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有雪

第6章 老太太（6

老太太（6

相當一段時間前發生的事

老太太問徐念舟有沒有對象。

徐念舟說別給他介紹女朋友。

然後老太太居然問，那要不要男朋友，說他有個孫子，就是短時間內見不到。

徐念舟大受震撼，放下手裏的筷子，停止進食。

窗外适時打起了雷，特別貼合徐念舟現在的心理狀态。

他覺得老太太好開放。

然後還是拒絕了。

徐念舟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帶魚，連側邊的小刺都懶得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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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過了半個月。

很奇怪，自從當着尤頌的面打完麻将，鄰居就不再叫徐念舟了。

“你是不是和他們說了什麽。”徐念舟還沒動筷子，在飯前問尤頌。

尤頌面不改色地夾菜：“沒啊，可能他們不想打了吧，畢竟天這麽熱。”

夏還在往前迅猛推進，氣溫的确越來越高。

但怎麽可能就因為天熱而不賭。

那些人可以在四十度的天堅持打麻将。

但徐念舟沒有戳破他拙劣的謊言。

“好吧。”

吃完飯，徐念舟本來想在沙發裏窩一會兒，但尤頌卧室門沒關，他往裏瞥了一眼，床上有張小桌板，上面放了一臺很貴的筆記本。

“你喜歡玩游戲？”徐念舟問。

尤頌嘴裏還吃着帶魚，他停止咀嚼一秒，而後點了點頭。

“但你應該不是很喜歡吧。”

何止是不喜歡游戲，只要下班，他都不想碰電腦。

“年紀大了，不愛玩電子游戲。”他把卧室門關上，走過去，從身後圈着尤頌的脖子。

徐念舟的皮膚透過他的短袖布料觸碰尤頌的背肌。

“只愛玩別的。”

“等我吃完飯呗。”

等他真吃完飯，徐念舟又以第二天要上班為由拒絕了。

“今天周四了，你多等等。”

其實徐念舟真正主動的日子只在周末。

周末的徐念舟和平時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不過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不喜歡和尤頌接吻。

尤頌只能在徐念舟睡着之後偷偷親他。

而公司裏的徐念舟和老區裏的徐念舟，也像兩個人。

他以為那個富二代真有點本事，于是給他派發了很艱巨的任務——排徐念舟的日程表。

結果這樣他都能把徐念舟的兩個客戶排在同一天同一時間見面。

徐念舟很無助，他就像腳踏兩條船被發現的渣男。

他很努力地告訴兩邊：“你們都是planA。”

好在兩邊都和他們公司曾有合作，并且代表也都好說話。

不然他就會自閉到十分鐘不理他的遠程辦公的，還沒上過班的秘書。

為什麽是十分鐘，因為超過這個時間，他的消息就會堆積到徐念舟半小時都回複不過來的數量。

他驅車回到公司，輕踹一腳為他秘書準備的桌子，還想砸他的電腦，攥緊了拳頭，最後沒有再動。

小朋友嘛，總得給他一點成長時間的。

徐念舟坐回自己的位置，再次開始辦公。

葉弋：【對不起啊徐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他們一起可以節省你時間……】

葉弋：【真的對不起我下次不會了】

葉弋：【徐總你別不理我行嗎】

倒是可以節省時間，節省他被拒絕的時間。

徐念舟被煩得沒辦法，只能打字：【沒關系，慢慢來，人都會犯錯的】

今天也是他去向董事長彙報他兒子工作的日子。

“小葉總體上挺不錯的，他很聰明，就是偶爾有點小問題，我指導一下就不會犯了。”

徐念舟滿臉堆笑，彎着腰對面前的中年男人說。

中年男人叫葉繼，看起來很好相處，發起脾氣來會罰全公司加班，然後在第二天給大家道歉，順便發三倍加班工資。

“你剛入職的時候可沒這麽多小錯誤，真是辛苦你這麽幫他了，給你再加點工資吧。”

徐念舟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臉上笑容真實了許多：“不用了董事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虎父無犬子嘛，小葉肯定會越來越好的，您就放心吧。”

他要是有葉繼那麽大方，做什麽事都會成功的。

總之從董事長市出來之後，他原本的氣一掃而空，低頭看了眼表，發現已經臨近下班時間。

【一會兒我就不回來了，今天下午的回憶取消，幹完活的同事可以提前下班了】

徐念舟心情大好地在群裏發。

【1】

【1】

……

徐念舟把手機安置在磁吸扣上，然後回家。

誰不喜歡在一個被加了工資的周五下午不開會提前下班呢。

路過一家花店，他不知想到了什麽，把車停在邊上，買了一束玫瑰。

藍色的，看起來很新鮮，被放在了後備箱。

徐念舟抱着玫瑰花回家，聽見塑料紙的嗦嗦聲，和花朵相互摩擦的沙沙聲。

他打開卧室門，把花束放在自己床頭。

今天是五月二十日。

這次他趴在窗邊抽煙的時候，尤頌在和人打電話。

“我和你說不明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做飯呢，先挂了。”

聽起來很像情侶之間吵架，但尤頌似乎才是那個沒什麽辦法的一方，想不出反駁的措辭，只好先挂了。

“和女朋友打電話啊？”徐念舟吐出一口煙問。

樓下有小孩在嬉笑，聽到這句話，居然都不玩了，也擡着頭聽八卦。

尤頌炒菜的動作都停了：“沒有沒有，我沒有女朋友，剛才是在和我爸打電話。”

徐念舟聽完後笑了笑。

樓下的小孩覺得沒趣，又開始互相追跑。

“這麽不經逗。”徐念舟看着耳根微紅的尤頌，把抽了一半的煙滅了。

他拿鑰匙出門，到了尤頌屋裏。

尤頌說今天做了之前完全沒做過的鲫魚湯，不知道好不好喝。

但徐念舟覺得味道很不錯，極大鼓舞了尤頌。

“自信一點兒嘛。”徐念舟在桌底輕輕踹了他小腿一腳，力道不及下午踹桌子的那一下，作用更多是調情，而不是發洩。

這天晚上他們還是去散步了，散到一半，天上就開始閃電打雷。

但沒下雨。

“怕不怕？”徐念舟問尤頌。

尤頌笑了一聲，反問他：“你呢。”

徐念舟搖頭。

他突然想起來，當時自己是有機會認識一下尤頌的。

“那天也是光打雷不下雨，老太太想把你介紹給我當男朋友。”

徐念舟笑得把腦袋歪到了尤頌身上：“老太太真的特別有意思。”

尤頌則怕他倒了，半扶着他的腰。

“散步啊兩個人。”路邊有個很眼熟的大爺和他們招手。

“嗯。”他們兩個朝他異口同聲。

“要下雨啦，早點回去吧。”大爺臉上布滿皺紋，笑着說。

徐念舟摸摸臉：“我好像真的淋到了一滴雨。”

“啊？”

下一秒，尤頌就被徐念舟拽着跑了起來，目的地是徐念舟家。

等到兩個人一起在樓梯口喘氣的時候，尤頌也沒有感受到下雨。

“我騙你的。”徐念舟靠着他，笑得發抖。

尤頌很無奈地也跟着笑。

他們往上走了兩層，徐念舟的拖鞋踏上去三樓的第一節階梯時，樓外爆發了如跳珠落地一樣的聲音。

“你看，真下雨了吧。”

徐念舟指着三樓樓道的寶藍色玻璃窗子。

這扇窗已經因為太久沒開，而永遠卡死了。

所以三樓男人只能跑到二樓或者四樓窗前抽煙。

他老婆不讓他在家抽，對着窗外也不行。

徐念舟拿鑰匙開門，尤頌就一直看着徐念舟。

等到進門，他迫不及待地把徐念舟抵在了門板，吻了他的額頭、鼻尖、下巴、喉結。

然後抱起他要到床上去。

打開卧室門的那一刻，一束玫瑰花被人放在床頭櫃，闖進了尤頌的視線，他的腳步停頓了很久。

徐念舟臉頰緋紅，催促他快點。

“花是我買的，但不是給你的，也不打算送給任何人。”猜到尤頌的心思，徐念舟很直接。

“好。”尤頌很好哄，徐念舟一句不打算送給任何人，就輕易地讓他感到開心。

至少現在徐念舟心裏沒有別人，雖然也沒有自己。

玫瑰花的氣味入侵徐念舟的腦子。

他想到了另一個人。

于是很後悔買了花，想明天早上就扔掉。

“去浴室吧，我們出了好多汗，我不想明天換床單。”

而且天氣預報說明天還會下雨，洗了也曬不幹。

尤頌很順從。

折騰到半夜，窗外還是很吵，可徐念舟困得要睡着。

明明他以前每天加班到一點都還是精神抖擻，難道現在真是年紀大了？

“為什麽要買玫瑰花？”尤頌卻有點精神，問。

徐念舟眼睛已經只剩一條縫，轉過身來，用腦袋蹭了蹭尤頌的胸口，啞着嗓子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喜歡你的話，你會知道的。現在快點睡覺吧。”

尤頌不知在想什麽，垂眸凝視徐念舟好久，還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腦袋，但是怕吵醒他，最後放下手，也睡了。

徐念舟今晚又夢到了老太太。

他夢到老太太當時真的把自己介紹給了尤頌。

而他們吃了很尴尬的一頓飯。

回家之後，徐念舟只說：“那家餐廳還沒你做的菜好吃。”

老太太問：“那我孫子怎麽樣？”

“比餐廳裏的菜好吃。”徐念舟按照自己很久以後的體驗，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