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44
第044章 Chapter44
Chapter44
讓他學貓叫?!
麥考夫或許是做足心理準備, 來不及感覺被冒犯,就被荒謬感充斥大腦。
讓福爾摩斯學貓叫,那是異想天開、癡人說夢、無稽之談!
就差把「絕無可能」這句大白話貼在額頭上,以表不會答應這種荒唐請求的堅定決心。
麥考夫深呼吸, 及時控制住了起伏不定的情緒。
他繼續不動聲色地回應:“您有所誤會, 其實我不善于此道, 是要向您學習。在我聽來,三個多小時前您在沙恩家樓梯上的貓叫非常逼真,深動形象地展現出一只黑貓誤闖民宅後的迷茫無措感。”
緊接着,他說:“而我明白您這個問題的根本訴求, 其實是好奇我為什麽能立刻判斷出那不是真貓在叫。”
莫倫微笑。這種解讀,對, 卻不全對。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會不甘心只有自己留下黑歷史, 索性比一比誰模仿貓叫更優秀。假設有錄音設備,還要留音存證。
麥考夫不給莫倫再次發表奇談怪論的機會。
他加快語速, 幾乎一字不頓地解釋原因。
“因為沙恩對貓毛過敏,他家不可能出現貓。前幾年, 他利用貓不喜歡的氣味驅趕它們,一直在家附近種植大片迷疊香。現在不種了, 但也沒看到貓群靠近。
我猜倫敦的貓有內部情報網,已經把沙恩家标記為最讨厭的地區之一。即使是剛剛進城的外地貓, 也會打聽到最基礎的消息, 不會犯新手錯誤。 ”
麥考夫最後特別貼心地總結:“所以說, 您可以安心, 您在模仿貓叫上是獨樹一幟。這次只是輸在不解內幕上,下次您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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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莫倫緩緩點頭, 好像接受了這番言辭懇切的說明。
“借您吉言,那我就期待‘下次’的到來。”
麥考夫微笑,不會有下次。
即便不幸出現“下次”,他也絕不會學貓叫,休想拿捏他這方面的把柄。
莫倫好像輕易地揭過了這件事,仿若無事地繼續走上回家的路。
沒有再側目,似随口感嘆:“您真是博學,對貓很了解,還能分清貓的不同聲調狀态。我都不知道我剛才模拟的是貓貓迷茫,那麽貓貓開心該是什麽樣呢?”
麥考夫嘴唇微動,差點脫口而出正确答案。
話到嘴邊,及時剎車。好險!莫倫好一招套話術,一旦他回答,就會喵喵喵起來。
“您謬贊了。”
麥考夫拒不承認研究過貓叫。
事實上,大二在寝室養的金魚被野貓組團破窗而入偷獵,他為找殺魚兇貓,成了鑒貓達人。
眼下,只有一臉誠懇的無知。
“我只是僥幸獲知迷茫的貓叫聲,對貓表達其他情緒的叫聲是一竅不通。”
莫倫眨眨眼,無不惋惜地說:“我還以為能向您多多請教貓心情變化時的各種具象化表現。”
麥考夫保持微笑。
聽聽用詞,“多多”、“各種”!莫倫不是挖一個坑就滿足了,而是讓他花式學貓叫。呵,這人挺敢想。
“人總有不擅長的事,我也一樣。有的事恐怕只能令您感到遺憾了。”
麥考夫語氣謙遜,目光非常平靜,平靜到幾近挑釁。
似乎在說:「我的衆多優點之一,極不擅長踩坑。你有本事再來挖坑啊!」
“您說得不錯。”
莫倫眉頭輕揚似表達認同,但太過認同就産生了質變的力量。“有的事是只能令‘人’遺憾。”
莫倫:微調主語,誰會遺憾還是未知數。
今天引起對方警覺,那就戰術性調整。不必着急,來日方長。最終跳坑的那個人,必不是自己。
夜霧缭繞。
兩人目光交彙。一時間,眼神都異常友善。
倫敦的春風聆聽過無數秘密。
今夜圍觀了一場無聲交鋒,似見證了改日再戰的默契達成。
接下來的一公裏,不見絲毫硝煙,竟然走出了其樂融融的氣氛。
兩人繼續交談,沒有再提到貓貓相關,聊的是十三小時後潛入琳達暫住別墅的方案設想。
麥考夫希望能夠攪亂別墅的安寧,最好讓琳達帶來的六個傭人都陷入手忙腳亂的狀态。
倫敦的天氣變化莫測,不能确定明天行動時是否下雨。不下雨的話,燒個花叢也是一種引起混亂的方式。
莫倫建議火攻不成,也可以考慮水攻。
比如破壞輸水管道,傭人們為避免水淹別墅必須及時搶修,那就有“熱心人”出場幫忙的機會了。
火攻也好,水攻也罷,都會有些費錢。
最後要給別墅主人賠一大筆損失費。羊毛出在羊身上,這錢必是要讓假.鈔團夥出的。
等明天拿到別墅布局圖或抵達實地發現情況有異,火燒水淹的風險性過高,沒把別墅仆從給趕走就會先傷害人質,麥考夫還要随機應變再想第三種方案。
為什麽不是莫倫設想?
因為她不去「百合園」而要出席賽馬宴,盯住琳達三人是否有異動。
麥考夫已經想好了潛入任務的幫手。
他會給雷斯垂德準備僞裝用的服化道,讓探員先生的晉升之路再添一線實戰經驗值。
交談中,兩人很快到了花園街6號。
莫倫目送麥考夫坐上馬車,“晚安。”
“也祝您好夢。”
麥考夫點頭告別。
随着車輪滾動聲響,他想起家中的金魚缸。
為缸內陶瓷魚增添擺件陪伴者的計劃一直卡在構思階段。之前做過幾版設計,但總覺得缺了一點味道。
今夜倒是有了靈感,他要給陶瓷魚燒制骷髅貓擺件。
骷髅貓搭配一條可拆卸式貓尾巴,即能卷成一圈頂在貓腦袋上做花環,也能伸直垂入缸內做釣魚竿。
這真是令人眼前一亮的創意。
*
*
夜已深,倫敦總有沒睡覺的人。
「百合園」內,別墅四層頂樓。
氣氛緊張,似一觸即爆。
琳達、佩特與斯廷頓都是臉色陰沉,哪有宴會上的被追求者與癡心漢們的模樣。
三人剛從宴會回來。
今夜原本不安排宴會行程,但昨晚的意外讓他們不得不臨時決定出門窺探風聲。
“我認為必須盡快離開倫敦。”
佩特先表态:“今夜沒聽到強森死亡的相關消息,不代表英格蘭銀行沒有開始秘密調查。琳達,你敢保證肯定查不到你頭上嗎?”
琳達冷笑,“上午我說了好幾遍,現在不想再講廢話。我敢保證昨天與強森約會的事沒被被第三個人看到。
我把強森辦公室的每個角落都清掃幹淨,除非是有巫師能用魔法還原死亡場景,否則絕不可能找到線索。”
說到昨夜對強森辦公室的大掃除,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琳達把矛頭直指斯廷頓,“這事都怪你,你怎麽調配迷藥的?!自吹自擂說能讓人昏迷一晚上,強森不到半小時就醒了。要不是藥效失靈,我就不用冒險殺了他!”
斯廷頓梗着脖子,絕不承認是自己的錯誤。
“藥,我親身試用過,效果好得很,一覺睡到天亮。誰知道你是怎麽用的,居然會讓人半小時就醒來。你得好好反省是不是你挑選的紅酒不對,讓藥效減弱。”
“啪!”
琳達狠狠一拍桌子,站起來罵:“怪我沒選好酒?你怎麽不選?調配藥的活就該你一個人負責。要我做的話,怎麽不是你去勾引強森啊!”
斯廷頓還想争吵,被佩特一把按住。
佩特:“行了,都別吵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什麽時候離開倫敦。我的意見是明早就走,不要參加賽馬宴。
昨晚殺死強森是與原計劃脫軌,好在還是弄到了名單,把最重要的那個制鈔師給綁來了。帶上沙恩·亞瑟,我們馬上去黑斯廷斯小鎮,把鈔票制作出來。一旦在英國境內發現追捕者,橫渡英吉利海峽轉移到法國。”
斯廷頓不同意立刻離開,他也有充分的理由。
“現在只綁到沙恩·亞瑟,那家夥中午被抓來後拒不配合,如果他一直不配合呢?
必須上多重保險,至少再綁兩個人。明天要是直接撤出倫敦的話,下次再來風險更高,不如一鼓作氣。”
這話很有道理,就是要冒風險留下。
在強森的秘密名單上,還有別的紙鈔設計者。
區別于沙恩·亞瑟活得像吸血鬼離群索居又幾乎不出現在人類面前,另外四個設計者是社交場的常客。
雖然四人更容易接觸,反而不能輕易對他們實行暴力綁架。
綁架獨居又不常出門的沙恩,不易被察覺。其他四人一旦失蹤,很快會被親朋好友察覺異常,從而引來調查者。
斯廷頓:“我建議再留半個月。琳達盡可能與那四人快速熟悉,用約會的名義把人騙去黑斯廷斯。
黑斯廷斯現在是英格蘭東南部出名的海濱度假地,四五月份約在那裏欣賞海景,完全不會引人懷疑。”
等把人騙到黑斯廷斯,或威逼或利誘,那些真鈔設計者也就會加入假.鈔團夥了。
琳達剛剛對斯廷頓拍了桌子,卻也贊同他的觀點。
反過來對佩特說:“過分的謹慎就是膽小鬼。你連理查德也敢殺,把他的半個腦袋用機器給捶爆了,怎麽現在反而被吓破膽要快速逃離倫敦?!”
佩特被罵膽小鬼,也有些控制不住怒氣。
“這和撤離倫敦有關系嗎?理查德發現了我們在黑斯廷斯的老巢,我不殺他,我們就都完蛋。說起來,理查德那個麻煩是你惹來的!”
佩特怒指琳達,“我早就說過,有的人不能接觸。多姆尼克·理查德以前在白廳財政部工作,他說攜全家去美國養病,誰知道有沒有別的任務。”
當時,佩特就不支持接觸理查德,他與妻子的關系非常穩定,不是随便誰都能插一腳。琳達卻不信有人能抵擋她的魅力,要去挑戰高難度。
佩特諷刺:“你就是不聽我的想法。真以為誰都會拜倒在你裙下?!你的腦子呢?做人不要太自大了。要不是你主動接近他,我們也不會被他盯上。”
琳達被戳到痛腳,嗆聲反罵:“馬後炮,你打得再響也沒用。三個月前,你為什麽不全力阻攔,還不是想通過理查德了解財政部內情。現在倒是會說風涼話。”
這下,輪到斯廷頓來勸和。
“讓我別吵,你們倒是争執起來。理查德的屍首分離,半顆腦袋被砸碎,半顆腦袋沉入海底,身體扔到了山裏。
別說找出是誰殺了他,第一步要先發現他的人頭。誰能做到?總不能雇傭一條鯊魚,把人頭從海底打撈出來吧。哈哈哈——”
斯廷頓被自己的假設給逗笑了,“那是絕不可能實現的事。所以,你們還有什麽好吵的。”
斯廷頓最後表态:“這樣吧,我們在倫敦再待半個月,也給裏面那個昏迷的制鈔師洗洗腦。下午,我去他家搜查,那地方真是古怪。我生怕按錯一個按鈕,自己把自己給炸了,而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紙幣設計圖。
這段時間争取讓沙恩·亞瑟主動配合,等半個月後去黑斯廷斯就能直接開動機器。在山洞裏,一邊聽着海浪聲一邊印鈔票,多舒服的畫面。你們覺得呢?”
琳達點頭,“我贊成。”
佩特沉默了一分鐘,最後還是認同了這個方案。
“行吧。那就說好了,只多待半個月。琳達,你主要負責接近另外四位制鈔師,不要再節外生枝。”
琳達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我知道,不用你教。”
一門之隔。
沙恩已經醒了。
屋裏一片漆黑,僅從門縫透入幾絲微光,無法判斷這是在哪裏。
今天中午,沙恩去「泰晤士銀行」開通保險櫃業務。
左思右想,麥考夫的那幅達·芬奇油畫不适合放在家裏。他前腳去銀行存好畫,後腳走在路上被兩個男人夾擊捂了口鼻,聞到濃濃的乙.醚氣味,不久暈了過去。
這會聽清楚外面三人的争吵內容,大概明白自己被綁的原因。
綁匪不要贖金,也暫時不要他的命,要的是他的制作紙鈔技術。在沒完成假.鈔制作前,他應該不會被滅口,但想要自救脫身也困難,綁匪不會讓他自由活動。
沙恩想到給麥考夫送去的口信,想來麥考夫登門時會發現自己失蹤了,但又要怎麽追查到這群綁匪呢?
難道一覺醒來就會看到麥考夫前來救他?他能對綁匪們說,既然你們昨天不離開倫敦,那就永遠別走了。
這就是做夢。
睡着了,夢裏什麽都有。
沙恩的嘴巴被堵住,無法發聲。
只能醒了又睡,睡了又醒,中途也沒人叫他。
估計自己在小黑屋裏被關了十幾個小時,這次是被餓醒的。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
門鎖被打開,陽光照射進來。
沙恩被陽光刺激地下意識閉眼。
過了三秒再睜開,只見麥考夫的那張臉出現在眼前。
沙恩用力眨眨眼。
為什麽他會看到麥考夫做馬車夫打扮,一頭淩亂的火紅卷毛,發間還插着一根鵝毛?太滑稽,好想笑。
沙恩:不好,他是餓出幻覺了!
麥考夫微微眯眼。
沙恩是什麽眼神?突然不想幫他松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