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寧淅知道的事
第27章 寧淅知道的事
“……”
鐘磬音現在被勒令減肥減維度,最多跳跳有氧健身操,想要撸鐵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事情一時間變得很無解,讓寧淅無語凝噎。
“做點什麽分散注意力吧。”寧淅下意識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上的銀錢,心裏忽然有了個主意,思忖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同鐘磬音說,只道:“有的時候拍到不需要入戲太深的場景,可以讓自己先‘出戲’,把自己當成離得近的觀衆,多觀察觀察別人,情緒被帶動起來就好了。大家最近都是這樣,你放心,有問題也是一起出的問題。”
“好的。”鐘磬音點了點頭,“謝謝寧老師。”
“寧老師……磬音也在啊,導演說讓你們也準備了!”後臺的門牆被敲了兩下,寧淅應了一聲知道了,站起身來和鐘磬音一起向外走。鐘磬音走了兩步,忽然回頭看寧淅:“寧老師,你為什麽一直叫我‘小鐘’啊?”
寧淅皺起眉看着鐘磬音,滿臉的不解,鐘磬音補充道:“總感覺像老幹部在叫自己的下級似的,而且全團上下,連團長和林老師都叫我‘磬音’啊,你為什麽總是叫我‘小鐘’呢?”
寧淅被鐘磬音問住了,低下頭仔細想了想,倒是捋清了原因。
——大概就是第一次見到鐘磬音時被這年輕小夥子吓住了,“磬音”顯得親昵,“小鐘”就頗為陌生,想要以此來增加自己和鐘磬音之間的距離感。
萬萬沒想到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非但沒有因為這個稱呼變得遙遠,反而在不知不覺中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了。
鐘磬音抿起唇笑了笑,舉起手裏的手帕蓋着半張臉,故意捏着嗓子,逗趣似的問寧淅:“寧老師,你以後能不能也叫我‘磬音’啊~!”
寧淅覺得鐘磬音這幅樣子簡直不忍直視,但又是好看的,他忍了又忍,才輕聲應道:“好,好的。”
碟片拍攝過了半個月,演員們依舊磕磕絆絆不能适應,好在導演早就對這種“話劇演員拍電影”的場面有心理準備,進度标得緩慢,沒有太過焦急。
不過導演也是為數不多的不焦急的人了。
不同于攝制組的老神在在甚至樂得清閑,重山話劇團的演員一個個快熬成精神小夥和精神小妹,焦慮得整天胡言亂語舉止詭異,要到大把掉頭發的地步了。
這天上午安排了三場大戲,鐘磬音照例要去當背景板,晚上還有和林翊君一起的演出,在吃不好睡不好的雙重debuff下整個人燥得不行,上好了妝之後一屁股坐在道具箱上,叉着腿開始沒完沒了地抖腳。
另一組的演員要先上,鐘磬音跟着出去圍觀,剛找了個位置站好,就見韋捷急匆匆從後臺跑了過來,拍了鐘磬音一下,湊過去小聲說:“磬音,寧老師在找你。”
“寧老師?”鐘磬音立刻站直了身體,“後臺?”
“啊,好像有事,你快去。”
“知道了。”鐘磬音側身從韋捷身邊擠過,三步并做兩步往後臺跑去。
化妝間已經空空蕩蕩了,鐘磬音繞過前排,看到正在上妝的寧淅,趕忙走上前去:“寧老師,你找我啊?”
寧淅仰着下巴,化妝師在給他打陰影,聽見鐘磬音的聲音,寧淅睜開了眼,睫毛上滿是白色的粉塵,像是外國童話裏才會出現的精靈。
“嗯。”
眼下寧淅也不能說話,鐘磬音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化妝師幫寧淅上好了妝,輕聲說了一句“好了寧老師”,随即相當有眼力見地東西都沒收拾,直接快步離開了。
寧淅坐直身體,沒有看鐘磬音,伸手拿過化妝臺上的一個黑色絨布袋遞了過去。
“送我的?”鐘磬音猶豫了一下,聽見寧淅說“嗯”,才接到手裏打開了。
絨布袋裏掉出一個黑色的繩結,落在鐘磬音掌心,繩結上系着五枚疊在一起的銀幣,上面畫着五毒的圖樣。
鐘磬音瞬間咬緊了下唇,呼吸停止了一瞬,心髒劇烈地在胸腔間躍動起來。
“寧老師……”鐘磬音的聲音變得沙啞,他輕輕握住手中的繩結和銀幣,不可置信地看向寧淅,瞳孔似乎都顫抖起來,“送……送我的嗎?”
“嗯。”寧淅臉上覆着厚厚的粉,也沒有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沉沒在陰暗的環境光中。
鐘磬音想要揉揉眼睛将寧淅看得更清楚,可是手指才動了一下就想到自己還貼着假睫毛雙眼皮之類的東西,硬生生地忍住了。
寧淅不知怎麽,一直沒有擡起頭來,只是用淡漠的語氣平直地解釋:“你上次問我緊張了怎麽辦,我第一次登臺的時候,家裏送了我這個手鏈,從那以後每當緊張的時候我就會摸這串銀幣來分散注意力。”
“寧老師……”鐘磬音叫了寧淅一聲,寧淅好似沒聽到似的,仍舊在低聲說着:“定制的,吉語花錢,銀防毒,蟲豸辟邪,寓意也還成,我不怎麽會挑這東西,就撿現成的,讓家裏又給你做了一串寄過來……”
“寧老師!”
鐘磬音突然擡起手來壓住了寧淅的肩膀,力度之大讓寧淅瞬間皺緊了眉,擡起頭來想問他做什麽,卻忽然說不出話來了。
寧淅看着鐘磬音的眼睛,按理說鐘磬音一個大男人,眼睛被裝飾了假睫毛和眼線的樣子應該是诙諧好笑的,然而不知是否因為鐘磬音本就生得好看,這幅樣子落在寧淅的眼裏,偏偏和諧得要命,甚至有些過于吸引人的目光。
可鐘磬音的眼神又是銳利的,仿佛像——像鷹、像狼、像寧淅所沒見過的掠食者,瞳孔凝在一起,發着讓人畏縮的、不敢直視的光。
但寧淅偏偏要直視鐘磬音的眼睛,或者說他移不開自己的視線——鐘磬音的眼神吞噬着寧淅的視覺、吞噬着寧淅與之對抗的能力,連着寧淅剛才欲蓋彌彰的、心虛的解釋,被打斷後突如其來的、用以掩蓋不安的脾氣,盡數吞進了鐘磬音的眼眸之中。
仿佛所有情緒消弭之後,下一個要被吞吃入腹的,就是寧淅這個人。
大男生天生一對笑起來彎若弦月的桃花眼,寧淅在鐘磬音的眼中見慣了赤誠和溫柔,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鐘磬音的眼裏,也能有這樣帶着殺傷力的光。
寧淅知道,鐘磬音是喜歡自己的。
對于前輩的尊敬、對于偶像的崇拜、對于朋友的熱情,都是鐘磬音的喜歡的組成部分。
哪怕自己從心中滋生了一些奇異的、細胞觸角一樣延展的心思,寧淅也從沒懷疑過鐘磬音對自己會有更多的感覺。
但鐘磬音的眼神很不一樣,鐘磬音今天的眼神很不一樣。
寧淅覺得,他與鐘磬音的交往與感覺都游離于表象,像是一層油漂浮在水面上,而他隔着層層水流看水底的東西;像是隔岸觀火,像是霧裏看花,如果不靜下心來細細思考,是想不真切的。
寧淅也從來沒有細細思考過這些。
然而此時此刻,寧淅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一種對于鐘磬音的,很強烈的感覺,讓寧淅覺得下一秒,或者再下一秒,鐘磬音會吻下來,用被口紅塗抹得豔麗的唇,狠狠碾壓在自己被散粉蓋得發白的唇上。
寧淅認為鐘磬音還會對自己說出喜歡,這一次不再是“寧老師我喜歡你我崇拜你”這樣的話,而是會叫着他的名字,說“寧淅”,說“我喜歡你”,說“做我男朋友吧”。
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
且寧淅最終也沒有想到,鐘磬音沒有與他接吻、也沒有表白,鐘磬音只是低啞着嗓子留下了一句“謝謝寧老師”,就轉身快步離開了。
寧淅看着鐘磬音的背影,先是可恥地松了一大口氣,又隐約體會到了細微的失落。
經過整整一個月,話劇碟片的拍攝工作才算步入正軌,進程明顯快了起來,不過到底還是被一開始遲遲不能進入狀态的演員們拖慢了進度,預計兩個月的拍攝周期持續了兩個半月才算徹底結束。
等到一夥人聚在一起吃殺青宴的時候,白市已經進入了暑期,沒有空調冷風吹到的地方多少有點熱得待不下人了。
期間寧淅和鐘磬音又約着看了兩次昆劇,寧淅偷偷觀察過,鐘磬音将自己送他的繩結戴在了腳腕上,平時被襪子蓋着或是垂在踝骨以下、隐沒在鞋子的開口中。
寧淅覺得這樣很好,因為可以避免被無關人員看到之後亂問一些寧淅不想回答、也不想聽到鐘磬音如何回答的問題。
随着寧淅觀察鐘磬音的時間不斷增多,寧淅發現,鐘磬音觀察自己的時候也變得更多了。
寧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應該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鐘磬音從明目張膽地、用帶着崇拜的星星眼時時刻刻看着自己,變成了時常偷眼打量、鬼鬼祟祟。
一旦寧淅看過去,鐘磬音就火速轉開眼睛。
【作者有話說】
寧淅:收了我的定情信物就不能和我表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