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反擊 也許……可以試試
第99章 反擊 也許……可以試試
清晰的文字同時映入兩人的眼睛, 如同将空氣按下暫停鍵。
房間裏安靜了片刻,只有夕陽漏進窗格,在光潔的桌面上跳動。
嚴禹眼睛裏閃過一瞬間的無措和慌亂, 他對視上白念凝定的眼神, 喉結上下滾了滾,輕聲開口:“你還好麽?”
白念看着他小心翼翼連呼吸都輕了的模樣,看起來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緊張, 原本沉郁的心緒突然消散了大半, 撲哧一笑,伸出手去撫了撫他緊繃的唇角:“我真的沒事。”
光影下她的眉眼陡然生動起來,嚴禹不着痕跡地松了口氣, 然後就看見白念半是嗔怪半是玩笑地戳了戳他的胸膛,輕微抱怨了一句:“你們都瞞着我。”
“對不起……”嚴禹握住她的指尖:“不想讓你太早聽到那些東西。”
白念輕輕挑眉,就着相握的姿勢用指尖在他掌心輕戳:“我沒有這麽玻璃心, 再說了, 我遲早還是會知道的, 不是麽?”
男生剛剛因為她松弛的小動作溫和下來的神色暗了幾分,他幾乎能想到白念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
三人成虎,人言難止。
白念一看他又開始跟自己較勁, 有點好笑地捏捏他修長的手指, 開口問他:“論壇帖子被删了, 是你做的?”
“嗯, ”嚴禹垂下眼, “但你還是知道了。”
“要想消除流言, 最好的辦法就是拿出證據澄清,”白念說,“不然總會有人說的, 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
“我不想讓你去做這種事,”嚴禹聲音發沉,“他們憑什麽?”
憑什麽讓她去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情,去把自己的陰影放大在所有人的視野下,憑什麽要去跟那些人解釋?
流言和八卦如同連綿不絕拍到岸上的浪潮,一波乍平,一波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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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觀浪的人總能找到新焦點,遺忘舊談資,只有礁石記錄下被沖刷的痕跡。
他寧願把它扼殺在開始,也不願意讓她拿自己的痛苦去填充別人很快就會忘卻的笑談。
“那就不去了。”白念輕輕笑了下,語氣很輕。
嚴禹驀地擡起眼睛看她。
“你們不想讓我去,那我就不去了,那些都不重要。”白念說,眼神裏帶着點涼薄的通透,“再說了……他們苦心孤詣做的局,我要是真的自亂陣腳,不就是遂了他們的願?”
她輕輕淺淺地把嚴禹一直不願攤開在她面前的事實點明。
那些照片和所謂的內幕,除了他們……她那可笑的父母,還能出自誰手?
坐在她身旁的男生欲言又止,無聲地攏住她發涼的的肩膀。
“我以前總不明白,為什麽都是他們的孩子,我就要承受那麽多的委屈,現在我想通了,”白念擡起頭,“世界上很多愛與恨就是可以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麽一定要知道答案啊。”
盡管她的語氣足夠平靜,盡管她做了一個下午的心理建設,但說到最後一句,尾音終究還是帶着輕微的顫意。
想得通,不代表不會難過。
她原本以為已經可以逃脫她不再奢求的親情樊籠,可以邁向新的生活,但這些人還是不肯放過她。
如同沼澤裏的陰暗的水鬼,自己沉淪,也要拉着別人潰爛,不得安寧。
嚴禹心緒沉得如同無底的深淵,看着白念微紅的眼角,他的喉頭像吞了一把刀,哽得幾乎發痛,但他只是輕輕将她擁入懷中。
“你有我了,”他說,“交給我。”
白念突然直起身來,剛才眼中的濕意已經消散殆盡,快得仿佛剛才的脆弱都是錯覺。
她看着嚴禹,突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着倨傲的冷。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讓她崩潰屈服?
她偏不。
“我以前覺得這樣就好,”她聲音微啞而凝定,“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他們給了我一個讓他們去死的理由。”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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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的追蹤結果幾乎在預料之中。
一個用虛假身份注冊的新賬號,查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我們只能查到這一步了,這應該是一起蓄意謀劃的事件,對方早就有了應對手段……”電腦面前,技術員擦了擦汗解釋道。
校長助理對這個回答不是很滿意:“查不到?你這樣叫我怎麽跟領導交代?”
技術員百口莫辯:“……對面挺懂反追蹤的,技術水平應該也不差,這小姑娘不是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吧?你們不如去問問她。”
“你!”校長助理有點上火,剛要罵人就被嚴禹擡手制止了。
“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校長那邊我去跟他說,辛苦了。”
男生彬彬有禮,校長助理的火氣一下子降了大半。
他本來只是擔心交代不了,也有點做做樣子的意思在,既然嚴禹這尊大佛開口了,他立刻騎驢下坡:“啊,這樣也好,終究是沒造成什麽嚴重後果,報警什麽的好像也不太合适,要是能自己解決就再好不過了哈哈……”
走出信息中心,嚴禹站在原地給白念回了個消息。
n:怎麽樣,查到了嗎?
嚴禹:還沒有。
得到這個結果,白念也不失望。
n:沒事,其實查不查都知道是他們幹的,都一樣。
嚴禹指尖在屏幕上躊躇半晌,終究只是回了一個“嗯”。
收起手機,他拎着車鑰匙去了地下車庫,開車駛出了晉大的校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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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我查到的信息,這間雲城建設公司在三個月前确實遭遇了嚴重的資金問題,由于流動資金鏈斷裂,所有項目停擺,同時遭到了七家銀行的催債……但是上個月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起死回生了,有一筆款額巨大的境外投資挽救了他們的絕境,最近居然跟晉城一家小規模投資公司搭上了線,預備開展合作項目了……”
唐氏總部大樓裏,嚴禹坐在辦公桌後,聽着唐雅手下的助手田奇彙報,聞言目光一凝:“境外投資?那就查不到來源了。”
田奇是個戴眼鏡的斯文年輕小夥,年紀比嚴禹大不了幾歲,可能是這幾年跟着唐雅做事,身上的愣頭青氣質減輕了不少。
他推了推眼鏡:“對,不過這種金額的流動資金,不是一般公司能支撐的。”
嚴禹點點頭:“華普那邊查到什麽沒有。”
華普建設投資集團,嚴季淮掌權的公司。
田奇搖搖頭:“明面上沒有任何不明款項的大額投資,賬面做的很幹淨,查不到什麽,抱歉。”
嚴禹擺擺手站起身來:“沒事,動作要隐蔽的話查這些本來就很困難,辛苦了。”
“您要走了嗎?”田奇連忙追上來送他。
“你忙就好,”嚴禹示意他止步,“對了,這些事——”
“我會向董事長保密的。”田奇點點頭t,看着這個比他還小的年輕人,身上已經有難言的肅殺沉郁氣質,态度愈發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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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後,晉城大學官方發布了一則通告。
【近日,有不明人員借助我校對外開放的官方論壇發布不實消息,該行為不僅侵犯了當事人的名譽權,也對晉城大學百年名校的聲譽和名望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希望學校師生增強明辨是非的能力,抵制利用開放信息平臺造謠生事的不法行為。
同時,我校官方論壇将進行為期一周的更新升級,升級後論壇将清理未實名認證的賬號,加強注冊強實名身份審核。希望全校師生共同努力,維護校風校紀。】
消息一出,算事官方對這起事件的正式回應,通告上白紙黑字的“不實消息”将事件的性質蓋棺定論,澆滅了大部分議論和懷疑的聲音。
當然,也不乏陰謀論者依舊死性不改。
“有權有勢就是好啊,删帖子發通告都是信手拈來。”
“粉飾太平不就是官方的常用手段嗎?”
“”
……不一而足。
對此白念只是雲淡風輕地插着兜從他們身後走過,連多餘給個眼神都欠奉。
這件不大不小的事情,在大衆的視野裏,好像就這麽不疼不癢地,悄無聲息地,過去了。
然後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工作日,一名西裝革履的男士提着公文包走進一家安靜的咖啡廳內,隐秘的包間裏,一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在等待他。
“嚴先生,白女士,二位的基本情況和核心訴求我已經初步了解了,接下來有一些問題我們再确認一遍。”他攤開資料,條理清晰。
對面兩人點點頭,男生率先開口:“您說。”
陳南喬推推眼鏡:“嚴先生所主張的,白晟林和周淑華夫婦蓄意投毒對您造成人身傷害……主要目的是強調犯罪事實,增加量刑……這是二位的核心訴求對吧?”
“是的。”嚴禹微微颔首,嘴角帶上了冷然的笑意,“越重越好。”
陳南喬暗自點點頭,習慣了為顯貴們服務,他對這種事情見怪不怪,聽多了各種匪夷所思的要求,此刻這位身份尊貴的客人說出來的話其實很合理。
作為金牌律師,他胸有成竹地開口:“好的,這一項因為證據确鑿,所以難度不大,我會盡力滿足您的訴求。”
說完後他轉向一旁坐着的女生,禮貌點頭:“白小姐,接下來是您這邊…關于您想要起訴的父母不履行撫養義務和虐待兒童,在具體操作構成中會有一定難度,首先是您已經成年,客觀條件上來說取證比較困難;其次是法律對于不履行撫養義務的界定和您所經歷的具體事件有所出入……”
白念不算失望,理解地點頭:“我明白,所以之前我一直在猶豫,不過還是想努力一下。”
陳南喬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生,她看起來年紀尚淺,語氣卻清澈從容,出乎意料地沉穩堅定。
世間醜陋百态他看過太多,經歷過這麽多還能如此淡然的年輕人,他不免多了幾分贊賞。
清了清嗓子,他聲音柔和了幾分:“具體的情況其實嚴先生已經跟我溝通過,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在法律層面上來說,想要從你的訴求角度将您的父母繩之以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以投毒案出發會簡單很多。”
白念垂下眼睫,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但是聽專業人士親口說出來,還是不算體驗太好。
陳南喬等她緩了緩,安慰似的開口:“但是嚴先生這邊的案子勝算幾乎是百分百,我們可以不追求經過,只看結果,只要目的是一樣的。他們對你造成的傷害無法避免,但我們可以換種方式尋求平衡……”
白念閉了閉眼,腦子裏閃過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和記憶,黑暗狹窄的衣櫃……冰冷反光的刀尖……還有那些她不想去回憶起來的鮮紅的液體。
陳南喬還在努力:“除非我們可以找出您父母其他的犯罪事實……”
她驀地睜開眼睛:“也許……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