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落日的餘晖把天邊和梅裏雪山全部染成了溫潤的紅色。
廖冉輪廓打好後,起身準備把畫板收好。
“等等,給我看看!”連蕭迫不及待地要看。
廖冉笑着把畫板遞給他,他接過來之後,用一種無比虔誠的目光去看。
廖冉把他的全身都畫了進去,他作為前景,身後的遠景是雪山。
雖然只有鉛筆的痕跡,但是連蕭已經用心給它上了一遍色彩。
“怎樣?滿意不老板?”廖冉問。
連蕭擡頭看他:“要是不滿意,你的畫還附帶修改服務啊?”
“不能,一經落筆,絕不塗改,”廖冉一皺眉,“你敢不滿意?”
“不敢。”
“那才差不多。”廖冉得意地擡起下巴。
連蕭扭了扭脖子:“我感覺脖子錯位了,給哥揉揉。”
“行,你坐下,”廖冉壓了壓連蕭的肩膀,然後兩手抓住他的脖子,“我試試手感。”
“什麽叫試試手感,你當我面粉啊……嗯!挺舒服!”連蕭剛一會兒就享受起來了。
廖冉的手滑滑的,力道拿捏很準,連推帶扭,連蕭差點兒爽出聲音來。
走回去路上,連蕭發現廖冉時不時地甩甩胳膊。
“媳婦兒怎麽了?剛捏我捏累的?”
“沒,”廖冉把胳膊掄圓了,“畫久了有點麻,現在都還有點感覺,覺得是哪根筋堵住了。”
“哥給你順順。”
連蕭抓住廖冉的手腕,就開始甩。
“哎哎哎……你曬被子吶?把我當布抖!”
“別廢話,”連蕭說,“你忍忍,等下就好了。”
“輕點輕點,快斷了。”
“馬上好。”連蕭改成拍的,從肩膀一路往下拍,啪啪一陣響。
“怎麽樣?!”
連蕭露出個傻乎乎的笑容,廖冉睜了睜眼:“嗯!是舒服多了。”
“嘿嘿我說有用吧,平時打球打累了,我們就互相幫着按摩。”
這時廖冉手機響了。
“老李的,我接一下,”廖冉拿起手機,“喂!老受你幹嘛?”
連蕭:“……”
廖冉挂了老受的電話就催着快走:“趕緊回去,老攻點了只藏香豬,再不回去估計什麽都不剩了!”
“哦哦!”
連蕭邁着長腿跟上,走了一小段距離後,他聽到路邊的垃圾桶裏傳來稀稀疏疏的響聲,隐隐約約的有點兒奶聲奶氣的叫喚。
“冉兒,你等等。”連蕭說。
“怎麽?”走在前頭的廖冉回過頭看他。
“你聽,”連蕭指了指垃圾桶,“裏面有聲音。”
“該不會是老鼠吧?”
“不确定。”
連蕭走過去,往垃圾桶裏一瞧,全是游客丢的瓶瓶罐罐和泡面盒,還有股馊味。
“看到什麽了?”廖冉也湊過來,然後指了指角落一個食品紙袋,“看那!那在動!”
紙袋顫顫的,裏面估計是鑽了什麽進去。
他們再聽,确實有點兒微弱的叫聲,但不是吱吱的叫聲,不能确定是否就是老鼠。
“拿出來看看?”廖冉問連蕭。
“要是老鼠怎麽辦?”連蕭眉頭緊鎖……
“一腳踩死它。”
“好吧,”連蕭咽了咽口水,“你腳下當心這點兒,我來拿。”
廖冉點了點頭:“小心手別被咬了。”
連蕭把袖子卷起來,伸手把紙袋子勾住,挺沉的,他拎上來後怕袋子會破掉,伸出另一只手捧在下方。
袋子裏的東西動得更厲害了,還有瓜子刮到紙袋發出的嘎吱聲,把連蕭聽得全身汗毛都稍息立正了。
“喵……”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出來,兩人相視一瞪。
“貓!”
打開袋子後,裏面居然是一只小奶貓。
小貓頭和脖子是白色的毛,身子和尾巴是灰色的,看不出品種,可能是只串串,但很可愛。
小貓估計是有點兒吓到了,廖冉把它抱着的時候,它顫顫縮縮的,又像是被凍着了。
它這會兒身上有點髒,廖冉耐心地拿着紙巾替它擦幹淨。
“小心點兒,別讓它撓傷了。”連蕭想把小貓接過來,但看着廖冉那麽專心地清理小貓,又不想打斷他。
“沒事兒。”廖冉笑着伸出一只手指撓了撓它的眉心,小貓很享受的喵喵叫,還擡起頭,迎了上去,看來是不會主動傷人了。
廖冉笑了:“要是老李那只老大這麽抱着,早就把你抓出一臉血了。”
“那多不可愛,”連蕭低頭看了下它,“咦?它脖子上帶着一條紅色的細繩。”
廖冉也低下頭,撓了撓它的脖子,小貓便扭了起來。
“真的有,這條繩子應該是祈福用的,可能是附近走丢的家貓。”
“你怎麽知道是祈福用的啊?說不定是随便綁的呢?”連蕭說。
“很正常呀,在藏區經常能看到啊。”廖冉篤定。
“好吧,那就是吧,我們是不是把貓帶回村子裏問問吧?”連蕭說。
“嗯。”廖冉解下自己的圍巾,把小貓包住,抱在懷裏準備走。
“等等。”
連蕭叫住廖冉,然後解下了自己的圍巾,一圈一圈的把廖冉的脖子圍好。
“好了,走吧。”連蕭淡淡一笑。
廖冉另只手把連蕭的脖子勾住,這時還是暖和的。
他把唇緊緊地貼上了連蕭的唇,然後低頭看了眼偷看他們打啵的小貓,笑了聲:“走吧。”
回到客棧時,老王對着餐桌上的烤豬流口水。
他一擡頭,看到廖冉抱着的小貓,驚訝到:“從哪弄到的?”
廖冉揉了揉它的頭:“剛回來路上。”
“垃圾桶裏。”連蕭抽了抽鼻子,鼻尖有點兒被凍紅了。
“行了,打住,”老王擡起爾康手,“不用詳細彙報,準備吃飯了。”
廖冉看到連蕭抽鼻子,有點兒心疼:“沒感冒吧?”
“沒,就是剛才公路上風有點大。”
“那圍巾你戴上?別感冒了。”
連蕭笑着:“你戴着就行。”
老王癟了癟嘴:“找把剪刀一分為二,成不?”
他倆對着笑了笑。
他們真的這麽做了。
好在連蕭的圍巾夠長,分半後,不至于變成絲巾,而且瞬間變成了情侶款,老王看着頓時覺得更辣眼睛。
老李出去跟別的背包客打聽點路況,回來後問了同樣的問題,然後又好奇:“你們打算怎麽辦?”
廖冉起身:“我跟這兒老板打聽打聽,附近誰家養的貓丢了,給他送回去。”
村子很小,在他們四個美滋滋地吃着烤豬肉的時候,客棧老板打聽清楚了,是村子裏一家餐館裏養的貓。
主人已經來了,還給他們帶來了一小瓶自家産的葡萄酒。
香格裏拉日照充足,生長的葡萄糖分高,釀出來的酒很甘甜。
老王喝了一口,啊的一聲滿屋子都能聽到。
把老李吓着了:“你是不是又要唱歌?!”
老王瞪了他一眼。
客棧老板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是本地的,跟着他女朋友跑來這邊做生意。
他見着小貓,伸手撓了撓,笑道:“家裏的母貓五個月前生了七只,六只都送出去了,就剩這麽一只了。”
“說不定它是跑出去找兄弟姐妹的。”廖冉笑了笑,整頓飯他吃得最少,一個勁地撸貓,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歡。
貓主人又笑了:“它經常偷溜出去,我們做生意一忙,就沒空管它,它的父母也管不着,不過它玩着玩着會自己回來,也經常有好心人撿到送過來。”
“那你的酒沒少送吧?”連蕭打趣道。
“哎,是啊,”貓主人撓撓頭,“就因為這,店裏的生意一直沒回着本。”
大家都笑了。
連蕭想起一事又問:“它脖子上的紅繩子,是祈福用的嗎?開過光了吧?每次都能失而複得,挺靈啊。”
“哪有,”貓主人擺擺手,“那是我們瞎搞的,不是剛好七只麽?我們就按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順序,從大到小,挨個兒給它們綁了一根,它是老大,綁的紅色。”
廖冉:“……”
連蕭:“……”
貓主人要抱走它的時候,想把圍巾還給廖冉,不過廖冉看着小貓在外頭晃了一天,于是讓他繼續包着它。
貓主人盛情難卻,連連謝了幾聲才走的。
小貓終歸還是要回家的,一走後,廖冉有點兒失落落的,烤乳豬也沒多吃幾口,要是換作平時,他早就跟老王争食了。
連蕭挪了挪椅子,往他身邊靠,先是摸摸背,然後揉揉腦袋,跟撸貓一個套路。
廖冉放下筷子和碗,轉頭看他:“等下我要不要躺地上給你摳肚子啊?”
連蕭嘿嘿直笑:“回房間裏再摳。”
“操,”老王趕緊把豬耳朵咽了下去,把碗一扣,“咱可是住一屋的,我可沒眼看。”
連蕭朝他擡了擡下巴:“你去摳老受啊。”
老李把筷子一拍:“你叫我啥?!皮不想要了是不是?”
廖冉在一旁憋不住,靠着連蕭一直笑。
吃飽後,他們到客棧外放放風。
點煙的時候,連蕭破例沒有阻攔廖冉,還主動先叼在嘴裏點燃後,再送給廖冉抽。
他知道廖冉不是很開心。
老王看了眼,眼白翻得比雪山頂上的都要白。
幾個人聊着聊着,廖冉突然感覺到腳邊有東西蹭他,以為是鬼,吓了一跳。
“靠!啥東西突然蹭我腳?!吓死我了!”他喊了一聲。
“不是我!”連蕭撇清關系。
廖冉低頭一看,竟然是那只小貓。
于是廖冉又抱着它,跟客棧老板問了下位置,和連蕭把它送回去。
小貓應該是被主人仔仔細細地清理過了一番,幹淨了許多,摸着毛都更加順滑了,一路上廖冉把它當寶貝似的搓。
連蕭忍不住問了句:“豆豆和它,你比較喜歡誰?”
“都喜歡啊,”廖冉說,“為啥要比呢?”
“換我就得問清楚。”連蕭撓撓臉。
廖冉走了幾步,噗呲一聲笑了。
“你笑啥?中風了嗎?”連蕭斜視他。
廖冉抿着嘴:“我鬧明白了,原來你是個醋壇子,不對,醋缸。”
“……”
“你從哪得來的結論?”
廖冉咧開嘴笑:“就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獨寵啊!要是換成你和別人,你是不是就要問個底朝天了?”
“我操!你是豬腦袋是不是?!”連蕭怒了,“我不問我享受頭頂發綠光啊!你什麽毛病?人和寵物是兩回事好嗎?!!還有,重點是你他媽竟然敢拿別人和我相提并論,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廖冉趕忙道歉:“哎哎,哥我錯了!”
“叫爸爸!”
“哎,啪啪,我錯了,”廖冉睜着兔兒眼,“我真錯了。”
連蕭鼻子都還在出氣,跟蒸汽火車似的:“我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廖冉趕忙把嘴巴親過來,直到連蕭氣快斷了才松開。
“我真沒那個意思,就嘴一時說快了。”
連蕭用手指勾了勾嘴角,濕濕的,偷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貓喵喵喵地叫,也不懂在幫誰說話,廖冉揉着它,說道:“我心裏就你和蘭姐兩個人,位置不同,感情的類型也不一樣,不沖突,也不重疊,剛好把我的心給填滿了,一點兒縫隙都沒留下。”
連蕭伸手扶了扶他的背:“我知道。”
來到餐館時,貓主人跟他女朋友正在打掃衛生,看着他們把貓抱來了,他們才意識到貓又丢了。
廖冉笑着說:“看來得栓着了,不然它再大點兒,能自己進藏。”
“它啊,栓不住,會喊,”貓主人笑了笑,又說,“看來它挺喜歡你們的,要是不嫌麻煩的話,你們就抱走它吧。”
“啊?!”他們兩異口同聲。
貓主人又說:“反正也想給它找個好人家的,我看着你們應該是真心喜歡,我也放心。”
他女朋友也笑着說:“針都打過了,抱回家就能慢慢玩了,只是它常偷溜出去,經常得替它洗澡。”
連蕭問廖冉:“想養麽?”
廖冉點頭:“嗯!
“那就謝謝你們了,”連蕭笑道,“我們會好好養它的。”
當廖冉把它抱回房間時,正在王者峽谷努力送死的老王擡頭看了一眼,于是什麽都看穿了。
“得了,這下連孩子問題都解決了,恭喜你們啊。”
“……”
“……”
“男孩女孩啊?”老王無精打采地問。
連蕭把小貓舉起來一看:“嗯,男的。”
老李為了不刺激老王抽煙,嘴裏改成叼着根棒棒糖,他問:“取名了麽?”
廖冉眨眨眼,看着它跟個巧克力甜筒似的,說道:“就叫甜筒吧。”
老王多了句嘴:“跟誰姓啊?”
“我!”
兩人又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