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離間 她輕而易舉地就給你判了死刑……
第108章 離間 她輕而易舉地就給你判了死刑……
晚上八點, 白念接到陳南喬的電話時,正在游戲裏和仗劍他們幾個人一起,做着服內決賽的物資儲備。
她在隊伍裏說了一聲, 點了挂機, 拿起手機接聽:“喂,陳律師。”
陳南喬一絲不茍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白小姐您好,很抱歉這麽晚打擾您。關于您父母的案子, 這邊有些最新進展, 我想您有必要及時知曉。”
白念愣了一下。
自從白晟林夫婦犯罪事實确認以後,她幾乎将後續事宜全權委托給陳南喬。也是為了照顧她的心情,後面的繁瑣事務都是由嚴禹和他進行溝通。
“是這樣的, 嚴先生那邊不知道為什麽,我暫時聯系不上,所以只能先來打擾您。”陳南喬解釋道。
白念手指無意識地摳了摳手機邊緣的凸起:“你說。”
“之前警方在偵查階段曾經發現您父親名下公司曾經有大額的境外不明款項入賬, 緩解了他近期最嚴重的債務危機, 但是沒查到資金來源……”
“等等……”白念感覺自己有點聽不懂, 出言打斷了他,“境外資金?打到雲城建設投資公司?”
陳南喬沒聽出來她聲音裏的異樣:“是的,嚴先生沒跟您說嗎?”
“說了……哦我差點忘了。”白念垂下眼睛, 攥緊手機, 聲音如常。
陳南喬不疑有他:“嗯, 今天警方找到了一點線索, 沿着線索追溯到上游, 發現這筆資金最初可能來源于, ”他頓了頓,“嚴先生父親的私人賬戶。”
“白小姐?”大約是看白念許久沒有出聲,陳南喬試探着叫了她一聲。
她有些緩慢地消化着這些信息, 聞言才遲鈍地回道:“……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
“您不必客氣,”陳南喬彬彬有禮,“這個事實不會對已有的程序産生什麽太大的影響,但其中涉及到的東西比較複雜,可能需要您和嚴先生溝通一下,方便我們做出後續應對。可以麻煩您轉告他一聲嗎?”
“……好的。”
“那不打擾您了,再見。”
明明室內已經開始供暖,白念的手指卻有些遲鈍的僵硬,握着已經熄滅的手機屏幕有些出神。
她長久以來的疑問終于有了解答。
為什麽,本應該對着巨額債務危機焦頭爛額的白晟林和周淑華會突然有這麽好的閑情逸致,來“關照”一個已經和他們撕破臉的她。
為什麽,她提出這樣的疑問時,嚴禹的态度那樣含混不清。
如果,白晟林夫婦已經安穩度過了這次危機;如果,有什麽他不願意讓她深入探究的理由;如果,背後主導這一切的人……是他的父親。
一切問題就有了答案。
她仿佛行走在迷霧中,終于撥開遮天蔽日的霧障,窺見一點事t件的真相。
可是為什麽?
她腦海中回想起那天彬彬有禮端坐在她對面,如同慈祥和藹的長輩一樣的男人,噙着和善的笑對她說:“對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所看到的真相……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
他從什麽時候注意到她的?
為什麽要幫助她的父母,為什麽要借他們的手在論壇上給她制造輿論風波,又為什麽,要跟她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嚴季淮,他想幹什麽?
她好像剛撥開一道迷霧,又有另一道迷霧将她裹挾。
“嫂子?嫂子你還在嗎?”忘記取下的單側耳機裏傳來仗劍的聲音,将她從驚濤駭浪的猜想中喚醒。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糾正注意力。
【隊伍】【早睡身體好:在的,怎麽了?】
“哦,就是你跟我哥養的那個神族小崽子,”仗劍說,“半個月後能上場嗎?如果可以的話,老白就不用帶治療裝備了,半肉半輸出,可以彌補下我們隊伍的法傷,你看怎麽樣?”
他态度自然地叫了隊友的真名,白念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老白大概就是慢性怪人吧。
他常年在隊伍裏擔任群體治療的任務,如果白念的孩子能培養完成,他完全可以當半個法師。
說起來,她好像一直還沒機會去見一見他的這群室友。
她收回發散的思緒,打字回複。
【隊伍】【早睡身體好:應該可以的,我算了下成長值,再有十天左右可以達到成年期。】
【隊伍】【慢性怪人:好,那我這幾天去弄一套半肉裝,咱們抽空試試看。】
【隊伍】【國産美少女:那我再努努力,堆一堆我的治療量嘻嘻~】
這隊伍裏三個懶得打比賽和兩個沒打過比賽的,頭一次這麽認真,大家都摩拳擦掌準備好好試一試,白念看着隊伍頻道裏熱鬧的氣氛,目光移向那個空缺的輸出位,眼神一黯。
“哎,說起來我哥這幾天怎麽回事兒啊,整天當甩手掌櫃,嫂子你得進行一下家庭教育了,夫不琢不成器啊。”仗劍不着四六地開着亂七八糟的玩笑。
白念盡量讓自己的情緒顯得輕松。
【隊伍】【早睡身體好:嗯,好啊,那今天就這樣?我還有點事。】
“好好,你去忙,我們仨去打會兒競技場去。”
匆匆告別,白念下了游戲,拿起手機對着嚴禹的號碼看了半晌,最終指尖移向另一個號碼。
那是前幾天嚴季淮“請”她去說話時候給的聯系方式。
無意識地輕敲屏幕,那天交談的內容被她逐字逐句拎出來拆解。
——我想幫你和阿禹做點什麽。
——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
——白小姐看起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懷疑,對麽?
——小情侶間的事情,當然要你自己去發現。
她思緒在迷霧中穿梭,試圖找到一些線索,思考間,她的目光落在一側翻開的紙頁上,那是她沒看完的一本書。
【探究建築的內在語言是一種很美妙的事情,當然,這需要我們不僅去看它本身的樣子,更應該去思考,它為什麽是這樣。】
她的目光一閃,指尖無意識的動作猛地一頓,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氣,按下撥號鍵。
電話很快被接通。
.
晉陽路,嚴宅。
二樓挑出的寬大露臺上亮着一盞光線柔和的燈,照在繁盛的花叢中,給帶着霧氣的花葉染上昏黃的氤氲氣息。
嚴季淮躺在椅子上翻看雜志,聽到鈴聲響起,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意識到是誰來電時,他饒有興致地一挑眉,起身走出陽臺,推開嚴禹未上鎖的房間門。
走廊裏的燈光随着他的動作擠了進去,勾勒出一線明亮,明亮的盡頭,有一道沉默的身影,安靜地靠在窗邊,整個人無聲地隐藏在黑暗中,只能看到随着呼吸起伏的脊背,是瘦削的弧度。
察覺到光亮,他微微動了動手指,聲音幹澀沙啞:“出去。”
嚴季淮勾勾唇,拖過書桌旁的椅子,在他身後坐下,劃動接聽,點開揚聲器。
“喂,白小姐?很高興能收到你的來電。”男人慢條斯理,聲音帶着和藹的笑意。
窗前的身影猛地一僵。
“伯父您好,”白念的聲音回響在寂靜的房間內,“很抱歉打擾您,關于您那天說的事情,我有問題想要問您,可以嗎?”
女生的語氣和那天面對面時截然不同,帶着沾染上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和求助的意味。
嚴季淮玩味地看了一眼窗前的人,柔聲開口:“當然可以。”
那頭沉默了片刻,淩亂的呼吸透過信號傳過來,良久才躊躇着開口:“……我曾經試探着問過他,但他什麽也不肯透露。”
顯而易見的,這個“他”,應當就是嚴禹。
嚴季淮說:“顯然,就算是情侶之間,誠實也是一件很難的事,不是麽?”
“所以,他确實有事在瞞着我,而您是知道的,是嗎?”白念問。
嚴季淮輕輕一笑,站在道德高點上,帶着安撫的意味開口:“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
那邊又沉默下來,片刻後白念開口:“他以前說過,要和我坦誠相待的。”
語氣裏帶着分明的失落,是一個陷入熱戀的女孩真實的反應。
嚴季淮技巧性地沒有立刻接話,只是輕微地嘆了口氣,才緩緩開口:“不論如何,我希望阿禹和你能夠好好的,有什麽事情可以妥善解決,這是做父親的心願。”
白念有些哽咽:“對不起,我之前誤會您了。”
這樣的坦誠致歉,昭示着女孩心中信任的天平已經傾斜,從最開始的警惕防備,變成了如今的全盤信任,嚴季淮眼尾染上理所當然的笑意。
他輕柔開口:“我一個做長輩的自然不會跟你計較……我相信你是懂事的孩子,出于做父親的私心,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
“嗯……什麽事?”女孩的聲音愣愣的,如同一只可憐兮兮的小兔子,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顯得脆弱又可憐。
“說到底,阿禹還是孩子,做事有許多不成熟的地方,不管他向你隐瞞了什麽或者做錯了什麽,”嚴季淮緩緩開口,“希望你可以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
這話帶着站在自己兒子這邊息事寧人的勸和态度,極富技巧,就差将自己想替兒子遮掩什麽的意圖擺在眼前了。
他輕而易舉地在這個悄聲哭泣的女孩心裏把懷疑的種子埋得更深。
對面的女孩如他所願陷入沉思,呼吸有些發緊,顯然,他的“循循善誘”發揮了顯著的作用,她開始動搖了。
“你不好奇他到底向你隐瞞了什麽嗎?”嚴季淮突然問。
“您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這還重要嗎?”女孩突然慘淡一笑,帶着顯而易見的難過,“伯父,恕我不能答應你,我這個人,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欺騙,我原本以為他會有所不同……是我太天真了。”
嚴季淮嘆息一聲:“白小姐,你……”
白念突然語氣激動起來,生氣地快速打斷了他:“也許您不知道,他最近已經不聯系我了,我本來想給他時間來向我解釋,但事實是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您也不用費心替他解釋遮掩,我也不在乎你們到底隐瞞了什麽,我想,我是時候重新考慮這段關系了。”
嚴季淮最後加上一根壓死駱駝的稻草:“這樣的話,我代替我的孩子向你說聲對不起。”
“不必了,”女孩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打擾您了,再見。”
啪嗒,電話被挂斷了。
空氣一片死寂。
嚴季淮真切地嘆了口氣,看向窗邊的身影,月光勾勒出他顫抖的手和劇烈起伏的胸膛。
他好似惋惜一般地聳聳肩:“你看,你以為的真愛就是這麽不堪一擊啊,她壓根不在乎事實的真相,就輕而易舉地給你判了死刑。”
冷風透過窗隙灌了進來,嚴禹彎着脊背重重地咳嗽了幾聲,喘息着扭過頭來,目光裏帶着明顯的茫然和焦躁,眼神難以聚焦。
嚴季淮走了過去,溫和地撫摸他迅速消瘦的脊梁,循循善誘:“醒醒吧,我的孩子,她已經要離開你了,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脆弱易逝的。”
他的語氣太過輕柔,喘息中的小獸好像聽懂了他的話一般,擡起頭與他對視,眼睛裏泛着血絲。
嚴季淮撫摸他在冬夜裏汗濕的額頭:“想要把她牢牢地困在身邊麽?還t記得你母親是怎麽向我臣服的麽?我教你……怎麽征服你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