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郁悶
郁悶
第二天白适南順利出院,某人在陽臺和人打完電話,确認自己第三天再往鹿城趕。
機場航站樓。
“……傷口不能碰水,記得要勤換藥,”談戀愛前的秦牧遠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絮絮叨叨沾上關系,如今卻是越發習以為常,“開始帶新人了也要注意休息,飯肯定要吃,別敷衍了事……”
他說着說着忍不住皺眉,神色流露出糾結的意味:“都說南哥你不用來送我,回家休息就好了,這來回又折騰……”
老天爺,秦哥原來也有這麽春風化雨的一面,被馮啓成新派來支援鹿城的同事默默側目。眼見着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他不得不上前硬着頭皮打斷:“秦哥,那個,時間要到了……”
“來送機而已,也沒多累。好了,快去過安檢吧,”白适南短暫地抱了秦牧遠一下,拍拍對方的背,“等會兒趕不上就不好了,我會照顧自己的。倒是你,工作不要太拼,多休息。”
不過年輕人的體質就是沒得說,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尤其精力旺盛,昨天尚且臉色蒼白的人今天已經恢複如常。不像自己,昨兒個開車被撞了下感覺真需要買兩瓶鈣片來吃了,他打量着男友的臉。
秦牧遠攥了下白适南的手:“嗯,那我進去了。”
白适南退開一步,目送着對方進安檢處,在對方回頭張望時揮手示意,腦海裏思緒翻湧。
一點漏洞都沒有嗎?
其實不是的。
在那個假期和譚文昊的相親不歡而散後,白适南還去過那家咖啡店幾次。最開始的時候他開玩笑讓秦牧遠做兩杯拿手的品類,後者總是擺手,說今天不是自己負責值班做咖啡,不能搶同事的飯碗。
白适南饒有興趣地問:“所以哪天是你負責做咖啡?”
秦牧遠想了想,道:“那得靠白老師自己觀察了。”
彼時兩人算不上太熟悉,秦牧遠聽說娛樂圈的人都愛這麽叫,所以稱呼他為“白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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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春節假期的末尾,白适南最後一次去咖啡店,說自己要回S市上班了。秦牧遠終于願意“大展身手”,給他做了杯拿鐵,還附贈了塊店裏的小蛋糕:“看在這塊蛋糕的份上,能不能換個白老師的微信?”
白适南怔愣片刻,笑着向秦牧遠伸手,輕輕地揚了揚手腕。
秦牧遠有些發懵:“啊?”
“你要聯系方式,既不給紙筆,又不給手機?”白适南挑了下眉,佯裝要收回手,“哦,看來是我理解錯了。”
“沒!”秦牧遠急急忙忙地摸出手機,因為遞得急,還差點弄掉。
……
現在想想,秦牧遠最開始不肯做咖啡,是“不願意搶同事飯碗”,還是根本不會做?按照青年的說法,遇見白适南前他在咖啡店工作了兩個月,哪怕是最基本的學徒,多少也該會幾種了。
奈何白适南對評品咖啡實在是個門外漢——忙起來的時候當水喝的東西,哪裏有心思琢磨什麽色香味,除非難喝到一種程度。他當初沒能琢磨出來什麽,現在更無法探究秦牧遠做的那杯咖啡究竟怎麽樣。
兩人決定同居後搬到現在的房子,許竹為賀喬遷之喜特意送了臺咖啡機過來,打趣說幫兩人延續下咖啡情緣。但這臺機子用過的次數兩只手都數得過來——白适南工作忙,咖啡機的效率不如速溶三合一高。
秦牧遠說,以前在店裏打工時聞的已經夠多了,自己不想再被咖啡豆腌入味兒。
白适南對上述這種打工人對業務的厭惡深有同感,遂不曾多想,還覺得秦牧遠為難地說這句時顯出幾分可愛,只大手一揮地拍板:咱們回家是休息不是加班,幹嘛還喝那個,回頭我批評許竹去。
雖然有點像是以結果倒推過程的“馬後炮”式論證,但當白适南以放大鏡視角回憶過往時,不由得猛地驚覺:自己和秦牧遠共同打造的小屋,其某些角落似乎已經悄悄地結了一層又一層蛛網。
如果地基是由謊言和欺騙構成的,小屋最後真的不會轟然倒塌嗎?
是自己太遲鈍了,所以一直沒有發現?還是自己過往有所察覺,卻一直有意無意地忽視掉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段戀愛從開始到現在都是極其順風順水的,白适南曾以為它能始終這樣順利下去。
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要當福爾摩斯了。
要不說人一邁過三十的坎兒,生活就會格外精彩呢,這真是事業面臨新挑戰,感情撞上“大危機”。白适南無意識地摩挲了下指間的戒指,總覺得它好像比昨晚上亮了些。
應該是心理作用吧,他想,因為知道對方真的喜歡自己,他仿佛有了去探尋真相的勇氣。只希望小騙子不要太過分,能給出一個自己還算能接受的答案。
不過秦牧遠這家夥真挺奇葩的。
白适南心想:愛情騙子要麽為了騙財,要麽為了劫色,要麽為了人脈。可自己的銀行卡存款安然無恙,房産證上某人堅決不落名,給他賣車也推三阻四;更不要說從劫色的角度出發純屬周瑜打黃蓋,鋪路……兩人的行業也沒什麽關聯。
秦牧遠好像是個小騙子,但被騙的人暫時沒找到自己損失了什麽——對方撒下近七千的謊總不能只是為了換場感情體驗吧?什麽行業會有這種kpi啊,那太努力了。
都說五歲一代溝,總不能是自己遠遠落伍于新的時尚潮流吧?
白适南想着想着有些郁悶:總要有個原因吧,這人是圖啥呢?
……
解決感情危機一事已經提上日程,但與物質生活切實相關的工作還是不能落下。畢竟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會靠着一張嘴撒謊,但存折薄上的數字有幾位數卻是實打實的。
“看不懂的話可以帶回去慢慢看,需要律師解讀的話咱們公司裏就有法務部。如果你擔心有熟人聯手诓騙的嫌疑,也可以自己去外面找律所,費用由我報銷。”眼見着窦科對着密密麻麻的合同有些犯傻,白适南出聲提醒。
“你應該不會坑我,我現在不是明星,也沒什麽錢,”窦科很有自知之明,“那天我上網搜了,雖然報道不是很多,但都說你是特別厲害的經紀人。”
比起站在臺前星光璀璨的藝人,其背後的經紀人對普羅大衆完全無足輕重。但各行各業做到頂尖的還是不太一樣,作為先後帶出頂流愛豆和雙料影後的王牌經紀,饒是再低調也多多少少會被稍稍探尋下。
但經紀人畢竟是素人,營銷號也不會太過火,基本上也只是發相關藝人的內容時偶爾簡單地提兩嘴。
“那我騙你不更跟玩兒一樣嗎?”白适南投來一種看傻子的眼光,他點點桌子上的紙頁,“你現在沒錢有什麽關系。先不說我向來對我自己的眼光有信心,而且——有的公司會故意簽很多人,但不給所有人資源,等到有人想退出的時候……”
說話的人“啪”地一合掌:“就會發現,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筆數額不小的違約金。”
窦科明顯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拿回去仔細看,這也是你以後需要注意的——對待任何紙質合同都不能掉以輕心。哪怕是最簡單的,比如上綜藝時要求簽的保密協議。”白适南揚了揚下巴,“收到你那個背包裏去吧。”
“鑒于你已經決定答應我的邀約,所以——”白适南利落地打了個響指,目光灼灼,“現在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想入這一行嗎?”
“最開始是因為白哥你說包吃包住,而且說不羨慕明星賺的錢多是假的。我也挺好奇我是不是真的能火,”窦科老實巴交道,“還有就是那天曾老師和我說,演員能體會很多種職業、很多種人生,聽上去特別有意思。”
“況且那天發現我唱歌特別爛,當愛豆或者歌手肯定是不行了,”青年說完這話,又顯出幾分不好意思,“這些理由是不是太俗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什麽俗不俗的。圈裏的知名演員,有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要給影壇留下佳作的,也有家庭困難入行只為賺錢的,還有拿完大獎都說自己不喜歡演戲的——這都不妨礙他們在這個行業取得成功。”
“同理,每個藝人自身條件不同,揚長避短,競争上崗,很正常,”白适南頓了頓,接着說,“不過前提是你要有立身之本。”
“演員的立身之本……曾老師可能已經跟你講過了,我只說說我身為經紀人認為藝人的立身之本是什麽,”說話的人攤開手,“我帶過愛豆和演員,所以只拿這兩個舉例。”
“比如許竹是愛豆,顏值和唱跳實力是他的立身之本;蔣知雨是演員,那麽演技就是她的立身之本。你以後要走演員的路子,往什麽方向發展你懂了吧?”白适南眯了眯眼睛,“最後一定要記住:粉絲或者觀衆,是你的衣食父母。”
有人說只要熱搜夠多,每天安排八百個,是個人都能家喻戶曉。但白适南在娛樂圈工作這麽些年,覺得這種情況更有可能會驗證一句話——潮水退去,就知道誰在裸泳。
營銷不是錯,它只是一種用于宣傳的手段。但虛假營銷或者欺詐營銷就不該了,也就是仗着娛樂圈沒有營銷詐騙罪,不然某些同行屬實該被抓進去關個十年八年。
都說了強捧遭天譴,群衆的眼光是雪亮的。
“雖然我很想把我這些年的經驗全部塞到你腦子裏,但這顯然不太現實,”白适南略帶遺憾地說,“很多事情肯定還是要你經歷過更好,”他忽又話鋒一轉,“現在,我們要完成一些你入圈的準備工作。”
“哦哦,”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正埋首狂記的窦科頭也不擡地問,“白哥你說。”
“現在檢查下你在各大社交平臺有沒有留下什麽黑歷史,再跟我說下記得你黑歷史的人多不多,”白适南面無表情地說,“互聯網不是法外之地,如果不希望自己第一天爆火,第二天黑歷史就被高位熱搜出道的話,盡量現在交代清楚。”
窦科茫然地擡頭:“啊?”
“對了,雖然你已經成年可以自己做主了。但要入圈這件事,也可以簡單和你父母說一下,”白适南斟酌着說,“不是讓你跟每個親戚都宣傳一遍,但有家裏支持的話你的壓力可能會更小些。”
窦科想了想,道:“那我就跟我爸媽說一聲,他們比較關心我。”
白适南點點頭,示意他發完消息繼續回顧自己的黑歷史:“這些都檢查完了,我再跟你說接下來的安排。”
窦科爸爸很快回了消息。
【我在打麻将,要胡啰。除非你快餓死了哈,不然就不要回了。】
白适南:……
好忙碌的叔叔,好出類拔萃的放養式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