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追你也可以?
第13章 第 13 章 追你也可以?
這場不按常理出牌的游戲,還是以兩個兇手成功逃脫而告終。
“可惡!你倆老黏在一塊兒,我們都看見了,沒懷疑就算了,還說別去打擾你們。”陳慕羽很是不滿,“以為搞對象呢,鬧了半天是在商量怎麽刀我們啊!”
“嘿,被騙到了吧。”夏寧說,“下次——嚏!”
出來被冷風一吹,他迎面打了個噴嚏,把鼻子揉紅了。岳慎戴着他的圍巾,聽見就摘下來,套在他脖子上。
“別了,你留着吧。”他不想要,感覺這樣摘來戴去怪暧昧的,想擺手拒絕時,脖子上的圍巾已經被打了個結,“……好醜。”
“那你再換個系法。”岳慎說。“我不冷。”
只是為了把他的圍巾帶走,離店時才随口說了句有點冷。
“至不至于啊你倆,再走幾步路就上車了。”陳慕羽酸溜溜地說。
天色剛暗。節目組安排的晚餐地點不遠。環境中規中矩,值得一提的是有個半圓的小舞臺,放好了音箱,keyboard和兩把吉他。只是時間尚早,樂隊live還沒開始,餐廳裏的bgm還是時下的流行樂。
菜上得挺快。連玩幾個小時大家這會兒都餓了,有的沒的唠幾句,就先專心吃飯。等吃個半飽,才有情緒接着聊。
用餐高峰,店裏幾乎坐滿,周圍的聊天聲也熱鬧起來。拍攝的機器有些顯眼,免不了有路人好奇地望着這桌看。
夏寧早就習慣被攝像圍着拍,相比同桌其他人或多或少的拘謹,他松弛得很,靠着卡座的軟包喝果汁,聽其他人說話甚至有點走神,漫不經心地朝小舞臺的樂器看了兩回。兩回都只是短暫的一瞥。
“要去玩一下嗎?”岳慎忽然問。
“我?不要。”
他不假思索地拒絕。可陳慕羽就坐在他身邊,聞聲立刻搭話,“诶對,我今天也看到你辦公室裏放着吉他落灰!你肯定會,來展示一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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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上節目,自然要抓住開屏的機會。有什麽優勢特長都得展示出來,尤其是在好感的對象面前,要多多地散發魅力。
大家都是這樣的。只有夏寧一直藏着掖着,低調得過分。
他本來都懷疑節目組,怎麽會選一個沒有特色的嘉賓進來,今天看演出時也被工作裏的小夏閃到,才開始理解了。并且覺得,夏寧肯定還藏着什麽大招。
夏寧本來沒什麽興致,可經不起大家一聲聲地起哄,再加上是錄節目,總得考慮素材份量,只得配合地站起身,“好吧。但我很久沒彈過了,整段垮掉也有可能的。別太期待。”
陳慕羽:“超超超期待!”
“……”
夏寧無奈地朝他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走上舞臺。
他沒有拿吉他,拉了個折疊椅坐到電子琴前,垂眼看着黑白琴鍵,意味複雜的神情被頂光投下的陰影覆蓋。
整整一分鐘的時間裏,他只是安靜地坐着,餐廳裏的交談聲奇異地平息。
他擡起手指,彈了第一個音。
标志性的前奏響起,全場目光集中,寂靜無聲。
“I used to rule the world,seas would rise when I gave the word(我曾主宰世界,巨浪因我之命澎湃)”
“Now in the morning I sleep alone,sweep the streets I used to own(而今我卻在黎明獨自入眠,在曾屬于我的大道徘徊)”
“哇哦……Viva la vida!”陳慕羽驚嘆了一聲,笑得眼睛彎起,連忙又捂住嘴小聲說,“我就知道他肯定會。”
是Coldplay成名已久的金曲《Viva La Vida(生命萬歲)》,在世界各地的傳唱度都很高。現場也有至少過半的客人聽出來,紛紛舉起手機錄視頻。
他的聲音清澈如娓娓的訴說,放慢了原曲的節奏,像一首懷舊的抒情。
岳慎第一次聽他唱這首歌,是在多年前的校園音樂節上。
跟現在的氛圍不同,那時漫天彩帶,幹冰煙霧彌漫,強勁的音樂沖擊着耳膜,臺下的觀衆像一群狂熱的信徒,給十幾歲的他留下了震撼又深刻的印象。
無數雙眼睛熱切地注視着舞臺上的人,追逐着比聚光燈更亮的身影。
那是他的男朋友。
“I hear Jerusalem bells are ringing,Roman Cavalry choirs are singing(聽那耶路撒冷鐘聲傳來,羅馬騎兵歌聲震徹山海)
“Be my mirror my sword and shield,my missionaries in a foreign field(成為我的明鏡,利刃和盾牌吧!我的傳教士屹立邊疆之外)
聞名于世的副歌部分漸入高/潮,曲速加快,臺下的觀衆也在不知不覺地跟随他,四周有不少聲音合唱。
“For some reason I can't explain(只因一些緣由我無法釋懷)
“I know Saint Peter won't call my name(亦知天堂之門不會為我敞開)
“Never an honest word(不會有逆耳忠言的千秋萬代)
“But that was when I ruled the world(但那畢竟曾是我輝煌過的時代)”
故事背景法國大革.命時期,以路易十六的口吻,仿佛是那位被推上斷頭臺的國王在臨終前回憶自己的輝煌歲月。
可夏寧再一次唱起舊歌,已經放棄了那時熱烈激昂的唱法。仿佛國王已經再世為人,從歷史書裏讀到自己上輩子的事跡,千帆已過,緩緩微笑。
只是讀到一個過去的故事而已。
秦之藍跟着唱了大半首,在旁邊抹眼睛,“靠,有點想哭是怎麽回事。”
“太會了。”陳慕羽帶頭朝舞臺大聲喊,“牛比!”
“再來一首!”
“……”
來不了了。夏寧謙虛地擺擺手,彈完最後一點就果斷起身往臺下走。
他多久沒上過舞臺了,別說唱,這些年新歌都沒聽過幾首。忽然被趕鴨子上架,也就只能掏出這首記得最熟的經典。
這是他第一次在音樂節演出時的曲目,反複練習了成百上千次,旋律印在腦子裏,連舌頭都練出肌肉記憶,張口就能唱出歌詞。
一句也沒忘。一個小節都沒彈錯。
他自己都很意外。
小出風頭,回來繼續吃飯。隔壁桌失戀八卦大放送,本來是正常音量,說着說着激動起來,他們這邊也聽得一清二楚。
十分悲凄又癡情的,包括但不限于前男友送我一瓶果汁我兌水喝了三天。
魏宗明笑了,眼睛瞟過來,“這不是夏寧分寧麽。”
“……”
“說什麽啊。”陳慕羽不太樂意。主要是現在夏寧有了暧昧對象,面子很重要。他忍不住幫腔,“我們小夏只是比較長情,又不卑微。對吧。”
“呃……嗯,”夏寧忽然被cue:“對啊,哈哈。”
他無意地和岳慎對視了一眼,心虛地率先移開視線。
真失戀的時候,他可比隔壁桌那位還狼狽呢。
當時他不喜歡自己學的專業,被困了一年還是決定出國,去波士頓讀音樂學院,去追求夢想。
可是岳慎态度也很明确——以他們的情況,異國戀絕無可能維持。真要走,那就早點斷了來得幹脆。
他不明白。世上怎麽會有這樣殘酷的選擇題,這樣狠心無情的愛人。為什麽一定要在在夢想和愛情之間選擇一個?為什麽不可以兼有。
他們因此而分手。
彼時他以為放棄愛情是成名的必經之路,以為自己已經付出了巨大的代價,跌進人生的最低谷。
可現實要遠遠比那還要殘酷。
分手後他過了一段紙醉金迷的日子。說是去看學校,其實根本沒幹正事的心情,夜夜混在酒吧派對中,跟新朋友勾肩搭背拍些親密的照片,朋友圈發得很勤。就是發給前男友看的。
可岳慎一次也沒有理過他。
一次也好啊。只要有一次,他就會坦白,其實都是故意發給你看的,我才不喜歡別人。只是放不下矯情的自尊,拉不下臉先找你說話,才故意這麽作妖,想引起你注意。
但是這個人,就真的是……走得頭也不回,好像分完手後,就毅然決然地忘了他。不再關心他的任何事。
後來家裏破産,父親承受不了打擊跳河。處理完喪事以後他才想起,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騷擾前男友了。
他懷疑岳慎根本就不會看他的朋友圈。
聊天框也依舊是空白的,他看着都覺得自己很可笑,就把岳慎删掉。從微信電話到照片,所有的,統統删掉。
除了絕望,他還有些害怕。怕岳慎某天真的再想起他,問近況如何。他該怎麽回答?
愛情和理想通通都失去。沒有家庭托底,夏寧這個名字根本就什麽都不是。
他曾以為人生唯一的真谛就是快樂,人活着要永遠熱烈,永遠為理想和愛情奮不顧身。他以為自己不需要豪宅和好車,不需要多優越的物質生活就能過得快樂,可實際上那是因為,他本就擁有。
樂園崩塌,失去一切之後他才幡然醒悟,人生裏有很多事,比虛無缥缈的理想更重要,更緊迫。
要先活着。活下去。
時間就這麽飛過了七年。
記憶在瞬息間閃回。他看着別處,依然能察覺岳慎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再見後一直想說的話。
“能不能別再這樣看着我了?”他抿了一下嘴唇,感到難以克制的眼熱鼻酸。
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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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慎沒想那麽多。
他此時的目光并不複雜,只是看夏寧從舞臺下來就臉紅着,坐了一會兒也沒有消散,好像越來越紅,不安地伸手貼了一下他的手背。
溫度高得驚人。
“你在發燒。”
岳慎的聲音壓過了餐桌上的說笑。大家不約而同地看過來,夏寧也後知後覺地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确實挺燙的,“那我待會兒回去路上買點退燒藥吧。”
“要去醫院啊。”陳慕羽也摸了一把,被燙到了,責怪道,“燒得很高诶,你怎麽都不說?”
“還沒感覺呢。”他老實道,“不過你一說好像有點暈了。”
他感冒幾天了,一直拖着沒好,估計是吹了風才又加重。
現在還不到八點鐘。他看了眼時間,感覺還能再扛一下,說,“等收工後我就去醫院。”
“現在去,我陪你去。”岳慎衣服都穿上了,把他的外套拿在手裏,“這邊還按原計劃錄不用停,我們兩個去醫院裏也一樣能錄。就我們兩個,人少,出外景應該也不影響吧?”
這不像征求意見,反而像是發號施令。雖然語氣并不嚴厲,
導演組面面相觑。姜茶思忖片刻,說,“那好吧,你們先去。”
相當于臨時分出個小隊,他們只帶一名攝像和一名助理跟拍,去醫院路上,夏寧心裏還犯嘀咕。
他真沒這麽嚴重。懷疑岳慎是在人堆裏待膩了,拿他當借口出來躲清閑。
到醫院挂了急診,醫生說再耽誤下去恐怕要燒出肺炎,還說他們這幫孩子總是仗着年輕就不注意身體,總是把小病拖成大病。
他挨頓批老實許多,也不嘀咕了,領了藥乖乖挂水去。
醫院裏委婉地提醒不允許拍攝。兩位工作人員只好先回去,只剩岳慎留下陪他。
有時候人就是奇怪。不說出來什麽事都沒有,手上紮了針才開始難受,又是頭暈又是惡心想吐,輸個液堪比中毒。吓得岳慎跑回去找醫生問,折騰半天才總算消停下來。
他有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覺得身體裏一陣陣發冷,皮膚外層卻又滾燙。
半小時岳慎摸了他的臉和額頭好幾次,他想說別摸了沒那麽快的,可虛弱得發不出聲音來,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許久後才睜眼,他發現兩人靠在一起睡着,身上蓋着岳慎的大衣。他用能動的那只手掀開,看到自己身上還多蓋了層圍巾。
岳慎被吵醒,又摸了摸他的臉,擡頭看吊瓶。藥水還剩一小半,但他睡了長長的一覺,明顯精神好多了。
看時間,他們居然就這麽蜷着睡了兩個小時。
“可能是在宿舍裏休息得不好,感冒加重了。”岳慎說,“我記得你以前就很認床,換套被子都會睡不着。”
“哦,有可能。”夏寧叫他把大衣穿上,覺得他也很累,心裏過意不去,嘀咕了句,“這樣對你不太公平。”
大家都在吃浪漫晚餐,暖暖和和的,只有岳慎陪他在這坐冷板凳。
岳慎問,“什麽不太公平?”
“就是……你上這個節目不是來找對象的麽?可現在總配合我行動,都沒有自己的時間了。”他拉了拉圍巾,蓋住自己的手背,“我還說你看上誰了能幫你追呢,現在這不反而連累你了麽。”
岳慎其實壓根沒睡着,一直在腦子裏過他晚飯彈琴的場景。跟他安安靜靜地待着,比跟其他人坐一起說話舒服太多。
但這會兒他睡醒了,一有力氣又開始說些客套話。岳慎反而不是很開心,故意問,“無論我想追的是誰,你都會幫我?”
“會啊。”夏寧心裏一咯噔。咯噔完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岳慎又問,“追你也可以?”
“……”
他扯了下嘴角,“好冷。”
岳慎沒再說什麽,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他在這種含義不清的目光裏逐漸動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講冷笑話。
但無論如何,都分手了還拿這個開玩笑,很氣人。
“岳慎。”他試圖冷靜,但開口既破功,字音咬得越來越緊,“你是不是看我這幾天對你很客氣,就覺得,我還對你有意思似的?”
“難道不是這樣?”
“……”
“我現在真的很想抽你一巴掌。但是紮着針,胳膊擡不起來。”他被氣到一字一句,從牙縫裏往外擠,“可以把你的臉放到我手上嗎?”
岳慎驀地笑出了聲,在輸液廳的慘白燈光裏,竟襯得他劍眉星目,輪廓更加鮮明。
他低下頭,捧起夏寧的手,主動把側臉貼進冰涼的掌心,不明顯地蹭了一下。
“夏寧。”他也有樣學樣,先叫了聲大名。
一人一聲,仿佛正式拉開了序幕。從現在開始,才是他們真正的重逢。
“你變得好溫柔。”他說着,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人看。
“還以為見面的第一天,就會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