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發小
發小
“哎喲——原來是咱們秦哥大駕光臨,屬實是我有失遠迎了!”
臨了機場出航站樓的地方,說話的人斜斜地戴着頂畫家帽,帽檐下的火紅頭發露出點尾巴。他五官生得張揚,擡起胳膊揮手時,指間的兩三個戒指簡直要把人眼睛閃瞎。
秦牧遠把對方從頭到腳地掃視一遍,飛快辨認出對方這穿搭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背地裏一定下了不少功夫。
別過臉去的秦牧遠:謝謝,我有潮人恐懼症。
同事遲疑地放緩了腳步,期期艾艾地說:“那,那個……那位好像是往咱們這個方向打招呼的?”
秦牧遠腳步不停:“機場一個航班出來的人多,他可能認錯了。”
同事:可是他剛剛好像聽到對方叫“秦哥”了啊?真的不是認識的嗎?
眼見自家發小要把自己當空氣一樣徑直忽略,走在時尚前沿的青年忍無可忍,三兩步走上前攬住對方的脖子做威脅狀:“秦哥你擱我這兒裝耳聾?信不信我回頭就把你扭送去醫院挂號?”說完他又客氣地向旁邊的同事打了聲招呼。
都是打小就在一起混的,就算不同家的天賦不一樣吧。但圈子裏哪有五感特別不靈的,糊弄鬼呢。
“只是看不慣你這種把接機當做參加時裝周的行為,”秦牧遠嫌棄地把發小的腦袋推遠一些,毫不留情地拉踩,“金亦鳴,我每次看到你,你都跟孔雀開屏一樣——白哥他們圈子裏都沒有這麽用力過猛的。”
“休怪哥們兒沒提醒你啊,醜話說在前頭,最近不要跟我說孔雀他們家,”金亦鳴臉色驟變,頗有些被氣得牙癢癢的味道,“上次去跟他家老四撞上了,居然敢笑話我成長期換毛換得慢……等我今年換完,非得去他家周圍飛個七八天不可。”
秦牧遠:謝謝,不是很能理解你們鳥類大家族這種互相攀比誰的羽毛換得快的行為。
多年的相處不是白費的,兩人由此對彼此“心懷鬼胎”時的狀态了如指掌,金亦鳴斜了秦牧遠一眼,沒好氣地說:“哦。我忘了,你們家比的是換得越慢越好。”
秉承還是不要讓搖搖欲墜的發小情誼徹底破碎的原則——主要還是為了蹭車。秦牧遠才勉強開口勸了句:“他家老四不是比你大了七八歲嗎?比你早換完很正常吧。”而且某人生性懶惰,不愛鍛煉,自然換得更慢。
金亦鳴是自己開車過來的,秦牧遠坐副駕駛,同事去的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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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差點把正事忘了,”系上安全帶前,金亦鳴總算想起來此行的要務,他從兜裏摸出瓶泛着淡藍色的試劑管,随手往身側一抛,“秦叔叔讓我帶給你的,說是喝了恢複得快。”
說到這兒他扭頭瞥了眼,有些疑惑地嘀咕:“嘶——仔細一看,你這臉色好像是比平時要差點哈。和你南哥吵架了?”
“能不能別烏鴉嘴。”秦牧遠十分無語地嗆聲。
“……受不了你這種死戀愛腦。”
金亦鳴對于這種當司機還要被怒怼的待遇很是不滿,但小時候被對方胖揍的經歷猶在眼前,果斷換了個說話方向:“也是,當初你做那戒指的時候我說你真是要被愛情河淹死了……就你這樣的,平時估計也舍不得和你南哥吵架。所以你幹啥了?”
後排的同事默默圍觀兩位之間的小型“唇槍舌戰”。
開車的人下意識地往窗外瞥了眼,機場遠離市中心,周遭的夜晚很是平靜:“而且鹿城的朱獳真的很難對付?別diss我啊,我真不清楚。昨天叔叔來我家的時候他們三個開會,開完我爸說我閑着也是閑着,才把我打包過來的。”
原來是被臨時抓了壯丁,怪不得說怎麽一問三不知,秦牧遠勉強吞下了呼之欲出的“你除了花錢究竟還能知道些什麽”的嘲諷。
“說到這個我就無語,你小子這麽卷做什麽,”鑒于使自己老被數落的“別人家的孩子”就在身邊,金亦鳴開始大倒苦水,“害得我今年老被我爸說不上進,念經念得我頭痛。不光是我,聽說好幾家都拿你教育自家小輩……”
他誠懇建議:“成長期都還沒過呢,咱在家啃老不香嗎?”
後排的同事:可惡,拳頭硬了。
“怪不得叔叔要把你打包扔出家門,你說話是真讨人嫌,”秦牧遠淡定反擊,胸有成竹道,“不過這幾年事多,等你成長期過了,十有八九也是要被馮叔抓壯丁的,別想了。”
說話的人不忘給發小答疑解惑,“朱獳本身不足為懼,但鹿城這邊的管理分會內部出了問題,現在就看能不能把人揪出來,”他頓了頓,下意識地皺起眉,“也不光是鹿城,南哥前兩天出了車禍……就怕也不是意外。”
“啊?”金亦鳴豁然一驚,“南哥人沒事兒吧?”他又下意識地自問自答,“不過你都把逆鱗送他了……哦,我說你今天臉色怎麽要差點呢。”
“不對,你當時還請人淬煉了好幾道呢,就算和你本源連着,但普通車禍不至于給你弄成現在這樣吧?”金亦鳴趁等紅綠燈的間隙掃了眼人,發出懷疑的聲音,“什麽叫怕也不是意外?”
“連環車禍,動靜不小,好多人都受了傷,”秦牧遠揉了揉眉頭,“肇事者被當場抓起來了,交警說是剎車當油門。馮叔和我說,死的那個不是人類,估計要和人類的交管部門那邊一起處理……目前沒聽說有什麽特殊情況。”
“鱗片和我連着,所以他出車禍的瞬間我突然覺得很不舒服。但當時正好在抓那個朱獳頭子,還以為是自己成長期所以不穩定,”受心情影響,秦牧遠的臉色不算太好,“結果他新帶的那個藝人給我打電話,說南哥出車禍了。”
很難說秦牧遠當時的心情,只記得他左手揪着那只朱獳,右手舉着手機,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只餘下自己陡然沉重的呼吸。青年惶急地取出特制手铐把朱獳扣住交給同事,連買機票都等不及,直接化作原身往醫院趕。
秦牧遠想了想,把“而且在天上飛的時候看手機導航不是很方便,所以自己中途還有半個小時飛反了”咽下去,直覺告訴他,這句要是說出來,鐵定要被金亦鳴這家夥笑半年。
“我說呢,”一無所知的金亦鳴渾然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麽精彩內容,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你這剛打完架就飛,成長期還不穩定,臉色差點也正常,不見得是因為那個車禍。”
“不知道,”秦牧遠徐徐地吐出一口氣,有些心煩意亂,“我不太放心,還是把鹿城這邊的事盡快解決了比較好。”
金亦鳴嘴上連聲附和,心底默默咂舌。
當真是戀愛腦令人改變啊,這不,大少爺為愛僞裝小可憐就算了,最近恨不得爆改事事操心、件件攬責的居委會。白适南是個身高一米八,事業有成、心智成熟的成年人類男性,也不知道秦牧遠哪門子的濾鏡把人當風吹就倒的可憐小草。
他忍不住提醒:“你把鹿城這邊解決完也不見得方便吧?南哥那邊你現在是個朝九晚五,偶爾出差的公司會計。經紀人應該是跟着藝人的行程走吧,如果你出差的地兒次次跟他一樣的話,感覺南哥會起疑。”
秦牧遠:……
金亦鳴瞥他一眼,繼續打方向盤,得,這是開始自己氣自己了。
秦牧遠低聲喃喃:“不行,我得想個辦法。”
世界上除了藝人,真的沒有什麽職業能和經紀人天天待在一起的嗎?
……
房門被推開時發出的聲音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剛結束試鏡的藝人臉色看着不算好,他旁邊的工作人員對着導演助理勉強露出個笑來,點頭致謝:”辛苦。”
“下一位!”待送走了人,導演助理自顧自地對着手中的單子叫了個名字,“……來了嗎?到你了!”
被點到的青年利落地站起,深呼吸後往裏屋的方向走:“好的,這就來。”他的經紀人同藝人進門前不住地拍着自家藝人的肩膀,口中念念有詞,隐約聽着像是“加油”“不要怕”之類。
房門又關上了,藝人們紛紛收回目光。
過了一會兒,攥着手中劇本的窦科朝那道緊閉的門張望一下。坐在旁邊的藝人見他是個生面孔,不免好奇地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是哪個公司的啊?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就你自己一個人來的嗎?”
牛導的劇毫無疑問是個香饽饽,都是圈子裏的,藝人們對于大概會有哪些同行來試鏡多少也有所猜測。
“星航娛樂的,”覺得對方沒有惡意,窦科拘謹地回答,“不是一個,我經紀人在外面打電話。”
兩人到春城已經八天,白适南出發前就聯系好了當地的一個租車公司。誰知今天早上再打電話詢問時,對方卻說因為手底下員工的疏忽,導致相關汽車已經被另一位客戶開出去了,只能深表歉意,問他要不要加錢租另一款。
白适南:要麽是你吃着碗裏的想着鍋裏的,以更高的價格把之前那輛車租出去後選擇單方面與我毀約;要麽是你們撒謊,故意想讓我出更多的錢;要麽就是你家真的辦事不力,但這種情況你怎麽好意思讓我加錢?!
白适南:我從未見過如此不要臉之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白适南果斷臨時打車陪同窦科到了試鏡的地方,囑咐幾句後扭頭出門打電話去了。窦科不動腦子都知道,白哥應該是正在和租賃公司進行一場惡戰。
那家店是何苦,窦科嘆着氣翻過一頁劇本。這幾天深刻見識到“白魔王”威力的人低頭心想,估計那店主現在已經悔到腸子都青了吧。
青年這麽一嘆氣,旁邊的年輕藝人誤以為對方現在緊張極了,也不好再搭話,遂安靜下來。後者轉回視線,見一個男人步履輕而快地走進屋子,他聽見有人低聲道,是白适南。
圈裏的藝人大多都聽過這個名字,很多人都在悄悄往他身上打量。
年輕藝人正要問窦科認不認識“白魔王”,卻見這位王牌經紀人地撿了根鄰近的凳子坐下,口吻很閑适:“感覺怎麽樣?”
“哥,你不進屋的話沒人看我,你進了屋我現在特別緊張。”窦科實話實說。
導演助理再度推門,這次叫的正好是“窦科”的名字。
“哦,那也晚了,已經叫到你名字了,”白适南姿态随意地起身,利落地拍拍自己的褲子,他揚了揚手機,“我剛和租車公司那邊吵贏,心情還成來着,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找新的租車公司。”
試鏡成功的話,兩人會在春城待到男三號戲份結束;試鏡失敗的話,白适南會訂明天回S市的票。
窦科深呼吸兩下,上道地表示:“哥,我努力,盡量不破壞你的好心情。”
而且那種被曾老師抓去對着倉鼠說情話,白哥在旁邊念笑話充當幹擾的類似的事兒——窦科短期內不想再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