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快留下他!
第41章 第3章 快留下他!
“歲君”江一晨, 乃是位列六扇門英雄榜第三的少年英才,是如今少數留存的名門正派天一劍閣的弟子,據傳是天一劍閣百年來唯一一位修成“四時書”的傳人, 劍法莫測, 兩年前他于洛江畔一劍斬殺邪道名宿七鬼老人,就此成名。
江一晨面對大将軍疑惑的神色, 笑了笑道:“沐大将軍, 久仰。”
這句問候情真意切,若非當年沐将軍出征在外,自己未必還有命逃出皇宮。
沐文軒還在苦思冥想,他一向對自己的記憶非常自信, 然而始終未能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見過江一晨,按理說歲君這等人物, 只要見過就不可能忘記啊。
馮和正沒理他,把話題拉回正事:“諸位, 改日再見禮吧。秦賢弟,把你所知一一向沐大将軍言明, 不可有所隐瞞。”
江一晨腳步輕飄飄地一轉, 退到了一邊。
秦彥秋上前,開始将自己所知一一道來。
沐文軒很快便顧不得疑惑了, 神色凝重地聽完,和馮和正對視了一眼後, 果斷說道:“此事不宜拖延,我這就領你們進宮面見聖上……至于江少俠……”
江一晨灑然一笑:“我自然一同面聖。”
沐文軒欣喜:“甚好,江少俠俠肝義膽,本将軍必定向皇帝為你請功。”
江一晨暗自哂笑,請功就不必, 只希望到時候小皇帝下令殺我,你不要動手就行。
沐文軒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讓衆人僞裝成家丁就大搖大擺地進宮請安去了。
這一消息又是飛快地傳遍了前朝後宮。
沐太後一黨紛紛側目,揣測着這對君臣又想幹什麽。
紫宸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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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煜鳶正在細細回想這些年的朝臣中哪些人可以用。
雖然自登基起他就大權旁落,但總歸還是皇帝,召見一兩個翰林問學的權力還是有的,只是能叫來的多半都是邊緣人物,這倒是正合他意。
這群被消磨在翰林院的官員早就意志消沉,仕途無門,唯一的指望就是他這個傀儡皇帝,待他倒是有幾分真心和忠心。
也就靠着這些人,楚煜鳶大致知曉登基以來的一次科考兩次恩科取中的士人有什麽特長。
很快他就鎖定了一個人選,虞景天。
此人是康元二年的進士,詩詞策論均是一般。只是此人也無心仕途,擦着線入翰林院後,成天窩在一邊精研術數,是翰林中出了名的怪人。
楚煜鳶令人宣虞景天觐見,只是傳令之人剛走,門外的宮侍就進來了:“陛下,大将軍來了。”
嗯?
楚煜鳶眼中詫異之情一閃而逝,平平說道:“宣。”
很快,沐文軒穿着武官朝服,大咧咧地走了進來,一抱拳:“陛下,臣有事奏。”
“嗯。”楚煜鳶已經收斂了所有表情,整個人如同一個端正嚴肅的玉偶,語調平靜:“卿有何事?”
沐文軒早就習慣了皇帝見臣子時這種有點奇怪的樣子,言簡意赅道:“寧王謀反,臣請戰!”
話語擲地有聲,禦書房內頓時一片寂靜。
蘇姜只覺得冷汗都下來了。
自從太祖平定四方,時至今日三代帝王百年國運,除了西北和北邊邊境外族時不時襲擾,中原已經許久沒有戰事了,好端端的怎麽就要天下兵馬大統領出山了?!
楚煜鳶倒是很平靜,或者說他一般都沒什麽情緒波動:“卿何出此言?”
沐文軒直起身子:“臣有人證,就在殿外。雲華府三江縣縣令秦彥秋,因掌握了寧王謀反的證據而被滅滿門,如今只剩他一人和獨女,幸得江湖義士相救,方能将證據送入玉京。臣願為先鋒,替陛下徹查,如寧王冤枉,則有何後果,臣一力擔着便是!”
楚煜鳶對他的慷慨激昂沒什麽反應,只是看着蘇姜,沒頭沒腦地吐出一個字:“宣。”
蘇姜意會,弓腰領命,親自出門将門外的人證帶了進來。
楚煜鳶坐在殿中等了一會兒,沒多久,蘇姜率先進來,表情魂不守舍的。
楚煜鳶正在暗自奇怪,蘇姜身後跟進來一個人。
長身玉立,白衣勝雪,眉眼溫和,嘴角含笑。
他站在那裏,便如同一場美好的幻夢一樣,似乎下一秒就要啓唇問他:“小殿下,臣偷你出去玩好不好?保證不讓那白胡子老頭兒知曉。”
江秾……
楚煜鳶怔怔的,即使接下任務那一天他就知道,遲早有一天會再次見到他,可真的親眼見到他,仍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沖擊。
他一時間只覺得一股難言的心火沖進了肺腑,燒得他痛苦萬分,整個人的感官好像突然複蘇,膝蓋、背脊、手腕……這些年在太後時不時訓誡下已經麻木的地方猛然竄上來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
令他手指都在發抖。
他借着禦案的遮掩,左手死死按住發抖右手,面上居然還是一副平靜至極的表情:“來着何人?”
江一晨本來跟随衆人跪拜見禮,聞言擡頭,直直看向楚煜鳶。
蘇姜看得只想上去按頭。
這些年他親眼看着江秾出宮一事是如何折磨陛下的,雖然不知為何又回來了,但既然回來了,不想着如何哄好陛下免了背主之罪也就算了,如何還這般失禮?!
江一晨并不知道蘇公公的良苦用心,他本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否則當年也不敢時不時将當朝儲君從皇宮偷帶出去喝花酒。如今生死之間走過一遭,劍心大成,心性大為長進——從天王老子第一我第二成功演變成了天地神佛擋我者死。
他就這麽毫無顧忌地看着自己的小殿下。
昔年雌雄莫辨的美貌已經長出了男子的輪廓,雖然依舊秀美絕倫,但總算是沒有了困擾他的那股子“豔氣”,想來小殿下應該會滿意一些。
只是……
江一晨和桌案後帝王平靜的眼神對視幾秒,突然自嘲一笑,低頭行禮。
明明早在五年前,他身邊就不需要他了,要不然也不會突然狠下殺手,偏生他還心有期待,想着見他一面。
當年沒死成,這次出現說不定已經是觸怒天顏了,他居然還能有什麽不切實際的期待?
看來師父說的沒錯,當年是傷得輕了,腦子才沒清醒。
江一晨暗嘆,把多餘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規規矩矩地低頭跪着。
于是落在楚煜鳶眼中,便顯得十分陌生。
江秾何時對他如此客氣過?
當年明知他是一國儲君,此人不僅不行禮還敢上來就捏臉叫美人,就是仗着武藝高強無人能治罷了!
他過去那麽生氣他的無禮,可沒想過有一天他的有禮也會讓他如此難受。
楚煜鳶感覺自己可能要失态了。
但是沐文軒還在,還有許多太監宮女、侍衛、臣子也在,所以他不能失态……
這個念頭一起,仿佛某種條件反射一樣,他的身體本能的坐直了,雜念硬生生全部清空,身體細小的顫抖被強行控制住,面色更加嚴謹端肅,整個都繃緊成了一尊端正的雕塑。
他平平開口:“諸位平身。”
秦彥秋是第一次見到身為皇帝的楚煜鳶,雖然驚訝于帝王舉止似乎有些刻板奇怪,但也未發現什麽異常,他行禮過後,便将自己所知和盤托出。
寧王楚沛,乃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母妃早逝,只比楚煜鳶大了一歲,封王那年十六歲。
在楚煜鳶印象中,這位小叔叔素來蒼白這一張臉,看着身體不大好,所以先皇特地将其封到了江南道的雲華府,希望他呆在氣候宜人的富庶水鄉好好養病。
沒想到寧王竟然暗中生了野心,這些年在封地與當地豪紳勾結,廣納土地,暴虐斂財,而雲華府知府已經被收買,為其暗中囤鹽囤鐵,招兵買馬。其私兵駐紮之地恰在三江縣的河谷中。
秦彥秋今歲平調三江縣縣令,帶領妻兒和家丁仆從數十人赴任。上任後恰逢稅時,于是他便領着衙門稅官征稅,不想發現縣中魚鱗圖冊與實際土地大相徑庭,心中生疑的秦縣令開始暗中調查,結果竟惹來了殺生之禍,妻兒被殺,只有小女兒身上帶傷的被人送到衙門。
兇手本想以此警告,可算錯了秦彥秋的性子,此人本就眼裏揉不得沙子,更不用說還有妻兒血仇未報,于是他白天正常上值,擺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懶散對待,晚上和休沐期就喬裝想盡辦法探查,加上年輕時曾經結交過一些江湖朋友,還真讓他查出來了不少東西。
“臣調查發現,寧王強制征納了三江縣內數以百計村莊內的男子服役,強迫百姓為其提供錢糧,若有人不願,輕則重傷,重傷全家皆被株連。臣尋人證時恰逢陳家夫婦外逃,于是救下他們。本想一路僞裝進京,不想還是被寧王發現,險些全軍覆沒。幸得江一晨江大俠相救,方才見到陛下。陛下,寧王狼子野心,殺臣妻兒,魚肉百姓,還望陛下做主,将其繩之以法啊!”
秦彥秋說完伏地跪拜,情緒異常激動。
然而楚煜鳶聽完,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朕知曉了,會與沐将軍商議。秦卿一路辛苦了,蘇姜,請秦大人下去休息。”
秦彥秋微微起身,想要說什麽,但對上蘇姜的眼神,只得謝恩退下。
楚煜鳶這才将視線放到江一晨身上,平靜問:“江一晨?”
江一晨不知哪來兒的直覺,本能地就要解釋“江秾”的由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沐文軒迫不及待的聲音:“陛下,這位江一晨江少俠可是大有來頭,年經輕輕就已位列英雄榜前三,可謂是江湖人人景仰的名士啊!此番多虧他武藝高強,否則還不知道秦大人有沒有命入京呢!”
所以您快點,給個一官半職的把他留下來啊!
沐大将軍努力睜着眼睛,試圖學習自家三歲侄女。
楚煜鳶:“……”
江一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