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養心殿
皇帝帶着寧歡撥弄着手下的琴弦,柔聲道:“這樣……”
寧歡被他帶着勾弄琴弦,心中默默嘆氣。
不愧是最愛琴最擅琴的皇帝,教她撫琴的興致比帶她寫字還要高昂,恨不得日日帶她與琴為伴。
皇帝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心不在焉,輕輕拍了拍她:“認真些,既然要學便不可半途而廢。”
寧歡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皇帝在學習方面管她還管得挺嚴,每日練的大字數量還有琴藝,他都要盯着她好生完成才算完,寧歡想,若是再多來幾科,她怕又要過上從前學生時代的生活。
皇帝環着她笑道:“當初我就說過天子門生可不是這麽好當的,現在知道厲害了?”
寧歡暗暗咬牙,輕哼道:“那我想換個先生成不?”
皇帝森然一笑:“做夢。”
他抱着寧歡,俯首在她耳畔,聲音低且柔:“你的先生只能有我一人。”
自從被她喚過一聲先生,他不知多少次夢到……
咳,不能再想了,他稍稍将寧歡松開。
寧歡哪兒知道他這會兒的心思有多不正經。
她毫無察覺,冷哼道:“胡攪蠻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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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氣笑了,好笑地捏了捏她的小臉:“惡人先告狀的壞丫頭。”
寧歡透過琉璃窗看着窗外晴好的天,藍天白雲,春光爛漫。
她到底沒忍住,扭頭拽着他的袖子撒嬌:“您覺不覺着今日的天氣甚好?”
這麽久過去,禦花園的海棠該開了吧。
皇帝低頭看着她可憐巴巴地撒嬌,心中愛憐得不行。
但他面上卻是一派泰然,他看了看窗外,悠悠道:“春日的天都這樣兒,還行。”
寧歡氣呼呼地轉過去,推他:“您還是過去看奏折吧!”
皇帝環着她笑了,他湊到她耳畔低笑道:“生氣了?”
寧歡面露微笑:“我哪兒敢啊,國事為重,這不是怕您耽誤正事兒嗎?”
皇帝一點兒也不惱,笑意朗然,寧歡反而聽得氣惱,用力撥開他的手,自己撥弄着琴弦。
皇帝不再逗她,摟着她哄道:“乖寶兒,不生氣,我逗你玩兒呢。”
寧歡不搭理他,垂首勾弄着手中的琴弦。
皇帝覆住她的小手,聲音低柔:“錯了,這裏應當這樣勾弦。”
寧歡低着頭,涼聲道:“您快去忙您的罷,我自個兒練習便好。”
皇帝抱着她,忙笑着哄道:“乖寶兒,是我錯了,我不該逗你。”
寧歡垂下的面容滿意地勾起唇角,聲音卻依舊淡淡的:“您可是天子,怎會有錯?”
皇帝笑了,他湊到寧歡耳畔,聲音溫柔缱绻:“在寶兒面前,我從來不是天子,寶兒才是最大的。”
寧歡忍了忍,忍了忍,到底沒忍住。
她回頭睨他一眼,嗔笑道:“煩人,別打擾我練琴。”
皇帝眉眼間的笑意溫柔而縱容,他環着寧歡,接着哄道:“海棠花兒開了,練完這一曲我帶寶兒去看海棠好不好?”
寧歡扭頭看他,眸中滿是驚喜的笑意:“真的?海棠真的開了?”
雖然禦花園的海棠沒有曾經在雁栖湖畔見到的那般繁茂廣闊,但聊勝于無,對于她最愛的海棠,怎麽着也不會錯過它舒展花枝的時候。
皇帝颔首笑道:“真的,一會兒便帶你去看。”
寧歡本都彎起唇角,但她想到什麽似的,頗有些嫌棄地看着皇帝:“還是不勞煩您了。”
他也太紮眼了,和他去禦花園,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嗎,招搖過市。
皇帝愕然地看着她,他輕輕捏了捏寧歡的小臉:“壞丫頭,你還嫌棄上我了?”
寧歡想想她似乎将嫌棄表現得太明顯了,他也是一片好意。
這般想着,她略有些心虛地側過來回抱住皇帝,窩在他的懷中,哈哈一笑:“沒有啦。”
皇帝啞然地看着她抱住自己,小小軟軟地窩在自己懷中,又嬌嬌軟軟地朝自己撒嬌,一顆心都要化了。
到底是他嬌慣出來的,他沒有怪她的嫌棄,反而溫柔而愛憐地将她放到膝上,柔聲縱容道:“放心,不帶你去禦花園,咱們去一個旁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寧歡眨眨眼,頗為驚異:“紫禁城還有這樣的地兒?”
皇帝低聲笑了,頗有些神秘道:“自然。”
寧歡斜睨他一眼,嗔笑道:“神神秘秘的。”
皇帝抱着她輕輕一笑:“但是想去看海棠也是有條件的。”
寧歡驀地擡頭看他。
“今日你要撫完一首曲子才行。”
“什麽?”
皇帝頓了片刻,定定地看着她:“《鳳求凰》。”
他清冷深邃的墨眸就這麽定定地凝視着她,她仿佛要被那眸中灼灼的深情與熱烈融化了。
寧歡忍不住別開眼,但沉溺于他眸中萬分的柔情,她不過腦子就呆呆應道:“哦。”
片刻,她才回過神來。
寧歡瞪大了眼:“你說什麽?”
皇帝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
寧歡掙脫他的懷抱,坐到一邊去,面上不自覺便飛上幾分赧色:“不要臉。”
上次被他明裏暗裏“威脅”一番,她暫時不敢再說他老。
皇帝卻看着她,溫柔笑道:“那我先給寶兒撫一曲如何?”
寧歡耳尖動了動,還真有幾分心動。
她思索片刻,下颌微擡,故作矜持道:“你想撫便撫吧。”
皇帝笑了笑,都不用低頭看琴弦,只看着寧歡溫柔笑着。
一曲清澈高昂的琴音便铮铮流淌而下。
寧歡卻越聽越不對勁,但她耐心地等他撫完。
“這,這是……”,寧歡微微凝眉。
“《鳳求凰》。”,皇帝笑着肯定她的想法。
寧歡暗暗磨牙,忍住想要錘他的沖動:“這不是前些日子你給我當練習的曲子嗎?”
皇帝一臉無辜:“《鳳求凰》曲調簡單,拿來做初學曲再适合不過。”
寧歡差點氣了個倒仰,她一下撲到他身上:“你這個騙子!”
皇帝一手攬着她笑,一手扶着琴:“琴,當心琴。”
他将她抱到炕上去。
寧歡胡攪蠻纏:“先前還說我是你的至寶,怎麽現在就顧着琴琴琴了?你果真是個大騙子。”
皇帝失笑,連連哄道:“好好好,不管琴,你想砸了它聽響兒都行。”
寧歡沒忍住笑了。
但她又和皇帝算舊賬:“你說,這曲子是怎麽回事?竟然哄我給你撫《鳳求凰》?”,她雙手放在皇帝脖子兩側,故作威脅道。
這樣一個極其危險的手勢,皇帝卻半點不在意,他只是抱着她哄着:“好寶兒,天地良心,你說是我撫這曲給你聽的時候多還是你撫的時候多?”
寧歡想了想,她初學琴,彈着總是磕磕絆絆的,确實是他一遍又一遍地教着她。
她氣勢萎了一瞬,但想起什麽似的,又理直氣壯道:“那你就該騙我了?”
皇帝眨眨眼,一臉無辜:“我還以為你多少知道些。”
“我連琴都沒學過,上哪兒知道去。”
皇帝抱着她笑:“乖寶兒,不生氣了,你若想聽我日日撫與你聽,給你賠罪如何?”
寧歡忍不住彎起唇角,她錘他一下:“你盡會花言巧語地哄我。”
皇帝親昵地用額頭抵着她的,聲音低柔缱绻:“我何時哄過寶兒,往後必定日日撫《鳳求凰》與你聽。”
“那也不成,聽多了也膩。”,寧歡半點不解風情。
皇帝輕笑出聲:“那你想聽什麽我便撫什麽,可好?”
寧歡翹起唇角。
皇帝将她摟在懷中,不忘柔聲哄騙道:“我都為寶兒彈奏過這麽多次,寶兒今日也撫一曲可好,而後便帶寶兒去看海棠。”
寧歡心中偷笑,這人為了哄她真是什麽招都能使出來。
她假意思索片刻,才卻故作不耐道:“好吧。”
“看在海棠的面子上。”,她補充道。
皇帝心中一片柔軟,他輕輕吻了吻寧歡的額角,難掩笑意:“好,看在海棠的面子上。”
寧歡從他膝上下來,皇帝随着她坐到琴前。
她故作正經:“我又記不太清這首曲子了。”
皇帝啞然失笑,他縱容道:“好,我再撫一次。”
一曲畢,皇帝也沒再任由她胡鬧,他将她圈在懷中:“乖寶兒,為了早點兒去看你心愛的海棠,還是快些練琴罷。”
“知道啦。”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
……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你,你這是帶我去哪兒?”,寧歡伏在皇帝的背上,眼眸被一條綢帶覆住。
她完全看不見眼前的景象,只隐隐聽見有大門吱呀開啓的聲音。
皇帝似是在笑:“唔,你一會兒便知道。”
少頃,皇帝輕輕将她放站好,解開了她眼前的綢帶。
他還貼心地怕她突然被光亮晃了眼,大手虛掩在她眼前,等她适應。
寧歡适應了片刻,便移開皇帝的手。
視線明亮起來,她驀地便看見眼前盛放的海棠花。
她無比驚異地捂住唇。
她被包圍在一片絢爛奪目的花海中,那美麗的海棠如染了胭脂一般,紅得耀眼,美得醉人,花朵美麗而繁茂,熾豔而靡麗,恣意地灼灼盛放着,開滿了整座宮殿,仿佛要染紅整片天際。
溫柔的春風拂過,茂密的海棠花樹便随着風輕輕蕩漾,霎那間,花瓣紛紛揚揚灑下,又在春風的吹拂下漫天飛舞,籠住整座精致華美的宮殿,美得不似人間。
她甚至眼尖地看到其中一棵粗壯的海棠樹下竟還紮了一個秋千。
她怔怔地回頭看着皇帝。
他墨玉般耀眼的眸中蘊着萬般的柔情與愛意。
“喜歡嗎?”,他問。
寧歡怔愣地看着他,喃喃道:“喜歡。”
皇帝溫柔地拂開她鬓邊細碎的發:“那這座宮殿送與你可好?”
寧歡被這句話驚得回過神來:“您,您說什麽?”
皇帝笑意溫柔地看着她,耐心解釋道:“這座宮殿原本就是為你準備的,自去年便開始大修,如今落成又正值海棠花開的時候,便帶你來看看。”
寧歡目光掃過這座華美絕倫的宮殿,仍在驚異之中:“為我準備的?”
皇帝認真地點頭:“是。”
她一時有些無措:“我……”
她何德何能,竟能擁有這樣一座華貴精美的宮殿。
皇帝揉了揉她的發,寵溺而縱容:“宮殿也不過是個住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你開心。”
寧歡啞然地看着他,這個全天下最有權最有錢的人又開始了。
皇帝卻是絲毫未覺有什麽,他牽着她走着,青石地板被吹落的海棠花鋪就一層軟毯,踩上去軟綿綿的,仿佛走在柔軟的雲間。
“這些海棠花樹都是特意從宮外移栽進來,有幾株還是從雁栖湖畔移來的。”,他似是笑了一下。
寧歡忍不住胡亂問道:“雁栖湖?海棠林不會禿了一片吧?”
皇帝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倒也不至于如此,雁栖湖的海棠樹可比你想象的茂盛。”
“說起來,這兒還是太小了。”,皇帝似有遺憾地看了一眼周遭的海棠樹,他覺着這連雁栖湖畔的半分都比不了。
寧歡失語片刻,教育道:“您這種想法可要不得。”
皇帝失笑:“是,我的魏姑娘。”
寧歡走到秋千下,她試探着坐下去。
她又仰頭問皇帝:“這到底是哪兒?”
皇帝低眉看着她,聲音溫柔:“永壽宮。”
寧歡胡亂的點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座宮殿在如今的後宮中意味着什麽。
她還在想,這座宮殿是東六宮的還是西六宮的來着?原來這就是皇帝口中旁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皇帝垂眸凝視着她,柔聲問道:“喜歡嗎?”
寧歡掃視四周,海棠花灼灼地盛放着,宮殿華美絕倫,飛檐鬥拱回廊壁畫無一不精無一不美,她實在難以說出不喜歡三個字來。
她還是很遲疑:“我,這真的……”,她說不下去。
皇帝卻蹲下來平視着她:“只要你願意,随時都可以住進來。”
“寶兒,你要知道這世間再貴重的珍寶在我這兒亦不值一提,你才是我的至寶,所以……”,他握住她的手,溫柔而耐心道:“不必有什麽惶恐不安,你還會擁有更好的。”
寧歡看着他,看着他,她想,他怎麽總是這樣溫柔啊,他怎麽能總是這樣縱容她嬌慣她啊……
她看了他一瞬,一下便撲倒他的懷中:“你怎麽總是這樣……”
皇帝差點被她撲倒在地,好在他常年習武身體健壯,才能穩穩當當地将她抱在懷中。
他抱着她,笑着輕柔地吻了吻她的額角:“我最珍貴的珍寶,當然要擁有世間最好的一切。”
寧歡伏在他的懷中,一時不知作何想法。
皇帝抱着她到秋千上坐着:“這個秋千喜歡嗎?”
寧歡倚在他的懷中,仰頭看了看,忍不住莞爾:“喜歡。”
皇帝抱着她輕輕地動着秋千,笑道:“現在給你玩兒,日後便給咱們的小公主玩兒。”
寧歡耳尖泛紅,她掐了皇帝一把:“你說的什麽渾話!”
皇帝面色絲毫未變,湊到她耳畔笑道:“咱們的小公主必定和寶兒一般聰明乖巧。”
寧歡真的羞惱了,她錘他:“你想的可真美!”
乖巧?她也能稱得上乖巧?這是加了多厚的濾鏡,寧歡又氣又好笑。
不對,她什麽時候答應給他生小公主了!
他抱着她笑,故作可憐道:“寶兒,日後出生的只會是咱們的孩子,你可要可憐可憐我,若是不多生幾個怕是堵不住朝中那幫老家夥的嘴。”
寧歡仔細一想,好像,好像還真是。
那她的任務還有點重……
不對,她什麽時候又答應他了!
寧歡又羞又惱,最後還是賴着他撒嬌:“你怎麽這麽煩人。”
皇帝看着她雙頰緋紅,如海棠春睡般豔麗又明媚的嬌怯模樣,再聽她這般軟軟地撒嬌,心柔軟得都要化了。
“好,我煩人,我的乖寶兒。”,他無比溫柔地哄着。
“生孩子好痛的。”,她忍着羞意假意抱怨道。
皇帝愛憐地吻了吻她,縱容道:“好,那咱們有一個小皇子便好。”
寧歡訝然地擡頭看他。
皇子?他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嗎?
皇帝卻是輕柔地捂着她的雙眸,貼着她的臉,輕聲道:“噓……”
寧歡長而卷翹的睫毛顫了顫,但這遠不及她心中的震顫。
他竟真的有這樣的心思。
她順從的閉上眼,不敢再深想下去。
抱着她在秋千上膩歪了一會兒,皇帝又帶着她起來:“走,去看看內殿你喜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