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隔了四五重的大門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是辛厲和易青悄悄潛入。辛厲當年聲名未顯的時候,也曾被人穿小鞋,譬如被派到這人跡罕至的煉獄來。
問仙山多年沒有處置門內弟子,這地方可以算的上是荒僻,不但斷絕人跡,而且禽鳥也不至,唯有陰風陣陣從四面八方吹來,顯得更加凄清冷寂。
如今鐘意然被關押在此處,因為對水牢內的布置極有信心,所以只派了兩個低階的外門弟子看守。他們本就是不受師門重視之人,又遭欺淩,否則也不會被派到這種地方來,因此修為實在算不上高。辛厲和易青很快弄暈兩位弟子,一路行到了門內。
大門是有禁制的,不過難不倒辛厲,他當初就因為好奇而偷偷進去過,如今輕易打開了禁制,點燃火折子,和易青一路往裏走。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的地方有人悄悄跟着。
水牢內道路曲折蜿蜒,若非極熟知的人很可能會迷路。內有若幹牢房,不過辛厲早就打聽清楚了,鐘意然被關在最下層的水牢中,琵琶骨被洞穿,日日泡在水裏遭受折磨。
兩人的腳步聲極輕微,回蕩在幽寂的空間內。
“誰?”鐘意然本在暈暈欲睡,數日水米未進,便是他也有些受不住。聽到聲音的鐘意然擡頭,卻遇到了此生最不想見的人之一。
看是辛厲,鐘意然的臉色一下子冷下來,恨不得過去生吃了他,只可惜鎖鏈從琵琶骨中穿過,限制了他的行動,雙手也被吊起,只能無奈地奮力掙紮。
辛厲面無表情,“二師兄,我勸你不要再動了,越動越是痛苦,你又是何苦呢?我看這水牢陰冷,你想必也受了不少折磨,師弟如今過來便是替你解脫。”
“滾,你這畜生。”鐘意然聲音嘶啞,因為激動雙目也變得赤紅,惡狠狠地盯着辛厲,恨不能将人吃入腹中,全然未注意到同來的另一個人。
易青不說話的時候存在感極弱,他靜靜的觀察了一會兒,其實只是在尋找最适合下手的位置。
在鐘意然奮力掙紮的時候,易青動了。他踏水而去,水面卻只輕微抖動,幾乎看不出痕跡。然後一劍捅向鐘意然的肩膀,鐘意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人,卻被突如其來的劍意洞穿,然後悶哼一聲。
來不及掙紮,易青已經迅速的将鐘意然牢牢按住,然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玉瓶按在傷口上,用力擠壓。
鐘意然痛苦得哼出聲來,辛厲臉上浮現出一個笑意,遠處,卻有人輕輕的捂住了嘴巴。
有血滴從玉瓶與肌膚的相接處漏出來,順着鐘意然此時肮髒的皮膚往下流。易青順手楷了一下放進嘴裏嘗嘗,滿意的點頭,“果然是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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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那玉瓶竟如扣在了鐘意然身上一般,不斷地從他體內吸取血液。
易青低頭在自己的手上劃下一道傷痕,再用妖血塗抹,雖然緩慢,不過竟真的漸漸痊愈了。
“好。”易青滿意,“多取些,想來治眼睛要更麻煩些。”
感受着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從身體裏流出,同時消逝的還有自己的精神,鐘意然覺得自己要死了。他痛苦不已,閉上眼睛喃喃地叫了一句師兄,如果有來生,他希望自己做一個人,能和師兄在一起的人。
“師兄!”耳邊響起驚呼,是辛厲的聲音。是在叫自己嗎,鐘意然的神志已然模糊,唇邊逸出一個諷刺的笑意,卻聽到風聲掠過耳畔,有劍氣襲來,縱橫間斬斷了鎖鏈,一個有力的臂膀托住他。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喝:“走。”鐘意然用盡力氣睜眼,發現來人正是徐少卿。
他本偷偷跟在辛厲和易青的身後,想等兩人走後再将鐘意然救出去。沒想到卻看到了易青取血的一幕,若是只取一點他也可以等到兩人走後,沒想到易青竟然是打着将鐘意然吸幹的念頭。
于是趁兩人松懈的時候,徐少卿當機立斷,先是用法寶吸引了辛厲的注意,然後立即飛身而上,假意攻擊易青,趁對方抵擋的時候迅速轉身割斷鐵鏈,帶着鐘意然逃跑。
他當然知道鐘意然罪大惡極,可這是自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師弟,更是他親密相依的愛人。即使全世界都想要他死,他也要讓鐘意然生。
鐘意然睜開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之人。雖然用黑色的面巾蒙住了面龐,不過他又怎麽會認不出師兄。就是這個人,在他被所有人唾棄的時候,不顧一切的來救他的人。
徐少卿動作很快,他修為既高又出其不意,何況對辛厲和易青的修為都了如指掌,因此即使是帶着一個人,也借力遁走了,兩人追之不及。
辛厲咬牙,他認出來那人分明就是徐少卿,他還是跟來了,跟來救這個人。死死地瞪着兩人消失的方向,辛厲雙拳緊握,幾乎要怄出血來。
“快走。”易青本欲再追,側身靜立凝聽,卻發覺剛剛三人一番交手,已經将兩位守門的弟子驚醒,快要進來了。何況人已經被帶走,再追亦是來不及,好在他取的血已經夠多,足夠慢慢試着給蒼羽用了。
縱然再不甘心,也不能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辛厲一咬牙,和易青閃進了暗處,一同從暗道溜了出去。
兩位看守在此的弟子此時也已經進來,看到鐘意然消失大吃一驚,這妖物竟然跑了。
其中一人正要走,另一個眼尖,忽然懸在空中斷裂的鎖鏈道,“你瞧這鎖鏈的痕跡,是不是帶着隐隐的藍色?”
果真如此。那弟子細想一番,恍然大悟,“赤練峰徐少卿徐師兄的劍是冰魄結成,砍在鐵器上會有幽幽的藍色。”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跑去報信。
徐少卿帶着鐘意然一路奔逃,察覺沒人追來之後停下,找到一處隐秘的空地将鐘意然安放好,看着他血流不止的傷口心痛不已,迅速拿出傷藥替他上好,只是消失的血液是補不回來的了。
此時鐘意然已經虛弱非常,他臉色蒼白,整個人渾身都在發抖,身上滾燙,青筋在皮膚下綻開、鼓起,十分可怖。
徐少卿知道,這是妖類缺血的表現,若再不能補充血液,他就會變得渾身可怖,又成為失去理智的樣子。妖和人不同,妖類繁衍艱難,若是受到生命威脅,會變得更加強大和殘忍。
周圍并沒有可供他痊愈的血液,即使有,徐少卿也不會做那麽殘忍的事情。
他擡起自己的手臂,緩緩割開了一道傷口,遞到了鐘意然的嘴邊。
血液的味道是如此甘美,鐘意然雙目緊閉,大口的吮`吸着。随着血液得到補充,他的臉色也漸漸紅潤起來,身上可怖的青筋逐漸隐回了皮膚之下,又是那個清爽的少年。
徐少卿眼前陣陣發白,而鐘意然還在不知餍足地喝着他的血液,徐少卿用力的扯回自己的手臂,草草包紮了一下便用袖子遮擋住傷口,而此時鐘意然也已經茫然地睜開了眼睛。
“師兄。”他眨眨眼睛,竟然真的是師兄,頓時委屈不已,拼命地抱住了徐少卿不肯撒手。
“師兄,我好難受,他們都要殺了我,我好想你。水牢裏又濕又冷,我渾身都泡在水裏,動不了也沒東西吃,我好痛苦啊,恨不能死掉。”鐘意然趴在徐少卿的肩頭,像往常一樣撒着嬌,可說出的內容卻是如此驚心動魄。
徐少卿牢牢回抱住他,不住地輕拍鐘意然的後背,安慰道,“都過去了,師弟。你忘記這些事,我們遠遠的走罷,再也不要回來。以後你好好的做個人,再也不犯錯,好不好?”
鐘意然愣住了,他推開徐少卿,疑惑道,“可我是妖呀。以前不知道,既然知道了,那我就是妖。師兄,妖是永遠也做不成人的。”
他舔了舔嘴唇,是甜蜜的血腥味兒。然後露出一個妖異的笑容,讓徐少卿震驚,“師兄,做人有什麽好。人又壞又蠢,只會嫉妒我,算計我,你和我一樣做妖好不好?”
欺身到了徐少卿身前,最後一句話幾乎是貼着他的面龐說的,溫熱的氣息噴到徐少卿臉上,卻讓他覺得如此寒冷。
徐少卿正要說什麽,身後傳來一聲怒吼,“妖孽,受死吧!”是追雲道人帶着幾位長老和弟子追來,見到兩人怒不可遏。
此時追雲道人已經認定徐少卿定然和這妖孽有勾結,拿出他的本命法器鐘一下砸過來,誓要将兩人置于死地。
徐少卿欲要分辨,可是對方完全不聽解釋,只能就地一滾,躲避了這波攻擊。而鐘意然在吸食了徐少卿的血後,瞬間功力大漲,狂笑一聲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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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一下,鐘意然之前被清風道人封印了,但是他這些年修煉的功力還在,只是不能為自己所用,封印破開之後将多年功力都融合了,他入門時間比辛厲長,天資也很好,所以一下子厲害起來。而且在同階級的設定中,妖是比人厲害的,也能夠通過吸血變得更加強大,當年鐘意然他媽就是通過吸血增長功力而最終被察覺的。一般來講,所吸食之人功力越強,得到的力量也越強。徐少卿實力很強,所以鐘意然吸了他的血後加了一個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