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知道了什麽?!
第42章 第4章 我知道了什麽?!
沐文軒這一番請功把兩人都搞懵了。
雖然知道沐文軒一向豪邁不羁, 但一個中年男子學着稚童神态還是太過辣眼睛,楚煜鳶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才能維護好彼此友好的君臣關系。
比起他,江一晨的反應直接多了, 往昔相當不愉快的回憶湧上心頭, 禁軍箭羽穿身而過的劇痛猶在眼前,他忍不住就似笑非笑地瞥了沐文軒一眼。
沐文軒頓時汗毛倒豎。
但殺氣一閃而逝, 他疑惑地看了看江一晨。
江少俠眸中含笑, 似乎是感謝的意思。
于是他放下心來。
他就說,以歲君在江湖上的地位,若不是有求于帝王,那也不會送人入京後還跟着來面聖。
于是他繼續殷殷看着皇帝。
就問問您, 您身邊除了我,還有人可用嗎!
天降一個此等高手, 您當真不心動?!
但一向心思敏銳的楚煜鳶這次跟瞎了一樣,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 只是左右看了看:“都下去吧,蘇姜留下。”
宮人領命退出的動作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對峙, 沐文軒不明所以, 總算收斂了熱切的表情。
等禦書房內就剩下四人時,楚煜鳶才問道:“沐将軍, 依你所見,寧王當真謀反了嗎?”
沐文軒聞言一怔, 暫且把江一晨放到了一邊,認真思索着:“按理來說,寧王沒有理由謀反,可秦彥秋所說應當也不是假的,他一個微末小官不至于用這種事欺君罔上……陛下是覺得哪裏有隐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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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鳶垂目沉思。
這裏面肯定有隐情, 倒不是說他多信任寧王這個叔叔,而是整件事情的暴露實在是莫名其妙。寧王若真的在三江縣囤積兵馬,且用秦彥秋的話來說,攪得本地雞犬不寧,那為何不在秦彥秋赴任的第一時間就收買或是除去?居然任由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發現了屯兵之處,甚至還能帶出來一對人證?
再者說,秦彥秋誣告只是以常理來說沒有好處,可這世間又哪裏會事事按常理呢?
“一路上追殺秦大哥的乃是花月樓的殺手,”一直安靜的江一晨突然開口,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君王氣色淺淡的臉,“花月樓的規矩,殺手死亡告知雇主,若是雇主堅持,則換人繼續,但一單生意只出手三次,三次失敗報酬原路退回,同一單生意絕不接第二次。而秦大人第一次遇襲,殺手就斃命于我劍下。”
楚煜鳶面色不動,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心思已經轉了起來。
按照江……一晨所言,幕後之人早就知道花月樓殺手不會成功。
那換個思路,如果秦彥秋死了,事情沒有敗露,那麽寧王準備充分後起兵造反,屆時勢必是沐文軒領兵平反,而如果秦彥秋活着進京……那他必然會下令徹查,事涉江山社稷,他不會放心旁人,只會讓沐文軒去……
楚煜鳶陡然明悟,對方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沐文軒調出京城!
這樣一來,幕後黑手的身份簡直昭然若揭。
但他的眉頭随即皺了起來,沐文曜将沐文軒調出京中又有什麽好處,先皇如今只有他一個子嗣,難道沐家還真的想改朝換代不成?
沐黨在朝中盤根錯節的那些勢力,願意跟着沐文曜博一個前途,可未必願意跟他一起背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
而且最大的兵權就在沐文軒手裏,也就是在他手裏,就算會受戶部掣肘,那也不是沒有魚死網破的可能。
楚煜鳶百思難解,沐文軒因為他的沉默也開始拼命回憶自己是不是漏了什麽細節。
江一晨則狀似恭謹的開始走神。
他這些年不是沒聽說過太後垂簾聽政,天子身若傀儡,只是五年前差點死在最信任疼愛的人手上,他本能地屏蔽了楚煜鳶的消息,也不想去關心他是個什麽處境。
只是如今看來,楚煜鳶的處境比他想得還糟糕。
今年好不容易才親政,看上去還是只有沐文軒一個信得過的人,他這些年過得究竟多委屈?
發現自己居然又不知不覺地又開始心疼,江一晨心頭頓時堵了一口氣,他垂眸看了看右手掌心,一道清晰的疤痕留在手掌中,被羽箭貫穿整個手掌的疼痛再次湧了上來,很快壓住了內心的酸澀。
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坑裏摔兩次。
何況他答應過師父,得到答案後就回到劍閣,自此不過問朝堂之事。
禦書房裏再次回歸一片寂靜。
最後還是楚煜鳶打破沉默:“明日且讓內閣中人見一見秦彥秋,沐卿,你且做好遠行的準備。”
沐文軒眉頭一揚就想拒絕。
剛剛雖然沒想出什麽所以然,但他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對勁,并不想離京。
要是一個不慎楚煜鳶有個三長兩短,那他是真的無顏下去見先帝了。
但楚煜鳶平靜的黑瞳看了過來:“沐卿,領旨。”
沐文軒咬牙,不想抗旨,但又很擔心……糾結中餘光瞥見一抹白,頓時心中一拍大腿,麻溜說道:“臣領旨,但是臣有條件!如果江少俠答應貼身保護您,那臣就出京查寧王,不然您就治臣一個抗旨不遵好了!”
還在分心思考沐黨究竟想幹嘛的楚煜鳶:“……?”
決心問完問題就走人的江一晨:“……?”
沐大将軍半點不覺得自己的安排有問題,江一晨乃是英雄榜前三,雖說六扇門這榜未必有多靠譜,但風雪刀之死足以證明其武力出衆。再說了,這可是“四時書”的傳人!要知道自太祖收天下武學到六扇門後,那些飛花摘葉亦可傷人的絕學漸漸都失傳了,真正身負絕學的江湖人基本都在隐世門派中沉寂,深怕觸了朝廷的黴頭。
如歲君這般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沐文曜這老匹夫充其量能使喚得動六扇門內捕頭,那些人怎麽看也不會是江一晨的對手啊!
沐将軍覺得自己簡直是天才,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煜鳶:“陛下意下如何?”
不等楚煜鳶說話,他又轉頭看向江一晨:“歲君!江湖人皆知您俠肝義膽,陛下安危牽扯江山社稷,想必您不會推辭吧?!”
“江公子,太子殿下自然知您真心,只是殿下牽扯江山社稷,以您之項上人頭換殿下過去完美無缺,想必您不會推辭吧?”
一個他以為已經忘記的聲音響在腦海中,奇異的和沐文軒的話語重疊,江一晨只覺得一股邪火沖天而起,心中殺意幾乎按捺不住。
但還沒等他出言質問,上首楚煜鳶平平淡淡的聲音響起:“不知江少俠是否樂意?如有要求盡可提出,朕能做到之事絕不推辭。”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氣,如同一桶冷水澆滅了江一晨的怒火,他擡頭和楚煜鳶對視。
漆黑的眼瞳如同華美的寶石,漂亮卻沒有半分人味。
半晌,江一晨突然笑了。
當年他幾乎叛門也要留在他身邊,結果卻是落入陷阱險些身死,而五年過去,罪魁禍首不僅毫無悔意,居然還真的想招攬他?!
憑什麽?!
憑什麽他能這麽輕描淡寫?!
憑什麽自己就要這麽把過去放下?!
如果不讓他嘗過背叛的滋味,自己又怎麽甘心!
江一晨內心情緒翻騰,幾乎沒什麽猶豫就修改了最開始的目的,一口答應了:“自然樂意,不過代價麽,就看陛下以後付不付得起了。”
語調十足散漫。
沐文軒眉頭一皺,下意識想提醒他禦前失儀乃是大罪,不想蘇姜居然朝他輕輕擺了擺手。
蘇姜,司禮監掌印,自陛下七歲時就在身邊伺候,若說揣摩聖心,蘇公公認第二,那便無人敢稱第一。
于是沐文軒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只是不知為何老覺得陛下和江少俠之間有點奇奇怪怪的。
他把這個事情記下,打算回去問問軍師。
“陛下,今日若無他事,那臣先告退了?”沐文軒理了理衣服,行禮說道。
楚煜鳶像是被驚醒了,少見的愣了一下才說道:“嗯,愛卿慢走,蘇姜,送送大将軍。”
“不用不用,臣自己走就行。”沐文軒解決一樁大事且馬上就能出京砍人,很是意氣風發,他又朝江一晨使了個眼色,“江少俠,是否與我一同出宮?”
江一晨看懂了,大概知道沐文軒想說什麽。
他不想再聽一次要怎麽保護楚煜鳶的轱辘話,于是直接裝作沒看懂:“不了,大将軍不是要江某貼身保護陛下嗎,那就從現在開始吧。”
沐文軒噎住。
他本意想帶走江一晨跟他交代一些面聖禮節,不然他生怕江湖人散漫慣了觸怒天顏,到時候還得麻煩他領兵去天一劍閣上門“剿匪”。
好好的舉薦變成滅門之禍,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沒想到江一晨拒絕的這麽幹脆,更沒想到楚煜鳶居然也同意了,帝王那十分有特色的平平語調響起:“那就辛苦江少俠。”
讨了個沒趣的沐文軒咳了一聲,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甩着袖子出去了。
這回他沒拒絕蘇姜送他,只是出了殿門,估摸着皇帝聽不見之後才拉了拉蘇姜的袖子:“蘇公公,你老實告訴我,陛下是不是和江少俠認識?”
蘇姜往後瞅了瞅,确認宮人距離他們都比較遠,才小聲說道:“咱家不好說陛下的私事,不過将軍若願意聽我一言,那日後如何對待陛下,便如何對待江少俠。”
沐文軒目瞪口呆:“什麽?!”
“将軍小點聲!”蘇姜左右看看,再次壓低聲音,“總之,緣由不便說明,江少俠對陛下極為特殊,将軍聽我的便是。”
沐文軒木然點點頭,帶着一臉“我知道了什麽?!”的震撼飄出了皇宮。
蘇姜目送他遠去,這才轉身回宮。
殿內。
楚煜鳶敏銳地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變了變,他有點不解地看了一眼江一晨。
江一晨神色難明地看着他:“我倒有些好奇你這些年究竟在想什麽了。”
“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