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留住
第77章 留住
祁南槿緩緩把車停到了路邊,按下手剎。
滕時真的和他太熟了,熟到可以通過他一個微小的動作判斷他是不是在說謊。
祁南槿深深呼出一口氣,自己在滕時面前就像是透明的似的,什麽心思都藏不住。
“所以我哥為難奚斐然了?”滕時緊盯着他,“他做什麽了?”
“也沒怎麽樣,你知道你哥的性格,就是這幾天對奚斐然沒有好臉罷了。”祁南槿安撫地勉強笑了笑,“別太緊張了。”
車內的空氣可察覺的冷了下來。
滕時就是有這樣一種能力,他性格溫和淡然,如果願意可以讓周圍的所有人都舒服得如沐春風。
但是如果嚴肅起來,平時深深收斂的強大氣場瞬間溢散,壓迫感甚至比滕禹還要強。
“阿槿,”滕時嘆了口氣,“你覺得我只能通過你的動作判斷你在說謊嗎?”
祁南槿的呼吸都凝滞了。
“奚斐然真的去訓練營了嗎?”
祁南槿的指甲幾乎陷入椅子座裏。
“他在哪?”
祁南槿的喉嚨咕咚一下。
滕時看着他:“想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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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南槿脆弱的心理防線終于被逼到了極限,咔嚓一下崩潰了,抱頭叫道:“我招我招!你哥把奚斐然送走了!”
滕時臉色驟變:“送哪去了!”
“送出國,他的存在實在太危險了,你哥怕他的心理問題爆發了總有一天會傷害到你,所以就把他送走了。”
滕時的心情幾乎無法形容:“哪個國家?什麽時候走的!”
“阿時!”祁南槿抓住滕時的胳膊哀求道,“你就別再追了,你也看到他有多不穩定了,第一次捅了你,第二次推了滕玟。我承認他有的時候挺可愛也挺聰明,但是我真的害怕,萬一他哪天一個失手一刀捅到你心髒裏,到時候你要我怎麽辦?”
“我自己心裏有數。”滕時幾乎是用盡全部的意志力克制住自己的憤怒和心髒的狂跳,氣得胃都開始疼,“他現在到底在哪?”
自己早就料到滕禹對奚斐然的不待見,但是沒想到滕禹竟然會真的做得這麽絕。
祁南槿這幾天一直守口如瓶地跟自己報平安,說明他也是認可滕禹的做法的,他們兩個人一起瞞着自己,趁着自己不在的時候送走了奚斐然。
本以為祁南槿能幫自己看住滕禹,卻沒想到他們站在了一邊。
不,其實祁南槿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就是因為太關心自己,所以他寧願承受自己的憤怒,也要把奚斐然這個危險源送走。
“人已經在國外了,”祁南槿死死咬住嘴唇,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具體在哪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滕時緊緊盯着祁南槿的眼睛,頓了兩秒,忽的問:“他是不是還沒走?”
祁南槿的眼尾微微收緊了一下,那幾乎是正常人完全無法捕捉到的,最細小的肌肉顫動,下一秒滕時二話不說摸出手機:“喂,立刻召集所有人手幫我查奚斐然的下落,他還在國內,應該就是最近的航班……”
一句話還沒說完,祁南槿撲過來猛地奪過他的手機丢到了後座。
滕時一把扯住他的領口:“祁南槿!”
“滕時!”祁南槿反手咚地一聲猛地把他按在了靠背上,終于也怒了,“你非得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不可收拾才罷休是不是,一個跟你無親無故的小屁孩值得你豁出命去?”
滕時:“他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這個小屁孩有什麽好?
祁南槿只覺得一股難以言明的難受從心底蔓延上來,洶湧得讓他的心髒針紮似的疼。
滕時被後背那一撞弄得頭暈眼花,胃裏也一陣翻攪,臉色蒼白地靠在椅背上竟一時沒能起來。
他的領口被祁南槿扯開,露出清瘦漂亮的鎖骨,仿佛被稍微一按就能折斷。
祁南槿像個困獸一樣死死盯着他,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滕時的鎖骨剛才被他的手指不小心擦過,現在那白皙如玉的皮膚上竟然已經浮現出了微紅的痕跡,給人一種非常脆弱的感覺,卻又讓人從心底裏升起一種想要在那皮膚上留下更多痕跡的淩虐欲-望。
為什麽他不能是我的呢?
為什麽他的心裏要有別人呢?
明明我才是他最親近的人。
祁南槿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到滕時的淡粉色的唇上,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淡去,只剩下滕時絕美的容顏,他耳朵裏全是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大腦一片空白,對準那柔軟的唇就吻了上去。
咚!
“啊!!”
伴随着撞擊巨響的是祁南槿的慘叫,祁南槿捂住自己慘遭重擊的關鍵部位痛苦地歪向了一邊。
滕時收起膝蓋,翻身抓過後座正在震動的手機,按下接聽鍵:“喂!”
“二少!奚斐然的飛機正在安檢,就是你剛下飛機的機場!”
滕時立刻拉開門把手就要跳下去,身後的一只手卻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奚斐然自己都同意了,”因為某處隐蔽的劇痛,祁南槿俊俏的臉都有些扭曲,“不是我們逼他的,是他自己願意走的!他知道自己危險,不願意在你身邊當個定時炸-彈,所以在滕禹和他聊了兩次之後,他自己同意了!”
滕時回過頭,絕美的容顏上揚起一抹冷笑:“他一個八歲的小孩懂個屁。”
祁南槿:“……”
“我是他的監護人,我不讓他走,他別想走。”
滕時猛地甩開祁南槿的手,向着剛剛離開的機場狂奔而去。
“回頭再跟你算賬!”
**
“尊敬的旅客,請您有序接受安檢,注意檢查身上的行李物品……”
機場的廣播裏循環播放着溫馨提示,奚斐然捏着手中的機票,擡頭透過候機廳巨大的玻璃穹頂看向湛藍的天空。
就要這麽離開了嗎。
都沒來得及跟他道個別。
奚斐然用力睜大眼睛看天,用力把鼻腔深處湧起的無法抑制的酸澀咽了回去。
明明只認識了幾個月而已,卻像是認識了一輩子。
奚斐然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某種撕心裂肺。
這種難受和父母去世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是生離死別,知道以後再也不可能擁有的絕望,而現在卻是明知道這個人在哪,但再也不能回頭看一眼的悵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奚斐然覺得自己和滕時真的很像,他們都是孤獨的獨行者,他從沒遇到過其他像滕時一樣和自己同一頻道的人。
他們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共同語言,三觀也相符。
即便差了八歲,思維模式卻也無比相似。
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奚斐然總會下意識調整自己,來契合對方的智商水平和喜好,但是面對着滕時的時候他不用,他們幾乎是同頻的,有的時候一個眼神就能解釋一切。
且不說滕時對他有多好,陪他去游樂園,給他準備各種好吃的一日三餐,送他去上學,給他買電腦鼓勵他學編程……
單論滕時這個人,奚斐然只覺得,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同樣能和他達到靈魂上的契合的人了。
滕時幾乎是他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真是很奇怪,在一起的時候不覺得有多深厚,離別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難以割舍。
滕時就像是他生命中的一盞燈,短暫地出現,照亮了他前面的路,讓他沒有變成一個心理扭曲的小變态,然後就被命運無情地分到了岔路上。
“滕時的身子已經大不如以前了,而你日漸長大和強壯,如果你下次再發作,滕時或許就躲不開了。”
“你想要把刀子捅進他心髒再後悔嗎,你如果真的在意他,就離他遠點。”
……
奚斐然垂下眸子。
身旁護送他出國的保镖提醒他:“奚少,該往前走了。”
安檢的隊伍已經向前走了兩三米,後面排隊的人們探頭探腦地往前看,奇怪他為什麽不跟上。
奚斐然回過神,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到遠處恍惚傳來叫聲:
“奚斐然!……”
出現幻聽了。
奚斐然苦笑一聲,閉了閉眼睛,繼續往前走。
前面還有一位就到他們了,等過了安檢,他就會坐上飛機飛到J國,從此和滕時遠隔重洋,再也見不到了。
“奚斐然!!”
身旁的保镖奇怪地回頭:“怎麽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你?”
奚斐然渾身一震,猛然向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過去,只見機場的大廳正中,滕時正向他奔跑而來。
奚斐然睜大了眼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然而緊接着他就知道自己沒有,因為身旁的保镖正慌張地給滕禹打電話。
機場的光線溫和明亮,滕時飛奔的身影在視野中不斷靠近,奚斐然震驚到了極點,渾身都顫抖起來,漆黑的前路再一次被明亮的燈光照亮,命運的軌道再一次轉向。
他來找我了。
所有的艱難險阻和猶豫都抵不過這一刻心裏的強烈震動,奚斐然什麽都不顧了,猛地掙脫保镖,拼命從安檢的隊伍中沖了出來:“滕時!”
滕時向他張開雙臂,奚斐然同樣張開雙臂,兩人的距離飛速縮短,直到只剩半米,奚斐然一頭撲進了滕時的懷抱。
熟悉的奶糖味包裹了他,奚斐然眼眶瞬間紅了,一句“你來找我了”還沒說出口,準備往滕時腰上摟的手還沒摟住,忽的被人整個夾住提了起來,“啪!”的一聲揍在了屁股上。
“讓你走你就走!”滕時單手抱着他,照着他屁股狠狠又來了一下,“小白眼狼!”
啪!
清脆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安檢排隊區。
奚斐然目瞪狗呆,毫無尊嚴地被滕時夾在胳膊肘下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