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日辛厲出門極早,走的時候特意叮囑徐少卿他大概過幾日才能回來。
收徒不是小事,縱然辛厲如今地位非比尋常也要親自看着,他雖沒見過但也聽說過凡人為踏仙途,其中傾軋争奪手段不可計數,而他作為一峰首座,又是最年輕的,理所應當前去坐鎮。若能遇到資質好的收為弟子自然是好,若是遇不到,也要保證今年選人順利,因此沒有幾日功夫是回不來的。
今日徐少卿忽然有些心亂,他以為是因為終于找到機會為鐘意然重塑肉身所以有些緊張,因此并未放在心上。
如今的辛厲傷勢已經好全,又經過細心的調養,修為穩固,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發,背着早晨的陽光,讓人險些看花了眼。
他的眉眼銳利,整個人氣質也是拔群,徐少卿将過去這許多年的光陰記憶連成一線,才驚覺當初畏畏縮縮的小少年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般偉岸,器宇軒昂又讓人感覺十分安全。
如今的辛厲身上再也看不出當初的影子,徐少卿卻始終記得,他從清風道人懷裏擡頭,怯生生的看向他的那一幕。
“師兄在想什麽?”辛厲見他心思飄忽,不滿的打斷了他的回憶。
徐少卿笑着搖頭,“只是想起了你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記得你剛上山的時候才那麽高,瘦瘦弱弱的,吃了許多苦頭,我還把你的頭發都剃光了,腦袋圓圓的像個小和尚。”
剛上山的日子,辛厲也想起來了。
他神色微動,順着徐少卿道,“是啊,多虧了師兄,都是因為師兄我才有今天。”握住徐少卿的手不放,直到徐少卿感覺到些微的疼痛,才掙脫了一下,“別鬧了,今天可是重要的日子,馬虎不得。你早早去吧,都等着呢。”
辛厲是被清風道人在游歷的時候無意中遇到的,因為資質甚高而收為徒弟,鐘意然是受老友所托,只有徐少卿是正正經經從當初拜入山門的弟子中挑到的。
問仙山每隔三十年廣收門徒一次,有無數人不遠萬裏前來,當年徐少卿就是其中的一個。當初清風道人雖性子古怪而且分支寥落,不過修為已經是同輩中有名的高,他挑中徐少卿作為徒弟,種種嫉恨皆有,又一個人在赤練峰上難免寂寞。
清風道人或閉關或游歷,留在峰上的時候不多,其餘人看準了這點,明裏暗裏動了歪心思的也不在少數,可徐少卿性子堅韌又寬厚,楞是在站穩腳跟的情況下與人為善,這份功夫是許多人都學不來的。
後來辛厲到外峰當值,和易青的關系不錯,固然有他天資出衆與幫助了蒼羽的緣故,而一開始易青無意中的照拂也是看在了徐少卿的面子上。
易青這個人因為聰明絕頂所以自視甚高,能讓他看在眼裏的人可不多,可見徐少卿是個極細致謹慎而又天資聰敏,長袖善舞的人。
因此,雖如今赤練峰上只有兩個人,可是一個修為高深且在不斷進步,另一個被廢了修為還能重頭修煉而且雖看起來低調,心思着實不容小觑。加上鐘意然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如今心魔叢生的追雲早就将心思放到了赤練峰上,就等着趁機會一舉找到兩人的弱點,光明正大的找麻煩,最好讓兩人從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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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魔侵擾,本來只是看赤練峰不順眼的追雲真人此時已經将赤練峰上的二人包括清風道人在內都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非除之而後快不可。
徐少卿為人謹慎,待辛厲離開了兩三個時辰之後才動手。當初為了給鐘意然招魂,徐少卿已經勸說辛厲将結界撤掉,如今為了安全,他小心的在房間周圍布置了陣法,雖然沒有辛厲的結界嚴密,不過一般人完全可以防範的了。縱使赤練峰如今人跡罕至,這層準備也不得不做。
利用神魂凝結身軀不是易事,得不受打擾才行,何況需要自身鮮血為引,縱然他是修真之人,也難免受到創傷,辛厲定然會看出來。
不過徐少卿已經想好,等一成功,趁着鐘意然混沌未醒之時就通過準備好的傳送陣将他送到凡人的城鎮,兩人不必見面,到時候再和辛厲說明實情,想必他也能理解,從此他們就相依為命。
辛師弟應該會理解的吧,徐少卿深吸一口氣,将玉瓶打開。
“師父,你看!”赤練峰原本偏僻,問仙山何其廣大,其中各峰之間相隔有十數裏,平日裏各峰動靜互不相聞,如今離得近的山峰卻能看到赤練峰上隐隐有紫雲纏繞,天生異象。
追雲面露疑惑,不明白怎麽會有此種異象,凝神間似乎想到了什麽,哈哈一笑,飛身去了主峰。
徐少卿額頭冒汗,面色蒼白,手腕上凝結着一線血痕,他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身體,一時間竟然有些想要流淚。
他終于又一次見到鐘意然了。
此時的鐘意然面色慘白,渾身赤/裸,徐少卿趕緊找來衣服給他穿上,又試探了一下脈息,卻驚訝的發覺他體內似乎有真力,和自己之前的修為同出一源。然後想起,自己自從修煉了新的功法之後似乎是原本是修為就不見了,如今看來清風道人的術法自有奇妙之處,雖隐藏在體內深處,不過卻能自動适應,而鐘意然之前修煉的功法和他一樣,如今雖然是身軀重塑,卻是極為想和的。
這可就麻煩了,如今有了修為的鐘意然不再是普通人,雖然是他被廢去修為的殘餘,極為低微,不過在凡間也足夠驚人了。
罷了,就當是一場緣分,給予他的保命手段吧。否則鐘意然一個人懵懵懂懂,記憶全無,該如何存活?
如今徐少卿身子搖晃得厲害,失血讓他眼冒金星,可還是強撐着将傳送陣打開,又拿出之前去找鐘意然時準備好的包裹放在身邊。兜兜轉轉這許多個年華,如今這包裹竟然還是與鐘意然有緣,不得不說是天意了。
徐少卿将包裹放好,正準備将鐘意然送走,卻聽到一個震顫心神的悲呼,“師兄!”
他愕然回頭,發現辛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還有追雲等一衆長老,衆人修為都比他高,又各個隐匿了身形,而他又修為大損,全副心神都放在鐘意然身上,竟然沒有察覺。
此時的辛厲眼眶通紅,渾身緊繃,盯着徐少卿,眼神中流露的悲傷幾乎要将他看化。
徐少卿張口想要解釋,卻只是吐出一口血來,趁這個時機,追雲得意開口,“辛師侄,我說你師兄勾賊之心不死,可有說錯?這峰上紫雲罩頂,分明是在行逆天之事,你卻只是推脫不肯來看,幸好我請了衆位長老來主持公道,如今你可是清楚了?”
“掌門飛升在即,如今已不大理事,雖說他看好你接任下一任掌門,可是有兩個這樣的師兄弟,你要如何取信衆位長老呢?”追雲也是今日才知道,原來掌門早就看上了辛厲天資聰敏、性子堅韌,有意将掌門之位傳給他。
這如何能不讓追雲又嫉又恨,因此當面說了出來,想要讓辛厲親手殺了兩人。
他打得好算盤,若是辛厲動手,難免落下涼薄刻薄的名號,縱然當了掌門衆人也是難服,若是不殺便是勾結妖人,更有法子置他于死地了。
辛厲卻充耳不聞,赤紅的眼睛只盯着徐少卿,聲音是令人心驚的粗啞,“師兄,我只聽你說。”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十分吓人,雖面上毫無波瀾,實際上怕是已然心碎。徐少卿了解他,心中更是痛悔,只覺應該早日和他說明真相才是,不至于落得今日場面。
“師兄是不是費盡心機不惜損毀自身來救鐘意然,是不是要和他一起走,再也不回來,就剩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
“我當日就該徹底殺死了他,讓他魂魄難全,也不該心疼你,費盡心機種什麽有益生機的花草,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當日陷害讓他露出妖孽的真面目果然是對的,他死了尚且能如此蠱惑師兄,若是活着,又披着人的皮囊,不定會引誘師兄做出什麽事來。”
“雖對不起師父,可我不後悔。”
“我一直是孤零零的,爹娘死了,師兄也不要我,我費盡心機得來的一切,終究是個笑話。”
辛厲無視了周圍的人,他只盯着徐少卿,越說越難過。早上出門時還想着要收一個好徒兒回來,和師兄一同教養,前塵往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看來,這一切都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心心念念的人,已經算計好了要和別的男人私奔。
“師兄居然這麽愛鐘意然,能不能也愛我一點?”辛厲慘然一笑,在徐少卿震驚的目光中揮起了劍。
此時的徐少卿渾身無力又心神俱顫,根本無力阻止,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睛,卻覺身後一股大力撲來,有人抱着他一同滾到了傳送陣上,陣法開啓,兩人因此躲過辛厲的劍,消失在他眼前。
“辛師侄,你說你陷害鐘意然露出了妖孽面目,這是什麽意思?”追雲長老見那兩人追之不及,倒也不在意,反正已是兩個叛徒,威脅不到他的地位。
辛厲楞楞地站在那,看着兩人消失,聞言回過頭來,“就是這個意思。”劍鋒閃過,帶出一蓬血花。
【大概想寫一個“我偏要勉強”的輕松文,重點放在兩個心機攻争風吃醋上,如今看來有些跑偏,我的鍵盤有它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