第27章 駕駛證
駕駛證
盡管窦科同志如今在娛樂圈籍籍無名,不用擔心有什麽狗仔蹲點、私生尾随的風險,但白适南還是習慣性地要了個小包間。三個大男人圍着張圓桌坐下,掃碼點餐。
“鍋底就要番茄鍋嗎?要不要再拼個別的,”白适南又看向自己的另一側,“袁師傅呢?我看他家湯底的種類還是蠻多的。”
袁師傅對着自己的手機翻看菜式,也沒多想,順嘴回答:“再點個牛油的吧。”
張口就是牛油鍋……
“……我差點忘了,袁師傅是本地人,肯定能吃辣,” 白适南似是有些驚喜,笑着說,“我是敘城的,離春城挺近的,咱們這片果然是一家,口味也差不多。”
袁師傅只覺得自己舉着手機的胳膊僵硬幾秒,随即眨眨眼睛幹笑兩聲:“是啊,哈哈。”
白适南又打趣窦科:“看來只有你一個吃番茄鍋了,唉,要我說,不懂我們這邊牛油鍋底有多好吃的人真的很虧。”
“其實我不是一點辣都不能吃,但曾老師說番茄鍋是最适合減脂期的鍋底。”窦科的家鄉确實不是幾個知名的吃辣聖地,但說完全不吃又有點過了。因此他開始下意識地反駁,卻又忽然意識到了在座的三人裏可能真的有人不能吃辣。
面對窦科的分辯,白适南欣慰于手下藝人的自律,于是從善如流地改了口風:“原來是這樣,那我點個微辣的吧,光是番茄鍋總感覺沒那麽得勁兒,微辣的少點負擔,你也能嘗兩口。”
“鍋底就拼個鴛鴦鍋,點菜吧。想吃什麽菜就自己點上,反正是同步的,等會兒我這兒直接一起下單。”
眼瞧着經紀人正全神貫注地比對幾個菜品的詳情頁面,窦科飛快地退出點單小程序,轉移到和某人的對話框裏。
【窦科】:我記得秦哥你們家在應城一帶,那邊的口味……
【秦牧遠】: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秦牧遠】:我确實不太能吃辣……
驗證了心中的猜想,窦科默默嘀咕:怎麽不能吃辣還點牛油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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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遠】:不過白哥吃辣挺厲害的,我們出來吃火鍋一般都是鴛鴦鍋的番茄拼牛油,我習慣了,所以剛剛嘴快沒注意太多
【秦牧遠】:[擦汗jpg.]
【窦科】:……
【窦科】:沒事……白哥這次點的微辣,等會兒秦哥你稍微夾兩筷子應該也能應付過去
兩個人正狗狗祟祟地互相通氣,白适南的聲音冷不丁突然在耳邊響起:“你們怎麽不點菜?”
窦科和袁師傅不約而同地一邊劃拉手機一邊應聲:“馬上馬上。”
“嗯,早點點完也好讓人家上菜。”白适南順理成章地提醒。
你們兩個兔崽子究竟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讨論多久,撒謊打配合這麽努力的嗎?
他伸手示意服務員,要了壺開水準備燙碗,心裏疑窦叢生:秦牧遠究竟怎麽和窦科通氣兒的?雖然幾個人認識的時間都不長,但自己才是經紀人,窦科這小子怎麽不算一種胳膊肘往外拐?
奇了怪了,白适南看了眼身側的袁師傅,不明白小騙子到底是發揮了哪方面的潛能,也不知道對方以前有沒有過前科。
服務員很快提來裝有熱水的茶壺,正忙于低頭點菜的秦牧遠十分自然地放下手機接過來開始燙碗筷,動作娴熟地仿佛練過八百次,燙完後下意識地往身側遞:“喏。”
三人圍桌,白适南坐中間,兩個非人類一左一右。邊上的窦科看到眼前這一幕,既覺得“習慣成自然”所言非虛,又覺得要不是狐族幻術出類拔萃,秦哥怕是早就被白哥揪出來審判千萬遍了——某種意義上也不能怪對方吧,燙碗筷明明是很貼心的舉動。
不等秦牧遠反應過來,白适南伸手接過放在窦科面前,溫和地打趣:“袁師傅真是個細心的人,肯定是女朋友眼裏的二十四佳好男友吧?”
“謝謝。”接過東西的窦科心想,這頓火鍋有點快樂并折磨了,為什麽自己要知道“袁師傅”的真實身份,要是啥都不清楚還能快樂吃飯。
秦牧遠則下意識地想反駁說“不是女朋友”,但又忽然想到争吵時對方說的那句怕你身邊人接受不了同性戀雲雲。妖族對這些沒有人類講究,但想起白适南并未對不算很熟悉的“袁師傅”出櫃……青年斟酌兩秒,含混地說:“我嗎……肯定不算,還有很多做的不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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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微低,說得也懇切——無疑是自己和白哥這兩天剛吵了架。
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臉,白适南卻仿佛看見某張熟悉的面龐垂下眼時有些落寞的樣子,于是驀地心軟幾分。
“看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對象雖然也有點毛病,但總體對我很好,”白适南謝過“袁師傅”遞來的又一副碗筷,似是回憶又似是感慨,“不過誰能完美無缺呢?其實我們這兩天才吵過架,不過我現在有點想他。”
他輕輕地笑了笑,眸光狡黠溫和,顯出點缱绻的味道。
袁師傅張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又牢記自己多次露餡兒的教訓,立馬咽了回去。
窦科低着頭,默默地在小程序裏下單了毛肚和鴨血,實力诠釋了什麽叫“聽不清看不見”的六字箴言。
“好了,不說這些了,窦科是個單身的,咱們老提對象顯得多欺負人,”白适南想了想,覺得還是好好吃飯吧,今天就不琢磨了。非要和某個小騙子在這兒上演無間道的話,怕是吃完會不消化,“還有要點的嗎?沒有的話我先下單了。”
“不夠的話咱們等會兒再加。”
氤氲的白霧攜着絲絲縷縷的香味萦繞在整個屋子裏,蒸騰的熱氣撲到人臉上時将睫毛也連綴得朦胧。白适南夾了一筷子肥牛,邊嚼邊聽窦科講這幾天在劇組的經歷。
窦科說着說着,提起自己昨天試今天要開的車,牛導不放心地問他是不是真的有駕照——別是為了試鏡打腫臉充胖子。所以青年今天來拍戲前特地把自己的駕照從行李箱翻了出來。
“牛導說,原來我真有這個駕照啊,不是騙人。”窦科喝了口蘋果醋——隸屬于食譜裏減脂餐時期的友好飲料。青年撓撓腦袋,“嗨,我高考畢業去考這個的時候,駕校教練一開始都差點給我報錯項目。”
“這多正常,”白适南随意地聳了下肩,姿态随意地說,“我也是高考畢業那年去學的駕照,教練說每年暑假報駕校的基本都是畢業生,然後這幾年學c2的居多,我願把暑假稱之為駕校的雙十一。”
話題都來到這兒了,“袁師傅”一句話都不吭也不太現實:“我拿駕照的時候嗎……”
白适南對秦牧遠同志一年前如何拿到駕照的相關經歷了然于心,聞言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準備趁這個時候放空下自己的大腦。
“我考駕照的時候老下雨,教練脾氣還可以吧,”袁師傅想了想,陷入短暫的回憶,“實際上手還好吧,就理論學習那一科有點讓人頭疼。”
嗯?他考駕照的時候老下雨嗎?白适南後知後覺地眨了下眼睛,有些拿不準——盡管那時候兩人已經同居,但自己常年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的情況沒有改變。當時……是在陪知雨拍戲還是跑商務來着?有點記不清了。
但白适南篤定,彼時秦牧遠電話裏說的是那幾天太陽很大,曬得他有點痛苦。出于對小男友需要頂着烈日練車的心疼,白适南還特地在網上下單了幾瓶防曬。
這麽認真地在保持“袁師傅”的身份嗎?就連人生經歷都要編個全套?
還是說……
吃一塹長一智,想到那名列前茅的數字,坐在中間的人悄悄坐直了些,默不作聲地打開了自己的“外挂天眼”:“下雨确實有影響,我練車的時候最喜歡陰天,多雲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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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開始學駕照的時候,當地天氣還挺多變的吧,”袁師傅夾了個響鈴卷,頭也不擡地擺擺空着的手,“路考一半按導航一半聽口令,他們說有的考生太緊張的話還會有點反應不過來,叫我一定要放平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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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那次考試的時候起遲了,差點沒趕上,哪裏來得及緊張,想着能考完就行。還好運氣不錯,最終順利拿下;第二次有經驗就更不太有所謂了,”袁師傅說到這兒笑了笑,“但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今天不提我也快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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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科二考了三回,原本以為科三也要考好幾次,最後一把過了,出考場的時候都難以置信。”窦科樂呵呵地跟了句。
幾個人聊天,你一言我一句才是常态。
白适南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神色如常地說:“嗯……我那時候運氣也還行,趁着暑假就考完了。”
窦科比了個大拇指,袁師傅也連聲稱贊白哥不愧是白哥。
白适南笑了笑,催他們吃菜。
考駕照的時候經常下雨,這已經是個疑點。
在S市考路考,是一半按導航一半按口令嗎?白适南是在自己的老家敘城考的,反正他考的時候不是這樣。
而且在他的記憶裏,兩人剛認識的時候,秦牧遠還沒有駕照——等到在S市重逢時,準确地說是在兩人同居後,秦牧遠才開始考駕照,過程挺順利,一兩個月就拿下了。
如果現在去翻聊天記錄,也許還能找到秦牧遠發給他的有關預約考試的界面截圖——陷入熱戀期的小情侶,總是會事無巨細地和對方分享生活裏的細節。
可按秦牧遠剛才的說法,他已經有了五六年的駕齡。
“第一次”“第二次”的說法很奇怪,不像是所謂的科一、科二。
語言是工具,是利刃,是最适合剖白自己的道路,也是最便于隐藏真實的方式——在一張圓桌旁,白适南再一次認識到這個事實。
舌尖無聲地滾過某人的名字,他忽然覺得,或許談戀愛應該和甲方找人一樣,合作前必須做個背調。
咖啡店店員的身份是假的,考駕照的時間是有問題的,袁師傅的出現是大變活人的——甚至是不惜偷偷删掉自己的微信消息也要保住這個身份的。
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小騙子太寬容了,憑什麽自己要被耍得團團轉?白适南咬牙切齒地想,不會到頭來連“秦牧遠”三個字也是假的吧?這下真的是“不分手還留着過年”了嗎?
【白适南】:你什麽時候來這邊探班?我幫你訂票吧。
【白适南】:還有,我改主意了,你反思寫三千字,有空給我打視頻,我看着你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