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您也知曉他之前是我的未婚夫,……
第5章 第5章 您也知曉他之前是我的未婚夫,……
“孤何時騙過你。”
陸珩如沐春風的話語,使得沈婉鳶心中有着從未有過的安定。
陸珩待了片刻,便要離去,沈婉鳶看着陸珩的背影,輕出了一口氣,眼中卻又有新的憂慮。
身處于肅王府的她,究竟算什麽?
想到這裏,沈婉鳶眼眸低垂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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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忠勤伯嫡次子過幾日要定親。”
陸珩剛踏出沈婉鳶的清荷院,武安小聲說道。
陸珩眉宇微蹙。
武安趕忙解釋道:“就是沈姑娘的前未婚夫,聽聞又被家裏訂了親,親家是您的舊部宣威将軍。”
陸珩一怔,眼眸中忽然閃過一抹笑意:“開國十六将之中的忠勤伯後人要成婚,孤怎麽說都要去送份禮,莫要寒了忠臣的心。”
什麽青梅竹馬的情誼都抵不上曾經的情郎另覓新歡。
畢竟人心涼就在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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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您要帶我出去?”
沈婉鳶望着一早就踏進她院子的陸珩。
陸珩今日身着湖藍金銀秀祥雲暗紋長袍,頭戴一頂鑲白玉金冠,玉帶金冠,颀長挺拔,仿若鐘鳴鼎食之家的公子一般。
“陪孤辦件事,之後我們便去杏林坊探望沈夫人。”
沈婉鳶看着陸珩薄唇輕啓,她心底的感激之情難以言喻,感激行禮道:“謝謝您。”
她剛屈膝,倏然被一雙有力的大掌緩緩撐起她的手臂。
陸珩輕笑道:“莫要多禮,你且看看這些東西是否合心意?”
沈婉鳶這才發現陸珩身後的下人們還擡着六個螺钿樟木大箱子。
沉重的箱蓋被侍女逐漸打開,沈婉鳶卻楞在了原地。
其中,四個螺钿樟木箱中,整整齊齊地擺放着春夏秋冬四季的華貴衣裳,其中不乏有鑲嵌的珠玉珍珠,鞋履皆是蘇繡,蜀繡的樣式。
另外兩個箱子內放着各種大小的錦盒,貼身侍女凜玉在陸珩的示意下,緩緩打開其中一個。
一套鑲粉玺海棠并蒂重工掐絲的頭面出現在她的面前,發簪上的珍珠流蘇閃着耀眼的光茫。
沈婉鳶從來沒有見過這般貴重的首飾,平日裏銀簪上鑲嵌碧玉便是她最好的東西。
她眼中帶着局促,疑惑問道:“這是借我的嗎?”
陸珩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放下手中的茶盞:“送你的。”
随着侍女們逐漸打開了所有的錦盒,裏面有一套金鑲紅寶石頭面,一根點翠青鳥鑲八寶步搖,一對麻花碧玉镯,一對累絲金镯......數出來足足有十多樣。
“這...這太貴重了。”
沒有姑娘不愛美,也無人能抵擋這些熠熠生輝的珍寶,也沒有人送過她這般貴重的珠寶。
但這些東西不屬于她,她也沒有理由收下這些珠寶。
沈婉鳶心髒砰砰直跳,低眸垂頭不敢望向陸珩。
倏然,一陣淡淡的檀香味飄到了她的鼻尖,不知何時陸珩站在了她的面前,離她只有一步的距離。
她不适應與男子離得這般近,她臉頰瞬間變得緋紅,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因着退步,發髻上突然出現了微微晃動的步搖。
她猛然擡頭,卻看到陸珩一雙鳳眸和煦地望着她,眼中滿是缱绻地柔情。修長的手指在擺動着她的發簪。
“這是孤第一次送愛慕姑娘的心意,婉婉也要拒絕嗎?”
心意嗎?禮物嗎?
她被陸珩炙熱的眼神望着,心中如擂鼓般砰砰直跳,慌張避開他的視線,“這太昂貴了。”
陸珩眼中笑着,話語之間卻不容拒絕道:“婉婉若是不收下,今日便不出去了,擇日再次再去杏林坊。”
沈婉鳶只好颔首道:“那我收下,您可不能反悔。”
陸珩笑着說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很久很久沒有出門了。
剛坐上馬車,沈婉鳶嘴角笑着怎麽都壓不下來,一雙杏眸仿若空中星辰般閃耀,揚着小臉偷偷掀開車簾看着街道上的景色。
忽然行至一處小巷時,傳來了震天響敲鑼打鼓聲音,喜慶的唢吶聲仿若跳躍的小雀飛進了人的心口。
時不時路人的高聲叫彩聲,銅板叮叮墜地的聲音引起了人們的搶奪。
沈婉鳶探頭朝外看去,原是有一戶人家定親,當真是熱鬧極了。
她正欲說些什麽,卻察覺到馬車忽然停止。
馬夫:“王爺,我們到了。”
沈婉鳶卻慌了,她望着鎮定自若的陸珩,趕忙問道:“王爺,我們這是要去哪?”
陸珩應道:“今日忠勤伯府嫡次子與宣威将軍的女兒定親,陛下讓孤賞賜些東西。”
沈婉鳶後背卻生出一股寒意,緊抿着唇角,緊張到手腳發涼道:“我可以不去嗎?就在車上等着您。”
她又擡頭說道:“您也知道他之前是我的未婚夫,現在他定親我斷沒有去的道理,況且我現在...”什麽都不是。
後半句沈婉鳶不敢說出口。
“臣等恭迎肅王爺。”
馬車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高昂的行禮問安聲。
沈婉鳶看着陸珩端坐在主位的樣子,心中惶恐愈發的盛,她與忠勤伯府的關系實在是尴尬,若是這般出現在他們面前,她什麽都不是。
更何況是她的未婚夫另娶佳人,她心中的酸澀仿若潮汐般湧起。
倏然,一張帶着檀香味道的緋色面紗輕柔地挂在了她鬓角,陸珩扶正她的步搖,“婉婉今日是孤的侍女,賞賜完我們便去杏林坊,可好?”
陸珩雖然是商量的語氣,但說完之後,門外的馬夫便掀開了車簾。
“起身。”陸珩威嚴莊重說道。
掀開門簾的剎那,沈婉鳶仿若在地下沉睡了許久的屍體突然接觸到陽光。
衆人試探的視線已然看到了坐在馬車內的她,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仿若弓箭般向她襲來,她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她擺正了臉上的面紗,低頭弓腰下車,站在馬車旁,恭敬福身行禮等着陸珩下車。
“王爺親臨寒舍,實乃臣等榮幸,倍感榮耀。”
忠勤伯一輩子也沒有能與攝政王交談的機會,卻沒有想到與宣威将軍府結為親家時,竟能收到他的祝賀。
他此刻分外感念先祖的恩德,一會禮畢他定要去好好燒香感謝。
看着陸珩舉止從容優雅,無形之中滿是皇室威壓,緊張害怕的忠勤伯,愈發壓低了身子,恭敬說道:“王爺,這般請。”
忠勤伯蘇夫人的視線卻總是停留在沈婉鳶的身上,對着身旁的嬷嬷說道:“王爺的侍女怎麽看着分外眼熟。”
話音剛畢,陸珩淡漠的視線便看了過去。
蘇夫人仿若變臉一般,換上了恭維的表情,笑着颔首。
嬷嬷趕忙說道:“夫人快莫要說了,若是惹怒了這位姑娘,吹了枕邊風...”
蘇夫人剛忙應道:“對對對,你說的對我,萬一他們是那種...”
站在蘇夫人身後,今日定親儀式上的新郎官,忠勤伯府嫡次子蘇雲川卻通體生寒地站在原地。
蘇雲川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此時雙眼通紅望着沈婉鳶的背影。
他早在心中認定下的妻子,怎會因為她蒙上面紗就認不出。
他們曾在沈家老宅的樹下牙牙學語地念着三字經,年少時曾在鏡湖邊偷偷送她胭脂,少年少女總是喜歡把平時的事情寫作書信,一紙書信通了快十載。
沈老太爺在他七歲時定下的姻親,從孩童垂髫到看着她溫婉行及笄之禮。
聽着母親與嬷嬷的對話,他心中的傷痛更甚,但他卻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想快步拉着她的手,解釋一番,卻被身旁的蘇夫人攥着,低聲斥道:“你的規矩呢?那可是肅王爺,莫要走太快,惹得貴人不喜了。”
神情恍惚的蘇雲川才發覺他險些做了錯事,但一想到沈婉鳶凄慘的雪夜叩了一夜的門,而他被關在祠堂寫退婚書的絕望。
他眼眸滿是愠怒,憤然甩袖遠離了蘇夫人。
因着聽着肅王爺要來宣威将軍府,就連沒有發請帖的人家也趕了過來,一時之間門庭若市。
忠勤伯招呼着便要讓陸珩往上位坐。
陸珩輕笑道:“忠勤伯可是糊塗了,孤可不是主家。你們莫要在意孤,該如何還如何,權當孤來沾沾喜氣。”
宣威将軍笑着說道:“親家莫要這般了,王爺日理萬機,切莫耽誤了。”
陸珩颔首問道:“今日定親可是你家長女?”
宣威将軍憨憨地摸着頭,笑道:“回禀王爺,是幼女。”
陸珩嘴角翹起,笑道:“孤之前與老将軍平定西北的時候,他說起家中小孫女總是淘氣,擔憂着被人欺負了。現在得一良緣,你父親在天有靈,大抵安心了些。”
将門世家總是傳承向前,宣威将軍的父親早已于五年前病逝,他沒有想到陸珩還能記得家中老父,鐵血将軍的心中瞬間流淌着融融暖意。
他感動地要拱手行禮時,便看陸珩擡手說道:“都是粗人,莫要煽情,快開始吧,莫要耽誤定親的吉時。”
“對對對,快開始吧。”
沈婉鳶第一次見識到陸珩與朝中大臣談笑風生的樣子,清俊的眉眼緩和肅殺之氣帶來的威壓,三言兩語間便掌控了朝臣的心思。他身上有着從容不迫的樣子,沉穩和堅定的姿态使人分外安心。
她不由得想到了,之前聽父親說,先帝在世時,肅王多次被朝臣議儲。
她看着陸珩舉手投足之間威儀,甚有史書明帝之風。
倏然,司禮官手執書冊,高聲喊話打斷沈婉鳶的思索。
“吉時到!雁來!”
身着紅袍的蘇雲川從正門走了進來,他身後的下人們手捧兩只大雁,向宣威将軍行禮提親。
宣威将軍作為女方的父親坐在主位之上,陸珩則坐在側手左位。
沈婉鳶看着蘇雲川站在她的面前提親的樣子,心中的苦澀已然溢了出來。
他外貌一副書卷氣,溫文爾雅,待人有禮,念書并非出類拔萃,但卻是個做丈夫的好人選。
他們定親的日子,她也像今日的姑娘一般,穿着一襲紅裙,拎着琉璃小盞等他前來提親。
那是她最期待的一天,也是她最痛苦的一天。
但午時已過,忠勤伯府沒有來,皇宮禁軍卻把父親抓走。
現在想來他們大抵早就聽到了風聲。
而現在還不到兩個月,蘇雲川已然打算另娶新婦。
看着花廳入目的紅稠,主位高堂的合不攏嘴的笑意,蘇雲川遞給女子的錦囊。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四肢發冷,一滴淚水滴落在面紗上。
突然,蘇雲川似是望向了她的這邊,她瞬間低頭,掩飾着眼底的情緒。
但他灼熱的目光讓她已經不能站在此處,她轉身便要了離開此處,但陸珩的大掌卻攥住了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