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獨食
第23章 吃獨食
接近傍晚,曲家村最外面一家比往常熱鬧許多，還飄散出臘肉的煙熏香味和稻米的甜香。
路過的村民都忍不住多吸了幾口氣，還小聲議論着。
“今天周家大姨做的什麽,怎麽這麽香？”
“不見得是周奶奶做的，平時從她家也沒飄出過這麽香的味兒來。”
“不是大姨做的，難道是來拍電視的明星們做的嗎？”
說完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別說這些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明星了,就連他們的孫子輩都很少有會做飯的了,甚至有些農民的孩子菠菜和油菜都認不清，更何況這飯菜味道簡直太香了。
他們說笑着都忍不住放慢腳步，停在院子的牆根下多聞一會兒。
就連平時體面的人家也顧不上這樣是不是不好看,還在讨論：“我聞着這是鍋巴的糊香呢”
“也有,但是熏肉味道更大。也不知道做的是什麽,回家我也去做。”
不同于村民們，《人生360》的節目的工作人員卻沒時間關注這些，他們正被姜峰叫到臨時搭建的帳篷裏開會。
那個給李岩通風報信的人沒過多久就被揪出來了，姜峰最憎惡“間諜”,二話不說就開除了她,甚至還要在業內通報處理。
那姑娘是今年新加入姜峰的團隊的,這個綜藝也是她工作以來第一個參加制作的。
她只是個助理,知道的核心內容也不多，誰也沒想到李岩會找個新人下手。
助理哭着說自己錯了,但沒人同情。幹這行太久，見過太多這種人,你對她心軟，下一秒她就會背刺你。
姜峰皺着眉頭叫來全劇組的人給他們開會,專門強調了這件事。總導演生氣了，下面人人噤若寒蟬。
當然,不能擺在明面上，就會有人私下讨論這件事。
攝像組的王佳拽着路過的編導助理張璐，小聲問：“姜導又給你們開小會了？”
張璐嘆了口氣：“本來我還以為都是我們的同志，誰想到敵人就在身邊呢。”
王佳也跟着嘆氣：“我就不明白了，李岩跟姜導也沒有過結啊，還找這種商業間諜？”
看四周無人，張璐才小聲說：“聽說是因為蘇棠。”
王佳是負責外景錄制的，平時和蘇棠沒什麽交集，也不了解她。
聽完張璐的話震驚一瞬，一臉難以置信：“他們……歲數差挺多啊……”
看他一臉糾結，又強顏歡笑的表情，張璐就知道他想錯了。
“你瞎想什麽呢！”張璐用力地打了一下他的肩，差點把人拍一個趔趄，“前一陣蘇棠和李岩的事你不知道啊，都上熱搜了。蘇棠也不知道怎麽得罪了李岩，被李岩買了黑熱搜。”
大家不知道，圈裏人都看得出來李岩這不入流的手段，也有不少人隐隐聽過李岩的傳聞，恰巧這次和蘇棠的矛盾還坐實了他之前有多惡劣。
王佳也算想明白了，搖頭：“他這樣圖什麽啊，得不償失，還把姜導得罪狠了。”
張璐聳聳肩，兩人正想回到工作崗位時，被場務大哥拉住。
場務大哥急得一臉汗，問他們：“看見姜導了嗎？我怎麽打他電話也不接，會議室裏也沒他影子。”
張璐問：“您找他有什麽事？”
場務大哥認識張璐，連忙說：“帶我去找劉導也行，能做主的就行。咱們今天晚飯有着落了，我剛在附近找到個能接單的小飯館，不過就是開不了發票，只有收據。”
張璐和王佳面面相觑，齊聲說：“姜導不是說讓蘇棠他們做嗎？”
場務大哥也愣了下：“啊？來真的啊！”
姜峰此時正站在周奶奶家的廚房門外，對着裏面使勁兒吸了吸鼻子。
你別說，還真香。
有一瞬，姜峰覺得有些委屈，忽然覺得這兩個禮拜都過得是什麽日子啊！
他們工作人員比嘉賓們要早到兩個星期，每天就是吃盒飯，他都快吃吐了。但作為總導演，他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忍着吃下去，味同嚼蠟。
今天蘇棠他們一來就說要管他們的晚飯，姜峰表面對他們有質疑，那是為了和路齊辛讨價還價。實際上，他早就嘗過蘇棠的手藝了。
姜峰想着上次精致菜肴，都忍不住咂嘴。只是聽到蘇棠今天的菜單，有點失望。
食不厭精，脍不厭細。上次那魚圓細膩、粉蒸肉香甜入味，各個擺盤賞心悅目，味道也好，意境更妙，仿若化身古人，曲水流觞，吟詩作賦。
現在這個，臘肉豆角箜飯，聽着就是大鍋飯，還是菜飯一齊出。雖然這裏條件有限，但她也太糊弄了吧？
姜峰來得路上就在心裏撇嘴，他倒要看看，幾碟涼拌菜和一碗大鍋飯，一份敢收他五十元，裏面是放人參鹿茸了？
結果他剛走到周奶奶家院門外，陣陣煙熏肉香就飄進鼻腔裏，還伴着米飯鍋巴的焦香。
姜峰的腳步頓住，李岩的騷操作弄得他極其惡心，心裏像長了稻草一樣煩亂，現在忽然安靜下來。
他忽然想起了小時候，姥姥和媽媽在院子裏生火做飯，柴火味能飄很遠。每當他們一群小夥伴聞到了這燒柴的味道，都知道要跑回家吃飯去了。
奇怪的是，他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從沒吃過這種做法的大鍋飯，怎麽還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親切？
于是等姜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廚房門口了。
他急忙剎住腳步，發現沒人注意到他，才悄悄挪到一邊，閉上眼睛享受一會兒。
聞到這種煙火味他心裏異常平靜，紛亂的思緒也似乎找到了頭，姜峰就站在這裏慢慢地思考他的事情，也忘了去找蘇棠試吃挑刺。
其實他也不是因為李岩的事煩心，這兩天節目後續的走向安排他一直不滿意，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感覺。今天忽然想起了自己要做這個節目的初衷，腦海內的靈感便源源不斷地湧入進來。
蘇棠端着一份“盒飯”走出廚房時，差點撞上姜峰。
還好蘇棠手穩，伸手靈活，飯菜沒事，只有湯灑了一點。
看着姜峰尴尬的表情，蘇棠一臉不贊同：“您說您這麽大個人了，怎麽還學小孩兒來廚房偷吃啊。”
姜峰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堵着說不出話來，“我沒有！”
蘇棠嘆了口氣，姜峰是姜甜甜的叔叔，也是她的長輩。姜叔叔和姜阿姨待她一向很好，她也拿姜峰當自己的長輩。
她用哄小孩的語氣對姜峰說：“行，您沒想着偷吃。我這不是先給您送過去試吃，看看我們還能做成這筆生意嗎。”
姜峰憋氣，偏偏這飯菜香味直往鼻子裏鑽，讓他有火也發不出，眼睛盯着那碗箜飯，争辯的話瞬間變了味：“那是得嘗嘗。不過你不覺得收五十太貴了嗎？老楊聯系的盒飯，兩葷兩素才15一份。”
蘇棠挑眉，托盤往後一挪：“價可不是您這麽還的，你如果這麽說那這筆買賣就算了，我們大不了推出去……”
“我又沒說不要，你急什麽！”蘇棠還沒說完就被姜峰打斷，他怕蘇棠反悔似的，自己端過了托盤，就要往外走。
蘇棠攔下他：“姜導，如果最後談成，您這一份也是要收錢的。”
姜峰瞪着她，咬着牙說：“知道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走回攝制組的休息帳篷裏，來之前想好的談判策略被忘得一幹二淨。
躲在攝像機後面的劉彬表情糾結，他和姜導合作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姜導這麽丢人。
被蘇棠拿捏得死死的，一貫嚴肅的形象也被打破，最後還像個饞嘴小老頭護着那盤飯菜，誰都不讓碰地跑了。
這一幕全被他拍了下來，蘇棠身上的麥也把兩人的話都收錄了進去。
劉彬決定了，就算姜導不同意剪進正片，他也一定要自己剪出一個花絮。
不過，說實話，姜導這樣也不算冤，蘇棠開始做飯時，劉彬就聞到味道了，他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太累了，再加上又吃了一個月的盒飯，而且半個月都是同一家店的盒飯，現在讓他吃方便面可能都會覺得美味可口，更不要提很久沒吃到的家常飯了。
劉彬覺得他被這飯菜香了很久，沒厚臉皮地過去和蘇棠“試吃”一碗、控制力已經很強了，在看到姜導的反應時，他更佩服自己了。
劉彬這裏還得堅守崗位，他忽然發覺今天煙瘾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犯了，想一想似乎就是聞到廚房的飯菜香開始的。
他撓撓頭，想不明白怎麽餓肚子還有這個功效。來不及細想，劉彬忽然看見了蘇棠現在的表情，腳尖反射地擺好攝像機角度，想要抓拍。
橘色晚霞鋪在她臉上，蘇棠的目光似乎是在看遠處，唇角挂着淺淺的笑。
這一剎那，劉彬忽然感覺他看到的蘇棠像是一尊神像似的。
不過這畫面也只有一瞬，下一秒蘇棠就換回了正常的表情，讓劉彬差點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還好他檢查了一下，确實錄進去了。
蘇棠剛才其實只是查看了一下功德簿。
姜峰走後，功德簿一直在提醒她有進展，可剛才姜峰提供的功德她已經查看了，也不知道這又是誰提供的。
她現在已經沒時間深究這些，還有許多事等着她做，現在的功德簿她也只是隔幾天查看一次，不怎麽頻繁。
蘇棠看了一下，這次進度似乎很快，比姜導提供的還多，她心裏有數，可能今晚的賣給導演組的盒飯生意成了。
蘇棠猜得沒錯。
姜峰端着他的那份“盒飯”走進帳篷時，有人忽然問了句“什麽東西這麽香”，接着忽然圍上來兩個人，對着姜峰大喊：“姜導，您哪來的飯，竟然吃獨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