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一個老頭和一個十幾歲的女孩鬧到派出所。
老頭穿工字背心和到膝蓋的短褲,手裏提着馬紮凳。
小女孩穿育英中學的校服,穿的不太整齊,運動外套被她系在腰間,T恤的扣子從上到下解開三顆。
她還沒有發育好,倒也不顯得暴露,只是臉上明顯有打過架的痕跡。
老頭的工字背心也亂糟糟的,似乎被人撕扯過,背上還有指甲劃痕。
穆昔吓了一跳,忙走近問道:“二位需不需要先去醫院?”
老頭瞪着幹巴巴的眼睛看着穆昔,“你是誰?”
“我是這裏的民警。”
“這麽年輕,一看就沒經驗,你一邊去,把你們有經驗的老警察給我叫出來。”
穆昔:“……”
難纏的家夥來了。
穆昔想到安良軍讓她不要亂說話,果然有他的道理!
在老頭面前,穆昔不能造次,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喜提舉報套餐。
嚴苛的人類總在互相傷害。
穆昔乖乖退到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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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良軍一直躲在穆昔身後,他用了扯了扯臉頰,直到擺出一個僵硬的笑臉才走出來,“這不是李大爺嗎?今天這是怎麽了,這是你孫女?”
“我孫女?我才沒下作的孫女!”李大爺丢了馬紮凳,用蒲扇指着女孩罵道,“你看看她像個什麽樣子?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女孩要有女孩的樣子,要做一個大家閨秀,不能學那勾欄樣式!”
穆昔努力提取信息。
女孩似乎是李大爺的孫女,爺爺教育孫女?教育到派出所來了?
倒真有家長領着自家孩子過來,還會告訴他如果不聽話警察就會把他抓走,穆昔哭笑不得。
女孩脾氣火爆,一聽李大爺又罵人,不甘示弱地摔了書包,“要你管?和你有什麽關系?我怎麽就不是女孩了?你憑什麽說我不是女孩?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和你有什麽關系?!”
李大爺氣得發抖,他捂着胸口看向安良軍,“你看看你看看,這個脾氣将來怎麽嫁人,怎麽孝順老人?!”
若不是有安良軍攔着,兩人又要扭打在一起了。
孫女和爺爺打架,誇張了些吧?
穆昔一邊記錄二人的話,一邊偷偷問安良軍,“這種家庭內部的事情,咱們是不是不好處理?”
有很多例子,一家人發生矛盾報警,他們過去處理,折騰了兩個小時,人家和好如初。
若真建議一人起訴另一人,還會被指責。
安良軍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他看穆昔的目光中只有兩個字:年輕。
安良軍說:“你就聽我問吧。”
穆昔乖乖站好。
安良軍扶着李大爺坐下,“來來來,你倆先別打,先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倆誰先動的手?”
“她!”李大爺惡狠狠地吐了口吐沫,“說她兩句就不行了,我是長輩,說兩句怎麽了?沖過來就扯我頭發,你看看我這頭發還有幾根,經得起扯嗎?!”
“是他先罵我的!”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安良軍問,“你叫什麽,你來說。”
女孩不情願地收起火力,“許紅梅,我放學回家,在路邊等公交車,他就坐在那罵我,神經病!”
穆昔察覺到一絲不尋常。
“他都罵你什麽了?”
“就剛才那些話!還說我是在勾引男人?!”
穆昔忍不住插嘴問道:“你做什麽了?”
許紅梅看着也就十三四歲,上初中的年紀而已。
“衣服!衣服!”許紅梅指着自己的衣服,“就這個衣服!”
穆昔:“……”
她驚呆了!
“難道指的是你穿的校服??”
“是啊!說我不系扣子,還說我挽袖子,不該把胳膊腿漏出來,你說他有沒有病?我根本不認識他!”
穆昔:“……”
互相不認識的二人,因為一身校服發生沖突。
不認識許紅梅的李大爺,管教出了親爺爺的架勢。
穆昔忽然覺得,去賣房也沒什麽不好,不講理的人做什麽都不講理!
一整晚穆昔和安良軍都在調解二人的矛盾。
二人雖然撕扯,但都沒有受傷,還是以調解為主。
最終許紅梅的母親趕到,親自過來接她。
許紅梅的母親宋英芝今年不過三十三歲,狀态卻很差,頭發随意攏在一起,穿着破舊寬大的T恤和格子褲,腳上的拖鞋斷了近一半也不舍得換,與許紅梅的狀态天差地別。
許紅梅的書包和運動鞋都是新買的,倆人不像是母女。
宋英芝先對李大爺道歉,又和安良軍和穆昔說對不起,最後要求許紅梅道歉。
許紅梅不樂意,瞪了母親一眼,拎起書包就走。
李大爺道:“你看看,就是欠管教!”
宋英芝面露難堪。
安良軍咳了一聲,“大爺,咱也不全占理,差不多就得了,要不我也給你兒子打電話?”
李大爺:“……”
他不再吱聲,站起來默默離開。
宋英芝歉意道:“我家孩子确實脾氣不太好,但她不是壞孩子,她可能就是還沒長大,這次多謝你們了。”
宋英芝說完,踩着幾乎快斷的拖鞋去追許紅梅。
穆昔跟着安良軍回到辦公室,今天這事她十分憋屈。
在她看來,這就是無緣無故罵人的李大爺的錯。
就算扣子解了三顆,那也什麽都沒露,就是要去勾引男人?
也太自戀了。
安良軍難得安撫穆昔,“行了,将來你還會遇到更多這樣的人,咱們接觸的人多,總會遇到幾個奇怪的,這李大爺是常客了,我們都管他叫社區小警車,他什麽都想管一管。”
他也被李大爺折磨得不行。
每個月上班都能見李大爺三四次,比他回老家見自己爸媽都勤。
穆昔嘆口氣。
老人和孩子的行為都無法約束,将來可怎麽辦?
*
周末是畢淑蘭的生日,是穆家最重要的日子。
畢淑蘭的家世難以說清,她的父親曾經是地主,給她留下不少財産。
過去幾十年,政策原因,畢淑蘭過得并不好,她嫁給不太喜歡的丈夫,生兒育女,一直到丈夫去世,兒女也都長大成人,連孫子孫女都能滿地跑了,畢淑蘭決定對一大家子人撒手不管。
什麽做飯洗衣服,她幹了一輩子,該享受了。
田玉琴舉雙手贊成。
今年是畢淑蘭的八十大壽,田玉琴想辦得隆重一些,提前三天便提醒穆昔把應小秋叫到家裏吃飯。
二人已經領證結婚,卻始終是分局狀态,田玉琴很不滿。
她還等着幫穆昔帶完孩子好和畢淑蘭一樣解放,這樣等下去,得等到什麽時候。
“必須把他叫來!還有,你們每個周末起碼要見一面,趕緊把孩子生出來!”
生孩子這事,穆昔能反抗,但不和應小秋說此事确實說不過去。
穆昔做好心理建設,磨磨蹭蹭的給應小秋打電話。
電話響了十餘聲,沒人接聽。
穆昔的心放松了一大半。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田玉琴便吼道:“必須打電話!必須!”
穆昔:“……”
母親大人實在太了解她了。
穆昔沒精打采的來到派出所。
還沒進辦公室,她便聽到裏面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辦公室似乎一下子熱鬧了。
穆昔推門走進去,辦公室裏出現了幾個新面孔。
副所長杭立群,民警宗井和鄒念文,以及……
穆昔瞠目結舌地看着舉着五張百元大鈔到處跑的年輕人。
付葉生在周謹和林書琰之間氣勢洶洶的轉悠。
他看起來脾氣挺大,不太好惹,穆昔貼着牆根溜到自己的工位。
還沒來得及詢問周謹是什麽情況,付葉生便把目光對準她,沉着臉走過來。
穆昔縮起弱小的身體。
她還沒找到練格鬥的師父啊!打不過他的!
付葉生一步步逼近。
穆昔拼命扒拉周謹,“幫忙,幫幫忙啊!”
周謹不敢說話。
連周謹這個話痨都不敢多說什麽,可見付葉生有多可怕。
穆昔只恨自己不是武校生。
就在穆昔準備迎接付葉生的怒吼時,他卻撲通一聲跪下了。
真跪,跪得聲音十分脆生。
付葉生舉着五百塊錢痛哭流涕,“求求你了,這次的出差總結你就幫我寫了吧!穆昔你人最好了對不對?雖然咱倆以前不熟,但我一直把你當兄弟!”
穆昔:“……”
她想起周謹對付葉生的評價:只要她沒錢就可以。
評價的很準确!
穆昔努力克制住愉悅的表情,故作矜持,“哎呀,這不是錢的事情。”
“六百。”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要講原則。對吧周謹?”
“是啊,”周謹轉過身,“咱們都得慢慢練,你這樣實在是過了,你不怕你師父揍你?”
林書琰也說:“遲早是要自己寫的,不如練得熟練些,以後寫起來也快。”
“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穆昔大義凜然道,“我是有原則的人!”
付葉生面不改色,“七百。”
“哥你坐!我給你倒茶!要寫多少字您說!”
周謹:“……”
林書琰:“……”
這種精神還學嗎?
穆昔的錢沒賺成,付葉生的耳朵被安良軍笑眯眯地提溜走,“杭副所長人還沒走,不合适吧各位?”
辦公室門口,個頭高挑,戴黑框眼鏡的杭立群微笑着看着他們。
穆昔老實了。
安良軍朝穆昔招招手,“你去分局一趟,送文件。”
現在通信沒有二十年後發達,辦公室裏只有傳真機,很多文件都要親自送過去。
穆昔挺喜歡往刑偵隊跑,那邊總是有案子。
她抱着文件出門。
自行車的鏈子掉了,重新裝好也堅持不了多久,今晚得去修車行修,她得坐公交車去分局。
不遠,就幾站地,只不過要等車。
穆昔在公交車站站了一會兒,一輛車緩緩停下。
穆昔歪頭看了看,是應時安。
應時安道:“文件是送分局的?上車。”
蹭車總比公交車方便,穆昔一邊譴責自己是綠茶渣女,一邊上了備胎的車。
不辦案時,應時安話很少。
看起來在專心開車,但也不太專心,他的一只手總是放在檔位上。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好看極了。
他的側臉也好看,下颚線流暢,睫毛很長,每一處的比例都很完美。
穆昔嘆口氣。
如果她沒結婚多好,和帥哥談談戀愛也不錯啊!
先談戀愛,然後無情地抛棄他,只是想想都覺得開心。
以後她就可以對外宣稱是甩過應時安的女人了,保準局長都會知道她的大名。
應時安聽到穆昔的嘆息聲,問道:“工作遇到難處了?”
“啊?”
穆昔反應過來。
她總不能說自己在幻想如何甩掉他,便随意扯了個理由,“我奶奶周日過生日,我媽讓我邀請我家那位,我在愁這件事。”
應時安:“……,阿姨要你邀請他?”
兩個月沒見阿姨,阿姨已經認別人當女婿了?
“是啊,我覺得不太好,很尴尬。”
應時安很欣慰。
他終于從穆昔口中聽到一句正常的話。
穆昔接着說道:“要不我就不告訴他了,就說他工作忙沒法去?”
應時安微笑,“這樣最好。”
穆昔的奶奶過生日,他理應去探望,他可不想和穆昔的男朋友同時出現在穆家。
穆昔覺得應時安笑得有些恐怖,她默默轉頭看向窗外。
此刻不是上下班時間,街上行人不多,穆昔擰眉看着人行道,忽然拍了拍應時安,“麻煩停一下。”
應時安将車停在路邊。
穆昔把文件塞給應時安,“幫我拿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完她便下了車,朝人行道跑去。
宋英芝不知為何趴在人行道上,她的拖鞋徹底斷裂,光腳走了數十米,腳心都是石子,還紮進去一塊碎玻璃,鮮血正慢慢從傷口中溢出來。
她身上的衣服仍舊是昨天那一身,不知為何顯得比昨日更加破舊。
穆昔想把宋英芝扶起來,“你怎麽了?你這是……”
她話還沒說完,宋英芝便激動地擡起頭,抓着穆昔的警服不肯松手,“穆警官,我女兒,我女兒失蹤了!你幫我找找她好不好?!”
“你別着急,”穆昔說,“你現在需要去醫院清理傷口,許紅梅的事你慢慢說。”
在穆昔的安撫下,宋英芝的情緒漸漸平靜。
她的兩只腳上都有玻璃劃傷,看起來已經不能走了。
穆昔正打算背着她去打車,應時安把她拽了起來,“我來。”
穆昔怔了怔,“不會耽誤你工作嗎?”
“沒案子。”應時安說,“至于其他工作,我沒興趣。”
穆昔:“……”
就憑應時安能拒絕寫廢話這一點,穆昔就佩服他一輩子!
去醫院的路上,宋英芝向穆昔說明情況。
“她昨晚就沒回家,今天沒去上學,老師的電話打到我這裏,我才知道。我就去找,她爸不搭理我,說孩子大了不用管,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
“等等,”穆昔疑惑道,“昨天你不是去追許紅梅了嗎?就算沒追到,她有沒有回家你不知道?”
宋英芝低聲道:“我和她爸上個月離婚了,她跟她爸過。”
“原來是這樣,抱歉,你繼續說。”
“老師給我打電話以後,我就去找她爸,她爸已經再婚了,我擔心是他倆不想讓梅梅進門,梅梅這兩年脾氣不太好,我怕梅梅出意外。”
離婚一個月就再婚,穆昔不知道說什麽好。
宋英芝是餘水大學畢業的,就讀英語專業。
大學生是稀缺人才,按理說只要認真工作,怎麽都不會過得太差,但宋英芝畢業後便步入婚姻殿堂,結婚一個月便懷孕,之後一直留在家中照顧孩子,成為家庭主婦。
餘水市的家庭主婦并不少見,宋英芝不是個例。
“她爸嫌我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我知道我沒什麽優點,長得不好看,也不會賺錢,他要離就離吧,只要不在婚姻內亂搞,我還能說什麽?”
宋英芝雖顯老,但從她的五官來看,年輕時應該還不錯。
大學畢業生,五分容貌,做家庭主婦後被貶低得一文不值。
穆昔說:“你現在報個案,我幫你去找人,她昨晚走的哪條路?”
“其實還有一件事,”宋英芝從口袋中拿出皺皺巴巴的信封,“這是我今早在家門口發現的。”
是普通的白色信封,上面沒有文字,裏面則是一張白紙。
展開白紙才能看到寫在正中央的字:昨天、今天、明天,身殘心不殘。
“我在想,梅梅是不是在那邊被欺負了,她會不會想不開?!”
雖然不知昨天今天和明天是什麽意思,但光看後半句話,的确有些問題。
但這一行字,穆昔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應時安問:“她和她父親的關系如何?”
“其實不太好,他們經常吵架。”
“你剛剛說,你們離婚後,許紅梅選擇和父親一起生活。”
說到此事,宋英芝有些崩潰,“連梅梅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做人、做妻子、做母親,都很失敗。”
穆昔偷偷踹了應時安的椅子一下。
應時安:“……,你問。”
穆昔說:“我們還是得先聯系她父親問問情況,昨天她沒回家,她父親沒找她嗎?”
“他和新老婆去看電影了,”直到現在,宋英芝眼底在浮現一絲恨意,“他說晚上回去後他見梅梅房間門關着,以為她已經睡覺,第二天早上又認為她會自己去上學,他對梅梅根本不上心!”
穆昔有些好奇,既然許紅梅與父親關系不好,為何不與母親在一起呢?
是因為母親更糟糕?還是出于經濟方面的考慮?
如果與父親有摩擦,她大可以再去找許紅梅,為何直接選擇自殺?
穆昔拿着紙看了好一會兒。
她和應時安将宋英芝送到醫院,護士替宋英芝清理傷口後又擦了藥。
穆昔本想讓她留在醫院休息,宋英芝卻執意要和他們一起去找許紅梅,穆昔只好答應。
三人回到車上,穆昔重新拿起那張紙。
“你确定是許紅梅的筆跡?”
“是她的,她寫字不太好看,我一直想糾正她,她不願意。”
應時安見穆昔對紙條有疑惑,便說出自己的想法,“這似乎不像是遺書。”
遺書沒必要寫的雲裏霧裏。
穆昔聞言,一直存在她腦中的奇怪感覺終于說得通了。
“這不是遺書,我見過這個,這是字謎。”
“字謎?梅梅為啥要給我寫字謎?”
“不清楚,”穆昔說,“想明白這句話代表什麽意思或許就知道了。”
應時安接過白紙,“昨天今日明天為一組,身殘心不殘為一組,第二組好理解,身殘是自,心不殘就全保留,加一起是息。昨天、今天、明天三個詞中間有空隙,這代表……”
穆昔笑道:“是晶,晶息,我記得派出所附近有一家眼鏡店叫晶息眼鏡。”
宋英芝怔怔地聽着。
這兩年梅梅變化很大,她有很多事都無法理解,二人時常吵架,關系并不好。
離婚時,許紅梅選擇跟着爸爸生活,那一刻宋英芝的心幾乎都要死了。
她為何突然失蹤,又為何留給她一封按時眼鏡店的信?
她在那邊究竟經歷了什麽?
應時安開車帶二人趕到眼鏡店。
穆昔找到店員,詢問許紅梅有沒有來過,一聽到許紅梅的名字,店員便笑道:“你們之中有個人叫宋英芝吧?有人在我這裏留了東西要給她。”
宋英芝擠到店員面前,“是梅梅嗎?!”
“不是她,”店員說,“但對方交代了,如果有人來問許紅梅,就把東西交給她。”
店員從櫃臺後拿出一個紙袋子,裏面放着一包老點心店賣的桃酥。
宋英芝茫然地看着桃酥,“這是給我的?是擔心我會餓?”
穆昔也想不明白,她低聲問應時安,“應隊長,你辦案多,這是什麽情況?”
應時安說:“我辦的案子,兇手一般不送桃酥。”
穆昔:“……”
她的備胎還怪有幽默感的。
穆昔越想越覺得許紅梅的失蹤很奇怪。
她問店員,“留下桃酥的人長什麽樣,你還記得嗎?”
“記得的,一個高高瘦瘦的女人,挺年輕漂亮的。”
“是寧美美!”宋英芝勃然大怒,“是許莊和寧美美合起夥來羞辱我!”
許莊是宋英芝的前夫,寧美美是他的現任妻子。
許莊與宋英芝離婚僅一個月便與寧美美再婚,很難說明他們正式确定關系的時間。
宋英芝對寧美美的怒意在這一刻完全爆發!
她堅定的對穆昔說道:“一定是他們把梅梅藏起來了!穆警官,我現在就去他家!”
眼下沒有其他線索,孩子失蹤,去見父親也在理,穆昔認為可行。
她眼巴巴地看向應時安,“應對好,行嗎?”
應時安道:“你的功勞,你說的算。”
穆昔:“……”
她的備胎怎麽記仇的啊!
*
許莊目前住的房子是他和宋英芝的婚房。
他們二人離婚,宋英芝只分到位置偏僻的平房,其他什麽都沒帶走。
許莊說,他們的婚姻是因為宋英芝不思進取才無法維持,是她對許紅梅造成傷害,理應少拿一部分。
宋英芝以為,她的确對家庭沒多少貢獻,就同意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婚的第二天,寧美美就睡進了他們的卧房。
趕到許莊家樓下時已經是中午,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迎面走來。
許莊是跆拳道教練,這學期收了幾個孩子,工作很忙。
他本人有一米八多,看起來十分強壯,肌肉發達。
宋英芝看見許莊,便發瘋似的沖過去,拉着許莊的衣服拼命拍打,“你把女兒藏到哪裏去了?到底藏到哪兒了?!”
許莊看清是宋英芝後,不耐煩地推開,“紅梅都多大了?她頂多是鬧脾氣,去同學家睡了一覺,你折騰什麽?等晚上我下班,再給她的同學打電話。”
“警察都已經查到了!是你那個女人把紅梅藏起來的!許莊!紅梅如果出事,我和你沒完!”
許莊疑惑地看向穆昔和應時安,“你有病吧?這麽點兒小事你就報警?!”
“我不管,”宋英芝再次拉住許莊,“你必須讓我上樓檢查,不然我不會走的!”
“神經病!美美已經懷孕了,你們這麽多人闖上去,驚到她的胎怎麽辦?!趕緊滾!”
離婚一個月,結婚幾天,已經懷孕。
穆昔的心情十分微妙,她低聲對應時安說道:“男人可不能學他。”
“哪方面?”應時安問,“出軌還是生孩子的速度?”
穆昔:“……”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但應時安說出來就是怪怪的。
應時安淡淡道:“放心,我不會出軌,你也不算。”
“……哦。”
……
等等,什麽叫她也不算??
宋英芝和許莊越吵越兇,“姓許的,你出軌!懷孕那麽容易就能檢查出來嗎?你們早就認識了對吧!”
穆昔擔心許莊傷到宋英芝,上前幫忙。
許莊氣血上頭,根本不顧穆昔的身份,他見穆昔阻攔,便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提,想将她甩開。
穆昔正在考慮她順勢躺下後是喊頭疼還是胳膊疼,許莊的胳膊便被人按了下去。
應時安走到她身邊,冷淡地看着許莊。
這一刻穆昔才明白,應時安面對她時根本不算冷漠。
許莊怔了一下,他還沒遇見過能控制住他的人。
但他的胳膊的确很難再擡起,這個人看起來瘦弱,力氣卻比他還要大。
已經有不少鄰居打開窗戶看熱鬧。
這類熱鬧他們最喜歡看,他們甚至還能隔着窗戶與隔壁換瓜子。
這家是西瓜子,這家是向日葵子,都吃都吃,一起看戲,營造和諧社區。
許莊惱羞成怒,竟揮拳向應時安攻擊。
他體重足有二百斤以上,體重占優勢,任誰見了都要發怵。
應時安卻面色如常,頭向右偏,輕松躲過。
他似乎能算準許莊下一步行動,在許莊的左手擡起來之前便強壓回去,接着側身繞到許莊背後,迅速踢中他小腿關節,迫使許莊向下跪去。
在許莊完全跪下之前,應時安拿出手铐,将他兩手放到背後拷在一起。
做完這些,應時安才松開手,随許莊跪下。
樓上響起熱烈的掌聲。
還有人沖應時安吹口哨。
許莊脾氣不好,仗着自己能打架,這些年沒少欺負鄰居。
真給他們出氣!!
穆昔也看傻了。
她在這方面是真不行,畢竟她是賣房不是偷房的。
但穆昔永不服輸!
身為警察,得有像樣的身手!
穆昔沒管許莊,她笑呵呵将應時安拉到一旁,“應大隊長,你之前和我說送房送車的那些話是真心的嗎?”
應時安剛和許莊交過手,此刻臉不紅心不跳,神色如常。
他說道:“自然是認真的,你選好位置了?”
“沒有沒有,我有自知之明,當不得真綠茶,不能要你的東西,你說房車太虛,不如我們說點兒實際的?”
應時安想不到比房、車更實際的東西。
穆昔期盼道:“你剛剛這樣那樣,能教教我嗎?咳,最好能不告訴別人,你知道的,我不太方便。”
讓備胎教自己格鬥,假綠茶穆昔有點兒心虛。
應時安聞言徹底沉默。
雖說他與穆昔并不是因互相喜歡而結婚,但現在的情況是……他這個法律上的丈夫,要轉做地下情人?
應時安不太喜歡藏起來的感覺,也不想因他與穆昔長時間接觸,影響穆昔和那一位的感情。
穆昔雙手合十,祈求道:“我真的什麽都不會,需要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老師,你就是最厲害的!”
應時安:“……好。”
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許莊被應時安收拾一通,再被鄰居用嘲笑聲諷刺後,總算冷靜下來。
面對應時安,他不得不服軟,“我是擔心影響美美保胎,美美年紀小,這胎不穩,萬一我兒子流産了,誰負責?”
穆昔問:“你們在哪家醫院做的檢查?”
“?,三院?”
穆昔掏出小本本,“醫生擅自告知性別,舉報。”
許莊:“……,醫生沒說性別,是我說的。”
穆昔“哦”了一聲,掏出小靈通,自言自語道:“能自由控制Y染色體,新科技,得聯系科學家。”
許莊:“……”
他想給穆昔跪下。
應時安道:“你剛剛的行為是襲警,現在你必須配合我們調查許紅梅失蹤一案,調查結束後,才讨論你襲警的問題。”
許莊不情願道:“那你們動作小點兒,別影響到美美。”
宋英芝怒道:“你們是婚外情!”
“我們離婚後我才和她确定關系!我們感情要好,是她人正常!你看看你,我和你能有什麽感情?!”
穆昔擔心宋英芝聽到這話難過,主動把許莊拽到自己旁邊,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和許莊唠嗑,“美美是個什麽樣的人,說來聽聽,會對你女兒下手嗎?”
許莊道:“美美心地善良,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她和紅梅雖然不經常說話,但是井水不犯河水,已經不錯了。紅梅那孩子不聽話,形式莽撞,她倆不說話也好,不用擔心紅梅耽誤美美保胎。”
許莊把寧美美誇成了一朵花兒。
宋英芝眼中淚水越來越多。
穆昔感嘆道:“聽你描述,寧美美确實不錯。”
許莊自豪道:“那當然,我的眼光能差嗎?”
“但她的眼光就不太行了,”穆昔話一轉鋒,“你這堆牛糞,專門辣手摧花。你看看我宋姐,底子多好,就是因為照顧你,皮膚都變差了,你倒是細皮嫩肉的,我宋姐真會照顧人。”
許莊:“……”
宋英芝破涕為笑。
應時安有些奇怪。
穆昔撞到頭後,就變成了人精,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她今日還穿警服,怎會直白地說這種話?不怕被舉報?
應時安還沒想明白,就見穆昔指着他說道:“你不高興?不高興找我們應隊長啊,這是我隊長,有事你找他。”
應時安:“……”
穆昔,不是好人。
許莊家在五樓。
幾人着實爬了一會兒,到五樓後,宋英芝撲向西戶。
穆昔從許莊褲兜裏掏出鑰匙遞給宋英芝,宋英芝開門後便沖了進去,挨個房間找人。
應時安在門口解開手铐,穆昔盯着鞋櫃愣神。
鞋櫃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穆昔還沒想明白,就聽到宋英芝“啊”的一聲尖叫,她顧不得鞋櫃,沖向卧室。
卧室內,紅色棉被淩亂地卷在一起,滿地狼藉。
到處都是脫下來的衣服,有男歀也有女款。
最誇張的是內衣內褲,是穆昔從未見過的款式。
床上的男女面面相觑。
許莊沖進卧房。
穆昔:“恭喜你,你的妻子找到了新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