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這個瘋子!”
“這個瘋子!”
“江流,你怎麽會混進長明盛宴?”葭菼撓了撓後腦勺。
江流臉上面皮還沒扯下,下巴是青色胡渣,唇邊帶了點絡腮胡,“哥哥,自從發現你的記憶存有古怪,我就一直放不下心。耽于瓊玉青冥的人那麽多,我怕有人傷害你。”
說着,兩人已經到達鬼界,遠遠望去,與深山老林無異。只見江流緩緩轉動了一處頑石。頃刻,兩人面前竟出現了一道門。這道門上牌匾赫然寫着“鬼嶺”二字,透過這門往裏望去,門內光景與周遭截然不同。周遭分明是一處深山老林,太陽正好。可這門內卻是夜深,已然亮起綠色磷火,來來往往盡是鬼怪,對面不遠處斜眼橫肉的綠頭怪正在為自家肉鋪招徕生意,“來咯來咯,新鮮的人頭肉咯。”一旁的面鋪也不甘其後,“寬面寬面,大碗寬面,這面可是正宗的人皮面筋,勁道!”
葭菼聽這兩鬼你一言我一語,你一來我一往,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本已饑腸辘辘,此時肚子更加發癟,“咕叽”。
登時,熱鬧無比的鬼市瞬間安靜了,所有鬼皆在警惕地左右尋找聲音的出處,離葭菼最近的那只無頭鬼撞來撞去,“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你們快說啊,我什麽也看不見。”
只見所有鬼神色凝重,一只綠頭鬼狠狠吸溜鼻子,“怎麽會有人味兒?”
葭菼心下一驚,忙往江流身邊湊了湊,“江流,快抓我兩下,往我身上渡點氣味兒,要被發現了。”
話音剛落,江流轉頭定定望了葭菼兩秒,葭菼見他不作反應,正想催他,只聽江流壓低聲音微微眯着眼睛靠近,“哥哥,你确定?”
葭菼一愣。
只覺江流緩緩挑了挑眉,一張俊顏迫近,江流盯了葭菼兩秒,視線随之緩緩下移到了薄唇。
葭菼一驚,正想反應,只見江流只是伸手将自己攬在了懷裏,頭頂上方忽地傳來一聲低沉的笑,“哥哥,別動,讓我多吸兩口。”
葭菼只覺臉頰騰地燒紅了。
突然,人肉鋪裏綠頭鬼端了一整盆狗血潑了出來,幾滴狗血濺在了葭菼腳上,隐身符竟漸漸失效,從腳到頭慢慢顯出了葭菼的原形。葭菼只得攤攤手露出人畜無害地微笑,“諸位好,我是剛來的新鬼,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葭菼話音未落,只聽那人肉鋪的綠頭鬼哄然大笑,“你騙鬼呢。”邊說邊得意炫耀道,“我就知道,肯定是隐身符,狗血對付這個最管用!”說着,衆鬼皆不自覺狠狠吸起了鼻子,像聞到了什麽誘人的味道。只有那無頭鬼仍在原地左右亂撞,“有人嗎?在哪啊?什麽味道?我怎麽聞不到?”
說着,被別人一個巴掌打得轉了個圈兒,一個趔趄摔倒在地,“是誰打我!是誰又打我!”
Advertisement
未及葭菼思量,所有鬼怪登時色變張牙咧嘴要朝葭菼撲過來。
葭菼一驚,腳下抹油正想要開跑,卻被江流懶懶捉住了胳膊,“跑什麽?”說着,江流也隐去了隐身符現出了原身。鬼界磷火微亮,映得他的面目也詭異冷漠,一襲白衣在鬼怪中央異常紮眼。
所有鬼怪一瞬頓住,似乎見到了什麽駭人之物,倒抽了一口冷氣緩緩後退。唯獨那無頭鬼仍舊毫不知情,剛從地上爬起來,便又撞到了綠頭鬼的後背。
葭菼心道,“難道這群鬼識得我是上天庭神君了?”思及此處,葭菼不由得挺直了腰杆。下一秒便見衆鬼登時迅速四散,“二爺,二爺來了!”
瞬間鬼去人空,葭菼愣在了原地,只見那可憐的無頭鬼仍舊蹦來蹦去,“二爺?二爺在哪?二爺饒命,二爺饒命。”
可別人都是往遠處跑去,只有他不識方向,蹦着蹦着竟蹦到了葭菼和江流面前。葭菼忍俊不禁,忙伸手扯了扯江流,給這無頭鬼讓了個道兒,看着他從兩人身邊掠過,然後越蹦越遠。
“看不出……你在鬼界還是個大人物呢?”說着,葭菼不依不饒,“他們居然怕你?”
江流微微聳肩笑了笑,一副我這麽和藹可親,鬼知道他們怎麽會這麽怕我?
葭菼往前湊了湊,佯裝仔細打量江流臉的樣子,繼而故作嘆息道,“啧,長得也還算過得去,也沒那麽吓人啊!”
江流微微挑眉,“哥哥嫌我醜?”
葭菼見他認真了,慌忙解釋,“沒有,你長得自然是不醜的。”
江流故意扁了扁嘴巴,“竟只是不醜麽?”
葭菼怕口無遮攔傷到了江流,“自然不是,是長相極好。”
江流不由勾唇一笑。
兩人說笑間,已然到了一處酒樓。葭菼望着這鬼火挂滿飛檐的酒樓,往來迎賓的老媽子均是臉色煞白的鬼婦,不由身形一震,可沒想到,這鬼樓小二比葭菼還戰戰兢兢,“二爺?”
江流瞥了這鬼小二一眼,薄扇微動,“叫花雞、椒鹽豬蹄、老媽蹄花、清炒四季豆……”
話還沒完,只見這鬼小二的臉越來越白,竟為難得掉下了豆大的汗珠,葭菼忙打斷道,“小二哥,怎麽了?可是有何難處?”
這小二聽聞葭菼此言,登時吓得站直,忙連連擺手,“沒有沒有,咱們給做,咱們給做……”說着,一溜煙兒跑回了後廚,葭菼只聽後廚衆鬼叫喚了起來,“這是鬼吃的嗎?哪有這些食材啊!”
“做,那也得做。做不出來,你腦袋還想不想要了!”
“鬼大廚啊,你快回想回想,你生前每日不就吃這些嗎?”
“老子都多少年沒做過人飯了!”
雖說這後廚亂成了一鍋粥,但不出片刻,這飯還是端上了飯桌,葭菼愣怔間,心道這鬼做的菜能吃嗎?可執起筷子,嘗了兩口,霎時雙眼放光,“這怎麽比我做的燒雞還香,外焦裏嫩。”
那鬼小二在旁連連陪笑作揖,“這是用咱們鬼火燒的。”
“這豬腳湯,黃豆煮的溫軟,湯也煲得入味。”
“回大爺,這是用的生在新墳頭的黃豆,新鮮!”
未及起身,從樓下上來了一位紅面女鬼,她的左右兩側分別拎着一黑一白兩只鬼。說是拎可一點也不為過,這兩只鬼想必已經被紅面女鬼折磨得死去活,現在只吊着一口氣,癱軟在了原地。
葭菼登時一驚,“這是……?”
江流輕輕啓唇,“黑白無常。”
黑鬼面目全黑,白鬼面目煞白。
白無常擠出一絲苦笑,“葭菼神君,沒成想又……又見面了。”
江流與葭菼對視一眼,輕輕撥開白玉扇,“本也不想為難二位,只是想向二位打聽一人的下落,奈何二位如此不配合。”
白無常聽到此話愈發不安,癱軟的靈魄微微發顫。
此時江流微微俯向前,“二位可知道白山觀方明道長?”
只見那黑白無常眼睛猛地一怔,“這人間道長那麽多,叫方明的更是無數,我們哪裏記得……”
江流微微扇動玉扇,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是嗎?”他緩緩站起身來,湊近那黑無常,将玉扇在黑無常脖頸間輕輕一放,黑無常瞬間滾落在地,面露痛苦大叫起來,“啊!二爺……二爺,我們黑白無常二人在地獄這麽多年,其實真的沒遇到過方明道長,他真的不在鬼界啊!”
“記不清、想不起,倒也無妨。”
黑無常的臉色突變,忽地似有百爪撓心,滾落在地。
見狀,白無常慌忙扶住黑無常,撲通一聲跪地,“二爺,二爺放過我們二人吧!”
“實在是上面有令,不許任何人透露這老道的消息!”
聞此,葭菼已然坐不住了,“師父他尚在人間?他沒有死?”
談及此處,白無常再次面露難色,片刻他咬咬牙,“算了,豁出去了。前些時候,有位姑娘特地來了鬼界,向閻王打了招呼,抹去了道長的生死記錄,所以這道長到底如何,實在沒人知道啊。”說罷,這白無常登時撲通跪地,“我可說了,神君和二爺可萬不能透露出去啊!不然我和老黑就……就沒命了。”
葭菼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猛地轉頭望向江流,“姑娘?那天和我們一起下到鬼閣的…難道是東鳳?”
說着,江流擺擺手,讓紅面女子将黑白無常帶了下去。他收起玉扇,往那椅子上散漫一躺。
葭菼面色凝重,“可是東鳳她沒理由啊…”
江流沉默半晌,忽地擡了擡眸,“師父成道之前,有過妻女。”
葭菼不由驚呼,“怪不得!那東鳳如此記恨蛟龍族,也便順理成章了。”
可随之葭菼心頭一顫,“可是,如若東鳳真的是師父女兒,那她去上天庭是為了滅蛟龍族複仇?”
葭菼沉思片刻,心頭驀地湧起不好的預感,“蛟龍族今日是不是要被庭審了?”
葭菼與江流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起了身。葭菼心道,那日長明盛景,東鳳抓住機會替換炸藥,她是想親手滅了蛟龍族。那麽今日處決場庭審,蛟龍族齊聚一處……她斷然不會放過這等機會。
“瘋子。”葭菼不由得攥緊了拳頭,“這個瘋子!”兩人說着捏了個遁地穴往處決場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