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要相信任何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
兩人遠遠瞧見這上天庭處決場已被衆仙團團圍住,處決場已被兩層深色木制亭臺圍起。處決場中央有一口圓井,這井便是仙界的“泯仙井”,從井口望下,是透亮的天空,還有幾點浮雲。無論是人是神,倘若從這井口落下,定是輕則元神俱傷、重則魂靈俱滅。
此時,衆天神正端坐二層亭臺,一衆白衣銀甲的天兵天将正将這蛟龍族衆人押解此處,蛟龍族人皆被捆仙繩綁了個結結實實。
泯仙井前方是兩排白玉石階梯,順着這階梯往上,天君正端坐黃褐色玉制仙椅之上。天君身後,一左一右兩位婢女戰立,手執芭蕉扇輕輕扇動着。而其中一位,不是別人,正是東鳳。
葭菼與江流對視一眼,兩人混入處決場人流之中。只見已經有蛟龍族人被天兵一腳踢下了巨井,随着一聲刺痛耳膜的“啊”,遁入巨井湮沒無聲。
葭菼蹙眉,不由向東鳳再次望去,恰在此時,兩人視線交彙一處。東鳳眉毛一跳,“葭菼,你怎麽回來了?”東鳳千裏傳音,她的聲音微沉,還未及葭菼回答,東鳳竟緩緩從天君身後退下了。
“東鳳,你要去哪?”葭菼千裏傳音,可是那側的東鳳遲遲沒有回音。葭菼焦急地與江流對視一眼,兩人沒做停留,趕緊往東鳳離開的方向追去。
沒走幾步,兩人發現這天庭處決場背後竟有一處紅廟。剛入室,兩人便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意,廟宇之內盡是紅色挂飾,巨大的柱形布簾自房頂成排吊下,布簾由紅黃藍三色相間而成。最底部吊着紅穗,微風一吹,随風微微蕩漾。同時一并響起的還有風鈴,風鈴之聲在偌大空蕩的廟宇之內顯得極為吊詭。葭菼聞聲一驚,猛地回過頭去,只見後腦勺處一只懸挂着的風鈴正微微震動,這風鈴用紅黃細線懸着,線絲尾端是黃色溫玉,中間串了一只白色念珠。旁邊則吊着一只黃銅色風鈴。風一吹,玉珠便接連不斷撞上風鈴,發出清脆空靈的聲響。
葭菼向前邁了幾步,廟宇目光所及之處皆鋪了萬字福紋路的地毯,地毯配色也為紅黃藍三色。整個廟宇散發着一股異香。
“哥哥。”
葭菼回頭只見江流指了指隐蔽處的樓梯,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了上去。這樓梯似是多年古木,每邁一步便是一陣吱吱扭扭。且這樓梯極窄,所過之人需得扶着木制把手側身通行。
兩人屏息。及至樓梯拐角,面前變成了一處長廊,雖在日間,這長廊卻極黑,似乎是處在廟宇最底層,日光根本透不進來。兩人緩緩沿着這長廊走了半晌。
“哥哥,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日光微弱的長廊裏,葭菼聞此一頓,繼而轉過身來,伸手指向身旁的樓梯,“我們好像一直在繞圈?”
江流點點頭,“對,爬上樓梯,便是長廊,再又是樓梯,爬過又是長廊。實際上,我們根本沒進入這廟宇深處,全被長廊給繞開了。”
葭菼皺起了眉頭,心裏思量着是否該用內力強行将這長廊牆壁打穿,手卻猝然被江流攥住。葭菼一愣,只覺江流的另外一只手正順着自己的腰間抵至胸前,葭菼一驚,耳根一紅。
“哥哥,借符紙一用。”他從葭菼胸前掏出了一只符。繼而飛快在這符紙上寫了什麽,吹了口氣,這符紙便翩然飛至半空中,随着空氣不斷變換着角度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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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菼張張嘴,臉漲得通紅,卻見江流一本正經,“這符紙是用來辨認風向的。”
沒走多久,便見這符紙停在了一處,說時遲,那時快,兩人飛快騰空而起,伸手一并将那黑布從房頂扯了下來。霎時,天光乍現,日光順着房頂漏了下來,整個廟宇也不由亮了起來。
葭菼與江流再次回頭望向剛才走過的長廊,定睛一看,這哪裏是一道長廊?分明只是用黑布包裹僞裝起來的。定是有人在此施了咒,碰到這黑布,讓人誤以為是牆壁罷了。
“果不其然。”江流微微扯出了一個笑,他伸手指了指頭頂那漏光之處,“一般來講,每層廟宇都會留這樣一處天窗。所有天窗連成一線直指天空,便能達到通風通光的成效。剛才我用那符紙,便是在找出口。”
可還未及江流得意片刻,“咔噠”,從兩人背後清晰傳來一聲。
葭菼雙眼一睜,繼而輕輕将手指放在唇邊,“噓”。兩人分別站立在這黑布兩側,繼而對視一眼,微微一點頭,緊接着猛地合力将面前黑布全都拖了下來。随着黑布的落下,兩人更是一刻沒停,一個側身,便将那黑布後方的人按倒在地。
“哎喲,是誰動本姑娘?”
就在兩人愣怔間,葭菼只覺這聲音竟是如此耳熟。“東鳳?”
那人艱難地轉過頭來,更是一臉的不可思議,“葭菼?”
葭菼見狀忙将東鳳放開了,而這東鳳氣呼呼從地上爬了起來,“見了鬼了,走進這廟裏跟鬼打牆一樣不說,還被你們給打了一頓,我東鳳真的是……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還未及葭菼開口,這東鳳竟直接三步向前,葭菼本以為她要做什麽,可只見她雙手一扯葭菼,随後不知按了哪裏,只見那被拖下的黑布再次恢複了原狀。
葭菼登時一驚,眼睜睜看着江流被隔絕在了黑布之外,東鳳更是腳步未停,拉着葭菼便跑。葭菼只覺身後江流的呼喊聲越來越遠,“哥哥!”
不多時,東鳳與葭菼停下。葭菼這才微微笑道,“有什麽不能當着江流的面說的?”
東鳳面色一頓。
“你不信任江流,所以才進了這處廟宇,又在我們身後跟蹤了許久找機會下手。我剛剛就在思量,若引我來的人,真的不懷好意,怎麽還會等着我們揭開黑布,還不動手。只可能是因為,她引我來,并不是想傷害我,只是有話對我說。”
東鳳瞥了他一眼,面色極沉,“我也沒功夫跟你解釋太多了,你快離開這裏,別讓任何人跟着,躲得越遠越好。”
葭菼登時一愣,心道這東鳳一準是不要自己摻和進來,“東鳳,你不能再犯傻了,你想怎麽做?和他們同歸于盡?這值得嗎?”東鳳一愣,只聽葭菼繼續苦口婆心道,“天君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同歸于盡?”,東鳳眉頭一蹙。
“你是方小鳳吧?”
東鳳一驚,幾乎吓得往後倒退了兩步。
葭菼嘆了口氣,心道東鳳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先前你去鬼閣銷毀師父的生死簿,是為了保護師父。長明盛宴時你将燈油換成炸藥,我猜你不僅僅是為了幫天君鏟除蛟龍族,你是想炸死蛟龍人,替師父、替白山觀報滅門之仇。”
東鳳眉頭緊蹙。
“可是,若師父尚在,你覺得他是想讓你好好活着,還是拼上自己的命複仇?”
聽聞此句,東鳳猛地一怔,黑布下的日光微弱,東鳳的表情看不分明,只聽她的聲音清冷,慘然一笑,“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就好了。”
半晌,她忽地啓聲,“神君,你且放心,我答應你不會殺人。可是現在,你的事更為緊急!”
“我的事?”
東鳳左顧右盼壓低聲音道,“神君,你可知瓊璧青冥?”
此時,樓層下方傳來腳步聲,東鳳聞此呼吸一滞,臉色焦灼,“神君,沒有時間了。長話短說,這瓊璧青冥傳說可以用來打開世界的生死輪回,逆天改命。”東鳳死死盯住葭菼,“瓊璧原先保存在蛟龍一族手裏,而今蛟龍族被滅,瓊璧已然重現于世……”
葭菼呼吸一滞,“瓊璧一直在蛟龍族手裏?怎麽可能……如果瓊璧在蛟龍組手中,他們怎麽還會被滅?他們只需要讓時間回轉到長明盛景那日,再重來一次便可以啊!”
東鳳伸手猛地捉住葭菼的手臂,“神君,這瓊璧青冥改寫時間還需關鍵一步、關鍵一人。”
葭菼雙瞳猛地一張,“開啓它還需要什麽條件?”
東鳳再次面露難色,“對。”
葭菼腳步猛地往後一頓,他意識到東鳳讓自己躲得越遠越好必然與這條件有關,難道說……葭菼的臉上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
“神君,你就是那人。”片刻,那樓下的腳步聲已經幾近,東鳳再次壓低聲音急促道,“此地不可久留。”
葭菼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東鳳再次叮囑,“不要相信任何人。”她擔憂地指向黑布後面不知何處的江流,手指有些微顫抖,“尤其不要相信那人。”
“江流他……”葭菼微微張口,正想解釋。
只聽東鳳更急了,“神君,你還不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惡鬼,扶南二爺。”
“江流雖是鬼,但他心地并不壞。”
見葭菼死心不改,東鳳嘆了口氣,“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蠱惑,你知道他為什麽會有扶南惡鬼的稱號?”
東鳳眉目裏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色,“亂世之時,他殺光了所有妄圖入扶南境內與他争搶瓊璧之人,神擋殺神,魔擋殺魔,這才落得的扶南二爺稱號。”
話到此時,東鳳悠悠擡起頭,正對上葭菼那張驚愕的眼眸。“神君,一定小心啊!”
葭菼錯愕間,只聽身旁黑布猛地下拉,繼而葭菼慌忙轉身望去。只見黑布緩緩落下,江流一襲紅衣一臉邪氣,他的嘴角微微扯着笑,雙目竟有些異于常時的紅,正死死盯住葭菼與東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