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栓惡犬 我叫你,你怎麽不搖尾巴?
第6章 栓惡犬 我叫你,你怎麽不搖尾巴?
“……佑少的事,法庭已經做出判決,當庭釋放就是無罪,法官都說無罪,外面的人再潑髒水,就是诽謗,所以——”
“所以要把全港市民告上法庭嗎?!”
會議室,火藥味漸起。
一位爺叔打斷另一個,直接開火。
“這不是法庭,沒人跟你講事實擺證據,現在最重要,是民衆覺得你有罪沒罪!”
“我們打開門做生意,最看重口碑,佑少在別的事上任性就算了,這種敗壞公司形象的事,已經不是他的個人問題了。”
有人附和,連連點頭。
“今天公司口碑敗壞,明天股價馬上下跌,佑少幹的,是破壞了大家的利益的事!”
“對,靳生,咱們是上市公司,不是你們靳氏王朝,你作為CEO要對大家負責的。”
利劍一指,這才是今日決戰。
棠妹兒自覺閉嘴,她是小角色,這裏沒有她插嘴的地方,但不代表她沒有想法。
壞事都是靳佑之幹的,卻要別人替他擋豬血、背黑鍋,他自己呢,這個時候不知道又抱着哪個女人逍遙快活。
她替自己委屈,也替靳斯年委屈。
從她進來,老爺子就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就連坐在他身邊的靳斯年,也出奇的沉默。
爺叔們還在議論,一言我一語,随時吵翻天。
棠妹兒心內忽地一動,“其實,挽回口碑……也不是沒有辦法。”
此話一出,目光猶如開刃,齊刷刷紮在她身上。
棠妹兒,房間裏唯一站着的人,面對滿屋子的財閥權貴,需要十分努力,才讓自己在充滿壓迫的目光中站穩。
靳老爺子沉着臉,“你叫什麽名字來着……”
“Mia,靳老我叫Mia。”
自報家門這一刻,棠妹兒內心微微怯弱,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看了靳斯年一眼。
這是她第一使用這個名字,還是當着靳斯年的面。
似某種無聲的臣服。
只是,當她發現靳斯年也在看着她時,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淡漠,令人莫名羞恥。
靳老爺子思考片刻,“Mia,你說說你的辦法。”
棠妹兒快速掃過靳斯年,鎮定開口。
“我提議給佑少請一位心理醫生,二十四小時陪同,然後,對外宣稱佑少因為李敏琪之死深感內疚,所以罹患了嚴重的精神疾病。”
衆人一驚:“精神疾病?!”
“對,精神疾病。”
“我們對外講,李敏琪是佑少的女朋友。女友意外離世,佑少十分痛苦,整夜被精神折磨,佑少已經到了要看醫生的地步……”
“這樣一番操作下來,佑少從被告,變為受害者,一來可以博取公衆同情、為公司挽回口碑,二來,也可以利用心理醫生,約束佑少放縱的行為。”
話音輕輕落地,棠妹兒有些緊張。
幾位爺叔們,相互交流,隐隐切切的聲音,像冰川下的暗流,讓人看不清形勢。
靳老爺子也不調停,他起身踱步到窗邊,背着手的身影,讓人看不懂。
棠妹兒不确定自己的私心,是不是被靳宗建發現了,她再次扭頭去看靳斯年。
靳斯年态度更疏離,置身事外般的冷靜,是一種習慣俯視衆生的姿态,他擡眸看了一眼棠妹兒。
“Mia,你的提議,我們需要再讨論一下,你先出去。”
……
整整一個下午,棠妹兒如坐針氈,不知道會議最後讨論出什麽結果,晚上八點,辦公室人已走光。
棠妹兒對着電腦一動不動,好似入定,直到許冠華路過。
“怎麽還沒下班?”
棠妹兒回神,下意識看了眼會議室方向,“我怕靳老和靳生找我。”
“要不要這麽老實!老板們早都散會了,人家坐專梯走的,難怪你不知道。”許冠華笑了一聲,勾着西服外套揚長而去。
棠妹兒收拾東西,下樓取車。
從公司到家樓下,差不多二十分鐘路程。換下來的衣物放在後座,飄來陣陣血腥味,早已臭不可聞。
窮過的人,總有節儉過度的毛病,棠妹兒以為那些衣服洗洗還能穿,可現在看來,簡直癡心妄想。
棠妹兒扭身解掉安全帶,正準備下車去扔垃圾,剛推開門,忽然一輛跑車叫嚣着,發出一陣刺耳尖嘯聲,急停在她車旁。
車與車的距離極近,最多半米,棠妹兒循聲去看,只見靳佑之從駕駛室走下來,一臉殺氣。
“你給我下來!”
在靳佑之上手之前,棠妹兒迅速合上車門、落鎖。
靳佑之拉了兩下車門,沒有拉開,便笑了一聲,隔着玻璃指她,“不下來是吧!”
大少爺手一揮,三個壯漢不知從哪冒出來,人手一只棒球棍,把棠妹兒的車一下圍住。
棠妹兒瞬間緊繃:“靳佑之你要幹什麽?!”
“你不如先問問你自己幹了什麽好事?!”靳佑之點了一支煙,走到自己車頭坐了下來,“把人給我拖出來。”
輕飄飄一句指令,便是暴風席卷。
白色賓士車像怒海小舟,猛烈一陣,三面車窗應聲炸裂,玻璃碎片四散,像噴濺的刀刃,灑落車內。
棠妹兒擡手,死命護住頭臉。
這裏是紅燈區的後巷,除了醉漢就是瘾君子,健全人誰會來,要不是看在這裏停車便宜,棠妹兒絕不會踏足此地。
所以說,便宜有便宜的代價。
三秒鐘,斃命玻璃,一秒鐘,伸手解鎖,再用五秒,棠妹兒摔在靳佑之腳邊。
溫熱的發動機,刺眼的氙氣燈,混合跑車氣管裏塵埃的味道,是靳佑之給她的前菜。
她艱難地吞了一口空氣,手掌剛要撐起身體,轉瞬就被一雙大手拎了起來。
巨大的黑色身影籠罩下來,靳佑之嘴裏叼着煙,一把掐住棠妹兒脖頸。
“真是我哥的一條好狗,嗯?”
“Mia,”靳佑之仿佛在欣賞一只小寵物,“我叫你,你怎麽不搖尾巴?”
“靳佑之,你才是狗,還是一只惡狗。”
“才不是,我是神經病。”
靳佑之哈哈一笑,忽然面目猙獰,“要不是我病入膏肓,棠大狀怎會給我貼心安排心理醫生?”
“很快,整個紅港都會知道我是神經病,你高興麽,棠大狀?”
“高興,當然高興,惡狗就要被人拴起來,看來我的建議被董事們采納了。”
棠妹兒眼神無懼,甚至因為嘴角天生微勾,讓她看起來充滿挑釁。
靳佑之轉臉又笑了,“你還真是又美又會惹我。”
男人眼神向下,最後定格在女人一雙24寸索腿上。
棠妹兒終于知道害怕:“靳佑之,你敢動我,我還能把你送回牢裏去!”
“好啊,那就再打一場官司,看看這次我犯的是哪條罪!”
撕拉一聲。
棠妹兒的西服裙應聲而裂,周圍還有靳佑之的保镖在,棠妹兒下意識去遮腿,可靳佑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脖子,正在慢慢收緊。
棠妹兒雙手去掰,可男女力量懸殊,她剛一用力,就被靳佑之另一只手鉗住反背身後。
男人貼上來,惡作劇般在她耳邊笑,“寶貝,你為什麽一定要搞我呢,你要是不搞我,我又怎麽會搞你呢?”
“靳佑之,是你做錯事。”
“不對,是你的錯,跟錯人,做錯事。”
奪命時刻,怎麽會有人像小孩子一樣吵架。
棠妹兒穩住心神,“佑少,我是為你好。”
“安排一個心理醫生,可以把你包裝成情種,可以挽回你和公司的名譽……真的是為你好!”
“是嗎?”靳佑之哂笑,“寶貝,你為我好的方式,真的好特別……不如換你來二十四小時監視我,我們同吃同睡,可以深入交流。”
“靳佑之,你好無恥。”
“為了讨好我哥,就來陷害我,寶貝,倒底我們誰比較無恥?”
靳佑之再次用力。
棠妹兒仰頭,疼痛來自缺氧後的肺,她用力呼吸,分不清酸苦的氣息,是空氣裏腐敗的垃圾味,還是絕望本身。
細密的汗,湧向身體每一個毛孔,手指發涼發顫,痛感正在流失之際——
“放開她,佑之。”
這一聲猶如無形剪刀,棠妹兒只覺勃頸上的力道驟然一松,雙腳落地,本能支配,便是逃跑。
棠妹兒奔向巷口,昏黃的光投射在地上,靳斯年的身影被細致剪裁,人間庇護所,仿佛真的存在。
靳佑之轉過頭,臉上挂着惡劣的笑容,對靳斯年擡了擡眉毛,仿佛剛才的暴行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游戲。
“哥,你很少插手我的事,怎麽今天這麽有興致?”
“她只是拿靳氏薪水的員工,佑之,你做得太過了。”
靳佑之甩了甩手指,插進褲袋,“大哥的人,我也喜歡,今日表白有點心急,下次我會注意。”
視線掃過那輛可憐兮兮賓士車,靳斯年靜默片刻,神色已冷,“既然知道她是我的人,就離她遠一點,別再有下次,聽明白了嗎?”
目光對上靳斯年的一瞬間,靳佑之眼底閃過一絲愠怒,但情緒很快被掩蓋。
他懶散一笑:“好,我聽大哥的。”
靳佑之甩着車鑰匙,赫赫揚揚帶人離開。
棠妹兒慢慢蹲下,是情緒大起大落後,身體陷入疲憊,抑或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她埋頭沉默。
直到一件溫暖的外套将她攏住。
熟悉的古龍水味和絲滑的柞絲內襯,最能撫慰人心。
棠妹兒一愣,仰頭去看靳斯年。
靳斯年說:“這次你太心急了。”
棠妹兒抿唇。
靳斯年:“佑之最愛自由,你叫人把他二十四小時看管起來,還不如叫他去坐牢,所以,他來找你發瘋,一點都不奇怪。”
棠妹兒不服:“佑少品行惡劣,理應嚴加管教。”
靳斯年淡笑,“你這麽說,倒是我這個當大哥的管教無方了?”
好大膽子,竟敢批評老板。
棠妹兒毫無察覺,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我為佑少打官司,事先并不了解他的為人,後來了解了,我也很後悔幫他脫罪,這樣的人,流入社會也是禍害,不如把他關進精神病院,也算為民除害。”
“而且,最重要的是,靳生你現在可以光明正大派人監視他了,就算佑少再有本事,也翻不出你的手心了。”
棠妹兒信誓旦旦說完,忽然一愣,靳斯年的笑,很少紮實落在眼中,此刻愉悅之色在他深眸中淺淺漾開。
今夜無風,月與星縱有光輝,卻都不及男人眉眼清晰。
靳斯年緩緩開口:“我要承認,你是個忠心的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