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下車的時候,師傅的結論就是有緣總會再相見。
連蕭都有點怕他倆這麽依依不舍的,最後會不會來個吻別。
到客棧是下午,院子裏除了不知疲倦到處撒歡的狗,就是一群想曬成鹹魚的人。
院子裏的懶人沙發上,三樓的天臺,把書和衣服往頭上一蓋,随處一躺都可以曬太陽。
連蕭背着豆豆把鼓藏到了櫃子裏,說道:“要不咱倆也去曬曬太陽吧?我要曬出高原紅!”
“你最好脫掉褲子,把屁股給曬紅,那裏最容易上色了。”
“放屁,你以為這裏是沙灘?還脫褲子。”
廖冉擺擺手:“夏天就有人晃着膀子曬,太正常了。”
“那也是光膀子,不是光着腚,能一樣麽?”連蕭把外套脫了,外頭太陽直射有點兒熱,“走,咱到外頭轉悠。”
廖冉想到有幅畫還沒畫完,把人帶到了天臺。
天臺上有幾個別的客人在拍玉龍雪山和古鎮,還有一只柴犬。
“脆皮!”廖冉喊了一聲,吹起口哨,那只柴犬從人群中回頭,跑了過來。
廖冉蹲下身子搓了搓它的腦袋,柴犬的笑容時刻都是表情包,連蕭沒忍住掏出手機連拍了幾張。
“又要發朋友圈了嗎?”廖冉問。
連蕭鎖上屏幕:“不發,你臉上表情跟柴犬一個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靈異了。”
“你就瞎說吧你。”
廖冉放走脆皮:“你在這兒等着,我去拿畫。”
柴犬跑回人群裏,頓時幾個小女生又蹲下來跟它拍照逗它玩。
連蕭有時候就在想,變成一只狗也挺好的,每天吃飽了睡,睡醒了吃,無憂無慮,當然得有個好主人,得像廖冉這樣,長得好看,腿也長,但又不能太事兒逼,廖冉就是事精,而像老王那樣的更不行,那可能得跟着主人一塊兒餓死了。
連蕭笑了笑,從兜裏掏出煙來抽。
天臺上的風有點疾,他打了幾下都沒點上火,不知道是打火機沒氣了,還是被風給吹的,他用手擋了擋風,還是打不起,确定是沒氣了,需要換。
能買打火機的地方,最近的地方得出客棧,街頭轉角的那家小雜貨鋪應該有,不知道前臺有沒有,他是懶得走下去,幹脆叼着一根沒點着的煙看看風景算了。
“給。”
他側頭看向雪山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他回過頭一看,只看到腦勺,再垂下眼睛,原來是比他矮了一個頭的老王。
老王手裏拽着一盒火柴:“想點煙是麽?”
“……”
連蕭點點頭:“謝了……”
真複古。
他接過火柴盒,抽出一根,有點兒笨拙地在盒子邊上一劃,火柴直接腰折。
太久沒用過火柴,手感生疏。
他又抽出一根,再劃一次,火柴頭的火焰燃了不到兩秒噗的一聲滅了。
“……”
連蕭有種跟這盒火柴杠上的感覺。
看着他試了幾根均以失敗告終,老王終于不能坐視不管了,這盒火柴可是納入了他全年財務預算當中去的,得撐過今年,眼下還有大半個月,用不完順延到明年,還可以緩解一下財政赤字的壓力。
“還是我來吧。”
老王接過火柴,熟練的一劃,火柴燃上了,連蕭的手擋着風,趁着火沒滅,趕緊低下頭把煙給點上。
因為他已經從老王的眼中讀到了“這貨是不是想通過浪費我的火柴來害我破産”的信息。
廖冉是從酒吧裏扛出的東西,一個木制畫架,一塊蓋着布的畫板,還有一套繪畫工具,顏料什麽的,全裝在一個染了色的麻布袋裏。
東西挺多,他一口氣全抱上了,跟農民工返鄉有得一比,特別喜慶,他一只腳撐開門,然後側身頂住,把東西往外挪。
連蕭看到後走過去幫忙。
“謝了,”廖冉把麻布袋放地上,“就放這裏吧。”
連蕭把畫架放下,上面架着畫板。
“等等!”廖冉剛想掀開遮擋的布,連蕭喊了一聲,“別急着掀開,讓我們先做好心裏準備。”
“……”
廖冉看着他:“你是想唱支歌還是奏個曲慶祝一下?或者來段腰鼓?”
“畢竟是夏加爾,我怕吓破膽了。”
廖冉嘁了一聲,掀開布,上面只是打了輪廓,沒上色,還沒能看出個完整的大概來。
他回酒吧裏搬出一張椅子,将顏料調好,拿起畫筆坐下,筆尖沾了點紅色的顏料,在畫布上勾勒了一筆。
“你畫的啥?還是雪山?”
連蕭站他身後,吐出的煙霧嗆得旁邊的老王咳了一聲。
他舉手示意抱歉,然後問道:“你抽麽?”
老王擺擺手。
那你還随身攜帶火柴?連蕭搞不懂了,以便随時殺人放火?
“給我一根,”廖冉沒回頭,而是側着頭,從畫板邊上看了眼前方,“我畫的古鎮裏的房子。”
“看懂了。”
連蕭瞥了眼正前方,是另一家客棧,客棧只有一個院子,但是種的花非常多,還有一個秋千,适合仙女坐。
它的樓房是兩層的,樓頂單獨加蓋了一個落地窗的單間,連蕭猜測那可能是間昂貴的星空房,但是位置那麽高,晚上做點羞羞的事情,會不會造成不舉的尴尬局面。
房間旁邊的屋頂都是紅色,燒着了一樣,估計上漆沒多久,整個客棧看着都挺新的。
連蕭猶豫了片刻,從兜裏抽出一根新的煙,塞進大畫家的嘴裏:“含着,我打火機剛才直接退休了。”
廖冉側頭看了他一眼,又接着看畫布:“你不懂拿你抽的這根幫我引燃?”
連蕭狠狠吸了一口,然後把煙丢地上踩滅:“沒了。”
“……”
廖冉笑了一聲:“這天臺的木地板可貴着呢,小心老李看到讓你賠。”
連蕭低頭一看,木地板上除了一大片被煙頭燙傷的痕跡,還有各種燒烤醬和果汁滴落留下的斑點。
“嗯,看得出老李很心疼。”
“要火嗎?”老王這時候補了一句,“我這有火柴。”
連蕭眼角一抽:“……我替他謝謝你啊。”
廖冉憋着笑轉過身子,讓老王幫着點上了煙。
他剛吐出一口,連蕭就說了:“今天的指标只有這一根,多了沒有。”
“遵命,首長!”廖冉咧嘴一笑。
連蕭發現廖冉作畫的時候跟變了個人似的,全程沉默寡言,除非主動找他說話,不然他不會先開口。
世界上第九大奇跡發生。
而且也還得分是誰跟他說的,期間有不少人過來圍觀,除了贊嘆拍照,還會問上幾句,他心情好就直接回答,若是忙着抽不出空,就幾個字打發或者幹脆不回答。
只有連蕭的話他一句不落全回了,甚至有時候連蕭自言自語,他都以為是跟他說的。
連蕭和老王就坐在後頭的沙發上看廖冉,他們兩人之間也沒什麽話可說的,前後加起來不超過五句,還沒跟廖冉說的多。
老王玩着手機,玩一會兒嘆一口氣,連蕭沒忍住瞥了一眼,王嵘曜同志在玩王者榮耀。
“……你這人頭送得有點多啊,”連蕭忍不住點評了一句,“對面得笑瘋了吧?”
“對面不說話,全啞巴。”
“啊?”
老王:“我打的人機。”
“……”
他似乎感受到了來自連蕭的鄙夷:“其實我是個外觀黨。”
想了想,又開口:“還有我不怎麽能帶得動跟着我的那群萌新,我覺得我玩的就是人雞,我是人,他們全都是弱雞,知道我是c位整天圍着我,該打上路下路的也全圍着我,不管打野還是射手和T,全他媽跟我走中路,擠得跟春運似的,我小喬放個大,攻擊範圍內全部都是自己人。”
連蕭:“……”
老王絕望地把手機扔到沙發上,仰天長嘯了五秒鐘,又拿起手機:“算了,我還是去打排位吧。”
“……”
連蕭更無語了,人機都打不過,還去打排位?
一只合格的雞頭都做不成,看着自己身上長了幾根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了?
他只是這麽想,沒敢說出來,他怕老王會點燃火柴跟他火拼。
廖冉一直畫到太陽下山,才主動開口說話:“我餓了。”
連蕭從沙發上挪了挪身子,他剛才驚險地看着老王在排位裏狂送人頭,有點驚魂未定,自己也不敢多嘴指導。
“我也餓了,咱下去吃飯吧?”他回到。
廖冉轉過身:“你去把飯打上來吧,我還差點兒,今天得把整體輪廓畫完。”
“那多麻煩啊,下去下去!”
“不要不要!”廖冉坐定屁股扭着上身,“我的感覺會斷掉啊,別耽誤一幅曠世神作的誕生啊!”
“狗屁,還神作,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連蕭笑罵道,“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要臉的!”
“哎哎,”廖冉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爸爸,您就賞我碗飯吃吧!我還得賺錢孝敬您呢!這副畫我不能按時交工,我可就得餓死了!”
“真拿你沒辦法,成成成,我這就給我兒子要飯去。”
廖冉嘿嘿笑了幾聲。
連蕭起身,他想着要不要問一下老王在哪吃,一看到對方這時候盯着手機屏幕殺紅了眼,想想還是算了。
到樓下食堂時,老李也在,兩人打了四份飯,拿到天臺。
廖冉接過飯碗感覺就延續上了,轉過身一邊吃飯一邊跟大家吹牛。
連蕭親眼看着老李嘴漏,一塊油乎乎的排骨啪嗒一聲掉到了金貴的木地板上,他接着沒事兒似的繼續吃。
老李發現連蕭看他:“沒事,等下再掃。”
“哦。”
連蕭就接着扒他的飯去了。
中途廖冉問老王,要不要一塊兒去香格裏拉放放風,老王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連蕭好奇道:“你的咖啡屋還顧了別的幫手?”
老王把頭從碗裏擡起來,嘴裏露出半截雞翅尖,他吃東西的技術極其高超,完全不用借助手,一張嘴就能解決。
“如果隔壁家的狗也算的話,那就有。”老王說。
連蕭把碗一放:“那你出去玩了,咖啡屋怎麽辦?”
老王淡淡然道:“我無所謂,不開門更好,來了人我還得打掃,麻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