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檢查
檢查
收到秦牧遠新發來的消息時,窦科正抱着紙筆觀摩男女主的戲份——後天就是他和男主演對手戲。終日搞理論的要走上實踐了,想到自己屢戰屢敗的角色小傳,窦科深覺誠惶誠恐。
到時候自己不會連累別人吃好幾個“咔”吧?窦科看上去目光灼灼,似乎正聚精會神地盯着男女主演戲;實際已經微微出神,在內心演完了拖累進度後準備如何道歉的整套流程,全方位的那種。
然而比自己上場演戲更先來的是秦牧遠的“通風報信”,趁男女主休息的空檔,窦科看了眼自己的手機,接着就被他秦哥的消息砸了個頭暈眼花。
秦牧遠簡短地講述了自己露餡兒的過程,聽得窦科嘆為觀止,不知道該先頭疼自己到時候面對追問該怎麽幫忙圓上邏輯鏈,還是該引以為戒——以後絕對不能抱着僥幸心理,試圖在“白魔王”手底下耍花招。
窦科有點犯難,“秦哥,我感覺如果白哥打定主意要從我這兒弄明白的話……我現在有點找不到理由。”青年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喃喃半句,“昨天太草率了,我不該那麽急地發微信……”真有點騎虎難下了。
《山海經·中山經》有雲:又東四百裏,曰蛇山,其上多黃金,其下多垩,其木多栒,多橡章,其草多嘉榮、少辛。有獸焉,其狀如狐,而白尾長耳,名犭也狼,見則國內有兵。
人類對于馳狼的記述,更多也偏向幼年體,度過成長期的馳狼,體型可觀,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秦牧遠一時也有些說不出話來,心說誰知道你們馳狼還對氣味那麽敏感,以前只聽說你們出現就會有戰争——雖然這個理論不算那麽靠譜,畢竟馳狼一族從沒斷過傳承,但戰争的出現更多還是人禍。
早知道拜托別人幫忙施幻術的時候該多加兩層——但事後回首沒有用,畢竟窦科建議換司機本質也是出于好心。
注意到新的工作夥伴和之前認識的人在氣味上一模一樣後,因為樣貌完全不同還安慰自己可能是錯覺,或者是自己成長期沒結束所以能力不精;誰知道後面突然發現确确實實地換了個人,窦科自然會被吓一跳。
這麽琢磨下來,秦牧遠覺得對方沒直接把“袁師傅”扭送進當地的妖怪管理會已算不錯——真要發生這種事可就麻煩了。他想了想,頗講義氣地說:“你直接說答應了我要保密就行,至于最開始為什麽說要換司機……”
秦牧遠環顧身處周遭,決定破罐子破摔:“你看情況發揮吧,實在不行就說是我最開始發瘋讓你問白哥換的,沒事兒。”
窦科:“……”
不是,這聽上去哪裏沒事兒了,類似的話說出去……咱們兩個真的不會被白哥抓起來連環審判,然後一起寫反思嗎?
可見“別人家的孩子”也沒那麽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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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另外編一個理由吧,”窦科撓撓腦袋,随口問道,“秦哥你在家嗎?聽着附近很安靜。白哥是不是去許哥那兒幫忙了,我昨晚還刷到許哥晚上糾結演唱會安排的朋友圈,不知道解決沒有。”
“……解決了,”秦牧遠不情不願地補充完迫使自己露餡的前情,心底感嘆一句“時也命也”,說話的聲音更含混了一些,“我和白哥來醫院了,不過現在我在洗手間。”
“啊?”窦科困惑地眨眨眼,一是得知秦牧遠的原身後覺得普通的事應該不至于傷到他倆,二是下意識地擔心,“怎麽去醫院了,是不舒服嗎還是怎麽?”
秦牧遠不是很想承認,但又覺得與其等白适南到春城後和窦科提起,不如自己先披露出來:“你們公司年中體檢,白哥順便給我也安排了……還給我挂了個精神科的號。”
“他覺得我這樣不太正常,特別是因為一個司機跟他犟那麽久,”躲在洗手間隔間裏的秦牧遠又委屈又頭疼,“我感覺我這次給你白哥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那可不,窦科心想,其實他也覺得對方把逆鱗拔下來當戒指送,不遠千裏、幻術加身也要爆改“袁師傅”的行為有點超出想象——特別是前一點……真的蠻瘋的,是談戀愛的時候這樣很正常?還是說是秦哥他們家的性格就這樣?
但不管什麽意義上,白哥都是個絕對的狠人,實在是一物降一物。因此窦科委婉地說:“呃……既然白哥這樣安排,應該也有他的道理。”要不你先受着吧,如果是戀愛腦太過咱也正好去看看。
秦牧遠:“……”
秦牧遠看了眼通話時間,忍辱負重地挂了電話。
回到科室外的長廊,白适南正坐在椅子上等醫生叫號,見到人後随意地招了下手示意對方過來,拍了拍自己身邊的空位:“不高興?”
這怎麽回答,秦牧遠深覺“多說多錯”,言簡意赅地回答:“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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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別垮着個臉,嘴巴上都能挂個油壺了,”醫院內不好大聲說話,白适南壓低聲音,擡手給他指了指牆上的電子滾動屏,“再過一個號就是你,你過了就是我。”
秦牧遠愣了愣,驚訝地擡頭。
“控制變量法知不知道?咱倆都去檢查,誰有問題誰反思。”白适南語調輕松,心想,自己真的弄不明白是什麽促使秦牧遠撒謊近七千,更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寧肯化身“袁師傅”也要去春城。
秦牧遠思考了下,順着白适南的思路說:“按道理說是不是找個心理咨詢的好些,咱們這個不是屬于情感問題的範疇嗎?”咱倆現在挂的科室也不是啊。
多麽嚴謹求實的态度和精神,要讓金亦鳴和窦科同志聽了怕是會不約而同地吐槽:你倆這對象處得,談着談着進醫院挂號了,多稀罕,多超前啊。
白适南的視線從秦牧遠的臉上一掠而過,沒和人解釋具體緣由——
為什麽來醫院?當然是因為我在想你小子是不是有情感認知障礙。
又或者是他白适南談戀愛的方式确實有失妥當,雖然他覺得還是上一條的可能性更大。不過為了防止小男友說不公平,索性給自己也挂個號,看看究竟是誰心理不健康。
……
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按了下叫號鈴,習慣性地擡頭打量來人的狀态——看上去生理狀況良好,果然,當代年輕人有不少都是身體倍兒棒但心理不太健康。如是想着,醫生開始輕車熟路地詢問基本狀況。
來看病的人什麽情況沒有,某種意義上的百花齊放讓醫生淡定地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指揮秦牧遠拍完片後做檢測表,然後給出自己的結果和建議。
白适南進屋後的流程也差不多,醫生機敏地察覺到什麽,不動聲色地想,原來和上一個是情侶。
确實是天生一對哈,醫生一邊敲問診意見一邊想,這結果都挺有意思的——在來主動檢查的人裏,真的還算健康的。
反正比每天來醫院當牛馬的自己健康多了。
白适南的結果很簡單,熱愛生活,工作認真,有良好的價值觀——美中不足大概是對工作有時會過于精益求精,這種一定程度上會帶到生活當中,但目前并不嚴重。
秦牧遠同志的結果就要長一些:各項指标都還好,有些表演欲望,動作行為常與衆不同,對部分事務的認知有些特殊,考慮有一定的偏執型人格傾向,但目前也不算什麽大毛病。
後者盯着報告單看了一分鐘,失去繼續觀察的欲望,要不是脫口而出對方是“庸醫”百分百會讓白哥對自己的印象越發糟糕,秦牧遠肯定要狠狠吐槽——什麽啊,自己的心理檢測分數每年在妖管委都是正面例子的第一梯隊好不好。
白适南則對着兩份報告單挑了下眉,意思是“看到沒有”。
雖然知道去春城後又要面對“袁師傅”,他還是拍了拍秦牧遠的胳膊,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我繼續去上班,你待在S市不要胡思亂想。”
……
第二天,春城。
在窦科的戰戰兢兢中,白适南果然問了前者為什麽突然想到要換掉司機的事,以及為什麽又被秦牧遠勸得改變了主意的。
白适南連“外挂天眼”都懶得開,純粹想知道窦科會怎麽解釋。
盡管覺得自己編的理由很牽強,窦科還是強行一口氣禿嚕完:“我不知道為什麽,那兩天看袁師傅特別不順眼。現在想想可能是因為角色小傳的進展一直不順利所以拿人撒氣吧,秦哥批評了我,我幡然醒悟所以改了主意。”
青年停頓片刻,吞了口唾沫,繼續嗫嚅着說。
“然後撤回消息……是,是我覺得我自己太無理取鬧了,對袁師傅不公平,也怕白哥你覺得我意氣用事,所以我就撤回消息了。”
這孩子撒謊的時候演技爛得……白适南全憑自己強大的定力才沒有被逗笑,聞言先是“哦?”了一聲,随即用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平板上敲了兩下,“嗯,你這樣做确實不太好,寫篇反思交給我吧,不多,一千字就行。”
窦科硬着頭皮應下:“……好。”
秦哥,為了你的愛情,我真的付出挺多的——不僅要冒着被質疑性格和脾氣的風險,還要寫一千字的反思。
“自己寫,不要找人代筆。”白适南最後叮囑一句,“你的這個周交給我,你秦哥寫兩千……他那份我回頭視頻電話盯着他寫。”
聽到前半句,窦科心如死灰;聽完後半句,他又覺得秦牧遠好像更慘一點。
于是窦科點點頭:“我會按時交的。”
“走吧,去劇組,”白适南低頭看了眼手機,某位差點失業的司機師傅發消息說他已經到樓下了,“今天是你第一場比較重要的戲份,不用太緊張也不用太松懈。放寬心,盡力而為。”
“無知無覺”的袁師傅已經提前拉開了車門,窦科同情地看了前者一眼,不知道對方知不知道兩千字反思的命運。
車子啓動,白适南低頭看手機,忽而嘆了口氣。
其餘兩個人的目光紛紛轉移過去,被注視的人擺擺手,像是有些無奈地說:“這事兒窦科沒有經驗……還是問袁師傅吧。”
他狀似無意地說:“袁師傅有對象嗎?”
窦科又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