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然就同意了
第12章 突然就同意了
新聞提到的蘇日安和傅瑞延的那樁往事發生在二人結婚的前一個月。
當時是十月份,距離蘇啓的花邊事件已經過去了将近三個月的時間,蘇日安和傅瑞延卻仍舊沒什麽聯系。
接到傅瑞延電話的時候正值傍晚,蘇日安剛從工作室出來,正準備回去,因為傅瑞延從未主動跟他通過話,看到來電,還有些意外。
他站在路邊,沒有立刻接通,想判斷傅瑞延是不是打錯了,但最終也沒有判斷出個結果,在電話快要自然挂斷時,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并非傅瑞延,而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對方跟他自我介紹,稱自己姓賀,是傅瑞延的朋友,傅瑞延跟他在外面喝醉了,但自己突然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回去,問他是否可以過來接一下。
蘇日安料想對方應該是知道自己和傅瑞延的關系,但卻知道得并不深刻,正猶豫着要拒絕,對方卻又好似很緊張地說:“他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可能是喝太多了,你要不現在過來看看吧?”
蘇日安別無他法,只能應承下來,根據對方提供的住址,前往傅瑞延所在的那家酒吧。
酒吧距離蘇日安工作的地方有些遠,開車半個小時才到,他到那邊的時候,賀臨還沒有離開,正隔着嘈雜的人群遠遠地沖他招手,而傅瑞延就撐在他身旁的吧臺邊。
蘇日安不太喜歡這種場合,酒吧的音樂吵得他耳朵很痛,他稍顯別扭地擠去前面,跟賀臨道了聲“你好”,而後便将視線轉到了傅瑞延身上。
“他哪裏不舒服?”蘇日安略帶擔憂地說。
“剛剛嚷嚷着頭疼……可能是喝太多了,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麻煩你照顧一下他,我還有事,先走了哈。”
賀臨說話很快,好像真的很急的樣子,沒跟蘇日安過多廢話,拿起自己的手機就要走。
蘇日安看着他急匆匆地離開,連再次開口的機會都沒能得到。這是他跟賀臨的第一次見面,沒什麽特殊的印象,只覺得像傅瑞延這樣挑剔的人,似乎在擇友方面不太嚴謹。
但他沒有過多在意,因為下一秒,原本扶着額頭撐在吧臺上的傅瑞延便動了下。他像是才發現身邊的人換了一樣,皺着眉,看上去神志不清地注視着蘇日安。
“怎麽是你?”
蘇日安第一次見傅瑞延喝醉的樣子,原本還擔心對方酒勁上來亂發酒瘋,但出乎意料的,對方還算得上清醒,居然還能認出他是誰。
蘇日安覺得欣慰,認為這樣或許可以少一點麻煩,但又有點兒擔心,因為比起喝醉,他面對尚有意識的傅瑞延明顯要更無所适從一點。
蘇日安跟他解釋說:“你朋友剛剛給我打了電話,說自己有事,你不舒服,讓我過來……過來看看。”
他本想說“過來接你”,但話到嘴邊,忽然覺得這樣的說辭有種暗示他們關系非同一般的暧昧。
不過,好在傅瑞延并沒有深究,很坦然地接受了是蘇日安來接他的這個事實。蘇日安沒費多大的周折,很順利便帶走了傅瑞延。
上車的時候,蘇日安問傅瑞延住在哪裏,表示自己要送他回去。但傅瑞延沒回應,歪靠在副駕駛上,一個勁地揉捏自己的額角。
蘇日安覺得他可能是吹了冷風,頭更疼了,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幫他系好了安全帶,又貼心地升起了他那邊的車窗。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帶着傅瑞延沒什麽別的地方可以去,把人扔在酒店又有些不放心,斟酌了片刻,還是調轉車頭,開去了平常自己住的那套公寓。
車裏一路上都很安靜,只在經離酒吧最近的那條十字路口時,突然響起了鈴聲。蘇日安拿起手機看了眼,是沈秋打給他的。而就在十分鐘前,沈秋給他發來了消息,問他為什麽還沒有回家。
上個月沈秋才剛從醫院回來,一直在家休養,蘇日安最近都在蘇家住,今晚情況特殊,耽誤了平常回家的時間。他原以為這個時間點,沈秋早就已經睡下了,何況平日裏,對方對他是否陪伴在側也并不關心,蘇日安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接到母親的電話。
他朝一旁瞥了一眼,傅瑞延仍舊保持着面朝車窗的姿勢熟睡着,沒有被驚動,車內彌漫着淡淡的酒氣和男士香水的清冽味道。
他幾乎沒有過多遲疑,回答母親說:“一個同事生病了,我送他回家。”
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态,或許是因為他和傅瑞延終究沒有相愛,因此,哪怕是在兩人早已在雙方父母面前過了明路的現在,見個面也還是要偷偷摸摸地靠謊言來掩飾。
“那你什麽時候能回來?”沈秋問他,語氣像是有什麽比較重要的事要跟蘇日安聊。
蘇日安敏銳地察覺到了,說“不是很清楚,應該會晚一點”,又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沒有。”沈秋頓了頓,嘆了口氣說,“剛剛你爸回來了一趟,問最近傅家那個兒子有沒有私下跟你聯系。”
蘇日安幾乎立刻就變得不安起來,有種做賊被人當面抓住的窘迫感。但傅瑞延還是靠在一旁沒有動,似乎并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莫名其妙成為了別人的話題。
蘇日安硬着頭皮說“沒有”,想扯一些別的,讓母親趕緊把電話挂掉。
但母親今夜不知怎麽,像是硬要跟他掰扯出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勸他說:“你不用覺得有壓力,我知道你也不想跟一個不喜歡,甚至都不怎麽熟悉的人結婚。說到底,這樁婚事也是他們想得到蘇家的方便,你要是覺得受了冷落,大可以拒絕。”
蘇日安很感激母親對他說的話,但同時也有些心虛。這種心虛不僅來自于此時此刻另一位當事人就坐在他的身邊,還因為自己和傅瑞延之間所發生過的,所有母親不知情的事。
他想,如今的局面也不能全怪傅瑞延,是自己隐瞞在前,傅瑞延對他多有信任。他的謊言被拆穿之後,傅瑞延大概率會覺得蘇日安之前都是故意在他面前做樣子,故意看他笑話。
“我明白。”蘇日安說,“等我回去再跟您聊。”
沈秋沒再說什麽,蘇日安便很迅速地挂斷了電話。
此時距離目的地還有五分鐘的車程,傅瑞延大概是一個姿勢保持累了,動了動身體,轉過了頭來。
蘇日安朝他那邊瞥了一眼,意外地發現對方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正虛着目光,定定地注視着他。
蘇日安愣了愣,握着方向盤的手下意識收緊,心驚膽戰地收回了視線。
他有些緊張傅瑞延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有沒有聽到什麽。但傅瑞延卻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像是剛醒一般,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問他:“這是去哪兒?”
“去我家。”
傅瑞延轉眼看向前方,眼神還有些僵直,摸不着頭腦地問了句:“為什麽要去你家?”
蘇日安說“因為我不知道你家的地址”,頓了頓,又試探着問:“你酒醒了嗎?”
傅瑞延卻又不再回答了,他好像很累的樣子,靠着座椅,在因為高速行駛而變得眼花缭亂的路燈光影中重新閉上了眼。
蘇日安一路開回了自己住的那間公寓,十月份的天氣還不是很冷,傅瑞延穿得單薄,蘇日安扶他下車時,還能透過布料感受到對方被酒精烘起來的體溫。
蘇日安一手拽着傅瑞延的手臂,一手攬住對方腰身,将對方牢牢架在自己身邊,很費力地朝電梯內走。
傅瑞延看着瘦,實則很重,大半重量壓在蘇日安身上,等到了樓上時,蘇日安少有地出了一層薄汗。
因為次卧許久沒有收拾,他便直接将傅瑞延扶去了自己住的房間。進門開燈後,他帶着傅瑞延踉跄着朝前走了兩步,而後,對方便十分笨拙地摔坐在了床尾。
蘇日安站在傅瑞延的跟前,揉着肩膀緩了口氣。頭頂的燈光慘白地照着,蘇日安沒有很快出聲,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喝醉的傅瑞延比尋常少了幾分持重,領口的扣子不知何時敞開了一顆,露出來的鎖骨、側頸乃至耳根都泛着不自然的紅暈。
蘇日安猜測應該是酒精反應,外加又吹了冷風,才導致酒量本就不怎麽好的傅瑞延看上去格外可憐。不過傅瑞延倒沒有表現出半分不适,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頭,對于陌生環境的接納程度遠超過蘇日安的想象。
他問傅瑞延是否仍舊不舒服,傅瑞延沒有回答,蘇日安便站直了身,想要去給傅瑞延倒杯水。
然而轉身時,垂在身側的手卻忽然被抓住了。
蘇日安稍顯錯愕地回頭望去,只見原本一直沉默的傅瑞延不知什麽時候竟擡起了頭來,正略顯防備地盯着他,見他回望過去,沉沉開口說:
“你要去哪兒?”
傅瑞延的手心很燙,帶着不正常的溫度貼在蘇日安的脈搏處,讓那一塊皮膚也變得敏感了起來。
不知為何,蘇日安忽然有了一種心跳被暴露的心虛感,下意識地掙了下。索性傅瑞延并沒有很用力,他很順利地便擺脫了禁锢。
他說“我去給你倒杯水”,傅瑞延不知道聽沒聽懂,總之沒再說話,也沒再動作。然後蘇日安便像是無所适從一樣站了幾秒,而後離開房間,幾分鐘後拿了一杯溫水過來。
他扶傅瑞延喝了幾口,放下杯子,又伸手去碰傅瑞延的大衣。
他本意是想幫傅瑞延把衣服脫下來,讓對方盡快休息,碰到對方衣領時,卻不小心瞥見了對方注視他的眼神。
原本單純的動作忽然間變了味道,蘇日安的手指頓時僵硬了起來。氣氛好像朝着一個不可控的方向發展而去,蘇日安猶豫了一瞬,還是慢吞吞地将手收了回來。
大概是剛剛已經在車上休息過了的緣故,傅瑞延看上去并沒有要睡的意思,但酒也沒醒。蘇日安半蹲在他面前,兩人沉默地對視着。
不知過了多久,傅瑞延開了口,叫他:“蘇日安。”
蘇日安“嗯”了一聲,卻很久沒有等到下文。
但大抵喝醉的人都是這樣的,所以蘇日安也并沒有急着追問。他安靜地等在傅瑞延面前,在傅瑞延觸手可及的地方,聽到傅瑞延問:“你找到喜歡的人了嗎?”
蘇日安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覺得可能是剛剛在車裏,傅瑞延聽到了母親說的話,想如果蘇日安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那麽他們的婚約便可自然作廢。
蘇日安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感受,只覺得有點微酸。他想告訴傅瑞延不要有壓力,如果不願意,自己也不會強求。
但話到嘴邊,卻怎麽都找不到合适的措辭說出口。
傅瑞延還在看着他,眼底帶着點兒疲倦,卻很執着地在等待一個答案。
蘇日安沒有立刻回聲,腦海裏閃過很多淩亂的畫面,有一點懷念當初在醫院裏匆匆趕來,第一時間給予他擁抱的那個傅瑞延。
那時的傅瑞延仿佛又回到了當初不了解他身份的時候,對他沒有吝啬,沒有隔閡,會在于他而言比較重要的日子裏送花給他,在他生日時挑他喜歡的餐廳,祝他生日快樂。
他想,傅瑞延估計也是矛盾的,對他沒有他對傅瑞延那樣強烈的好感,卻要被迫接受兩人即将綁定的事實。
他對傅瑞延說:“沒有。”
又問:“那你呢?”
傅瑞延目光僵滞地望着他,片刻後搖了搖頭。
像是起了某種決心,蘇日安收回的手改撐向床沿,柔軟的床墊順着他的力道下陷,自己也跟着起身。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鬼迷了心竅,注意到傅瑞延的視線随着他移動,帶着醉意的眼神裏也沾上了些迷茫。傅瑞延似乎不太明白他要做些什麽,以至于在真的被他按住肩膀時,沒能立刻做出拒絕的動作。
傅瑞延變相的縱容讓蘇日安沒有忍住,他接着問:“傅瑞延,那天在醫院,你為什麽要抱我?”
溫暖的室內寂靜如死,淡淡的酒氣在二人之間蔓延。蘇日安聞到了味道,稍稍喚回了點心神,暗自唾棄自己真是被沖昏了頭腦,竟跟一個醉鬼掰扯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緒也跟着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不再追求一個明确的答案,有些畏懼面對真相,靜了靜,便收手退步讓開。然而這時,傅瑞延卻忽然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蘇日安訝異了一瞬,長久以來因為傅瑞延的冷落而産生的焦慮和不安此刻全都占據了上風,他忽然産生了一種近似于心酸的感受,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心髒卻仿佛被攥緊,血液充斥在四肢百骸,完全沒有辦法回流。
兩人相視片刻,蘇日安緩慢地低下了頭,試探地抵住了傅瑞延的額角。
鼻尖似有若無地蹭過對方的臉頰,他很小聲地說“是因為可憐我嗎”,傅瑞延仍舊沒有回應,稍稍偏了下臉,唇峰似有若無地擦過蘇日安的雙唇。
握在蘇日安腕上的力道重了重,傅瑞延另一只空閑的手扣住了他的腰。緊接着,蘇日安嘗到了苦澀燥熱的酒香。
那是蘇日安第一次跟傅瑞延接吻,如他們的初遇一般,沒有絲毫浪漫可言,充斥在蘇日安腦海中的,全是趁虛而入的惶恐和不安。
他被傅瑞延拖坐到腿上,以一種十分別扭的姿勢感受着傅瑞延的懷抱。
跟之前在醫院那次的感受不同,眼下的傅瑞延明顯要更加的不可控一點。
而這時的蘇日安又不可避免地猜測了起來,就像不見面的這些日子裏,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如果沒有婚約的插曲,他和傅瑞延的關系會不會也能有機會得到良性的發展一樣,他也很想知道,在抱着他,以一副情難自禁的樣子跟他接吻時,傅瑞延到底在想些什麽。
傅瑞延很明顯是頭一回,不太懂,沒輕沒重,且因為沒有措施,全都弄在了裏面。
蘇日安覺得自己也是昏了頭,過程中居然也沒有注意,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比傅瑞延更早醒來,拖着酸痛的身體洗澡時,才恍然發覺。
那天,他沒有久留,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門去參加了排練。但他只堅持了半天,就因為發燒頭昏腦漲而請了假。
他沒有回公寓,直接回了蘇家,沈秋看出他臉色不好,恰巧家庭醫生也在,本想請醫生給他看看,卻被蘇日安以“只是吹了風,沒什麽大礙”為由回絕了。
沈秋心細如發,蘇日安很怕她看出什麽,之後一直到晚上都刻意躲着,避免跟母親獨處。
那時候的蘇日安一直擔心傅瑞延醒來後,回想起那晚發生的事情,對他産生的态度。
盡管一個巴掌拍不響,但傅瑞延對于他們之間不純粹婚姻的排斥遠大于曾經對他産生的一瞬間的青睐。蘇日安沒有辦法調和,心裏做了很多打算,卻仍舊沒能接住現實帶來的沖擊。
那是他和傅瑞延發生關系後的第三天清晨。因為前一天吃了退燒藥,蘇日安那天起得很晚,母親過來告訴他,剛剛父親的助理打來電話,說傅瑞延已經同意了結婚,過兩天會親自登門,商量婚禮的事宜。
蘇日安當時坐在床上,聽到這個消息,卻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高興。因為生病,他的眼睛很幹,臉色也有些憔悴。
“自打上次見過面之後,就一直拖着,好像很不樂意的樣子。前些天老傅總還找他談過,也沒什麽用。”彼時,沈秋坐在他身邊,像是也懷有疑慮似的,納悶地說,“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