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渡縣
第78章 第 78 章 渡縣
那車夫以為他們已經摔下懸崖, 還敢在懸崖邊查探。看他一臉鎮定,想必這樣的事情已經幫錢家做過許多次。
這地方他們人生地不熟,從林家莊子出來之後已經走了半日, 已經快天黑。
這路上起了霧障, 并不安全。眼看那車夫被順風而下的粉末撲了滿身, 兩人悄悄離開, 原路返回。
馬車走了半日,已經離府城很遠。
他們沒走多久, 天就已經黑了。這地方偏僻,随時能見路上越過的動物與腳印。眼看今日走不到,葉以舒幹脆找了個山洞。
他在山裏打了幾年獵, 在山中生存也算熟悉。
手上沒吃的, 葉以舒和宋枕錦把山洞收拾出來之後就道:“相公,我出去找點吃的, 馬上回來。”
宋枕錦衣擺裹着泥漿,盡是糟污。他坐在幹草上, 動了動被衣擺掩蓋住的腳,眉頭皺了皺。
知道自己現在跟出去就是添亂,宋枕錦目送哥兒出去, 沒強求着要一起。
等人走後,他脫了鞋手摸上自己腳踝。紅腫一片, 像街上賣的那種大饅頭。
宋枕錦順着骨頭摸去, 确定只是扭傷,才重新穿好鞋。
他抽出一根帶火的木柴出去,打算在附近找找草藥。若不治療,明日興許更加動彈不得。
他不能成為夫郎的拖累。
好在消腫化瘀的藥好找,宋枕錦這邊剛采回來, 就看到哥兒提着一只兔子回來。兔子還殺好了,可想他動作之快。
見洞中沒有宋枕錦的身影,葉以舒扔下兔子就要出去找。
轉頭卻見宋枕錦手上拎着草藥,一臉狼狽地看來。臉上被樹枝劃出紅痕,膝蓋那一截盡是濕潤的泥漿。
“摔到了!”葉以舒立刻走到他身邊,扶着他的手。
宋枕錦将手挪開,輕聲道:“髒。”
“都什麽時候了?誰嫌棄你髒?”葉以舒沒好氣地一把拉住宋枕錦,急急地往前走。
卻忽然聽到一聲輕哼,低頭一看,宋枕錦跛着腳。
葉以舒眉頭緊擰,直接将人攙扶到幹草上。
他看着宋枕錦,眼色暗沉。
宋枕錦不得不交代道:“只是下馬車的時候扭到了,沒什麽大問題。”
葉以舒卻不理他,自顧自地脫了他的鞋,撩開褲腿,盯着他紅腫的腳踝。手往上一按,宋枕錦抖了抖。
“這還叫沒什麽大問題!當時為何不說?!”
要知道如此,他哪能帶着人走這麽遠的路。
宋枕錦看自家夫郎是真生氣了,趕緊抓住他的手道:“當時不疼,我沒注意。”
葉以舒瞪了他一眼,拿過放在一旁的草藥。又匆忙出去找了兩塊石板清洗幹淨,随後帶回來将草藥敲打着搗碎。
宋枕錦看哥兒不說話,但撕了裏面衣服的衣角給他敷藥包紮。動作細致,比剛剛按他的時候輕了不少。
哥兒壓着眉頭,唇角抿成線,一看就還在生氣。
宋枕錦示弱:“阿舒……”
葉以舒剛剛發現被針對的時候都沒這麽生氣,這會兒看傷了的腳踝,那氣性跟火山噴發一樣一股一股往外冒。
确認包紮好後,他将宋枕錦的褲腿撩下來。
出去洗過手,進山洞之後發現宋枕錦眼神一直追着他。
葉以舒穿好兔子,架在火堆上烤。所有的東西做完之後,他發現沒有什麽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了。
但好在也算稍微冷靜下來。
宋枕錦挪動着,試圖站起來靠近葉以舒。
葉以舒狐貍眼一眯,兇道:“坐下!”
宋枕錦聞言,不得不安分。可一雙眼睛緊盯着葉以舒,無措得不知該怎麽哄人的好。
“阿舒……”
葉以舒受不了,還是心軟。
他低着眉與宋枕錦并排坐下,忽然傾身,半靠在宋枕錦懷裏。宋枕錦心神一松,手臂勾着他的腰,猛然抱緊。
“阿舒,對不起。下次我不會再隐瞞。”
葉以舒甕聲甕氣道:“你還想有下次。”
“我錯了。”宋枕錦蹭蹭哥兒的軟發,将他摟的更緊。
于他而言,夫郎不理他,他便煎熬。尤其是在自己還惹他生氣的情況下。
葉以舒嗅着他身上的藥香味兒,還有一點點泥土的味道。
葉以舒不止生他的氣,也生自己的氣。傷了腳不是小事,尤其是還瞞着他,跟他走了這麽遠的地方。
若落下個什麽後遺症,不說是宋枕錦,連自己都要後悔一輩子。
宋枕錦垂眸,下巴貼着哥兒額角。
“阿舒,不會了。”
“嗯。”葉以舒在他懷裏緩了一會兒,坐起來又扒拉着宋枕錦的衣服試圖查看其他地方。
宋枕錦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弄得淩亂,眸光溫和。
确認他身上只有點擦傷,葉以舒又回去繼續烤兔子。
宋枕錦卻将他拉住,攤開手。
葉以舒見自己掌心的兩道紅痕,動了動手指道:“小問題,明天就好了。”
宋枕錦卻不依,非讓他用剛剛采回來的其他藥抹在手心。葉以舒瞪着他,宋枕錦卻不妥協。
葉以舒只能悶悶地再重複一遍搗藥,抹藥。忽然聽到一聲滋啦響,正正好見宋枕錦也學着他撕扯自己的衣裳。
不過扯得有些艱難,還有些笨拙,看得葉以舒發笑。
宋枕錦紅着耳朵看來,示意哥兒過來。
葉以舒伸出兩只手蹲在他身前,看宋枕錦幫他一圈一圈給他包紮好。
托在手背後的力道輕柔,有點兒涼,葉以舒忍不住屈指去勾。
“別鬧。”
“沒鬧。”葉以舒笑盈盈的。
他發現只要宋枕錦在自己身邊好好的,他內心就滿足的不得了。
他從前甚至都想象不出來,能有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系的人,如此珍重。
宋枕錦最受不住葉以舒的那雙眼睛。他表達情感往往很直白,像火燒灼,火舌卷舐着他的心跟着一起蜷縮。
難以自持。
宋枕錦輕輕吻了一下葉以舒眉心。
葉以舒眨眼,又稍稍仰頭。
宋枕錦卻往後倒,拉開兩人的距離。
“肉糊了。”
葉以舒轉頭一瞧,連忙起身,走到火堆邊去。
宋枕錦眼底笑意閃過,望着轉動兔子的人,心裏安然。
填飽肚子之後,葉以舒卧進宋枕錦的懷裏,兩人相擁而眠。
睡過一覺,次日起來後,又繼續趕路。
期間走走停停,葉以舒攙扶着宋枕錦,都有些狼狽。
他們沒有直接去府城,而是去了林恣的莊子。莊子門大開,工人們正在搬着東西進進出出。
林管事也在。
兩人找到他家門前時,險些有人過來打發他們走。要不是容貌太好,差點被認成了逃難過來的。
“葉老板,你倆怎麽?”管事目瞪口呆。
葉以舒扶着宋枕錦,有些口幹舌燥。
“可否進去說?”
林管事立馬拍了下腦袋,急忙将兩人往莊子裏請。
到了裏面屋子,葉以舒直接給自己跟宋枕錦倒了兩杯水。兩人喝完快半壺茶,才長籲了一口氣。
管事見二人狼狽,又道:“您二位可要收拾一番?”
“多謝。”葉以舒便又扶着宋枕錦先去洗澡洗頭。
兩人一身清爽出來,才坐下來好好跟林管事說話。
“我們大意,沒注意到那送我們去渡縣的車夫是專門跟着我們從沐州府下來的。”
“車夫可有什麽不對?”林管事面色緊張。
主子說了,這一位可是大財主。萬一有個損失,那他們豈不是賺不了銀子了?!
葉以舒道:“你家主子知道。我們在沐州府那邊得罪了人,還以為人家不打算動手,結果卻悄悄找機會跟到了這裏。那馬做了手腳,要是我們沒跳車,現在恐怕已經葬身懸崖了。”
林管事大驚失色。
“這、這……這可是想要你們的命啊!”
葉以舒早已過了慌亂的時候,鎮定道:“我也沒想到會如此。不過還請林管事給你家主子送一封信,說說我們這邊的情況。萬一我倆有個三長兩短,也好……”
“阿舒。”宋枕錦忽然打斷他。
葉以舒擡頭就對上宋枕錦不認同的目光。
“不會有那種可能。”宋枕錦道。
林管事趕緊起身,動作間還差點帶倒凳子。
“對對對!不會有這種可能。我立即寫信給主子,你要是先在這兒住着壓壓驚。之後我派幾個莊子裏會功夫的人跟着你們。”
葉以舒點頭應下:“那就麻煩了。”
林掌櫃又看向宋枕錦的腳道:“葉老板你夫君的腳可有事?我派人去城中請大夫。”
“并無大礙,不用。”宋枕錦道。
“那便好,那便好。”林掌櫃順了順自己胸口,現在還眼皮急跳。
他知道去懸崖是哪條路,那地方本來是供山陽府的百姓看風景的,哪曾想會被用來謀害人。
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剛想到這一塊兒,就聽葉以舒道:“還勞煩林掌櫃幫我們報個官,也不用告知我們人在何處,只引他們去查到懸崖底下,将這事兒在官府裏留個底兒就好。”
“好,這事兒我一定辦妥。”
葉以舒知道現在對上錢家無疑是蚍蜉撼樹,但他們既然做了這事兒,就要在官府那兒留點兒痕跡。
看趙家的情況,這府城的官府多半也跟他們沐州府一樣。
他沒抱希望,這以後萬一能利用上這事兒,有個可以追溯的地方。
*
信傳到沐州府還需要一段時間。
葉以舒跟宋枕錦在莊子上等了幾日,一直到宋枕錦的腳踝養得差不多,他們才坐上莊子的馬車再次啓程。
這次後面跟着幾個莊子上的護院,都是練家子,兩人稍稍放心。
這護院當中本就有渡縣的人,有人帶路,他們這一次去得很順利。
一路過去,大概花了快五日時間還沒到。
時間越久,葉以舒就在心中估摸着這原料是不是有些太遠。
他們一路休息時,葉以舒正跟宋枕錦商量着這事兒。
但同行的渡縣的護院一邊幹着活兒,一邊聽着他們說話,聞言生怕葉以舒放棄自己的父老鄉親,趕緊道:“渡縣雖然偏僻,但河網密布。鄉親們都是靠着水路将甘蔗送出來,到北邊售賣。”
“我們已經這麽做了很多年,不用擔心運不出來的。而且從我們那兒走水路到府城,兩三日就行。”
葉以舒看這護院搓着手有些緊張,笑道:“有水路自然更好。”
正好逮着個熟悉渡縣的,葉以舒便問:“你可知你們縣今年甘蔗的産量有多少?”
王友志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回去了,我老娘老爹現在都跟我搬出來,在莊子上做事。”
“不過您放心,縣裏我還是挺熟。”
“可得了吧。你都快五年沒回去了,還知道個什麽。”另外的張二走過來,“可以問我,我去年才回過渡縣一趟。”
葉以舒幹脆招呼人圍坐在篝火旁,跟他們打聽。
“渡縣民風如何?”
“善鬥。”張二快言快語。
王友志很想捂住張二的嘴,但想想确實如此。
他們縣裏一直很窮,連衙門都是破的。街上成日有人搶東西,隔三差五都有混混流氓聚集在一起打架。
要跟他們講道理,他們絕對不會聽。只會看誰的拳頭硬,打贏了的才是對的。
王友志從前都不覺得有什麽,可聽管事說,葉以舒是要去他們縣裏看看,要買甘蔗的。
加上莊子上正在動工的那片地方都有他們半個村子大了,這要甘蔗得買多少?
雖然張二說的話是事實,但王友志可不想全留給葉以舒壞印象。
他立即道:“鄉親們善鬥也是因為縣裏好東西不多,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什麽都要靠搶。不過我們縣的甘蔗卻是比所有山陽府的甘蔗都種的好,但凡吃過我們渡縣的甘蔗,就絕對不會再買其他縣的。”
“這個倒是,他們縣的甘蔗很甜。”張二點頭,頗為贊同。
“那縣令如何?”葉以舒又問。
“縣太爺啊……”王友志嘶了聲,“這我倒是沒怎麽注意……而去許久沒回去,不知道換沒換。”
“你當然不知道。”張二有些得意,“這渡縣的縣太爺都已經在他的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吧,反正自我聽說以來,就沒換過。”
旁邊人道:“茍縣令挺好,還記得前段時間他們縣水災,茍縣令自己掏腰包買了糧食在縣裏發放。還有再往前的山火,據說燒了快兩座山頭,還是茍縣令帶着半個縣的人給截斷的。”
“對對對!”張二點頭,“他們縣的人雖然混,但最聽茍縣令的話。你們去他們縣中要注意,但凡讓他們聽見一句說茍縣令的不好,他們一定群起而攻之。”
葉以舒:“這麽說,茍縣令在渡縣還挺有威望。”
圍着篝火一圈兒的人全部點頭。
“就他們渡縣的人最聽縣太爺的話。還是說回那次水災,茍縣令不是自掏腰包買糧,等着朝廷的救災糧。結果久等不來,一查發現是咱府上那位收着沒給,結果他就跟土匪頭子一樣帶着大半縣中的人,直接到府衙門口讨糧讨錢。”
“是有這個事兒!”王友志撓頭,同為渡縣人,這事兒在人前說他還是有些赧然。只怕人家覺得他們縣太過野蠻。
他急急補充道:“但是最後讨回來了。”
幾個大漢哈哈笑道。
“可不是,我們看了好一陣熱鬧。府城那位還想把人抓了,結果硬是鬧到差點兒驚動的巡撫,最後還送糧送錢,客客氣氣把閻王請走。”
“他就不像個當官兒的!”
“對,是土匪!府城那位自己都這麽說。”
哄笑過後,王友志垂頭喪臉道:“也是因為這樣,我們縣令才年年評比不過其他縣令。我還以為他升遷了呢……原來還沒啊。但葉老板你放心,茍縣令很好說話的。”
葉以舒聞言,點了點頭。
只聽他們講,他便覺這是個性子耿直,有血氣的縣令。
“不過葉老板你問茍縣裏,難道是不找蔗農商量,直接去找他?”張二道。
葉以舒胳膊挨着宋枕錦胳膊,卸了半身力氣在他身上。
“有這個想法。現在聽完你們說的,更堅定了。”
宋枕錦聞言,輕輕勾住哥兒手指,眼中帶笑。
葉以舒行事灑脫,在張二他們看來,甚至還帶着江湖上的俠義。雖然葉以舒是哥兒,但他們卻下意識忽略,聊着聊着就沒了生疏。
宋枕錦安靜坐在一旁守着他的夫郎。
他溫和的看着葉以舒,看他游刃有餘地與這些人拉近關系,跟他們打聽。他喜歡哥兒這種自由灑脫的狀态,像林子裏無憂無慮的山貓。
第二日天亮,休息夠了,他們就繼續趕路。
直到中午時分,到了渡縣。
站在城外,葉以舒看着石頭累砌而成的無比高大的城牆。堅硬結實,像一個魁梧的巨人守着後面的百姓。
葉以舒還以為會是想象中的城牆破敗的景象,結果卻大相徑庭。
宋枕錦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又見城門口來往的百姓盯着他們,眼睛明亮,暗含兇意。他牽住哥兒的手,與他們一起步入城門中。
門口無人守着,但在他們進門之後,便有百姓将消息傳到了縣衙。
葉以舒一概不知。
只看着眼前,單是行走都難以下腳的地。
再看附近低矮的房屋。有的是木頭做的,有的是石塊壘砌。但不管哪種,大都看不過眼。
這居然是縣裏。
他們的蒼徑縣放在這裏比起來,簡直好了數十倍。
葉以舒跟宋枕錦還有些錯亂,那城門修得如此巍峨,但裏面卻破敗不堪。像城市裏的城中村,貧民窟。連路上走過的人,好像都是髒兮兮的。
王友志道:“我們縣就是這樣,一直都很窮。”
“縣裏還好,要是去他們村中就知道,村裏好多一家人只有一兩身衣裳。要出個門的人才有衣服穿,不出門的就躲在屋裏。”
“不是有甘蔗?”葉以舒問。
“有也得賣出去呀。”張二猛拍大腿,義憤填膺道,“他們縣得罪了府城裏的人,原本還能大批量的靠府城的碼頭往外送。但是現在他們卻只能自己送,要是用府城的碼頭,少不了被刁難。”
“沒人管?”宋枕錦問。
張二笑道:“怎麽管啊?天高皇帝遠的,在這裏,府城那位就是土皇帝。”
談話間,走過不算平整的縣中大街。
葉以舒被宋枕錦牽着,他又時刻注意着他的腳下,就怕他二次受傷。
走着走着,縣裏的人越來越多。
葉以舒不知道被多少雙眼睛看過,有好奇的,防備的,還有些帶着惡意的。
宋枕錦蹙眉側身擋住自己夫郎,張二幾個也趕緊将他兩個護在中間。
這倆人可是他們主子的聚寶盆,要是有什麽閃失,他們活兒也不用幹了。
葉以舒已經耽擱了幾天,想早早談完回去,便對王友志知道:“直接帶我們去縣衙吧。”
*
縣衙。
一行人到了縣衙門口,殊不知這期間,已經被好幾批人告到了縣令茍長風那裏。
葉以舒正想着怎麽樣才能見上縣令一面,這門他就自己開了。
有衣服洗得發白的捕快跑出來,直接道:“我們大人有請。”
葉以舒跟宋枕錦對視一眼。
相攜進入門中。
在他們走後,藏在大街小巷裏的百姓鑽出來,湊到一塊兒道:“外鄉人,他們來幹什麽?”
“誰知道呢?難不成又是府城那個趙家要搞我們?”
“可得了吧,他們還敢來!肯定是沒見識到我們拳頭的厲害。”
“你倆耳聾?沒聽到年娃子說請的是大人請的客。”
“客?我們大老爺都在這兒快十年了,也沒見個什麽客上門!”
大家夥兒面面相觑,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縣窮,窮到連一縣之長出去都會被嘲笑。所以一直以來偏安一隅,也少有人上門。
他們家家戶戶種甘蔗,只要不遇到天災人禍,反正也餓不死。
各戶人家家境也相差不多,大多都穿的麻布衣服。因為平時要下地幹活。
至于棉布,也就冬天能穿穿,要不然就是逢年過節或者去親戚家能穿一身好一點的。
甭說他們,這就是他們的大人一樣落魄。
衣服也是灰撲撲的,除了那身發白的官袍,找不出什麽鮮亮的顏色的衣服。
即便有,那也是他剛來時穿的。到現在早已經洗得褪了色。
窮有窮的活法,至少他們自在。
就是有時候饞肉,那就往林子裏面鑽一鑽。不過風險有點兒大,反正縣裏那破敗的醫館裏不是這個被蛇咬了,就是那個被狼啃了一口。
一群人嘀嘀咕咕,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
快到甘蔗收時,大夥兒難得空閑,幹脆坐在縣衙門口等着。
只要他們不發出鬧哄哄的聲音,縣太爺也不會趕他們。
至于裏面,葉以舒一行人已經被請到側堂。
茍縣令已經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