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松然大怒
第26章 高松然大怒
看到同學們在操場上揮灑汗水, 高松然也忍不住站上籃球場,投了幾個球。
陳默當真按照高松然的指示,開始練習起嘴皮子來。
“籃球躺在高老道的手上, 就像一位忠實的朋友一樣, 準備為他創造奇跡。看,第一球離手!皮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砰!擊中籃筐, 彈起,落入球網!多麽漂亮的進球!”
說得激情四射, 聽得旁邊球場上幾個外班學生都來圍觀高松然了。
五個球投完, 高松然微微一笑, 深藏功與名, 走下了球場。
趙華楓也喜歡打球,混在一群男生中,除了個子矮點、拼搶和對抗差點,她的傳球和投籃并不落下風。
“卧槽, 五中三!老班牛叉!”看到高松然的優秀表現,趙華楓用她的方式表達了對高松然的敬佩。
“高老道,5V5對抗賽, 一起打一局呗?”叫孫志亮的男生從球場另一邊喊過來。
高松然笑着擺擺手:“不了,我穿的西褲,打球打劈叉了就不好了。”
把周圍一群孩子都逗樂了。
顧凱興指着一個叫馮仁傑的男生,貌似一本正經:“褲子開線了, 找縫紉機啊!”
“縫紉機”是馮仁傑的綽號,從小學就有人這麽叫他。不過, 他本人對這個無傷大雅的綽號并不反感,反而覺得“縫紉機”的綽號伴随自己這麽多年, 早就成了他個人身份的一部分,連帶着他的社交網絡賬號都叫“縫紉機”。
走到場外,高松然拿起手機,給球場上的同學們拍照。
青春美好又短暫,來不及記錄就要從指縫溜走。
現在幫他們拍下來,十幾年後,也能成為臭小子們在老婆孩子面前吹牛的資本,“照片裏這個人,當年被你老公/爸爸扣了個大蓋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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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場上拍了十幾張,高松然又轉向綜合場地,給班裏幾個踢毽子、跳繩、墊排球的女孩子也拍了照。
丁悅大笑着躲在胡小舞身後,說自己剛跑了兩圈,頭發亂得跟瘋婆子似的,不适合上鏡;
王笛在跑道上熱身,大方地在鏡頭前展示自己手臂上的紋身——“永不止步”;
季滿月餘光看見高松然在拍照,心裏有點緊張,原本連續墊了幾十個排球的手忽然不穩了,球砸在胡小舞背上,引發一陣尖叫……
銀鈴般的笑聲立體環繞,高松然一瞬間就感受到了為人師表的無上幸福。
和孩子們相處,心态都變年輕了。
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秦添給自己打電話?班裏那幾個都是乖寶寶,不會有什麽事的吧。
難道是班裏盥洗室的水管爆了?投影儀短路了?還是朱家榮的特制躺椅塌了?
疑惑之下,高松然接起電話。
“喂,秦添,什麽事?”
電話那頭,秦添并沒有立即回話。高松然能聽出她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心裏隐隐的不安感更加強烈了。
“喂,高,高老師,不好了。”秦添似乎刻意壓低了聲音,還喘着粗氣。
緊張的情緒也好像通過電波,傳遞到了操場上的高松然處。
“三樓空教室裏面,有人欺負別的同學。”秦添語氣焦急,“我懷疑……我懷疑被欺負的是燕子!”
像被一道晴空霹靂炸開,高松然後腦一陣生疼。
因為阿斯伯格綜合征,何珊燕從小就是壞孩子欺淩的對象。好不容易上了高中,從黃巍到徐揚帆,再到高松然,都對她的情況格外關注。
高松然以為,到底是高中生了,比小孩子更成熟,不會輕易羞辱他人的缺陷。班裏少不了因為她動作笨拙、發出怪聲而在背後嘲笑的人,倒沒有人真的敢欺負她。
又見秦添等同學熱心幫忙,高松然更加放心了,壓根沒想到何珊燕會出事。
而且,一個女生被鎖到空教室裏欺負,根本不是件小事。聽秦添的描述,裏面好幾個都是高三男生,要是心生什麽邪念……
太可怕了!
高松然意識到,自己當班主任乃至當老師以來的第一個大考驗,就擺在面前!
顧不上褲子開線的風險,高松然一路小跑,回到在籃球場,給退到場邊觀戰的趙華楓布置任務:“我有急事,要回教學樓一趟。幫我關注一下,別讓同學們早退就行。”
見高松然交代得急,趙華楓按捺住好奇心,什麽也不問,只果斷地說:“好,老師放心。”
高松然就喜歡趙華楓這點。這個班長平時髒話不離口,對同學擰頭威脅,看似沒個正形、素質極低,但真有事的時候拎得清、不多問,能指望得上。
三中的體育場和教學樓分別在校園東西兩側,正常步速要走五分鐘才能到達。高松然緊趕慢趕,兩分鐘就回到了教學區。
他在教學樓外的小花園裏,看到了吳震寰。吳震寰見高松然提前回班,也很意外,擔心高老師誤以為自己跑出來玩,連忙解釋:“高老師,我……”
“你也是出來找何珊燕的吧?秦添打電話都和我說了。”高松然難得打斷別人的話頭,不容置疑地對吳震寰下命令,“知道華薇和楊陶璐在哪兒嗎?你去找到她們,你們都回班裏呆着。”
看到老班臉上緊張又嚴肅的神情,吳震寰心裏沒底:“怎麽了,找到何珊燕了?”
高松然沒有理他的問話,只命令道:“快去!”
讓尋人小分隊都回去,肯定是找到何珊燕了。但高松然這麽着急忙慌的樣子,吳震寰從來沒見過,心裏打起鼓來:不會是什麽不好的消息吧……
高松然趕到樓梯間之前,又給秦添打了個電話。
“你就在三樓四樓中間的地方等着,我馬上上去。要是有人聽到動靜跑了,你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拍兩張照片。”
秦添焦急的同時,也莫名有些興奮:有種當特工的刺激!
高松然三步并作兩步,爬到三樓。擡頭一看,就見秦添站在三四樓之間,像盼到救星一樣長舒一口氣。
她連忙下樓,指向了那個閑置教室。事實上,不用秦添指路,高松然已經隐約聽見了那個方向傳來的笑鬧聲。
他是老師,還是個成年男子,必然不會像秦添一樣,在接近那個教室時畏手畏腳,生怕被人發現。
高松然板着臉,健步如飛地走到那個教室後側的窗邊,第一眼就看見了熟悉的側臉——何珊燕。
被好幾個不同年級學生圍在中間,何珊燕的馬尾辮被人揪散了,紅色的皮筋掉在地上。
離窗戶最近的一個高二男生,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上,一只腳蜷起來,踏在了桌面上。餘光感覺到從窗外透進教室的光變少了,這男生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看見了鐵青着臉的高松然。
瞥見高松然腰間挂着的教師卡,那男生一個激靈,從桌上跳下,連忙把後門打開一條縫,人像一張紙一樣溜了出去。
“這位老師,我,我們是話劇社的預備成員,在排練呢。”
也虧得他能編出這個理由。一邊說,男生一邊想從外面把門帶上。
“滾一邊去!”
年輕老師兇狠的眼神,讓男生莫名感到無比恐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挫骨揚灰了一般。
一腳踹開罅着一條縫的門,“哐”的一聲,門彈在裏側的牆壁上,震耳欲聾。
剛才那男生跑出去,裏面一群人已經有所察覺。不過,他們早就對好了口供,若是有老師來巡查,就說戲劇社在排練。
所以,他們只是稍稍收斂了一些,不再圍着何珊燕,卻也沒當回事。
沒等高松然開口,裏面又有一個看起來就吊兒郎當的高三男生叫道:“老師,我們演話劇呢!”
高松然熱血上湧,恨不得給這教室裏除了何珊燕之外的每個人啪啪兩個巴掌。
但他知道,自己是老師,對學生怎麽罵都能理解,一旦動了手,性質就不一樣了。
拽着門外男生的衣領,高松然本想用眼神示意秦添,讓她別跟着進來。萬一被霸淩者記住長相,後續報複怎麽辦?
沒想到,秦添一臉激動,好像故意會錯了意一般,緊跟着就想往門裏鑽。
無奈,高松然讓秦添進來,從裏面把門關上。
原本,何珊燕是背對門口的。聽見門口的動靜,她第一時間也不敢回頭,怕又是這群人招來圍觀自己的。
“燕子!”秦添一出聲,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聽見熟悉的聲音,何珊燕這才遲疑地回過頭。她的眼神呆滞又驚懼,像冬日雨夜裏一只孤獨的小狗。
“來,一個個的,把名字班級都報給我。”高松然氣得渾身發抖,卻又要強壓下怒氣。
走到坐在地上的何珊燕身邊,把她輕輕拉起,拉到自己身邊。秦添一把抱住身體僵硬的何珊燕。
他還要把每個人的名字記下來。否則,要是他們分頭跑了,自己連這些人是哪個班都不知道,找起人來大海撈針。
發現這個老師似乎不相信排戲的謊言,為首的高三男生小聲“切”了一聲,說道:“高三9班,周晨昊。”
他報完名字,高松然敏銳地察覺到,躲在後面的一個女生嘴角蠕動,像是在憋笑。
見領頭的男生開口,他身邊的小個子也跟上:“高三13班,胡士達。”
雲淡風輕,成竹在胸,絲毫沒有犯了事的畏縮。
之前出了門的男生趕快接上,好像先報名字有獎勵一樣:“高二1班,陳猛。”
都是千年的狐貍,跟誰玩聊齋呢?看到事大了就編個假名字,還準備讓哪個無辜的同學背鍋?
高松然把手機交給秦添:“用我手機拍視頻,保證這裏的每個人都有正臉。”
秦添站到教室角落,保證沒有人處于鏡頭死角。
他又轉向剛才報了名字的三個人:“嗯?你們說得太快了,剛才沒記下來,再說一遍。”
卻見三人臉色難看起來。錄了視頻就不一樣了,高二高三加起來也不過三十幾個班,等面前的老師找各班班主任逐一核查,發現自己敢報別人的名字說假話,肯定罪加一等。
見高松然的目光盯着自己,為首的男生這才不情不願出聲:“高三10班,包宇昆。”
接着是小個子:“高,高三8班,李成。”
“高二2班,徐晟東。”
……
一個個完全陌生的名字從耳邊劃過,何珊燕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遭受重創的大腦漸漸蘇醒過來,眼神重新聚焦。
她看到,高松然背着光,站在教室窗口,神色冷峻。
窗外夕陽灑進來,為他的剪影鍍上一層灼熱的金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