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請教
請教
不知道“袁師傅”聽了這話是啥想法,反正窦科滿腦子只有“我不應該在車裏,我應該在車底”的尖叫。
不過“袁師傅”握着方向盤,腦子裏的想法可一點兒也不少。
什麽意思啊……
怎麽問起單不單身了,白哥是不是這次被氣狠了真想跟自己分手?
記憶串連成片,秦牧遠後知後覺地發現,白哥對“袁師傅”的态度還挺好的——一個對工作要求精益求精的人,在“袁師傅”第一天面試就那麽缺心眼,還被窦科提出“要不換掉”的情況下,他卻堅持留用。
在春城,三人每天早上見面的時候,白哥都會語調輕快地和“袁師傅”打招呼,會問後者有沒有吃早飯。前兩天下大雨,白哥還特意多給“袁師傅”備了把傘。
雖然說這話有點自戀,但秦牧遠真的沒想過“袁師傅”能對自己有什麽威脅,兩人唯一的相似之處是身高——不是吧,白哥對身邊的工作人員都這麽和善的嗎?
才認識多久啊,總不能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吧?
秦牧遠琢磨不明白是不是自己多想,但嘴上還是老老實實地應了,“有的,”他下意識地瞥了眼身側的白适南,故作輕松地說,“白哥怎麽想到問這個?”
後排的窦科看似埋首于劇本,實則大着膽子極快地從後視鏡打量幾眼前排人的神情。若是化作原身,馳狼的兩只耳朵怕是下一秒就能齊刷刷地豎起。
三個人各懷鬼胎,白适南的神情看上去有點苦惱和煩悶,他揚了揚已經熄屏的手機,“我和我對象最近鬧了點矛盾,但家醜不可外揚,所以我也不好說得太詳細……”像是斟酌了很久,他說,“嗯……袁師傅覺得處對象最重要的是什麽?”
“唉,”他又嘆了口氣,半真半假道,“我對象比我小好幾歲,有時候是真覺得腦回路不太一樣,”白适南擡頭時瞥見後視鏡裏不住張望的窦科,随口道,“窦科,你以後要談記得報備,我不希望我是靠狗仔爆料才得到消息。”
突然被點名的窦科吓了一跳,縮縮脖子躲回臺詞本後了。
“最重要的?”這個問題比較尋常,“袁師傅”專心盯着路況,沒思考太多,自顧自地說,“那還用說,肯定是喜歡吧,都處對象了,不喜歡還談什麽,直接上網找合租室友好了。”說到最後還撇了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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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開最近這一次的吵架,大部分情況下,秦牧遠在白适南面前基本是穩重體貼的,後者甚至還打趣過“某人年紀輕輕就一把年紀”了。
像這樣的,有些張揚直白的神态和語氣,在自己跟前真的很少見,白适南想。
說完自己的答案,“袁師傅”不忘反問:“白哥呢?”
“那我們的想法确實不太一樣吧,”白适南想了想,誠懇地回答,“喜歡确實重要,但光是喜歡可能會不太夠?起碼還得合适。幹我們這一行的,最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我也比較贊成這個。”
說話的人垂了垂眼睛,笑着說:“基本的三觀得相同吧,如果連原則性問題都不能達成一致的話,日子過着過着怕是也會走散。”
“袁師傅”啞然片刻,在等紅燈的間隙又追問半句:“那……白哥你覺得最不能忍的是什麽?”
哎,你要問這句的話,那他可得好生說道說道了。
“我嗎?”白适南彎起眼睛與人對視,視線一觸即分,他看向車子正前方,目光拉得很長,很是認真地說,“處對象嘛,最不能忍的肯定是出軌,都背叛了沒什麽好說的。另外要講的話……”
“我非常、非常不喜歡有人撒謊騙我,”說話的人思索兩秒,無比篤定地說,“只是隐瞞還好一點,撒謊的話……我很容易覺得膈應。”
“袁師傅”頓時覺得眼下是是自讨苦吃,仿佛膝蓋在剎那間連中幾箭,涼飕飕的,仿佛車裏的制冷系統突然翻了三番。
後排的窦科大氣不敢出,已經默默地往座位的犄角旮旯裏挪了挪,力求不要在後視鏡內出現半片衣角——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雖然白哥不知情吧,但秦哥實在是被說得紮心。
“啊,确實,”開車的人磕巴了下,随即點點頭以示贊同,“……撒謊騙人是不好。”
白适南輕輕地颔首:“嗯。”
嘴上說得好聽,頭上卻還頂着六千多呢,小騙子。
……
電視劇呈現在觀衆們面前時自然要依照邏輯鏈或事件的發生順序來編排,但在實際的拍攝過程中,先拍哪一場後拍哪一場,要考慮的事情很多——演員的行程,取景的需要,道具的租用等,所以經常不按連貫的劇情來。
趁着這幾日春城天氣好,牛富東決定利用這現成的條件,先拍劇本上節奏比較積極明快的幾場,譬如男女主為了目标各自奮鬥的場景,又或是劇本上幾個天朗氣清的鏡頭。而窦科試鏡時的那一段,也自然而然地被安排進來。
試鏡時是“來都來了”“不能辜負白哥期望”的初生牛犢不怕虎,正式開拍時就變成了“這個機子對着有點不自在”“導演剛剛說往哪兒看來着”的新奇與緊張。
好在角色小傳版本更疊多次還是帶來了不小助力,在片場圍觀男女主拍了十來天順便當了兩三次背景板的經驗也是經驗。面對自己的第一場重頭戲,窦科深呼吸兩下,穿着戲服就往取景地中央走。
“Action!”
場記打板,牛導和制片人盯住鏡頭,前者手裏攥着對講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窦科沿着說好的路線邁步。
“對,一號機跟一下,給中間。”
“打光的那個板子再擡起來一點,對,左邊左邊……嗯,就這樣不動了。”
剛拿到駕照的劉進寶正興高采烈地往貨車的方向走,身旁人來人往。如果只是關系普通的工友,他就笑眯眯地打聲招呼;如果是關系好的熟人,他就會忍不住給對方展示自己那小小的冊子。
“昨兒個剛拿到的!你看看,是不是新嶄嶄的?!”
“難不難?也還好吧……但确實準備了好久嘞。”
“給你用?不行,人公安局說了,這樣違/法,不是我小氣。”
“好好好,我教我教。包教包會的哈,改天你來找我就行。”
神采飛揚到仿佛路過的小狗也要被他拽了晃兩下爪子,原本是小麥色的皮膚在化妝師的努力後又黑了幾分,顯出些淳樸陽光的憨厚氣息。
牛導對窦科試鏡時的處理表示認可,因此在正式開拍前讓後者照着當時的想法來就好。此刻“劉進寶”正朝着飾演男主的史道宇招手,向劇中的大哥表達自己取得駕照後的興奮與高興。
白适南站在鏡頭拍不到的地方觀察,注視着窦科從開始時的有些拘謹,到後面調整過來的漸入佳境。
“這麽專注。”
史道宇的經紀人走過來,笑着低聲打趣:“該說不說你真是不打無準備的仗,我聽說小窦有b2駕照就挺吃驚的了,前兩天我們道宇拍吊威亞的戲,牛導順嘴問了我才知道窦科還學過點功夫,那不是以後拍打戲都能親自上?”
“那可太省心了,”經紀人李哥搖搖頭,都是圈裏的熟人,他說話也沒那麽多忌諱,“我有時候都想把道宇送到少林寺去,有的戲讓他親自上吧又不放心,請武替吧又不是所有鏡頭都方便,還時不時會落人話柄。”
“史哥對自己要求高,我聽說拍打戲基本都是親自上的?說到底藝人自己夠努力才是最讓人省心的。”
“窦科的天分是趕不上史哥了,我就希望他從史哥身上多學點勤奮,”白适南擺擺手,“帶藝人哪有省不省心的,窦科剛入圈,不懂的還多着。像現在這種情況,咱們又不會拍戲,也就在旁邊看看。”
“你還這麽擔心啊,”李哥笑着以手握拳推了推白适南的胳膊,努了努嘴說,“許竹這次的演唱會不又秒空了?要不是這邊拍攝日程緊,我本來也想着去看看的,結果一開票我就覺得不用想了,有空我也搶不着票。”
在圈內同行的眼裏,帶出頂流愛豆許竹和雙料影後蔣知雨的白适南無疑是公認的翹楚之一。李哥倒不覺得是某些同行揶揄的“運氣好不好”,雖然明星小火靠捧,大火靠命,但能這般精準地選中潛力股,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經紀人的眼光。
好演員需要和好劇本共同生存,千裏馬與伯樂也是相互成就。
“李哥早說要去看,我讓許竹留張票就是了,”白适南笑着搖了下頭,一手撐着側臉自嘲說,“唉,你這讓我想起我帶窦科來試鏡那天——我估計牛導的意思,我要是哪天想讓許竹演戲,他老人家第一個把我們兩個丢出圈子。”
牛富東的脾氣李哥自然有所了解,聞言不由得也被逗樂。兩個人站在場邊有一搭沒一搭地低聲閑聊,順便提防場上出現什麽意外狀況。
“收工!”
一天的拍攝任務結束,白适南和李哥各自領着自己的藝人回酒店休息。
……
“慶祝你成功完成了自己比較重要的第一場戲份,允許你今天晚上不吃減脂餐,”白适南看了眼第二天的安排——窦科的戲份在下午,哪怕吃得臉腫了也還有一個上午消腫,“吃火鍋嗎?”
“可以!”最近被減脂餐折磨得徹底領會“味同嚼蠟”的窦科兩眼一亮,正興奮時突然從後視鏡對上“袁師傅”的視線,于是下意識地開始轉動大腦,“番茄鍋吧……不過吃火鍋的話光咱們兩個是不是……”
白适南一擡眼,哪裏領會不了眼前的狀況。
“袁師傅和咱們一塊兒吧,”他頓了頓,語氣輕快地說,“正好我和袁師傅請教下怎麽處對象的事兒。”
剛準備高興的袁師傅:“……”
這樣的事還是不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