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餓狼初露皮
餓狼初露皮
徐晴桉低頭一見懷中各式各樣的消毒棉簽,原來他不是生氣下車,而是替她去買棉簽了。
心中的憤懑開始漸漸消散,她偷偷用餘光往身旁掃了一眼,見他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時就迅速挪開了視線。
她撇了撇嘴依舊不滿嚷道:“秦總可別多想,我可不是因為你才生氣的,你兇不兇關我什麽事啊,我才不會犯傻因為某些人的陰晴不定而影響自己的情緒呢。”
這話雖還是一貫的夾槍帶棒,但秦淮序一品也回味過來是方才的道歉奏了效,又快速補充道:“确實我語氣的表述不當,還請徐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一回吧。”
他說完雙手一拱,學着古人的禮法規矩給她結結實實行了一禮。
他穿着襯衫行禮的模樣确實稍顯滑稽,徐晴桉瞧着這架勢終再也忍不住将身體回轉了過來,她盯着他此刻認真又惶恐的神情不禁用力壓了壓上彎的唇角。
“你少給我戴高帽,而且你這個姿勢壓根就不标準。”
秦淮序乘勝追擊:“那還請徐大小姐不吝賜教。”
他語氣低微态度真誠,還真有點謙虛好問的架勢,徐晴桉氣也消了大半就真給他做上了指導:“跟你說了多少遍拱手的時候,要左手在外,以左示人,這樣才能表示真誠與尊敬……”
秦淮序迅速雙手一調換又結結實實行了一禮。
他行到一半時還不忘小心翼翼擡起頭,朝她認真發問:“這樣對吧?”
徐晴桉望着他那謹小慎微的模樣不覺有些恍惚,這神情、這架勢像極了當年他們彙演時的排練場景。
其實當年在她挑選秦淮序作為男搭檔的排練第一天她就後悔了,雖然秦淮序的外部條件樣樣都符合她的選人标準,但她忽略了最至關重要的一點,他是個自小長在國外的華裔啊。
一個明明要比她大三歲,卻因回國後語言不通而被迫降級與她成為同學的國語困難戶啊!
秦淮序的父母常居國外又因為生意上的緣故沒時間親自教他國語,雖說私下請了不少家教老師,但到小學為止他的國語水平也只停留在基本日常對話上,反倒是沒怎麽認真培養過的西班牙語、德語、法語卻被他學得揮灑自如。
秦老爺子一瞧寶貝孫子馬上就要被帶跑偏,忙将人連夜帶回國內,日日親自耐心教導才讓他的國語水平終于趕追了上來。然而中華文化實在是博大精深,即便是他已然可以對答如流出口成章,但對于古典文學以及歷史文化等方面的涉獵他依舊是個小白水準。
有時徐晴桉也不理解,明明有着精通四國外語的學習能力怎麽偏偏就在國語學習上栽盡了跟頭,後來在他一次次如魚得水的創業項目上賺得盆滿缽溢的時候,她就明白上帝總是相對公平的。
從那之後徐晴桉每每看到他都會由衷感嘆一聲,好好一張溫潤如玉的臉,可惜是個胸無點墨的繡花枕頭。
徐晴桉再也招架不住他那副滑稽的神情終捧腹大笑起來:“秦淮序,你現在的語文和歷史水平應該還是那麽差吧。”
秦淮序見她一笑,就有些局促收起手:“有在認真學習,但就是那些文言文理解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也該讓你嘗一嘗這種努力并不一定回報的滋味喽。”她這話一出口才驚覺有點傷人,又補了一聲:“那個我的意思就是說人各有所長,你不用去糾結那些你不擅長的東西……當然你也不可能是萬能的,不可能什麽都樣樣精通……就是說……”
向來怼天怼地都口齒伶俐的徐晴桉,如今一句安慰人的話說得反反複複、颠三倒四。徐晴桉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只硬着頭皮直接将話題結束。
“反正我不是故意想嘲笑你的……你懂吧。”
本還一言不發認真聽着的秦淮序鄭重點了點頭:“我懂。”
他答應的實在是有些堅定,以至于徐晴桉還是将信将疑擡起頭來。
他真的懂嗎?
但話到嘴邊她還是将問題又咽了回去,這麽沒有意義的一個問題她為什麽要需要一個确定的答案啊!
簡直有點莫名其妙啊。
“行,你懂就行。”
徐晴桉壓下心中那抹異樣情緒就又轉過頭去,朦胧的霧氣就氤氲在車窗上一點一點也将她視野變得模糊起來。
她擡手擦了兩下車窗,指尖傳來的涼意混着眼前頓時的清晰景象又讓她的心情變得舒暢起來,她再擡手正準備将視野在擴大一圈時,涼意卻意外提前産生了。
只是這次不是來源于她的指間,而在她微微發紅的下巴上。
她突然轉過頭,柔軟的面頰便從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只見他就擎着根棉簽,溫柔問道:“還疼嗎?”
撞擊的痛感早就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慢慢稀釋,但徐晴桉在對上他那雙含情脈脈的雙眼時,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疼,疼死了。”
不像是怪罪倒像是撒嬌。
而還在替她擦拭着下巴的秦淮序一聽這話不由手一頓,唇角卻不自主地上揚。
徐晴桉見他這一笑才後知後覺自己的異常,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她到底撞成什麽樣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啊。
她伸手就要搶過棉簽自己擦拭,卻又被他困在原處:“別動,擦一擦就不疼了。”
他的聲音帶着七分柔,三分哄,溫熱的指節從她脖間微微掃過時,卻讓她高揚的脖頸不争氣地變得粉嫩,剎那間就連呼吸也學會了審時度勢,屏氣凝神間随着輕柔的擦拭,心跳還是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
快擦啊。
殘留着的一絲理智還在認真叫嚣着,可他手中的動作卻像是開了八倍慢速,非要等她那抹粉嫩徹底漾成一朵含苞盛開的芙蓉時才肯挪開半寸。
他松開手一瞬不瞬望着她的下巴,可那目光灼灼又不像是僅僅檢查着傷勢,更像是欣賞一幅畫。
借由着車內昏暗的燈光,他似又回到了拍賣場,再次見到了那副嬌豔欲滴的出水芙蓉圖。
即便徐晴桉此時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但頃刻間瞧着他眼底翻滾的幽暗還是嗅出了一絲絲危險的意味。她總有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直覺,那目光遠不像是簡單的試探,更像是一頭披着羊皮的餓狼終于盼到心心念念的羊羔步步踏入陷阱的欣慰。
餓狼,欣慰?
兩個莫須有的詞語一排列組合,徐晴桉猛然回過神來,而此刻的秦淮序正一臉平靜回望着她,柔情似水連着眼底的那抹幽暗也一并消散。
指定是她看錯了。
秦淮序唇一勾,默默收回手中的棉簽,低聲問道:“現在還疼嗎?”
徐晴桉搖搖頭,此刻車速驟減停靠再一西餐廳前。
“這是?”
秦淮序率先下了車,又半轉回身子伸出一只手:“餓了。”
徐晴桉想到司機提及他的胃疼便也沒再多想直接搭上他手:“餓點好啊,吃上飯就不疼了。”
她咧咧下了車就立即松開了他的手,幾步過後見人還停在原地不由詫異回過頭:“不是說餓了嘛,快走啊。”
秦淮序點點頭,步履堅定朝她慢慢靠攏。
眼底幽暗再起,餓狼終露一角狼皮,以身入局只等着他那暴躁又傲嬌的羚羊公主主動入甕。
他緊握住她的手,她意外沒有推開。
薄唇輕勾,兩道身影在衆人注目中越靠越近。
脆皮?
嬌弱?
做戲做足才能天衣無縫。
*
除了進場有些尴尬外,整頓飯下來秦淮序都很安靜,偶爾在她要放下刀叉時,他一回頭那身後的服務員就總會端出一道她喜歡吃的菜。
如此反反複複,等到真正吃過正餐之後,她已撐得懶懶靠在椅背上,見不遠處的服務員又端來盤甜點時,她摸了摸充斥着各種肉類果蔬而脹起的小腹,瘋狂擺了擺手。
“吃不下了,這次是真的一口也吃不下了。”
誰家女明星吃飯吃到晚禮服有點勒得慌呢。
徐晴桉微微坐直身,調整了一下姿态。
對面剛用完餐的秦淮序見勢緩緩擡起頭來:“怎麽了?”
“有點撐。”徐晴桉坦然相告。
秦淮序忍俊不禁:“一會兒回家消消食。”
他這聲“回家”說得實在是太順溜,順溜到徐晴桉明明察覺出一絲不對勁卻還是點了點頭,她這一點頭,秦淮序臉上的笑意就越笑越深。
但很快徐晴桉又搖了搖頭:“不行,還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崽,我這都一個多月沒見過崽崽們了,也不知道新來的阿姨有沒有照顧好他們。”
秦淮序一琢磨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崽崽”是上次見到的七條狗,不由好奇問道:“為什麽會養那麽多只?”
“喜歡就養了呗。”徐晴桉回答的不假思索,一想到崽崽們柔軟的皮毛在指尖瘋狂挼動的觸感,就恨不得現在立即插翅飛回去,于是望着還在慢悠悠擦手的秦淮序,催促道:“你吃好沒,吃好我就先撤了。”
“不行。”
一聽到兩字,徐晴桉騰時站起身,一拍桌子:“秦淮序你敢幹涉我的自由!”
秦淮序慢條斯理站起身:“晚上才破了外界說我們不和的傳聞,要是今夜再被爆出一條各奔東西的消息,那我們的澄清豈不是都白費了?”
這話乍一聽确實有幾分力度,但細細一琢磨又不是她要讓他澄清的,而且就算傳出去不和又能怎樣,不就是多聽幾句閑話嘛,她又不是沒少聽。
再說她要是不愛聽了的話,她還可以直接罵回去,用得着這麽小心翼翼嘛。
徐晴桉越想越覺得這壓根就不是個問題,剛想反駁就聽秦淮序又解釋道:“我們聽些流言蜚語事小,但秦、徐兩家的新項目推進多多少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的,你也知道你妹妹最近在罘州的度假村項目推進的還算不錯,可要是新項目出了問題,那她還有餘力繼續推進嗎?”
一提起徐晴椿,徐晴桉的大腦還是宕機了兩秒,左右為難之際,只見秦淮序又開了口:“眼下最為萬全的方法還是将崽崽們接到別館這邊。”
接過去?
那他怎麽辦?
“你不怕?”
徐晴桉脫口而出,秦淮序眉梢微挑。
“喜歡就忍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