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林清霄一整個暑假都陪着紀雲橋待在家,鄭卓誠約了他好幾次也約不到,在家又實在無聊,便不請自來直接上門。
管家帶着他往裏走,剛要進大門,就聽見裏面傳來歡快的笑聲。
紀雲橋和林清霄兩人各拿了一個水槍,繞着院子裏的大樹跑,互相噴水。
林清霄礙着紀雲橋的身體,不敢用盡全力。紀雲橋可不管那些,沖着林清霄猛噴,弄得他衣服都濕透了,順着下擺往下滴水。
鄭卓誠看着這溫馨的一幕,不自覺露出微笑。
這微笑在看見紀雲橋拎着水槍沖他跑過來時僵在臉上。
幾秒之內,鄭卓誠被水槍兜頭噴了個痛快,他這個年紀的少年已經懂得裝帥了,精心打理過的發型現在全貼在頭上,一绺一绺的,像八爪章魚。
紀雲橋站在他面前,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伸手指着他,對着跟來的林清霄說:“好笨。”
林清霄看見鄭卓誠的樣子,噗嗤笑出了聲。
鄭卓誠:“……”行吧,你長的好看,你說得對。
“進去收拾一下吧。”林清霄拍拍鄭卓誠的肩膀說。
一進屋,林清霄就帶着紀雲橋去了浴室,給他擦頭發換衣服。管家帶着鄭卓誠去客房的浴室裏。
等到三個人收拾好出來,待在林清霄卧室,鄭卓誠剛洗完澡的身上不一會兒又出了一層汗,他問:“怎麽不開空調?”
林清霄掃了他一眼,鄭卓誠從這個眼神中明白了,他輕揪了下紀雲橋的小辮,說:“小寶貝,你怎麽這麽脆弱?”
紀雲橋回頭沖他翻了個白眼,林清霄‘啪’地一聲拍掉他的手,鄭卓誠受到了身體和心靈的雙重傷害,他在悶熱的天氣裏仿佛感受到了來自西伯利亞的寒風。
Advertisement
“咳……那個……”鄭卓誠轉移話題說:“明天去打球麽?人我都約好了。”
“不去。”
“去!”
兩個聲音重疊響起。林清霄看着紀雲橋帶着期盼的眼神,問:“你忘記上次咳嗽了是不是?”
紀雲橋撅起嘴,轉過身用後背對着他,不再說話。
鄭卓誠挪到林清霄旁邊,低聲說:“這次在室內籃球場,應該沒事吧?”
林清霄看着紀雲橋背對他坐在那,小小一只,後腦勺都透着傷心和生氣。
他反省自己,除了醫院,幾乎不帶紀雲橋出門,雖然是為了他病情考慮,但還是拘束了小孩子的天性。
“在室內?”他向鄭卓誠确認。
鄭卓誠瘋狂點頭,說:“對!”
林清霄:“好吧,安安,哥哥明天帶你去。”
聽到這句話,紀雲橋轉過頭來,捂着嘴偷笑,撲到林清霄懷裏,親了他側臉一口,甜甜地說:“哥哥最好了!”
林清霄聽到這話非常受用。
紀雲橋站起來,走到鄭卓誠旁邊,也親了他一口。
“哇!”鄭卓誠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林清霄!你看到沒!”
林清霄當然看到了,臉色一下就沉下來,他雖然明白這是小孩子表達自己喜歡的方式,但……
“安安,過來。”他向紀雲橋招招手。
紀雲橋乖乖跑過來,站在他面前。
他看着紀雲橋單純懵懂的神态,斟酌用詞,說:“安安,你長大了,以後不可以随便親人家,男生女生都不可以,知道麽?”
“哎!林清霄,你怎麽這麽霸道!”鄭卓誠在旁邊強烈抗議。
兩人都沒分出一個眼神看他。
紀雲橋眼睛半垂着,看起來很傷心,語氣也很低落,“那我以後不能親哥哥了麽?”
“哥哥當然可以,因為哥哥是安安的親人。”林清霄撫摸着他的頭發,安慰道。
聽到可以親哥哥後,紀雲橋開心地笑了,點點頭,“嗯,好。”
“那你給哥哥重複一遍,不能做什麽?”林清霄循循善誘。
“只可以親哥哥,不能親別人。”
……這麽說也沒錯,目的達到了,林清霄也就沒再糾正他。
鄭卓誠:“……”你就是嫉妒我,對吧?
.
第二天,紀雲橋早早地就起來了,催着林清霄快起床,帶他出去玩。
林清霄被鬧得沒脾氣,快速收拾了一番,就帶着他出了門。
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來什麽,喊道:“阿姨,把安安綠色的那件外套拿過來。”
保姆拿起沙發上的外套,走過來遞給他,擔心地說:“小少爺,天太熱了,再穿外套會捂到小安的。”
“室內體育館可能會有點涼,怕他冷。”林清霄在這邊說着,紀雲橋在那邊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司機已經等在院子裏,林清霄把紀雲橋抱上車,自己也坐進去。
一路上,紀雲橋開心的不得了,時不時趴在車窗上往外看,嘴裏哼着不成調子的歌。
突然,汽車經過一個拐彎,紀雲橋沒坐穩,砰的一聲,頭磕在車窗上。
林清霄趕忙把他摟過來,看他額頭上紅了一塊,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明顯,心裏心疼,嘴上威脅道:“你要再不老實坐着,我就不帶你出去玩了。”
紀雲橋立馬乖了,半個身子靠在他胸膛裏,老實地待着。
等到了運動場,只有鄭卓誠和其他兩三個人,林清霄抱了個兒童籃球過來,陪着紀雲橋打。
紀雲橋第一次碰到籃球,也不會拍,一不小心球就滾走了,林清霄跟着他滿場撿球。
幾十分鐘後,紀雲橋滿頭大汗,林清霄怕他累着,帶他去旁邊凳子上休息。
從書包裏拿出紙巾,給紀雲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紀雲橋的小臉紅撲撲的,眼睛裏帶着開心的光,對他說:“哥哥,我想喝水。”
他擰開從家裏帶來的保溫杯,裏面裝着常溫雪梨湯,遞給他,柔聲叮囑:“慢點喝。”
不一會兒,球場又過來幾個人,鄭卓誠跑過來說:“人到齊了,走啊去打球,安安自己可以麽?”
紀雲橋點點頭。
林清霄确認他沒什麽問題,又叮囑他,“有什麽事要叫哥哥。”
紀雲橋又點頭。
林清霄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球場內氣氛熱烈,少年們有揮霍不完的精力與熱情,一聲吼仿佛能沖破屋頂——這才叫年輕。
半場球打完,鄭卓誠退下來,走到紀雲橋旁邊,跟他隔了一個座位坐下,怕自己身上的熱汗熏到這幹淨的人兒。
紀雲橋垂着眼,不說話,看起來蔫蔫的。
他心一下就提起來,以為紀雲橋哪不舒服,剛要叫林清霄,就看到紀雲橋突然點了個頭。
鄭卓誠長舒了一口氣,原來是困了。他低聲叫:“安安,要不要躺在哥哥腿上。”
紀雲橋聽到聲音強撐起眼皮,反應了一會兒,困得實在不想說話,把書包放在兩人中間的凳子上,躺上去閉了眼睛。
晌午,陽光從窗戶照進運動場,在紅色橡膠地面上形成四個長方形的光斑,這光太晃眼睛,紀雲橋皺起眉。
鄭卓誠擡起手掌,替他擋住了惱人的光線,陰影落在紀雲橋眼皮上,皺着的眉頭松開了。
他看着紀雲橋的睡顏,心裏無數次嫉妒林清霄,為什麽他沒有個這麽可愛的弟弟?
林清霄走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幅畫面。紀雲橋安靜地躺在鄭卓誠身邊,不設防備。
他心裏五味雜陳,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反正不是什麽開心的情緒就對了。
“哎,我要是有個弟弟,我肯定能把他照顧得很好。”鄭卓誠沒發現林清霄陰沉的臉色,情不自禁說道。
“你能個屁。”
鄭卓誠不服,說:“你不信?你把安安給我帶兩天試試?”
“想得美,除非我死了。”林清霄面無表情地回。
鄭卓誠:“……”
“不能讓他在這睡,我得帶他回去了。”林清霄蹲下身,摸摸紀雲橋的小手,不涼。
“安安,安安。”他輕聲呼喚。
紀雲橋睜開迷蒙的眼睛,看他一眼,又閉上了。
“哥哥帶你回家去睡。”他掐起紀雲橋臉上的一小團肉,說道。
紀雲橋被他煩醒,坐起來,沒骨頭似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睜不閉。
林清霄任勞任怨地給他穿衣服,擦汗,确保他出去被風一吹不會着涼。
“來,哥哥背。”林清霄蹲在椅子前面,紀雲橋跳到他背上,壓得他一個踉跄。
看着林清霄被他欺負,咯咯直笑。
林清霄無奈地站起來,跟兩人打招呼:“走了。”
“嗯,拜拜。”
鄭卓誠看着他的背影,推翻了自己剛才的話。
當哥哥,他不會做得比林清霄好。
林清霄自己也是個少爺,嬌生慣養,家裏一堆傭人圍着他,但他卻願意為了紀雲橋,幹一堆瑣碎又累人的小事,把紀雲橋照顧得無微不至。
天底下沒幾個人能比他做得好。
正晌午的太陽光毒辣,林清霄背着紀雲橋走在樹蔭底下,走出一身的汗。
紀雲橋趴在他背上,下巴抵在他肩窩處,一只手不老實地鬧他,一會兒掐掐他的臉,一會兒又捏他的鼻子。
聽着身後咯咯的笑聲,林清霄被鬧得沒脾氣,說:“你不困了?”
“不困。”
“那下來自己走?”
“不要!”紀雲橋摟緊他的脖子,臉貼在他側頸,涼涼的,那一片皮膚的熱度瞬間就降下來。
檸檬清新的香氣隐隐約約,是紀雲橋洗發水的味道。
林清霄的腦海裏又浮現出紀雲橋躺在鄭卓誠身邊的畫面,再往深了想,還有昨天他親鄭卓誠。
醋意頓時泛了出來。
“安安,哥哥和卓誠哥哥,還有秦子翁和崔衡,你更喜歡誰?”他忍不住問。
紀雲橋不說話,根本不想回答他這幼稚的問題。
“嗯?”他側過頭繼續問。
“我好困。”紀雲橋找借口敷衍他。
“……”
林清霄不再說話,沉默地往前走,心裏湧起一股心酸,還有委屈。
在炎熱的夏日裏,他頭頂仿佛陰雲密布,
片刻後,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紀雲橋側過頭,靠近林清霄的耳朵,用說悄悄話的音量,小聲說:“最喜歡哥哥。”
說完蹬蹬腿,害羞地把臉埋到他肩膀上。
林清霄聞言臉上挂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頓時感覺天都晴了。
“哥哥也最喜歡安安了!”
他大聲喊着,仿佛在向天地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