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朋友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第7章 女朋友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靳斯年大概是從某個酒會中途離場的,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黑色勞斯駛出夜色,棠妹兒披着寬大的衣服外套,站在原地。
剛才鬧出動靜,已有路人開始圍觀,這其中包括正巧路過的露西。
撥開人群,她睜大眼,用手捂住嘴,生怕叫出聲的樣子,十分誇張。
“糖糖,你你你,你遇到打劫嗎?還有你的車,怎麽搞成這樣了?!”
棠妹兒攏了攏外套,避重就輕,只說了靳佑之砸車的事。
露西:“你幫他打贏官司,他跑來砸你車?他還有沒有良心啊!”
倒底是靳佑之沒良心,還是她自己野心勃勃,這裏交錯縱橫的關系,棠妹兒不準備告訴露西。
“反正他是個瘋子,想幹什麽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
棠妹兒越過露西,從車裏撿出皮包、手提、哦對,還有後座一袋豬血戰衣,怎麽能忘。
她提着它,直接塞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露西:“那個靳佑之,咱們當初幫他打官司,問他十句,能講一句正經話都不錯了,真是一點不着急,好像坐一輩子牢都沒關系。”
“确實是個神經病!”
神經病發作沒關系,闖禍叫別人買單,實在太缺德。
露西可惜地踢了踢車胎,“光上面這塊板,修起來應該要幾萬塊了。”
棠妹兒不懂這個:“所以,這次要請陳師爺幫幫忙了。”
“嘿嘿,修車的事,我在行,放心包在我身上。”
露西比了個OK,棠妹兒抓她手,補充一句:“車子你自己找地方修就行,這件事不要告訴你哥,我怕他頭腦一熱,不知道又幹出什麽事。”
“我知道!”露西舉了舉手中的塑料袋,一股香味飄出。
“哥的粉檔下個禮拜就開張了,他說了,以後要好好做生意,多多賺錢,不再胡鬧了。”
“吶,炒粉試吃,你是我哥第一個客人,他特意叫我給你送來的。”
……
兵荒馬亂的一天,讨了別人兩身衣服,有借就有還,Mandy的襯衣和靳斯年的外套,都是棠妹兒的救命符,哪裏敢怠慢。
先幹洗,再包裝,早早起床,拎到公司。
也是趕巧,靳氏大樓下,靳斯年和一名白人高管正在交談。
棠妹兒提着紙袋,站在旁邊等着,偶爾能聽清一句兩句。
靳斯年生而高貴,這一刻板印象已經先入為主,但親耳聽到他與人講英文後,人中龍鳳四個字才開始變得具體。
靳生站的地方與她視線呈四十五度角,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大半側臉。
日光輝煌,他眉眼亦奪目,氣場強大到員工刻意繞行。
棠妹兒等了片刻,兩人說完,白人離去,她上前輕聲喚了句,靳生早。
靳斯年轉頭,看到是棠妹兒,微微颔首。
棠妹兒:“靳生,這是那天你借我的外套。”
紙袋遞上,是他身旁保镖來接。
靳斯年只是清淡地看了一眼,問棠妹兒,“一起上樓嗎?”
“嗯!”與總裁同乘何等榮幸,棠妹兒趕緊跟上。
電梯門合攏,五個男人外加一個女人和她大包小包的東西,專梯何曾如此擁擠。
靳斯年看了一眼棠妹兒,問她,“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來上班?”
“都是一些衣服。”棠妹兒笑笑,“上次借了Mandy的衣服,今天洗好還給她,另外我還給自己準備了一身備用。”
靳斯年揚眉。
棠妹兒苦笑:“當然,我也不想再淋一次豬血。”
“确實。”靳斯年點點頭,“我的衛生間也不想。”
原來,靳斯年不是一味莊重自持,他也會開玩笑,他笑的時候,眉眼輕彎,并不去看別人的反應,似乎他陳述事實,又似乎是在取悅自己。
在鄭重和頑皮之間露了一個縫,棠妹兒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全新的靳斯年。
電梯很快到站,棠妹兒和老板各走一邊,這種不算獨處的獨住,雖然讓人眷戀,但那也只是海市蜃樓一般的夢幻。
她也知道分寸。
路過秘書席,棠妹兒又給Mandy送了一趟衣物。
襯衣還是之前那件,裙子哪去了,棠妹兒沒解釋,只說弄壞了,賠了一條新的。
閃亮亮一袋Dior遞過去,Mandy原本想發作,最後讪讪地勾着紙袋,看了一眼,“沒關系,弄壞就弄壞,反正我衫多得是。”
棠妹兒笑笑。
坐回工位,她終于開始肉疼。
職位高了,薪水漲了,本以為好日子就在前面,哪知道錢花得更多了。
除去給Mandy買新裙子,靳斯年外套的幹洗費同樣咋舌,老板要價三千塊,告知這一件喀什圖“貴過金子”。
羊毛就羊毛,為什麽叫喀什圖,棠妹兒至今不懂。
可能今日出門忘記看黃歷,財神爺挨打也不知道。
午飯時間,又一張賬單送到棠妹兒手中——賓士修車費——她去夠錢包,露西一把按住棠妹兒。
“幹嘛!算這麽清楚,還當不當我是朋友了?!”
棠妹兒想了一下,收回手,“好吧,你先幫我出,我最近确實缺錢。”
轉過身,她捧着塑料餐盒,繼續埋頭吃飯。
餐廳人多眼雜,露西和棠妹兒喜歡在大廈天臺吃午餐。
大好維港,盡在眼前,露西看棠妹兒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模樣,忍不住搖頭,“你慢點吃好不好,又沒人跟你搶。”
棠妹兒不理她。
露西不死心,“棠大狀,這次就要我教你了。”
“女人想賺錢呢,不一定要吃飽喝足拼命幹的,嫁入豪門也可以,甚至比你自己幹,還要賺。”
“嗯。”
“你別不當回事,嫁豪門也是本事,你自己沒本事嫁,不能說嫁的人沒本事。”
“嗯,至理名言。”
“看看你們頂樓的秘書們,一個個風姿綽約,談笑優雅,棠妹兒你得學着點啊,儀态儀态,注意儀态。”
“嗯。”
“棠妹兒!你認真點!”
露西是典型港女,精明市儈,但未修煉成功,市儈裏尚存可愛。
棠妹兒笑了一下,餐盒扣蓋:“陳老師,你不如直接說,準備把我嫁給誰,參加考試也要畫個範圍,對不對?”
“嗯?”露西還真想了一圈,“許冠華配不上你,靳佑之是個人渣,要說最好人選……靳生不錯。”
“陳老師你——”
露西:“可惜人家有女朋友了。”
棠妹兒笑意一頓,剛要說出口的話,好像一顆球卡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她反複吞咽,終于說出一句完整話。
“靳生有女朋友了啊。”
“對啊!全港都知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
好似靈魂出竅一樣,棠妹兒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幹什麽,只是麻木地看着露西手舞足蹈地向她傳播八卦。
“……他們在一起好像有兩年了,就是那個明星,宋藝珍啊。”
見棠妹兒沒什麽反應,露西哎呀了一聲。
“我忘了你不看電視的……宋藝珍是電影明星,但也是苦出身,兩人家世不配,但聽說靳生超級愛她,不僅珠寶游艇送不停,大老板怕她受委屈,還自掏腰包給她辦經紀公司,只要出席重要場合,必定把人帶在身邊。”
“看看人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沒進門已經穩坐正宮位置,幹得好不如嫁得好,棠妹兒,你真的不羨慕嗎?”
“确實,很羨慕。”
棠妹兒咬了一口吸管,凍檸七的滋味直沖腦頂,這杯飲料這麽酸的嗎?
……
午餐結束,棠妹兒回到頂樓世界。
一直以來,對于自己拼命争取來的這個工位,她都充滿自豪,但今天此刻,棠妹兒的心情變得複雜起來。
是羨慕別人可以輕而易舉獲得財富嗎?
好像也不是。
投胎也拼技術,人生下來就分三六九等,她明白,但也堅信,命運不是不可改變。
她一路往上爬,像藤蔓植物的人類,也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突然失去了一股攀爬勁力。
茶水間的咖啡不香了,桌上的文件也變得無趣了,棠妹兒恍然若失地度過一周,在一個不起眼的工作日,棠妹兒終于見到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正宮”娘娘。
她本來在開會,散會時迎面走來一個人,對方帶墨鏡,塗紅唇,挽了一個時興的發髻,女人行色匆忙,一陣香風帶過,撞得棠妹兒有些愕然。
身旁Mandy熱情招呼一聲,“宋小姐。”
棠妹兒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就是大名鼎鼎宋藝珍。
她應該剛從總裁室出來,心情一般,仔細再看,飽滿唇色有些糊。
宋小姐沒理人,匆匆離開。
Mandy似對這樣的冷遇十分介意,她哼了一聲,文件交給棠妹兒。
“靳生簽過字,你拿回來給我。”
與女友吵過架的總裁,誰願意上門讨晦氣。
棠妹兒抱着文件站在過道,愣神好半天,最後不得不去找靳斯年。
總裁辦公室的門開着,秘書在一旁聽吩咐,棠妹兒站門口,正猶豫要不要敲門。
靳斯年的聲音飄出來,“……她喜歡粉色,就那條粉鑽的項鏈吧。”
秘書記下,同時為難地說:“今晚的拍賣會,宋小姐突然說不去,靳生你需要另找一個女伴嗎?”
靳斯年擰上鋼筆,思考片刻,一擡頭,看見棠妹兒。
“有事?”
棠妹兒略微尴尬,“剛才讨論的方案,需要靳生過目。”
“拿進來。”
棠妹兒過去,文件放在桌上,靳斯年低頭審閱的同時,旁邊秘書也在打量她。
秘書姓齊,是個中年阿姐,待人一向和氣。
她看了看棠妹兒,笑着問她,“你身高體重多少?”
棠妹兒不解:“166公分,110磅。”
秘書提議,“棠大狀和宋小姐身量差不多,今晚的禮服,她應該可以穿得下,不如讓棠大狀陪靳生你去。”
棠妹兒微微詫異,她扭頭去看靳斯年,沒想到他也在看她,似乎也在思考齊秘書的建議。
棠妹兒急忙打住,“我……我今晚有事,恐怕不行。”
靳斯年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棠妹兒心虛垂眸,“我真的約了人。”
她能感受到靳斯年目光,遠遠觀看,不似真正的信任,但也沒那麽在意,最終,他對秘書一笑了之。
“不用找人了,今晚我一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