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錄音 喜歡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嗎?
第103章 錄音 喜歡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嗎?
接到白宇卓的電話是在半個月之後。
彼時白念剛剛下課。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軌, 人們好奇又健忘,關于她的流言已經随着時間消散得了無痕跡,她按部就班地度過了平靜的兩周。
電話裏十幾歲少年的聲音驚慌失措:“姐姐, 爸媽……他們被警察帶走了!”
白念睫毛顫了顫, 随後緩緩垂下,遮住眼中情緒:“是麽。”
“他們說爸爸和唐氏集團簽的合同有問題,說是他、他合同詐騙, ”白宇卓的聲音磕磕絆絆, “還說什麽投、投毒……爸爸他怎麽會……”
白念沉默不語。
電話那頭的人沉浸在巨大的驚慌之中,得不到回應也自顧自說着:“還有媽媽,他們說她、她, 害了人……還說我不是、不是她的……”
似乎是對于接連湧入的信息難以接受,他的聲音裏帶上了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半晌, 突然極輕地嗚咽一聲。
這聲嗚咽像是一個信號, 摧毀了他的安全感,突然,白宇卓對着毫無回應的通話失聲嚎哭。
白念只是站在寒風裏冷眼聽着, 直到對面嚎啕變成斷斷續續的抽泣, 她才開口:“說完了嗎?”
白宇卓哽了一下, 沒有說出話來。
“雲城第三療養院308號病房, 想知道答案就自己去看, ”白念開口, “哭也沒有用,沒人再給你擦屁.股了,白宇卓。”
挂斷電話, 白念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初冬的冷空氣像鈎子一樣鑽進她的鼻息,牽扯得她黏膜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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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吧,白念想。
這是他們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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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時,華普建設投資集團董事長辦公室。
嚴季淮放下手裏的電話,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前,從百米高空中俯視腳下繁華的車水馬龍,良久及其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廢物。”
掀不起什麽水花的廢物,被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孩耍得團團轉。
都叫他們把自己的尾巴藏好一些了。
站在窗邊抽掉半截香煙,他将冒着紅光的半截煙頭按進玻璃缸內,看了眼自己發給嚴禹以後石沉大海的消息,突然扯開一抹笑:“小孩子,真是不聽話啊。”
三分鐘後,有人敲響他的辦公室門:“您找我。”
“交代你去找的人,可以去了,”嚴季淮看着窗外,“禮貌點兒,別吓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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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請”到嚴季淮辦公室時,白念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
窗前身影高大的男人轉過臉來,一臉和藹慈祥:“白小姐,久聞大名。”
白念沒見過這個人,但他硬朗深刻的五官輪廓,有着令人熟悉的感覺,她皺了皺眉:“您是?”
嚴季淮笑得溫和,紳士地伸出手,:“阿禹的父親,嚴季淮,幸會。”
白念視線從他的手掌劃過,沒有動作:“您找我有事?”
難怪他的五官這麽熟悉……她只見過嚴禹的母親,關于父親從未聽他提起,白念只知道他們在他小時候就離婚了……如今莫名其妙被強行帶到這裏,她沒什麽太好的脾氣。
看她一臉警惕和不善,嚴季淮略帶責備地瞥了一眼将白念送來的男人:“都叫你禮貌一點兒了,你吓到白小姐了。”
男人立刻低下頭認錯。
“請坐,白小姐,我沒有惡意的,別緊張。”嚴季淮自己坐到了會客區的沙發上。
白念蹙着眉跟着在他對面坐下,聞言沒什麽情緒地開口:“沒有惡意就是随随便便把別人帶走?”
嚴季淮笑了笑,沒有在意她尖銳的諷刺:“聽說阿禹談戀愛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只是有些好奇罷了,畢竟阿禹從小跟我就不親近,做父母的……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
白念靜靜地看着他,沒有應聲。
眼前這個氣定神閑的男人,遠遠不像他說出來的話那般溫和無害,這是她的直覺。
哪個做父親的閑到莫名其妙“綁架”兒子的女朋友?
嚴季淮在她目光直視下,慢悠悠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我也不跟白小姐繞彎子了,冒昧請你過來,是因為想幫你和阿禹做點什麽。”
“幫我們?”白念感覺莫名其妙。
嚴季淮道:“聽說白小姐最近起訴了自己的父母?”
白念腦中的弦立刻繃緊:“您怎麽會知道?”
嚴季淮還是不疾不徐:“白小姐別誤會,只是我最近看阿禹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做父親的總不能坐視不理不是?随便查一查就知道了……”
白念依然緊繃:“我想這和您并沒有什麽關系。”
嚴季淮拿出豪門大家那套标準的說辭來:“你知道的,我們這樣的家庭,對于孩子的另一半難免會嚴格一些,聽說你的父母——”
“……”白念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荒誕地扯了扯嘴角打斷他,“所以您走的是小說标準戲碼,準備勸家庭不睦的女生和自己身世高貴的兒子分手?”
未免太過狗血。
嚴季淮對她的話愣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她說什麽之後突然笑出聲:“不不不……白小姐可能誤會了,我只是想說,對于你的遭遇我很同情,想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所看到的真相……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
白念愣了一下,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嚴季淮看到她從進來到現在一直警惕的眼神終于有所松動,和藹地溫聲道:“白小姐看起來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懷疑,對麽?”
白念眼神動了動。
男人的話很有誘導性,她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很多念頭。
比如在她去看心理醫生的前夕,嚴禹神色莫名地勸她:要不別去了吧?
比如她對白晟林和周淑華在論壇上造謠的動機提出質疑時,嚴禹說:別去想了。
比如他最近雖然不明顯但還是洩漏出來的幾分低沉的情緒。
她開口詢問:“您指的是什麽?”
嚴季淮如願以償地從她眼睛裏搜尋到情緒的波動,将桌子上的溫水向她面前一推,語氣懇切:“小情侶間的事情,當然要你自己去發現,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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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下車庫裏,手機消息亮起的光線很刺眼。
嚴禹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聽到聲音偏過頭看了一眼,是白念的來電。
他點下接聽鍵的下一秒,眼睛裏自然而然地帶上溫柔的神色,語氣也随之緩和下來:“下課了嗎?”
“嗯,”白念說,“你忙完了嗎?好幾天沒一起吃晚飯了哎。”
她話裏帶着輕松的笑意,在黑暗的車內空間回響。
嚴禹下意識跟着彎了彎唇角:“嗯,我一會兒去接你。”
“好,一會兒見啊。”
“一會兒見。”
挂斷電話,他的視線回到前方,車載顯示屏下方插着一個磨得有些發舊的銀色u盤。
他從嚴季淮那裏拿來的u盤。
嚴季淮故意放在茶幾上,暗示他去拿的u盤。
他擡起手,按下播放鍵。
裏面是一個音頻。
一陣呲啦的噪聲過後,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
“怎麽是個女孩。”是周淑華的聲音,比起現在,裏面的聲音要年輕許多,帶着些許輕微的焦躁。
“哎喲,時間緊急好不啦,你還要兩天內出生的,有就不錯啦。”另一個也是個女聲,操着濃重的外地口音,讓人勉強能聽清她的意思。
周淑華有些火氣:“我說過我要男孩!我給你付了定金的!”
另一個女人也火了:“你可真有意思,自己生不出來,買個孩子還挑三揀四的!你看這女娃水靈的,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娃的媽可說了,賣不上五萬塊她不答應的,你可別說話不算話。”
不知道哪句話刺痛了周淑華,她半晌沒有開口。
另一個女人又不耐煩地催促道:“快點決定好啦,趁你老公出長差才好瞞天過海,等他回來了就露餡了,你還要不要啊?”
寂靜之中,背景t裏傳來一聲微弱的嬰兒啼哭,好像知道自己漂浮不定的命運一般,嚎哭得應情應景,在空曠裏帶着幾分難言的蒼涼。
半晌,周淑華仿佛才下定決心一般,咬了咬牙:“給我。”
窸窸窣窣的動靜過後,嬰兒的啼哭聲拉近了許多。
将“貨物”交付完畢,另一個女人滿意地拍拍手:“多喜人哦,不管男娃女娃,你就當做自己的養就行了,總比不下蛋的雞要好吧?坐月子小心點別露餡啊,女人這種時候很弱氣的,你沒生過娃不知道……”
“行了,這是五萬,拿着錢走吧。”周淑華聲音有點冷。
錄音結束在女人嘟嘟囔囔數着錢走遠的腳步聲裏。
嚴禹坐在駕駛座上半晌沒有動作。
空氣寂靜了兩分鐘,原本應該已經結束的錄音再次響起。
只是這次的錄音效果要好上許多,再沒有那些呲啦作響的噪音,背景安靜又沉郁。
是有人在後面加上的音頻文件。
“嗤,你怎麽想的,做這種事還要錄個音?”熟悉低沉的男聲,是嚴季淮。
“沒做過這種交易,心裏害怕吧,”是周淑華的聲音,帶着跨越歲月的成熟,“就想着留個證據,也不知道想證明什麽。”
“你老公知道嗎?”
“不知道,我不想告訴他我不會懷孕。”
“你們夫妻倆可真有意思,呵呵……你圖他什麽?”嚴季淮俯視衆生一般随意調侃。
“不知道,”女人聲音帶着些迷茫,“我好像已經不愛現在的他了,但是我放不下過去……也許是一種執念吧。”
嚴季淮一時間沒有說話。
仿佛是意識到自己在大人物面前的失态,女人清清嗓子,态度恭敬地找回話題:“這東西對您有用嗎?”
“當然有用,很有趣的東西,”嚴季淮笑起來,“你說,要是你女兒知道這件事,她會是什麽感受?”
女人沉默片刻:“不知道,她好像很少有什麽情緒。”
“啧,所以你不懂,掌控人心是一件多麽有趣的事情……”嚴季淮喃喃自語,随後打斷談話,“好了,你們要的東西稍後會送達,你老公的公司……死不了。”
女人離去的高跟鞋在地面踢踏作響。
嚴禹還是沒有動。
聽了無數遍的文件,他知道後面還未結束。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近得如在耳畔,他的嘴唇仿佛貼到了錄音設備上,連呼吸都分明。
“喜歡我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嗎?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