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狠心計
狠心計
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懷孕的聞恩失眠了一整晚,作為一個奴隸,他獨自一人想要在這農場過得順心如意都難,更不要說懷孕帶上一個孩子了。
不,甚至提到孩子都為時過早,如果他沒法脫離奴籍,這孩子根本就不可能降生,聯邦法律規定奴隸沒有自主婚配與生育的權利,只要他有孕這事被農場其他人知道,鬧到家主面前去,這孩子自己活不下來不說,甚至很可能還會牽連害死他。
的确,擺在聞恩面前的難題實在是太多——
首先就是陳治的糾纏,那個執意要結婚、不願意放過他的男人,聞恩只要想到那些巴掌與拳頭就通體發寒,他不想經歷第二次了,更不敢想要是懷孕的事被陳治知道了,那個暴戾無常的男人會如何對他。
其次便是他身份的秘密,雖說自他穿越以來,在這農場便一直以男人自稱,可這世上的男人都是“beta”,而他卻是一個omega,他和這裏所有正常男人都是不一樣的,嚴格說來……他在這兒應該被劃為“雙性人”才對。
可男人聞恩怎麽會變成“雙性人”聞恩呢?
聞恩不敢想,要是因為懷孕,他身體的秘密被人發現了,到時候大家會在背後如何議論他?會不會對他的身份産生懷疑?還有……還有那個色胚趙輝,會不會卷土重來?
這一個個難題砸向聞恩,讓聞恩沒有半分猶豫就做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不能要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存在絕對會将他拖入無間地獄,到時候連命也保不住。
可既然不要這個孩子,他又要怎麽讓孩子無聲無息地消失呢?故意讓自己跌一跤?不行,聞恩想想便不寒而栗,到時候大出血害得身體出問題就完了。
那還有什麽辦法?用藥?可他一個奴隸,連農場都出不了,要想拿到打胎藥簡直是天方夜譚,更別提上醫院找醫生了,那更是難上加難。
難不成利用陳治?
畢竟陳治是家主身邊的人,還總是跟着家主外出辦事……聞恩思忖半響也覺得不行,陳治早對他耐心耗盡,兩人間信任幾乎為零,他的任何舉動恐怕都會引起懷疑,更不要說還要求陳治帶他見醫生了。
可這農場,除了陳治,他還能靠誰呢?
一道靈光閃過,聞恩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趙輝。
對,就是趙輝!
聞恩不禁莞爾一笑,他知道該怎麽做了!
……
農場外,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晃悠着,見四下沒人,才敢從大門溜進去,走近一看,不是趙輝是誰。
沒錯,趙輝這次回家是在暗中回的,他沒敢讓父親趙永明知道,更怕驚動了農場裏那些雜七雜八的人,而之所以這樣小心翼翼是因為——大約半個月前,他從父親口中得知,自己曾在羊圈裏因聞恩遷怒,作弄羞辱過的那個奴隸宗正,竟然就是聯邦首相紀宗政!
這讓他大為吃驚,除此外,還有後怕。
雖然紀宗政現在已經離開了農場,可趙輝每每回憶起那天,自己對紀宗政的那些趾高氣揚、那些命令折辱,心中便感到陣陣發虛。
他羞辱的可不是一個普通人,更不是一個奴隸,羞辱的是遭遇刺殺後躲藏在他們農場的萬人之上的聯邦首相!而這一切他的父親都還不知情,他絲毫不敢對父親說實話!
趙輝心裏害怕極了,一邊希望紀宗政是個寬宏大量的人,不和他們這些平民計較,一邊內心又惶恐不安,害怕當初那些作為會給自己和農場帶來災難。
起初,趙輝度過了忐忑不安的好幾天,總擔心會等來貴族的報複,如同頭上懸着達摩克利斯之劍。
直到一周前,他再也坐不住了,出了一趟遠門,表面是散散心,實則是想避避風頭。
可風頭避得無聊,趙輝仍然偶然回家,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樣大張旗鼓、昭告天下。
這次就是,趙輝原以為自己這趟家回得已經夠小心了,結果沒想到在回院子的路上就被人攔住了,還是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聞恩,那個曾經避他如蛇蠍的聞恩。
“聽說你有事找我?”
趙輝不想節外生枝,将聞恩帶回了自己院子,他感到疑惑,同時又想到眼前這奴隸曾在自己的逼迫下和紀宗政……心中一時間真是五味雜陳。
除此之外,避風頭的這幾天趙輝還想明白了另一件事,他之前一直好奇,為什麽明明和陳治蜜裏調油的聞恩,會突然轉去勾搭奴隸宗正,想到紀宗政的真實身份,一切就都合理了。
這奴隸一定是早知道了紀宗政的身份,想讨好貴族一舉躍龍門。
“怎麽?自以為能攀上聯邦貴族,沒想到人家扔下你就走了,現在又找到我面前來?”趙輝不禁冷笑:“說吧,到底什麽事找我。”
聞恩則從進門起就在觀察趙輝,這纨绔雖仍然愛出言諷刺他,卻早沒了當初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又聯想到最近趙輝的外出……聞恩已經猜到了,趙輝在害怕。
正常,在這等級森嚴的聯邦,沒人能在知道自己得罪聯邦首相後還保持鎮定,即使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趙輝也不能。
想到自己的計劃,聞恩心中反倒是有了底氣,他直言道:“你就這麽确定,是他把我扔在了這兒?”
這話宛如平地一聲驚雷。
“你什麽意思?”趙輝眉頭一皺,甚至站起了身:“別在我這兒打啞謎。”
“我懷孕了。”聞恩開門見山。
“你說什麽?!”
趙輝震驚,瞪大了眼,自上而下打量聞恩。
雖然當初的确是他逼迫了聞恩和紀宗政在羊圈裏發生關系,甚至他還在一旁目睹了全程,可……可這不對啊!
趙輝嘴唇哆嗦,道出心中的疑惑:“你……你不是個男的嗎?你一個男奴,怎麽會懷孕?!”想到什麽,男人忽然眯起了眼,不可置信問:“難道,你是雙性人?”
可說完趙輝又自己先否定了,這也不對啊,他在那羊圈裏見過,聞恩明明不是雙性人,他并沒有兩套器官!
聞恩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類似雙性又不是雙性這件事,他是omega,可這世上只有他一個omega。
“不,我不是。”聞恩思考再三,終是道:“我只是身體畸形。”
趙輝倒吸一口涼氣:“那不就是雙性嗎?”
聞恩實在解釋不清,還是妥協了:“那你就當我是吧。”
聞言,趙輝仔仔細細端詳聞恩,心道難怪。
當初他之所以會盯上這奴隸,就是被他身上雌雄莫辨的美給迷住了,皮膚白皙、骨架纖細、眉眼精致,整個人更是透着一股渾然天成的嬌憨,甚至一度迷得他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還真是難怪!
但這奴隸現在懷上了紀宗政的孩子,他早已招惹不起。
趙輝收回思緒,急急問:“你那句話是什麽意思,難道紀宗政離開之前……和你說過什麽?”
聞恩早打好了腹稿,勢要讓趙輝有所忌憚,并替自己做事:“聯邦現在內鬥不斷,他說只需要等他一段時間,等他處理完檀宮的事,就會親自接我和孩子離開。”
“接你和孩子離開……”趙輝喃喃着,再次感到震驚。檀宮、內鬥,這些事按理說作為奴隸是完全不了解的,可聞恩說起來卻那麽自然。
只有一種可能,紀宗政真的和他說過。
沒想到還真讓這奴隸攀上高枝了,趙輝心下駭然。他想到自己曾對聞恩的那些不軌之心,又想到自己對紀宗政做過的那些事,真真是越發後怕不已,更別說現在聞恩還懷了孕!
這可怎麽辦!這事一定不會就這麽算了,那貴族既然會回來接走聞恩,到時候一定還會找上他,平民怎麽鬥得過貴族呢,這不是天方夜譚!
真到了那一天,他該怎麽辦?
農場該怎麽辦?
趙輝腦子裏一片混亂,倏地,他将目光落在了聞恩身上,又滑向聞恩的小腹。對了,聞恩。聞恩為什麽突然來找他?
趙輝看着眼前的救命稻草,明白了聞恩一定是有事相求。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對聞恩好,這樣到時候或許能功過相抵,祈求紀宗政放過!
“所以你來告訴我這些的意思是……?”
捋清思路的趙輝清了清嗓子,頭一次對一個奴隸露出如此善意讨好的笑容。
聞恩見後不禁感到好笑,從善如流:“我想讓你找個醫生,我小腹昨天開始怪痛,身下還流了點血。”
沒錯,這就是聞恩的計劃。
他故意引導趙輝誤會自己和紀宗政的關系,然後欺騙趙輝找來醫生保胎,其實他并不是要保胎,是想流掉這個孩子!
而這一切趙輝毫不知情,男人只是在三思後颔首,又問:“把醫生帶進農場給你看病沒問題,但是如果被陳治發現了怎麽辦,你和陳治之間的事……處理完了嗎?”
“沒有,他執意糾纏。”聞恩搖了搖頭:“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體,我不能因為怕他就什麽也不做。”
“好。”趙輝答應了:“我明天會給你找來醫生。”
“那陳治那邊……”聞恩猶豫。
“放心,我會小心的。”趙輝道。
他當然不敢讓陳治知道這件事,陳治要是知道了,聞恩又怎麽會放過他?到時候他逼迫紀宗政與聞恩發生關系的事一定會鬧到父親面前去,他父親一氣之下滅了他這個不孝子也有可能!
他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按兵不動,盡量滿足聞恩的要求。
翌日。
趙輝果然暗中帶了一個婦科醫生來到聞恩宿舍。聞恩見是個女醫生,長得又很面善的樣子,心下便有了決定,他找借口将趙輝支了出去,和醫生兩人單獨留在了房間裏。
由于沒辦法帶聞恩本人去醫院,更沒條件做檢查,趙輝請來的是個中醫,女醫生來之前就知道聞恩是個雙性人,絲毫沒有驚訝,只在一番望聞問切後給聞恩開了藥,交代聞恩日後保持情緒穩定,少做劇烈運動。
可沒想到聞恩剛接過藥,咚的一聲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淚水無聲落了下來。
女醫生吓得連連後退:“你這是……!”
“醫生,求您救救我!我沒有結婚,是這個農場的奴隸,如果懷孕的事被家主知道了,到時候不僅孩子保不住,恐怕自己也會死無葬身之地,求您救救我!”聞恩膝行上前,抱住身前人的腿,嗚咽哭道。
女醫生只知道今天過來是給一個孕婦做檢查,完全不了解這些內情,更不知道眼前這人竟是個奴隸!她驚訝之餘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先起來吧,別跪了。”
“您先聽我說完……”聞恩不僅沒起,反倒哭得很可憐了:“我懷下這個孩子是被迫的,全都是因為外面那個男人逼迫我,我根本不想要!我知道留下這孩子只會害死我!既然您是醫生,一定不會見死不救吧!?求您了,求您了!救救我!”
話方結束,女醫生滿臉的無措則變成了心疼與忿然。
因為聞恩說得對,做醫生的,哪個最初不懷着對生命的敬畏呢?更不要說這位女醫生在婦科工作之前,還曾做過一段時間的産科大夫,她見證過無數新生兒的降生,也見過不少産婦在産床上被死神奪去生命。
所以懷孕生子,一定是要在産婦意志自由的前提下做出的決定,她堅決反對強迫人生孩子的行為,更不要說這種事還發生在一個人權完全被剝奪的奴隸身上!
上産床就是鬼門關走一遭,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只有産婦自己有權利決定!
強占、逼迫,簡直讓人惱怒!
女醫生顯然被說動了,她将聞恩扶起身,義憤填膺道:“到底怎麽回事?你告訴我,我會幫你!”
聞恩早想好了該怎麽說,于是将提前編好的故事哭着講給了醫生聽,他張冠李戴,将肚子裏的孩子說成是趙輝的,又說自己被趙輝強占,才被迫懷下孩子。而他只覺得恥辱,根本不想要這奸生子,他要将孩子流掉!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麽可惡的人!”女醫生聽完恨恨朝門外投去一眼,問:“你想我怎麽做?我能幫你什麽?”
聞恩等得就是這句話,見計劃得逞,他拿出自己存了好幾個月的聯邦幣,塞進醫生手裏,喉嚨滾了滾,懇求:“我只希望,您能給我開點能把孩子流掉的藥,最好對身體的傷害要小,最好吃完後能馬上恢複過來,不被別人發現。然後……然後您再給我開點養身體的藥。”
“好。”女醫生給了聞恩一道放心的眼神,應下了:“你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