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沒什麽的,我沒事,不用賠禮了。”辛狗蛋低下頭去,不敢看鐘意然。
以為是因為昨日之事小師弟對自己有些害怕,鐘意然便也沒強求,想着來日方長,要好好補償這位身世孤苦的小師弟才是,便将衣服放下又叮囑幾句便離開。
昨日他答應了師兄要好生練功,今日給小師弟倒過歉便去後山努力練習。
辛狗蛋看着鐘意然送過來的衣服,伸手撫摸了一下上面暗色的花紋,是從未見過的精致。
默默的将衣服放好後,肚子咕咕亂叫幾聲,才想起來從昨晚到現在還沒吃東西。
清風道人倒是給過他一粒辟谷丹,不過清風道人得道多年,早就用不上那種東西,給他的也是不知道幾百年前剩下的,效力大減,因此本該頂一日的東西,他早上就餓了。
這時徐少卿推門而入,恰聽到這聲音,忍不住輕笑出聲。
辛狗蛋見他一笑,眉目舒展,眼波流轉,嘴角微微上揚,比春日初綻的花蕾還要好看一萬倍,頓時呆在那裏不知所措,想着如果大師兄喜歡聽肚子叫,寧願讓自己的肚子再叫上一百次,一千次。
他這般想着,臉龐就不由紅了起來,想着昔日在村裏時,大家都說村東頭地主家的二丫頭好看,他也去偷偷見過幾回,還險些被打,如今比較起來,竟是沒有大師兄的萬分之一好看。
見辛狗蛋呆立在那裏,徐少卿還以為是自己唐突了他,剛要道歉,便聽到辛狗蛋略微贊嘆的聲音,“師兄,你笑起來真好看。”
“是嗎?”聽了這話,徐少卿卻沒有多少歡喜的意思,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淡淡道,“我倒忘了你如今尚未辟谷,隔壁幾間屋子外邊便是廚房,回頭我去外峰領了柴米給你,你便每日做飯吃吧。”
怕他不理解,便解釋道,“你道行不夠,不能常吃辟谷丹,否則脾胃不足,反倒影響身體。不過如今少用一些也無妨。”
辛狗蛋低頭應了聲是,接過徐少卿遞給他的瓶子,珍而重之的放進懷裏,不敢多想,不敢多笑,眼巴巴的擡起頭看着他,目光裏滿是希冀。
見他這樣,徐少卿心又軟了,想着小孩子誇贊了他的容貌不過是無心之失,因此正色道,“你如今年紀尚小,不知底裏。需知修道之人要堅守本心,不應被皮囊所惑,你見了我只知道我好看,卻不知天地之大,比我好看百倍千倍的人不知凡幾,可他們未必都能表裏如一。若有那心如蛇蠍之輩,你只見表面,可要吃大虧。”
他這番話有理有據,說得辛狗蛋低下頭去,心裏卻想着哪裏會有比大師兄更好看的人。
辛狗蛋吃了辟谷丹,便聽徐少卿給他講解起修行之事來,講解了本門歷史及淺顯的入門功法後便道,“你試着嘗試一下引氣入體,這幾天先練着,等有了感覺再去找我,我教你如何在體內循環。下午的時候我再過來教你習字,等你認了字,修煉又有所得,便可不必再用我教導,以你之天資,定可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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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徐少卿說完,辛狗蛋認真的點點頭,希望自己能進步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好讓師兄高興。
見徐少卿離去,他巴望着門口好一陣,直到确定人是真的走遠了才有些失落的回到屋子裏,師兄沒有回頭看看他呢。
低頭沉思一陣,想到剛剛學到的功法,又重新振作起來。如果他能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超過那個鐘意然,師兄一定會注意到他吧。
辛狗蛋按照徐少卿剛剛教的,很快便入起定來。這時候徐少卿已經離了他的院子,快步走到後山,見鐘意然果然在努力,微微一笑,心裏覺着大為安慰,師弟終于知道努力了,真好。
如果因為小師弟的到來,而讓他改了過獨的性子,知道友愛和進步,那也很好。這麽想着,徐少卿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被不小心回頭的鐘意然看個正着。“師兄,你來了。”鐘意然見到徐少卿,立馬收了劍跳過來,拉着他的手不放。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偷偷擡眼,“師兄不生我的氣了嗎?”
徐少卿伸手摸了下他的頭發,将因練功而垂下來的一縷抿上去,笑道,“我什麽時候真正生過你的氣,只不過是想讓你改一改性子罷了。”
鐘意然又歡喜又忐忑,擡眼看看師兄,發現他眼睛裏全是笑意之後,也就放開了膽子,靠在師兄胸膛上,撒嬌道,“我知道了,我會改好的。”
徐少卿一笑,“來,讓我看看你練的怎麽樣了。”當下,兩人你來我往的過起招來,累了後便一起躺在草地上,枕着胳膊看天上的流雲。
流雲形狀變幻無端,是他們最喜歡看的,尤其赤練峰上雲霧缭繞,天上的流雲一會兒一個形狀,不可捉摸。兩人躺在草地上,将心思都放空,靜靜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師兄,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講。”大概是辛狗蛋的到來讓鐘意然覺得不安起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證明,自己才是師兄心中最重要的人。
徐少卿側過頭看着他,“什麽事?”
鐘意然忽然臉紅了,他擡頭看天,不敢再看徐少卿,唇綻起一個羞澀的笑意,“等我授穗了,再告訴你。”
授穗對問仙山弟子極為重要,只有經過考驗,授穗過後的弟子才可以在外面行走,意味着實力和心性得到山門的認可,外出行走時可以代表一部分師門的意志。
徐少卿三年前已經授穗,原本打算出門歷練,可是那時候鐘意然纏着他不讓走,而師父清風道人又總是閉關修煉,師弟入門不過幾年,一個人未免太過可憐。他一見到師弟咬着嘴唇裝堅強的樣子,便覺得不忍心,于是一直留到了現在。
不知道鐘意然什麽事這麽神神秘秘的,徐少卿便也沒有多問,叮囑道,“授穗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對實力和心性都是一種考驗,你要記得,斬殺邪佞的同時還要匡扶正義,扶住同門。如此,方不改我道之人本色。”
他這麽說,定然有事發生,鐘意然纏着他追問不已。徐少卿歪纏不過,只好嘆了口氣道,“當時有位易師兄,實力乃是第一,只可惜他在考驗時,只顧自己不念同門,在有能力施救的情況下,全身而退,造成兩個師弟的傷亡,所以再也沒有授穗的機會了。”
原來如此。
鐘意然點點頭,有些疑惑,“那豈不是要全力去救不相幹的同門?可是師兄,除了你,沒有人能讓我用性命去救。”這話可算的上是涼薄了,可徐少卿素來知道自己這位師弟的脾性,因此只是笑道,“你自己的性命自然是最重要的,可是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還是不要忘記去幫助同門,只有衆人齊心,方能振興門派,斬妖除魔。”
鐘意然點頭,将師兄的話記在心裏。他是沒有什麽同門之情的,可是通不過授穗的話就會讓師兄丢臉,所有人都知道,師父閉關,他是師兄教導長大的,如果不能通過,那丢臉的可不止是他自己。
為了師兄,他一定會成功的,鐘意然下定決心。
何況,悄悄的摸了摸懷裏的東西,鐘意然心中泛起一絲甜蜜。等到授穗後,他要懇請師兄和他結為道侶,如果師兄同意,那他們就永遠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如果不同意,鐘意然是神色黯淡下來。
如果師兄不同意,那麽他正好遠走高飛,離開這個地方,永遠不見師兄,一個人呢躲得遠遠的,寧願死在外面也不要看師兄和道侶恩愛甜蜜,那會讓他心如刀絞。
距離下次授穗只有七年的時間了,而鐘意然雖然入門已五年,卻是一直沒有太過努力,固然有他性格懶散的原因,徐少卿不忍責罰也難辭其咎。如此這般下去,能否通過考驗還是兩說。
雖然他家學淵源,不過父母早已去世,師父又醉心修煉,這些年都是徐少卿手把手的帶他。問仙山上誰認不知他是徐少卿的半個徒弟,如果真的沒通過,那可真是替徐少卿丢臉。
想到這,鐘意然一躍而起,不肯再偷懶,努力的練習起來。見他這樣,徐少卿自然滿意,又看了一陣,想到辛狗蛋,便悄悄回了住處。
問仙山高聳入雲,此時正是下午太陽正熱的時候,外面雖有涼風陣陣,屋內卻是憋悶的不得了,好在鐘意然和徐少卿有仙法護體,倒是不懼寒暑,不過辛狗蛋卻是忍受着悶熱的空氣。
徐少卿進了他的屋子,見到的便是辛狗蛋在炕上努力做出一副五心朝天的樣子,雙目緊閉,光光的腦袋上汗珠滾滾而落,額頭一片濕潤。
這孩子,徐少卿贊嘆一聲,心中也為他的毅力所驚嘆,過去開了窗子,讓屋內的空氣不那麽悶熱。
辛狗蛋聽到動靜,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師兄的身影。他心中一喜,收了姿勢想要下地迎接,結果五心朝天的時間過長,四肢酸軟,又一次結結實實的撲到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