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現)
第55章(現)
“轟隆——”
雷聲震天,緊接着閃電白光一閃,短暫照亮了漆黑的房間。
透過反光的玻璃窗,林清霄看到紀雲橋亮晶晶的臉頰和顫抖的睫毛。
他靠在林清霄肩膀上,無聲地流着眼淚。
紀雲橋脆弱卻不柔弱,性格很堅強膽子也大,是很少哭的。
真神奇,在說了那麽多傷人心的話,哭得反倒是他。
林清霄退後一步,拉開距離,紀雲橋又迅速上前,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側頸上。
下一秒,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皮膚上,沿着血管滑到鎖骨,消失在衣服裏。
還在哭。
林清霄沉聲問:“你哭什麽?”
紀雲橋聲音沙啞:“我不想,可我控制不住,想到你和別人在一起,想到你不屬于我,想到……你會推開我,我就很難過,難過得快要窒息,哥哥你懂麽?”
林清霄:“我以為這些,你5年前就已經想到過。”
紀雲橋沉默,說:“嗯,想到過。”
可那怎麽能一樣?5年前別無選擇,現在只要林清霄願意,他們就有可能。
林清霄:“現在和5年前沒有不同,你明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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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橋裝傻充愣:“不明白,明明不一樣。”
林清霄諷刺一笑:“不一樣是因為你改變心意了,所以我就要開開心心接受?當做5年來一切什麽都沒發生?”
紀雲橋閉緊眼睛,“對不起,原諒我吧哥哥。”
林清霄深吸一口氣:“道歉有什麽用?離開的原因,結婚的原因,為什麽不離婚就來找我,你能給我哪一個問題的理由,讓我原諒你。”
紀雲橋連忙道:“我會離婚的。”
避重就輕,講不清楚,說不明白。
留下一團亂麻,企圖讓別人也忽視。
林清霄壓抑的怒火又竄上來,推開他,冷聲:“出去。”
紀雲橋:“我不要!”
兩人對峙半晌,林清霄拉着紀雲橋的手腕拖着他往外走。
力氣很大,紀雲橋掙脫不開,反方向拽着他的手臂,裝可憐說:“很痛,哥哥,我感冒還沒好,不要現在趕我走。”
林清霄停下腳步,站在客廳,轉頭看着他。
紀雲橋哭得很慘,眼睛連帶着皮膚紅了一片,聲音啞啞的,不知是哭得還是感冒沒好。
心疼。
控制不住心軟,林清霄頓時有種無力感,繼而厭棄被拿捏的自己。
“好,你不走,我走。”說着大步向門口走去。
紀雲橋反應迅速,伸出雙臂攔在門前,皺眉道:“外面下着雨,天已經黑了,開車很危險,你要去哪?”
林清霄:“跟你沒關系,讓開。”
紀雲橋:“你就這麽讨厭我,連待在一間屋裏也不願意?”
林清霄沒回答,定定地看着他,堅持着,無聲地對峙看誰先認輸。
沉默中紀雲橋眼中閃出孤注一擲的決絕,猛地上前一步,嘴唇吻上林清霄的,舌頭順着微張的齒列鑽進去。
身體貼近,一只手扶住他的脖子,拇指揉着林清霄的喉結,另一只手從胸口向下滑。
他太了解對方的身體了,幾乎是一瞬間,林清霄就起了反應。
震驚之後怒火沖上來,林清霄雙手迅速握住他的兩只胳膊,反剪在身後。
面對林清霄的怒氣,紀雲橋風輕雲淡地看着他的眼睛問,“哥哥你是嘴巴更誠實還是身體更誠實?”
“紀雲橋。”林清霄難以置信,他撒謊騙人,故意說狠話,瞬息間又能變成這樣一副無事發生的面孔。
紀雲橋又快速地貼了下他的嘴唇,真誠地小聲說:“小時候有人和我說過,因為喜歡一個人而産生的生理反應騙不了人,你喜歡我,因為我也是這樣确定我喜歡你的。”
林清霄一手握住他的兩只手腕,另一只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狠狠道:“那你沒聽說過,男人的性和愛是可以分開的麽?”
紀雲橋緩慢地眨着眼睛,“哦,那要做麽?哥哥。”
“……”
生理反應是騙不了人的,他對紀雲橋有欲望,并在被撩撥中不斷加重。
可眼前的人太不聽話,撒謊成性,不知道是被誰帶壞的。
犯了錯不想着解決彌補,總想着走捷徑一步到位,不知死活地湊上來。
他理應該受到些懲罰。
紀雲橋繼續誘惑,嘴唇貼在林清霄耳邊:“工作很累吧,放松一下不好麽?今晚天氣很合适,哥哥喜歡在浴缸的熱水裏,還是落地窗前,冰涼的玻璃和火熱的身體……”
這描述極其有畫面感,仿佛下一秒林清霄就會從身後握住他的腰。
然後身前的人哭着求饒。
可是……他也會這樣讨好別人麽?
比如那個丈夫。
随着思維不斷發散,林清霄眼裏的□□冷卻下來。
紀雲橋看着他的神情,本以為能得手,沒想到林清霄這個變态控制住了。
下一秒,林清霄松開他的手腕向門口走。
紀雲橋嘆了口氣,拉住他說:“現在太晚了,剛從美國回來你不累麽?上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吧,我走。”
說着快步越過林清霄打開門走出去。
房間內重歸于安靜,林清霄久久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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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r.Smith,抱歉這麽晚打擾你,雖然美國已經中午了,但鑒于醫生你總是喜歡給自己放假,請允許我表示我的歉意。”
史密斯醫生打了個哈欠,“紀先生,我接受你的歉意,因為我現在在中國市區并剛被你的電話吵醒,既然如此,請允許我問一句你的精神狀态還好麽?”
從林清霄家出來後,紀雲橋下樓回到借住的公寓,立即給史密斯醫生打了電話,直接說:“我藥吃完了。”
史密斯:“你離開時我給你開了大半年的藥量,紀先生,不遵醫囑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紀雲橋站在漆黑的客廳中央,說:“過去半年事情太多,正好你在中國,再給我開些藥吧。”
史密斯:“紀先生你清楚藥物只是輔助手段,當初你和我保證過的,要不是你執意堅持不然我不會同意……”
紀雲橋:“史密斯醫生,你也說過,追溯病因是更有效的治療方式。”
史密斯:“我不覺得現在的方法起效了。”
紀雲橋:“過程總是艱難的。”
史密斯:“我要見你一面再決定開不開藥。”
紀雲橋皺眉:“這幾天我沒時間去找你。”
他事情很多,林清霄的生日在即,他哪有時間去找一個醫生。
史密斯:“我就在港城,紀先生,那明天見?”
“……”
第二天,由于史密斯來港城參加學術交流活動,被主辦方安排住在酒店。為了不被狗仔拍到,紀雲橋只能僞裝嚴實去酒店裏見他。
史密斯端來一杯水,放在紀雲橋前面的茶幾上,繼而坐在他對面,雙腿交叉,很放松的姿勢。
“紀先生,最近睡眠怎麽樣?”
“還好。”
“你想要追求的人追到了麽?”
“還沒。”
“你覺得是什麽原因讓你遲遲沒有達到目的?”
“都有吧,我的,他的。”
史密斯俯身向前,看着他的眼睛說:“你在抗拒我,還記得麽?變成和我們剛開始見面的時候一樣。”
紀雲橋避開他的視線,“……給我開藥吧,史密斯。”
“最後一次。”史密斯遞給他一個袋子說:“這是三個月的量,下一次再見面時如果你狀态不好,我會勸你住院。”
紀雲橋接過,“謝謝。”
開完藥出了門,紀雲橋到酒店附近的咖啡廳坐了一段時間,今天是24號,還有6天就是林清霄的生日,緊接着是31號訂婚宴。
明明沒有幾天時間,他還讓林清霄生了那麽大一場氣。
該怎麽哄呢?
林清霄想知道的,離開的原因,結婚的理由,都是他不能說出口的,該怎麽辦?
紀雲橋仿佛陷入一片漆黑的死胡同,向哪個方向走,都會撞到牆上然後頭破血流。
恍惚中走出咖啡廳,拉開門和來人撞了個滿懷,手裏的袋子應聲而落,下一秒各種藥瓶散落一地,随之一起落下的,還有對方袋子裏的瓶瓶罐罐。
“對不起。”紀雲橋彎腰要撿,卻看到對方懷裏落出的藥瓶上面熟悉的學名。
緊接着,頭上傳來熟悉又欠揍的上揚調的聲音,“啊,好巧,你也是精神病。”
紀雲橋緩緩直起身,看向笑容滿面的周逸,緩緩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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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杯特調各置于桌子一邊,兩人相對而坐,紀雲橋雙手插兜,看着酒杯裏的氣泡緩緩轉動。
他生病這件事,除了姜涵許軻還有張知遠沒有其他醫生以外的人知道,周逸是第四個。
人在港城,愛看熱鬧,嘴碎不碎待定,大概率是碎的,重重特性加在一起,周逸會把他生病這件事外傳的概率達到99%以上。
唯一的把柄就是周逸同樣偷偷摸摸過來拿藥這件事,可被他撞見,打招呼的時候高興的宛若發現新大陸,看起來大概率是不怕他抖摟出去。
威脅不了周逸。
滅口吧。
周逸拿起酒杯,杯子晃動中散發出酒精的辛辣味,眉頭不皺地一飲而盡,然後饒有興致地看着他:“我會保密的,不用把我滅口。”
紀雲橋:“吃藥不能喝酒。”
周逸:“哈哈哈哈,你會遵守麽?”
他當然不會。
紀雲橋拿起酒杯,啜了一口,酒精濃度很高,口感辛辣。
周逸又招呼應侍生上了幾杯酒,舉杯對他說:“我還特意去了解一下你和你哥哥的事,挺有意思的。”
紀雲橋不說話,他不想和別人讨論自己和哥哥的過去。
周逸啧了一聲,“看你這樣子,吵架了?惹人生氣了?想吃回頭草被拒絕了?”
紀雲橋瞪着他,“你會不會說話。”
周逸又幹了一杯,說:“我幫你認清事實。”
一杯酒下肚,人有點暈,紀雲橋話多了些,倔強道:“我才不認。”
周逸也醉了,喝得這麽急沒人會不醉,他眼中閃過一絲水光,仿佛陷入某種深刻回憶,“都是這樣,撞了南牆你就知道回頭了。”
一瞬間紀雲橋猛地清醒過來,意識到現在有機會套到周逸的把柄。他裝醉得迷迷糊糊,和周逸碰杯。
自己只喝一小口,反觀上頭的周逸直接幹了。
紀雲橋反駁:“說得像你撞過。”
周逸晃着酒杯,“我撞得可比你狠多了。”
紀雲橋:“你談過戀愛?想象不出來你會喜歡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啊……窮的要死。”周逸怒道:“媽的,打工攢了一年的錢才買得起AMA的1/8法拉利車模,老子一條內褲都不止這個價。”
紀雲橋:“……”這是炫耀麽?
車模他不懂,但窮人攢錢一年買車模肯定不是自己留着,只會當做禮物送給誰,而送誰也有了答案。
而且,聽周逸的描述對方不像個女生。
紀雲橋繼續問:“那為什麽和他在一起?”
周逸一邊說一邊搖頭晃腦,醉得厲害,“學習好,能當個免費家教,長得好看,能當個看着順眼的花瓶,而且,不是我要和他在一起,是他追的我,我勉強答應。”
紀雲橋也被酒熏醉了,失了清醒問:“那……你們有沒有吵架的時候,怎麽哄對方消氣?”
周逸大手一揮,喊道:“他追的我,當然他來哄我,想我哄他,做夢!”
“那他怎麽哄你?”紀雲橋虛心請教,他想知道,要怎麽做才能讓林清霄消氣。
他沒有哄別人的經驗,過去也幾乎不會和林清霄吵架,無傷大雅的拌嘴總是林清霄先服軟道歉。
周逸問:“真想知道?”
紀雲橋點頭。
周逸摟一把過他的脖子,湊近說:“沒什麽是床上解決不了的,他把自己洗幹淨了,我享受享受,自然就原諒他了。”
“……”紀雲橋思索一陣,他是想這麽幹,可無奈林清霄定力太強,“還有沒有別的?”
“別的?”周逸撓撓頭,半分鐘後才憋出來:“送禮物,送花,送車,不然還能怎樣?”
紀雲橋看他絞盡腦汁,就知道這位是真沒哄過人,一把把人推開,多餘問他。
周逸仰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快睡着了。
“喂。”紀雲橋想到要抓周逸的把柄,又問:“為什麽分手?”
呼吸均勻,看着已經睡着了。
很久沒人回答,紀雲橋不抱希望,站起身想要離開。
路過周逸坐着的沙發,就聽他混着睡意醉意和一絲絕望說道——
“因為他變成我小姑父了。”
紀雲橋頓住腳步。
那真挺有意思的。
他們倆還挺像。
都喜歡上一個在世俗觀念裏不能被喜歡的人。
相比周逸,紀雲橋還算幸運。
他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