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冷心肝
冷心肝
就在紀宗政怒氣沖沖出門時,一個傭人瑟縮着上前禀報:“大人!紀老爺子那邊又……又送人過來了,我們不知該如何處置,暫時将他留在了外院!”
紀宗政正氣頭上,哪還有心思管這些。
再者,他想到執意要離開的聞恩,一個奴隸竟敢忤逆他,紀宗政不想再縱容,既然老爺子送人進來,倒不如留下利用一番。
也該讓聞恩明白現狀,知道什麽叫危機感。
這樣想着,紀宗政冷哼一聲,道:“送來了那就先留下吧,就放在外院,沒我允許不得踏入內院半步!”
即使是留在外院那也是從未有過的事,傭人聽清紀宗政的命令後,明顯驚訝了一瞬,回過神又趕忙答:“是!”
……
“達維莊園可真大啊!就連這外院也氣派極了!”
說話的人名為小章,他邊贊嘆,邊打量房間的裝潢,然後又将豔羨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果然人各有命,他不服氣地想,怎麽這種好事就落不到他頭上,只可惜了他不姓紀,平民出身沒那機會攀上貴族,不然他非得去試試不可。
而小章豔羨的人,正是紀鶴。
小章不過是被紀慶傑安排在紀鶴身邊的傭人,美其名曰多個幫手,幫助紀鶴在達維莊園立足,實際上是為了監視,同時他也知道,紀鶴并不怎麽待見他。
紀鶴當然不待見他。
紀鶴身邊原就有伺候的人,紀慶傑卻将他身邊的人換成了小章,小章還不安分,總是若有若無地将嫉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紀鶴想想就頭痛。
好在紀鶴也并不在意,嫉妒又能怎樣,出身不同那自然得到的東西也不同……更何況,他可不是個普通人。
紀鶴想到自己離奇的經歷——
大約一年前,他不小心摔倒磕破了腦袋,醒來就進入了書中的世界,他還記得那本書名為《帝國黃昏》,而他則是書中唯一記載過的,在達維莊園長住過的人。
他是紀鶴,同時也是世人猜測中,紀宗政的神秘情人。
要知道在此之前,紀老爺子送過去的所有人,大多當天就會被趕出達維莊園,而只有他,他是唯一一個被留下的。
不僅如此,據《帝國黃昏》記載,在他離開達維莊園的第二年,紀宗政的孩子降生,書中并未記載生母姓名,但紀鶴就是堅信,孩子一定是他和紀宗政的。
他穿越之前是個omega,身體完全允許,現在還是紀家人,簡直占盡天時地利,以貴族家庭對血脈的重視,除了他,不會再有其他人!
所以紀鶴在穿越醒來的瞬間,就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他會是這個世界的勝利者,他要按照書中的走向接近紀宗政,成為這個聯邦鐵腕首相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為他生兒育女,走上人生的巅峰。
紀鶴甚至早早就制定好了計劃,他毛遂自薦進達維莊園,表面上答應替紀年堂與紀慶傑做事,實際內心一陣嘲諷——他可是要為紀宗政生兒育女的人,今後達維莊園的一切都會是他孩子的,他又怎麽可能背叛紀宗政!
他終有一日會成為達維莊園的半個主人,成為聯邦第一夫人,過上人上人的生活,他自然要幫着紀宗政!
更別說《帝國黃昏》還記載了,最後紀宗政膝下共育有兩子,也就是說,他今後一定還會回到達維莊園,替紀宗政誕下第二個孩子,等下次他回達維莊園之日,就是他取得勝利,做人上人之時!
當然,作為一個穿越者,紀鶴雖然提前預知了許多事的走向,但也不是全然沒有意料之外的事,比如紀慶傑提到的那個奴隸,聽說一直住在達維莊園,還懷上了紀宗政的孩子?
起初這讓他震驚不已。
但紀鶴再清楚不過了,一個奴隸竟敢懷上紀宗政的血脈,對于像紀家這樣重視血脈傳承的老牌家族而言,是絕對不允許的,甚至不需要他動手,紀家也會将人除掉。
不過在來達維莊園之前,紀慶傑倒是和他提過,他們允許他動手,能盡快除掉那奴隸的肚子是最好。
紀鶴眼中閃爍着陰狠的光,心裏已經有了決定——紀宗政只能是他的,紀宗政的孩子也只能是他的,這人上人,他是做定了!
且等着瞧吧!
另一邊。
弟良又一次抓到弟安想要跑出屋子,他惱怒不已,一把揪住弟安衣領,質問道:“弟安,你現在翅膀硬了,不聽哥哥話了是不是?!”
時至今日,弟良每每想到那天聞恩的描述,都會感到渾身的血液再次凝固,唐辰洲是個男人,他也是個男人,他再清楚不過一個男人做出那些舉動是為什麽了。
那是引誘,即使唐辰洲沒有觸碰弟安,也沒有對他說越界的話,可那依舊是引誘,那是一個城府極深、風流成性的貴族對一個小傻子的引誘。
對,或許聽起來很荒謬。
可作為最了解自己弟弟的人,弟良知道弟安長着一雙多麽誘人的眼睛,弟安愛哭,薄薄的眼皮總是紅紅的,他皮膚透亮,唇紅齒白,就好像随着弟安智力停滞的,還有弟安那副誘人的面孔。
弟良見過太多了,自小以來,對弟安不懷好意的人數不勝數,甚至許多貴族絲毫不介意弟安是個傻子,這反倒成為他身上的價值點。
畢竟沒人愛弟安,人們只是想要一個特殊的“玩物”。
但弟良萬萬沒想到,那些對弟安不懷好意的人中,有朝一日竟會多出一個唐辰洲,那個紀大人的多年老友,那個他每天親眼看着進進出出達維莊園的貴族。
面對這樣一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弟良就算再憤怒也做不了什麽了,他不能替弟安教訓回去,于是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将弟安禁足。
可哪知道禁足也百般不順利,起初弟安跟着聞恩看書,倒是老實了幾天。後來不巧聞恩和紀大人發生争吵,一直僵持着,聞恩自顧不暇,弟安便無處可去了。
偏偏就在這時,沉寂一段時間的唐辰洲又開始出現在達維莊園,弟良只能再次将弟安禁足,可偏弟安不聽話,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想鑽空子往內院跑了。
弟良将門撞上,陰着臉道:“弟安,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不要再去內院,好好待在房間,你不聽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你想去找唐辰洲,可他才陪你玩了幾天,你就這麽想着他?”
“弟安,不是哥哥故意為難你,你……你什麽都不懂。”
“哥哥是為你好,你想和誰玩都行,但唐辰洲,我絕對不同意。”
想到什麽,弟良使出殺手锏:“如果你執意要去見他,哥哥會沒收你所有珍珠。”
“你自己選吧,是要珍珠,還是要唐辰洲。”
這一段段話砸下來,讓弟安徹底懵了,他驚訝于哥哥的神通廣大,他明明什麽也沒說,可哥哥卻知道他是想去找唐辰洲。
可他到底是要珍珠,還是要唐辰洲呢?
這是個兩難的選擇,弟安舍得為聞恩花掉一顆珍珠,不代表他願意為了唐辰洲花掉所有珍珠,即使……即使唐辰洲對他很好,陪他下棋、給他帶好吃的進莊園,可……
可那可是所有珍珠呢。
他存了好久好久,才存了一盒。
弟安不想做選擇,他傷心極了,淚眼朦胧地咬着手指,嘴中不停叫着“哥哥”,希望哥哥能放他一馬。
可弟良早已狠下心,他移開了視線,不看弟安,開始倒數:“給你五秒鐘做選擇。”
“五。”
“四。”
“三——”
最終,弟安還是妥協了,他撲進弟良懷裏,撇着嘴放聲大哭起來:“我錯了哥哥,安安聽話,安安以後不理他了,不要沒收安安的珍珠。”
弟良這才抱住弟安,輕輕擦幹他眼下的淚水,安慰道:“好,只要你聽話,哥哥不僅不沒收,還另外獎勵你三顆怎麽樣?”
弟安嘟了嘟嘴巴,這才悶悶不樂答:“好。”
弟良嘆了口氣,喃喃:“哥哥都是為了你好,聽話。”
距離兩人不歡而散已經過去一周了,這短短一周裏,整個達維莊園都籠罩在低氣壓之下,所有傭人大氣都不敢喘。
兩人吵架的第一晚,聞恩就搬回了自己房間,他實在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又和紀宗政吵起來,幹脆眼不見為淨。
除此之外,這也是聞恩深思之後的決定,那天紀宗政怒氣沖沖地離開,以那貴族睚眦必報的性子,想來不會讓他好過,怕自己到時候直接被轟出房間,聞恩想,倒不如他自己先搬走,還保全了面子。
某種程度上,聞恩其實已經做好了被紀宗政厭棄的準備,畢竟他在最初就是個即使懷了孩子也得不到紀宗政垂憐,差點被淹死在池塘裏的奴隸罷了。
可沒想到就在第七天的夜晚,聞恩方關燈躺上床沒多久,腦子裏正想着要是紀宗政一直不放他離開,他該怎麽辦時,房門卻被人自外輕輕推開了。
是紀宗政。
紀宗政與聞恩冷戰這麽長時間,總算忍不了了,他不敢相信,聞恩怎麽就能如此冷心冷肺,前段時間還和他親密無間,轉頭就能絕情至此。
不就是無法離開達維莊園嗎?他就不懂了,一輩子不用操勞,無憂無慮地活在莊園裏有什麽不好?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偏偏聞恩一個奴隸卻最矯情。
這還不夠,和他吵架當晚竟然就搬回了自己房間,想之前他将聞恩帶去自己房間下了多大的決心,這代表向整個莊園承認聞恩,可到頭來聞恩竟然也不稀罕!
他紀宗政的房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千言萬語只能化為一個詞,狼心狗肺!
而正當紀宗政邊進門,腦子裏邊跳出無數個念頭打架時,聞恩正閉着眼呢,隐約聽到有腳步聲,他心頭一緊,坐起了身:“誰?!”
紀宗政已經來到聞恩床邊,他一雙眼冷冷的,不發一言。貴族臉上有習慣性的傲慢,還有惱怒,更有羞憤與懊悔,他知道自己不該來的,他不該先服軟,明明是聞恩不識好歹,他沒有錯。
可他還是來了。
在兩人冷戰第七天的夜晚。
“我。”紀宗政咬着牙,說。
聞恩聽到聲音後皺起眉,知道是紀宗政,聞恩也陷入了沉默,他呆坐在床上半響,終是問:“有什麽事嗎?”
有什麽事嗎?
還能有什麽事?兩人都七天沒見面沒說過話了,還能有什麽事?聽聞恩如此冷淡發問,紀宗政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聞恩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就是為了氣他!
而他也真是有夠賤的,熱臉貼人冷屁股!
人家如此不情願見他,他還半夜跑人房間來,對啊,他還能有什麽事,聞恩不找他,他難不成還能一直僵持下去,就這樣不找聞恩了?
聞恩沒心肝能做到,可他做不到!
他每天在檀宮處理政務時坐立難安,他想到聞恩的哭顏,想到聞恩的質問,他就沒辦法強迫自己真的置之不理!
紀宗政冷着臉,突然打開了床頭燈,原來貴族手中還端着一杯牛奶,他沉着臉,沒頭沒尾地遞給聞恩。
紀宗政說得不太自然:“喝了吧,聽傭人說你最近常腿腳抽筋,醫生說是孕中後期缺鈣導致的。”
可聞恩卻沒接,他反倒是伸手又關掉了燈,躺進被子裏,不鹹不淡道:“謝謝了,不嚴重,不用麻煩你。”
燈一滅,房間驟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紀宗政端着杯子,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笑話,他都低頭到這種地步了,可聞恩依舊不願下臺階!
紀宗政惱羞成怒,他在床邊僵站了許久,倏地邁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間,将門砰的一聲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