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結婚紀念日
第16章 結婚紀念日
怕深更半夜在走廊說話打擾到鄰居,最終,蘇日安還是讓傅瑞延進了門。
傅瑞延站在玄關處,等蘇日安如上次一般幫他找拖鞋。但蘇日安沒管他,解下自己的圍巾挂到衣架上,背對着傅瑞延拉開了羽絨服的拉鏈。
他問傅瑞延:“這麽晚了,你來幹什麽?”
傅瑞延并沒有因為他的忽視而感到不滿,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今天是我們結婚四周年紀念日。”
那一刻,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蘇日安攏着還未脫下的羽絨服轉過身,眼神荒謬地打量了下傅瑞延。
他覺得傅瑞延一定是加班加到腦子燒壞掉了,否則不會半夜三更跑到他家裏,對他說如此荒唐的話。
他忍不住嗤笑一聲,說:“離婚了還過什麽紀念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嘲諷而感到不悅,傅瑞延很輕地皺了下眉,轉開視線,解釋說:“話雖如此,但你母親之前已經起了疑心,如果後面問起來,今天的紀念日我們沒在一起過,你該怎麽解釋?”
蘇日安早前還在為圓在母親面前撒下的謊找傅瑞延幫忙,如今卻十分厭煩傅瑞延提起母親。
傅瑞延看似是為他好,蘇日安卻總有種把柄落在對方手裏的錯覺,低聲說了句“用不着你操心”,将羽絨服脫下來挂好,徑直朝裏面走去。
他走到導臺後面給自己倒了杯溫水,半杯水下肚,身後沒有動靜,蘇日安又轉頭去看,傅瑞延仍舊站在原地,目光從他的面頰轉移到了他手中的杯子上。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蘇日安沒回答,傅瑞延好像也并不是很需要他的答案,緩步上前,将手裏拎着的一只小的禮品袋放到和蘇日安之間的臺面上。
蘇日安看着他從裏面拿出禮品盒,瞬間了然,這個就是所謂的“四周年紀念日”的禮物。
盒子拆開,是一條一看就十分昂貴的領帶。
蘇日安沒接,盯着做工精致的緞面看了很久,有些費解地說:“傅瑞延,你知道,我基本不穿西裝。”
蘇日安不喜歡西裝的束縛感,也不習慣需要穿西裝的場合,結婚前的二十多年裏,除了一些由蘇啓主辦,不得不出席的酒會,他幾乎沒有穿過西裝,而哪怕是在跟傅瑞延結婚後的這幾年,因為婚姻存續期間不長,蘇日安也只是陪傅瑞延參加過三四次的晚宴而已。
傅瑞延送他領帶,蘇日安着實摸不着頭腦。
傅瑞延沒多說,解釋道:“如果你媽媽問起來,可以當個幌子。”
蘇日安卻覺得他多慮,因為母親雖然敏銳,卻并不會嚴謹到如此地步,傅瑞延此舉,不僅浪費精力,還很沒有意義。
但他沒有多費口舌,總歸他跟傅瑞延之間也不止這一次矛盾,大事上他們尚且說不通,小事上更沒有意義張口。
蘇日安便沒有拒絕,問“還有事嗎”,擺明了一副想要送客的表情。
但他忘了,有時候傅瑞延是真的很遲鈍。
傅瑞延沒動,靜了靜,忽然莫名其妙地提起了別的事。他說:“前段時間下雪,後院的花挪進花房的時間太晚,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凍傷了,沒能開出來。”
“我準備移栽一批新的種球過來。”傅瑞延說,“但管家說,之前花房都是你在負責。”
蘇日安沒想到傅瑞延會提起這個,但想到那間花房對于傅瑞延的意義,便也見怪不怪,表示如果傅瑞延需要花卉公司的電話,自己現在就可以發送給他。
但傅瑞延搖了搖頭,說:“之前的花房布局很适合,我不想再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時間能直接帶人過來,總歸也花不了多久,相關費用我會打給你。”
傅瑞延似乎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臨走前硬要跟蘇日安确定移栽的時間,蘇日安其實最近都不太有空,但傅瑞延逼得緊,蘇日安不想在深更半夜跟對方探讨這種沒太大價值的事,所以最終還是草草答應了。
傅瑞延出門時,蘇日安沒送,依舊站在導臺後面,手裏還握着那只杯子。
杯子裏的水只剩下了一小半,已經沒有最開始那樣溫熱了,蘇日安這才後知後覺地将其放下。
杯底磕在臺面上,因為心不在焉,并沒有發出太大的動靜。旁邊的禮品盒子還半開着,傅瑞延放得随意,好像真的只是一個拿來當做借口,根本不值得在意的普通物件。
蘇日安其實有些抗拒聽見“結婚紀念日”這幾個字,它們承載了蘇日安很多被傅瑞延忽略,且沒有勇氣光明正大去指控的過去。
他還記得他和傅瑞延結婚後過的第一個紀念日,很多細節他至今都印象深刻。
那天他提早回了家,因為不知道要做些什麽,借鑒程喬的經驗,給傅瑞延準備了對方喜歡的晚餐。蘇日安不太擅長下廚,只能做個中等水準,連續兩道菜沒有達到預期後,幹脆利落地點了傅瑞延曾經好評過的那家店。
外送做得很慢,蘇日安聯系了餐廳的經理,因為餐廳火爆,在經過不斷的加錢協商後,點的餐才在預想的七點半之前成功送到。
和晚餐一起到達的,還有蘇日安訂的玫瑰花。
原本他是想訂傅瑞延可能會比較喜歡的淡色系鮮花的,但理想的那家花店缺貨,選了幾家店也都沒有看到滿意的,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之前他和傅瑞延初遇時的那家店,猶豫了半個小時,最終還是點了比較火熱的紅玫瑰。
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得很好,周到地安排了自己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然後坐在餐桌前,滿懷期待地等着傅瑞延回來。
然而一直到晚上十點,傅瑞延都沒有露面。
其實那段時間,傅瑞延回家的頻率已經比以往高出了很多,兩人幾乎擡頭不見低頭見,湊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常有,蘇日安便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天晚上傅瑞延也一定會出現。
然而沒有什麽事情是必然的,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是蘇日安一向不太好的運氣,以及忘記提前跟韓助理打聽傅瑞延空閑時間的記性。
蘇日安從七點半一直等到晚上十點,中間發了消息給傅瑞延,旁敲側擊地問他今晚是否還會回來。
傅瑞延沒回,蘇日安也沒再發第二條。
不過,好在于蘇日安而言,意義比較深重的那晚他并沒有獨自度過。半個小時後,楊潤突然給蘇日安撥來電話,說自己剛剛通過了一場舞劇的試演,非常高興,問他有沒有時間一起吃頓夜宵。
蘇日安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客廳的時鐘,終于坐累了,也聞夠了飯菜冷掉的油膩味道,說了聲“好”,挂斷電話,起身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