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菟絲花02[番外]
菟絲花02
赫淮斯給人的感覺像是黑夜中的綠寶石,甚至有些時候,阿忘覺得赫淮斯先生的眼瞳比綠寶石還要好看些。
他其實是個相當迷人的黑發碧眼的男人,但阿忘并不覺得赫淮斯先生對自己的照顧是真心的喜歡。
或許他把她當做尚未得到的美麗珍品,在得到之前,付出一些精力也算是情趣。可得到之後,難免很快陷入厭倦之中,畢竟他擁有的實在太多太多,能短暫的駐足已是不易。
餐廳裏的鋼琴師、小提琴手演奏着動人的曲調,赫淮斯邀阿忘共舞一曲。
阿忘看着赫淮斯伸出的機械手,銀色的微光冰冷的質感,她知道這只手在必要時候會變成一把威力巨大的傷敵武器,然而此時此刻,瞧上去只是美麗的藝術品。
阿忘心內微嘆,果然不只是邀她來吃飯。
他要親密地接觸她,以一種僞裝的文明方式。
阿忘将手搭了上去,赫淮斯着迷地将阿忘摟入了懷中。
他的左手仍是人類的身軀,撫着阿忘腰肢,感受她溫暖柔軟的肌膚。
“小女孩,”赫淮斯低嗅着她迷人的體香,“永遠不要讓機械代替你美麗的血肉之軀。”
他狀似警告又狀似調情般說道。
“哪怕是像我這樣的薄情之人,也不免為你的柔軟意亂神迷。”
他撫向她的後頸,抑制不住地微微露出牙來,很想要垂首咬上一口,叫這不情不願的女孩心甘情願地淪亡。
離得太近了些。說好的跳舞,他卻抱住她就不松手。
阿忘微微喘着氣,她按住腰間他往下的手:“赫淮斯先生,我有些餓了,可否直接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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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淮斯松開了手,卻沒有放她離開,拉着阿忘跳了一曲才紳士般領着阿忘入座。
阿忘微微喘息着,赫淮斯纖長的食指碰上她柔軟的唇:“別這樣喘,這會讓我克制不住。”
“你不知道你有多迷人,若不是所謂的尊重,我真想将小阿忘按倒在餐桌上。”赫淮斯松開手,語氣慵懶調笑,“畢竟,這世上沒有比小阿忘更可口的食物了。”
“赫淮斯先生,”阿忘微微扭過了頭,“您再這樣,我就要不顧禮節地離開了。”
赫淮斯坐回了餐椅,目光輕輕地落在阿忘身上:“小阿忘還是這樣心急,那就上餐吧。畢竟累着了你,若不要你吃飽再走,未免顯得我這個老板太殘忍了些。”
安生地用完午餐,阿忘微松口氣。若赫淮斯要強來,她并沒有反抗的資本。
他如今對她還有耐心,還願意庇護着她,阿忘無法強硬地對待赫淮斯,有時候不得不滿足他不算太過分的要求。
她不想承受撕破臉後無情可怕的占有。阿忘竭力維持着一個平衡,讓他不至于粗魯地占據她。
臨走前,赫淮斯執起阿忘的手柔情地親吻了她的手背:“小阿忘,期待與你的下次約會。”
阿忘回之以柔軟的笑容:“下次再見,尊敬的赫淮斯先生。”
出了餐廳,保镖安靜地等在外面,卻不是來時送她的保镖了。
“隊長,”阿忘輕聲打招呼,“您怎麽親自來了。”
棕發金眼的男人奧格是阿忘保镖隊的隊長,但一般來說,他并不親自保護阿忘,他在煉獄幫派裏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換班,”奧格低沉的嗓音給出了合理的理由,“他們太累了,我來接替一段時間。”
阿忘柔柔地笑:“那多謝您了。”
十分高大健壯的奧格走在阿忘身邊,帶給阿忘不适的壓迫感。
小麥色肌膚,下巴的胡茬,微卷的頭發,奧格像一頭雄獅觊觎着她呢,阿忘心道。
阿忘才不信什麽換班的理由,煉獄幫派那麽多人,能頂上的保镖數不勝數,何必親自出馬。
但她也不揭破這一點。
奧格的武力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派上用場,為此阿忘能夠容忍他帶來的些微不适。
終于回到了家中,告別奧格後阿忘就困倦地躺了下來。
她打開電視,一邊聽着電視的播報,一邊倦怠地望着天花板。
底城的科技十分畸形,一邊擁有着機械器官機器人等高科技産品,一邊通訊上還是依賴着數百年前的手機、電腦等。
數百年前機器核心的發展本該帶着人類文明飛速上升,但有心人将一切管控了下來。
那些率先得到核心發展資本的人以可怕的速度席卷着一切資源,城邦內漸漸分化為上城、中城與底城,為了牢牢把控底城的“賤民”,上城并不允許除機械器官、初等機器人以外的高科技在底城流通。
事實上,連中城也很難享用。那些飛行器、光腦、還有傳言中的長生液……全都為上城服務。
有小道消息說長生液是從底城人販賣的器官裏抽取的某種特殊物質,一萬具軀體才能彙聚出那麽一滴,而一滴便能延緩衰老十年。
阿忘所在的城邦名為特尤斯,占地面積十分寬廣,幾乎占據了一整片大陸,人口據說即将突破一億。
特尤斯是突破機器發展的核心科學家,但很可惜,他在傳言中因為抑郁跳樓自.殺,一切成果落到了研究所成員多羅德的手裏。
但為了紀念他的偉大貢獻,第一座分化上中底城的城邦以他命名。
數百年的時間裏,深受壓迫的底城有過反抗,但全都失敗了。上城與中城的殺戮機器人無情地收割着反抗者的性命。鎮壓混亂後,上城與中城對底城的把控也越來越嚴苛。
底城日益混亂得如同地獄,幫派橫行,教育倒退,文化野蠻。
電視裏傳出新增賦稅城邦稅的聲音,倦怠的阿忘立馬爬了起來仔細傾聽。
“每位城邦公民都有義務為城邦的發展做出一定貢獻,自x年x月x日起,平等地繳納百分之十的賦稅……”
阿忘聽到這裏,心中煩悶起來。
居住在底城的成年居民需要繳納三到七成的幫派保護費,如今又得添上一筆上城與中城所說的城邦稅……以後的生活更加艱難了。
成年居民不繳納這些費用是不可能的,得罪幫派與得罪上城都只有一個死字。
由于孩子不用繳納這些費用,許多人不停地生,生出來讓孩子當童工或是賣掉器官,得到的錢便供給大人茍活。
她想起幼時收養自己的女人,為了活下去已經做了妓,後來把她賣了得到一筆不算少的錢,也不知現在已經去世還是勉強活着。
阿忘關掉電視,重新躺了下來,心道她不要淪落到女人那樣的境地。可從如此混亂的世界裏找到一條活路又是那樣的艱難。
阿忘其實根本沒那麽喜歡唱歌,她只是在現有的條件裏只能抓住一條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無用的道路而已。
她也不喜歡演出,臺下人惡劣的視線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沒有辦法。
如果可以不勞而獲,她當然欣然接納。可這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她能安靜地躺在這個公館裏,能吃飽穿暖,不用忍受暴力與血腥,已經足夠幸運。
跟着克瑞斯流落街頭的那段時間,她已經受夠了貧賤。
後來在貧民窟有了住處,也生活得十分艱難。
貧民窟隔音很差,她經常聽到鄰居賣銀的聲音,被毆打的聲音,高跟鞋與拳頭,體.液與血液,最開始她整夜整夜睡不着,害怕得蜷縮着,克瑞斯抱着她,說他很快就會攢到錢換上更好的住處的。
就連白日也不得安生,時時刻刻無時不在的噪音,阿忘忍耐着這樣的崩潰,到最後還是沒忍住嚎啕大哭起來。
克瑞斯一句話也沒說,出了門。阿忘以為他是聽煩了,誰知夜間克瑞斯回來的時候,雙腿已經換成了最廉價的機械腿。
他換得一筆不算少的錢,他說明天就搬家。
阿忘癱坐下來,啜泣不已。她知道自己的卑劣,她沒有資格要求別人付出。
她既不想賣掉自己的器官,也不想賣銀,甚至連忍耐噪音都覺得崩潰。
阿忘哭着對克瑞斯說,她以後一定要過上最好最好的生活,帶着克瑞斯一起。
可是克瑞斯死掉了。
阿忘回過神來,感受着身下床被的柔軟,感受着耳邊的寂靜。
玫瑰公館裏沒有暴力,沒有血腥,沒有噪音。
她現在擁有華服與珠寶,擁有美食與住所,可這一切不過是來源于赫淮斯的施舍。
他若是哪天失了耐心,把一切都收回去,她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力。
他是底城最大幫派的首領,而她不過是無權無勢的歌星罷了。
二十歲的歌星,很年輕的年紀,可容顏總會老去。到時候還會有幫派來請她出場唱歌嗎?
中城區出品的精神藥片阿忘從來不碰,可阿忘知道,那些藥片能帶給底城人虛幻的極樂。
很多底城人沒有愛好,奔波勞累的一切只為了藥片不斷供。
根本沒有閑暇時間或是多餘的金錢追捧所謂的明星。
而歌星,只是底城人中的上層階級,一個看上去優雅的消遣而已。
唱片的銷量極低,很多底城人秉持着這樣的觀點:與其買張唱片,不如買粒藥片。
而請歌星演出的幫派,大多不是真為了聽歌星唱幾曲,只是附庸風雅順便意銀意銀美麗的女星。
或是想要收歌星當情婦,所以追捧接觸罷了。
阿忘思緒散亂,什麽也不想做,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是經紀人諾錫德打來的電話。
“有個女人,帶着一個少年找上公司,自稱你的母親,曾經養育過你。”諾錫德問,“要直接趕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