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第跟誰一起呢
◇ 第29章 跟誰一起呢
自打住回到傅瑞延那邊開始,蘇日安忽然變得清閑了很多。程喬給他放了幾天假,恰巧工作室不忙,蘇日安便心安理得地游手好閑了起來。
在傅瑞延家裏住的這幾天裏,蘇日安基本上沒怎麽出過門。他到過最遠的地方是別墅後院的花房,每天進去侍弄些花草,給前段時間培育的馬蹄蓮拍一些成長的照片。
那些馬蹄蓮已經有了抽芽的跡象,因為照顧比較到位,長勢不錯,但因為季節不對,和花房裏其他花草比起來,還是有些瘦弱。
傅瑞延仍舊和之前一樣,因為忙,所以極少着家。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不管再怎麽忙,傅瑞延每晚也都會回家休息。蘇日安睡在一樓,半夜總會聽到院子裏傳來的說話和走路的聲音。
那些聲音都不大,甚至傅瑞延進門後,動靜會放得更輕。但介于這時蘇日安的睡意已經去了大半,所以一直到對方上樓,他才會真正清淨下來。
讓蘇日安比較介意的,是傅瑞延最近才表現出來的一個習慣。
蘇日安睡得比較早,傅瑞延上樓前,總愛來他房間看一眼。蘇日安沒有鎖門的習慣,幾乎每夜都能聽到自己房間的門把手被人旋轉,而後便是門被打開的聲音。只不過傅瑞延不會進來,只在門口遠遠地站一會兒,然後再關門上樓。
最開始那幾天,蘇日安都會由衷地覺得煩躁。他因為傅瑞延莫名其妙又矛盾叢生的做法感到心煩意亂,也因為自己從門打開的那一刻就開始躁動不安的心髒而感到不恥。
畢竟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經歷了這麽多的事,過了這麽久的時間,如今居然還會因為傅瑞延随意的、或許并沒有太多含義的行為而産生幻想。
而為了讓自己不至于太過不像話,之後的幾天,蘇日安睡前總會順手将門反鎖。
他原本是為了能讓自己睡個好覺,但不知為何,反鎖的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沒能睡着。直到半夜十一點多,院子裏再次傳來停車的聲響。
熟悉的腳步從模糊的遠處一路走到了他的門前,蘇日安裹在被子裏,半睜着眼望着黑暗中的某一處。盡管早就已經有所預料,再次聽到門把手的轉動聲時,心髒也還是忍不住跳動得快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蘇日安想起自己小時候不懂事,因為不滿母親的忽略,故意藏起了對方最重要的獎杯,而後在母親着急尋找的時候一邊心虛,一邊袖手旁觀。
這種類似于做了虧心事的煎熬促使蘇日安起身。他放輕腳步走到門邊,看到門把手在輕輕旋轉,旋轉過兩次後便突然靜止了下來。
然後蘇日安也跟着靜止了,豎着耳朵仔細聽着。
外面沒了聲響,沒多久,門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對方沒再嘗試,直接朝旁邊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那一刻,蘇日安并沒有得逞的坦然,心情像是從萬米高空一躍而下,所有情緒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
那晚,他在門後站了很久,久到那陣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才恍如認清事實一般,轉身朝床邊走去。
住進來後,蘇日安的第一次出門是因為楊潤。
在此之前,沈秋的追悼會過後,兩人就只有微信聯系了。聖誕節過去,整個十二月份迎來尾聲,《胡桃夾子》的演出徹底收尾,舞團的大多數演員都清閑了下來。
楊潤打電話給蘇日安,稱自己和女友吵架,對方因不滿自己陪伴時間過少,兩人産生了分歧,甚至鬧到了要分手的地步。
“你能出來陪我喝一杯嗎?我現在心情特別差。”楊潤垂頭喪氣道。他似乎也是顧忌着沈秋葬禮剛剛過去,因此問得十分小心。
蘇日安看了眼時間,才剛過下午五點,時間還很充足,說了句“可以”,問楊潤要了地址。
楊潤去的那家清吧是他們以前常聚的地方,環境安靜,設計典雅。雖然熟悉,但也誰都不認識,聊什麽、喝多少完全沒有人在意。
蘇日安腿傷後很少去人多的場合,算起來,上次和楊潤單獨一起喝酒,應該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蘇日安到的時候,楊潤已經點好了酒水,并且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時間,正歪坐在座椅上,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微醺狀态。
蘇日安坐到他面前,因為室溫太高,順手将外衣脫了下來,搭在了椅背上。
“前段時間不還說要一起去旅行嗎?”蘇日安開門見山地問,“怎麽現在就要鬧分手了?”
楊潤嘆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将情況全都擺了出來。他說:“前段時間不是一直都有演出嘛,她想讓我陪她去見見父母,時間和演出撞了。我就說我們才剛在一起不久,可不可以緩一緩,然後她就不高興了。”
“當時她也沒說什麽,後來演出結束,她就打電話給我,說我們不合适,還是算了吧。”
楊潤如實敘述着,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喪氣。
“我問她哪裏不合适,她說因為我沒時間陪她。可我就最近這段時間比較忙而已啊。”
楊潤坐直了身體,隔着低矮的桌子和昏黃的光線,認真且誠懇地問蘇日安:
“你說,這件事真的都是我的錯嗎?”
蘇日安像是被問住了,張了張嘴,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價。
過了一會兒,他問楊潤:“只是因為時間問題,才不去見她父母的嗎?”
楊潤又靠了回去,脊背彎出一個懊惱的弧度,抓了抓頭發說:“也不是,我就是有點兒緊張,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而且演出真的很急嘛。”
蘇日安笑了笑,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問題,拿起酒瓶給自己和楊潤各倒了一杯,說:“那就好好解釋,不是什麽大問題。”
楊潤說“好吧,幸好她還沒有把我拉黑”,然後端起被蘇日安倒滿的玻璃杯,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問:
“對了,你現在住哪兒呢?我剛才路過去你家,你沒在啊。”
蘇日安不自覺地頓了頓,不是很想提起,但最終還是如實地告訴了楊潤,自己現在正住傅瑞延那裏。
“那你們是要複合了嗎?”
“沒有。”蘇日安說,“開什麽玩笑?”
楊潤卻不以為然,他看着蘇日安舉起杯子,欲蓋彌彰一般灌下了一大口,誠實開口:
“要我說,你這婚離得就是個錯誤。你自己沒感覺出來嗎?離了婚,你一點都不開心。”
蘇日安雙手捧着杯子,酒沒有燙過,絲絲的涼意從喉管一直延續到了胃裏。他注視着昏黃光線下反射着點點光亮的透明酒液,聽到楊潤說:
“而且,我看他對你不是也挺好的嗎?”
“對他好”是離婚前一直撕扯着蘇日安,不讓他那麽快下決定的最主要原因,蘇日安曾無數次被蒙蔽在這三個字之中。但就像楊潤女友所說的,兩人不是不合适,楊潤也不是對她不好,但她還是會因為缺乏男友的陪伴而生氣。
蘇日安覺得自己也一樣,他和傅瑞延不是不合适,傅瑞延也不是對他不好,只是在他的觀念裏,體諒和關懷并不是婚姻的充要條件,他要求得太多,期待了太久,卻一直沒有得到相應的回饋。
想到這裏,蘇日安腦海裏再一次浮現了前幾天夜裏,在一門之隔的地方,傅瑞延駐足的那幾分鐘,以及追悼會剛剛結束的那天,他和傅瑞延在車裏,對方說給他的并不排斥跟他結婚的話。
傅瑞延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但蘇日安卻已經并不期待,甚至有些抗拒去面對那個結果。
興許發覺他情緒有異,楊潤并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聊了些別的。兩人好不容易湊到一起,聊天的過程中喝了不少酒,直到蘇日安外衣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
起先兩人都沒有聽到,是第二個電話打進來時,楊潤發現蘇日安外衣口袋的縫隙裏一直在閃爍亮光,才提醒了蘇日安。
蘇日安已經有點醉了,但不明顯,只是覺得眼睛很幹,有些困倦。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來電備注顯示是“傅瑞延”。
蘇日安瞬間感受到了無盡的壓力,拇指在接聽鍵上懸了很久才點下。興許是他猶豫得太過明顯,期間,楊潤一直在疑惑地盯着他看。
“喂?”他低低開口。
傅瑞延那邊很安靜,不知為何沒有很快應聲,過了幾秒才問蘇日安:“管家說你出去了?在哪兒?”
蘇日安稍稍拿遠了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才剛過晚上九點,傅瑞延回去得比以往都要早。
他說:“朋友約我一起喝酒。”
不知道是不是蘇日安的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後,傅瑞延那邊的氣氛似乎輕松了一些。傅瑞延輕輕“哦”了一聲,又随口問蘇日安:“跟誰一起呢?”
蘇日安說:“楊潤。”
“聊完了嗎?”
“……嗯。”
“那你在那兒等着,我去接你。”
蘇日安想說“不用”,但傅瑞延電話挂得實在太快了,他根本來不及開口,手機便只剩下了一陣忙音。
楊潤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音,不怎麽滿意地嘟囔了一句,蘇日安沒怎麽聽清,卻也無暇顧及。
因為傅瑞延的這通電話,蘇日安又多喝了不少酒。
【作者有話說】
久等,下一章明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