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借着酒勁,紀雲橋直奔林清霄家裏,雖然昨晚林清霄生氣要走,而他擔心來回奔波辛苦,所以主動離開。
但紀雲橋可不想一直維持分居的狀态。
即使他明白要給林清霄冷靜的時間,或者等到紀雲橋想好理由回答昨晚他問出的問題。
但酒精使人沖動,想做什麽就了。
紀雲橋沒按門鈴,直接指紋解鎖。
“叮——識別錯誤。”
怎麽回事?以前都是很靈敏的。
把食指在褲子上蹭了蹭,再次對準。
“叮——識別錯誤。”
被酒精麻痹的腦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的指紋被删了。
“哥哥,你有沒有創意啊……”紀雲橋扶着門框緩緩滑到地上,眨着困倦的眼睛,喃喃說:“每次都是把我趕出家門,下次,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着說着,慢慢閉上了眼睛。
從監控裏看到門口的醉鬼,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林清霄拿起遙控關了視頻,端着一杯水回到卧室。
幾分鐘後,咔噠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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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紀雲橋耳朵裏,仿若無物。
緊接着,大門從裏開啓,紀雲橋順着打開的門向裏倒。
迷糊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趴在地上,上半身在門裏,下半身在門外,側過頭,入目一雙筆直的長腿,再往上,是林清霄不善的面容。
紀雲橋将雙手壓在臉下,一邊閉着眼睛一邊問:“哥哥,你怎麽總在生氣。”
林清霄皺眉:“滾起來,回去睡。”
紀雲橋:“好困啊,不想動。”
手段是拙劣的,裝怕黑怕打雷,裝病,現在又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睡在他家門口,逼着人心疼拿他沒辦法。
林清霄厭惡他這些慣用的手段,裝病裝柔弱,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這身體不像是他的,反倒更像是林清霄的。
也确實,林清霄比紀雲橋自己更害怕他死掉。
“我說到三,不然你自己起來進來睡,不然以後永遠都別想進來。”林清霄居高臨下,看着他不斷顫抖的睫毛開始倒數:“三、二……”
“好啦。”紀雲橋一下坐起來,跨進門,反手關門一氣呵成。
林清霄轉身往卧室裏走。
紀雲橋跟上去貼近林清霄,被林清霄冷聲制止:“離我遠點,髒死了。”
也是,他剛在地上滾了一圈,不知沾了多少細菌。上二樓回到自己房間,洗了個澡。
本來還想撒潑打滾去林清霄的屋裏睡,但那酒實在太厲害,紀雲橋睜不開眼睛,直接躺床上睡着了。
一覺睡到了晚上,醒來後林清霄已經不在家了,阿姨做了一個人的飯,看來是出去躲自己。
紀雲橋心裏郁悶,沒什麽食欲,一連幾天,林清霄都沒回來。
他在心裏暗暗計劃分析,怎麽把林清霄哄好,首先要知道他生氣的原因。
之一,他隐瞞已婚的狀況,并且在沒離婚的狀态下還想和林清霄在一起。
但他覺得這不是問題,離開美國前,他和許軻已經說好,只差離婚手續,因為那一段時間許軻忙于家族事業,沒辦成。
等他再去美國一趟,就可以離婚。
之二,他為了親近林清霄,裝怕黑和打雷。這個涉及到謊言和欺騙,繼而可能被引申到過去他離開林家和斷崖式分手等等歷史性遺留問題,比較麻煩。
總的來說,還是信任問題,他在林清霄這裏信用記錄大概是極差吧。
紀雲橋在草稿紙上把信任兩個字大大地圈起來,單手托腮繼而嘆了口氣。
怎麽才能讓林清霄再次重新信任自己?
唯一的辦法是要把話說清楚。
紀雲橋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很久對方才接起來。
“喂——誰啊?這麽晚了有事?”格外困倦地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來。
“子翁哥,是我,紀雲橋。”
沉默數秒後,電話直接挂斷。
紀雲橋愣了一瞬,手指飛快打字編輯短信——
[你的跑車還在我手上,不要直接撕票!]
幾秒鐘後,電話重新打了過來。
秦子翁郁悶:“什麽事?”
紀雲橋直說:“明天帶我去林家老宅。”
秦子翁問:“你去那幹嘛?”
紀雲橋:“我不能去?那曾經也是我家。”
秦子翁無奈:“祖宗,你也說了那是曾經,再說你也不是因為想家才回去的,明天是林清霄生日,你到底要幹嘛?”
紀雲橋:“我只是想祝賀哥哥,現在除了秦阿姨和你他身邊沒有家人,再說以前我答應他每個生日都會陪他一起過,以前不國內就算了,現在回來了當然要參加,求求你了。”
秦子翁疑惑:“你不是住在他家,生日宴會又開不了多久,等他回去你想怎麽賀就怎麽賀。”
紀雲橋:“他不回來。”
“又怎麽了?”
“反正就是……我惹哥哥生氣了。”紀雲橋郁悶地嘆了口氣。
秦子翁誇張道:“林清霄不同意那我怎麽能帶你去?他會滅了我的。”
紀雲橋循循善誘,“我當然有辦法讓他消氣,前提是我我要見到哥哥,你不相信我麽?”
“……”
“再說你想讓他生日那天還不開心麽?”
秦子翁不服,“什麽叫我想,明明是你把他惹生氣的,到頭來成了我的鍋。”
紀雲橋撒嬌道:“帶我去,帶我去,帶我去吧,求求你了。”
秦子翁喝道:“停!”
紀雲橋從善如流,問:“你明天幾點出發?”
“下午5點。”
紀雲橋笑了笑,“到時候我在你房間門口等你,你睡覺吧。”直接挂了電話。
上床準備睡覺,前兩天他就回麗廷酒店套房住了,林清霄不在他住在港灣沒什麽意思,正好明天白天布置房間,晚上參加宴會。
5月30日,林清霄生日當天——
玫瑰花,蠟燭,紅酒都已經準備好。
紀雲橋特意讓小宋幫忙約了個造型團隊,做了發型,化了淡妝,穿上牛仔褲和白T恤,仿佛參加畢業典禮的學生。
“靠!”秦子翁一出門,就被門口明晃晃裝嫩的某人閃瞎了眼,只見紀雲橋手捧厄瓜多爾大紅玫瑰,搭配一身清爽服飾,宛若求婚現場,“你、你打算就這樣去?”
紀雲橋:“嗯,不好麽?”
秦子翁沒說不好,心裏嘀咕別人的生日晚宴你穿得跟高中生似的,合适麽?
不過這也算是林清霄和紀雲橋的家事,他管不了。
坐上車,駛向林家老宅,路過熟悉的風景,紀雲橋心裏一陣悵然。
有多少年了,沒回來過。
剛進大門,只見帶頭迎客的還是熟面孔管家,身後跟着幾個眼熟的仆人也有一些新面孔。
林家幾乎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林文正和林英傑去世後,林文鋒進了精神病院,現在只有林文正的遺腹子和他母親住在這。
其餘的就是一些在林家做了很久的仆人。
見秦子翁下來,管家開心地迎上去,“秦小少爺。”很久以前,林清霄就已經不常回家,管家或許是年紀大了,總懷念以前熱熱鬧鬧的日子。
可日子總是一去不複返。
秦子翁沖他點頭,問:“林清霄人呢?”
管家答:“宴會還沒開始,少爺在小明樓。”
跟在秦子翁身後的紀雲橋一愣,小明樓是以前他在林家的時候住的地方,哥哥在那裏麽?
為什麽會去那呢?沒人住應該已經被荒廢了很久。
秦子翁:“好,我去找他。”
兩人走遠了,管家看着記憶中熟悉的身影,他回來了,不知道對于林清霄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走在小明樓前方的草坪上,紀雲橋神思不屬,小明樓是副樓,沒有主宅方便,更何況自林文正死後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聽到林清霄在小明樓,難免産生些許悲傷的聯想,以至于沒注意到腳下飛來的足球。
秦子翁眼疾手快拉住紀雲橋,一腳踩停足球,教訓道:“走路不看路什麽毛病。”
又向不遠處喊:“小鬼,過來。”
紀雲橋順着看去,只見一位小男孩噔噔噔跑過來,9歲左右的樣子,皮膚曬得很黑,眉眼間可見熟悉的影子。
紀雲橋一下紅了眼眶,被深埋的回憶不受控制鑽出來。
原來,從在世的人身上看到已逝之人的影子,是這麽大的安慰。
小男孩接過球:“謝謝哥哥。”
秦子翁看紀雲橋狀态不對,趕緊揮了揮手讓小男孩走了,說:“是你自己要來的。”
“是我。”
秦子翁皺眉:“趕緊把眼睛擦擦,讓林清霄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紀雲橋深吸一口氣,控制住眼淚說:“擦了妝會掉。”
“麻煩。”秦子翁向前走,然後指着一個方向說:“你自己進去吧,有什麽話好好說,林清霄他也沒表面看起來那麽堅強,你別總惹他生氣,不要因為他總對你心軟就得寸進尺。”
紀雲橋帶着微微笑意看他。
“笑什麽?”秦子翁說了一長段掏心地話也有些不好意思。
紀雲橋挑眉:“要不是因為你們從小認識,我還以為你暗戀我哥哥。”
秦子翁怒道:“放屁!他也是我哥。”
紀雲橋恍然:“哦,忘了,有什麽關系,他是我哥,也是我男朋友。”
“我和你怎麽一樣?”秦子翁咬牙切齒,殘存的一點點害羞被抛到九霄雲外。
紀雲橋捧着花走遠了,夏風送來一句輕語,“謝謝。”
謝謝你如此關心林清霄,至少他離開後,林清霄還有至交好友,不至于太孤立無援。
剛進屋,紀雲橋有種時間錯位之感,因為屋內所有陳設都沒有變。連紀雲橋曾經搭好的積木都在櫃子上擺放好。
有人故意的維持的,是誰,也很容易想到。
一樓沒人,紀雲橋直奔二樓,打開了曾經他住過的那間卧室。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地板上散落一地空酒瓶,林清霄躺在床上,單手蓋住眼睛,眉頭皺着,睡得不太安穩。
林清霄是不愛喝酒的,可能有些時候,也需要一些東西來迷惑自己。
紀雲橋感到難過,慢慢靠近床邊,從林清霄的身上散發出頹廢感,總覺得是不該出現在意氣風發的哥哥身上。
把花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悉索的聲響驚擾了床上的人,林清霄睜開眼,深沉的醉意令人恍若夢中,看着眼前的人忘記了今夕是何年,喚道:“安安?”
紀雲橋跪在床上,握住他的手貼在臉頰,“哥哥,我在呢。”
“你回來了?”林清霄問。
“嗯,回來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紀雲橋悲傷地看着林清霄,心酸也心疼。
“真的麽?”一滴淚劃過林清霄的臉龐,消失在鬓發裏。
“真的。”紀雲橋撫摸着林清霄的臉頰,“對不起,讓我的哥哥傷心了,都是我的錯。”
“不會。”林清霄還以為是做夢,眼前的人太年輕了,和五年以前熟悉的發型和樣貌,在夢裏他可以說出真心話,“等待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