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可以賺錢養他
第32章 第 32 章 我可以賺錢養他
臨近年關, 又沒什麽農事兒,來鎮上的人就多了。
大夥兒帶着自己的媳婦孩子上街,平常舍不得花錢, 但這會兒要是遇上個什麽便宜的東西也舍得買了。
葉家的小攤最近在鎮上很是出名, 也因這個特殊時間, 雖然有多家競争, 但也還能繼續做下去。
葉以舒将這小串兒的活兒交給他爹娘。
兩口子生活有了盼頭。每日就帶着豆苗,忙得不可開交。
葉以舒則偷了懶, 這幾日在宋家日子,沒了他爺奶那些糟心事兒,總算能安安靜靜休息一下。
蒼徑縣地處南邊, 冬日陰雨日子極多。天被雲蓋悶了幾日, 人的心情也跟着陰郁下去。
難得又逢晴日,院中灑了金。連那破舊茅屋都順眼了幾分。
葉以舒站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 懶了幾日的身子骨咔咔作響。
陰雨日洗衣服許久不幹,還容易有黴味兒。
這會兒天晴, 他将換下來的衣服歸攏,又見邊上擱着宋枕錦的,幹脆一起裝了一大盆。
兩人一起住了也快半個月, 葉以舒忙的那段時間宋枕錦也幫他洗了。禮尚往來。
衣服多了,在院中就不好洗。
葉以舒就端上盆出去, 找到尋常會路過的河邊。
上竹村跟下林村靠着同一條河, 村中人也習慣在河邊洗衣服。不過冬日河水透骨,往往是積攢了一大堆才壯起膽子到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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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以舒到時,河邊人不多。只聽到幾聲梆梆梆的敲打聲。
葉以舒找了塊平整的大石頭,動作麻利地打水。
臉上忽然一涼,葉以舒是下雨了, 擡頭看了看。
“喂,這兒呢!”
葉以舒側頭看去,是個陌生哥兒。
長得有幾分清秀,貓兒眼,小圓臉。穿着棉襖,那腰肢也勒的極細。瞧着十六七歲的模樣。
他鼻尖兒凍得通紅,瞪着眼睛氣鼓鼓地看着自己。
葉以舒不解問:“我惹你了?”
童清:“你就是宋哥哥的夫郎?”
葉以舒眉心微動。懂了,宋大夫的小桃花。
“有事?”葉以舒唇角輕翹,學做那戲樓裏的哥兒,輕輕柔柔地沖着他眨眼一笑。
頓時,本就昳麗的容貌盛如遠山芙蓉,灼人萬分。
童清一下子被迷惑了神志,嘴巴張了張,剛剛想說的話突然就忘了。
這哪裏來的妖精……
回過神,看清葉以舒眼裏的玩味,不知怎麽鬧了個紅臉。像被驚擾的魚,匆匆側身過去藏住,不讓人窺探。
“臉怎麽紅了?”葉以舒妖妖俏俏道。
“你臉才紅!”小哥兒咋咋呼呼,真就跟只貓兒一樣。
葉以舒逗完了人,揉了揉抽搐臉皮恢複正常道:“剛剛叫我有事?”
童清飛快揉搓着手裏的衣服,腦中一幕幕全是剛剛葉以舒沖着他笑的樣子。
分明……分明就是那不正經的哥兒勾引人的把戲!
他繃着臉,不怎麽高興道:“我在鎮上看見過你。”
“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兒。”葉以舒手上敲打着衣服,跟他閑聊一般。
童清道:“可是你已經嫁給宋哥哥了,當夫郎的不應該在家幫宋大哥操持家中,可你卻天天跑到你娘家攤位前幫忙,還抛頭露面的……”
葉以舒沐浴在陽光下,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優哉游哉地逗弄人。
“誰告訴你當夫郎的就得操持家務,我賺錢養他不行嗎?”
“你你你你你……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宋哥哥是那吃軟飯的人嗎?!”童清被他這話吓到,擡眼兇惡地瞪着他,活像惹急了伸爪子的貓。
葉以舒狐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無辜沖他眨眼道:“要不你去問問宋大夫他願不願意吃軟飯?”
童清貓兒眼圓瞪,道:“這是在诋毀宋哥哥的名聲!”
“小朋友,我好歹是你宋哥哥的夫郎。你左一個宋哥哥,右一個宋哥哥。就不怕我回去拈酸吃醋,攪得你宋哥哥不安寧嗎?”
童清氣得跺腳,結果踩到淺水中直接将水濺了自己一身。
他癟嘴,氣得含着淚珠道:“你無恥!我一直都是這麽叫的。”
小哥兒被惹急了,在石頭上沒站穩,踉踉跄跄的要跌倒。葉以舒立馬閉嘴,收斂神色,就怕人家賴上他。
“那阿舒倒是捏酸吃醋一個看看。”
背後響起一聲含笑的聲音,葉以舒轉頭,卻不知宋枕錦什麽時候來到河邊。
他就立在岸上,戲谑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在這兒站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葉以舒半點不羞,對着那小哥兒沖他揚了揚下巴道:“咱宋大夫真受歡迎,我洗個衣服都還有人給你出頭。”
聽他語氣中的調侃,宋枕錦別開頭悶頭笑了兩聲。
葉以舒目光灼灼盯着宋枕錦。
“笑什麽笑?”
宋枕錦輕咳兩聲,斂了笑意,轉頭跟小哥兒道:“阿清,你該叫一聲哥哥。”
“還真是你弟弟?”葉以舒詫異問。
“姨母家的。”
鬧了個烏龍,還把人小孩兒欺負得快哭了。
葉以舒與那小孩兒對視,正要道個歉,見他又氣咻咻地別開頭去。他道:“脾氣挺大。”
宋枕錦點頭道:“嗯,姨母家寵的。”
那小哥兒不理會他倆,手上棒槌急促地打在衣服上。幾下洗完,端着盆就跑了。
“不會回去告狀吧?”葉以舒瞧着他背影喃喃。
“放心,我給你撐腰。”說着,宋枕錦又悶笑兩聲,在哥兒看來時飛快繃着臉裝深沉。
葉以舒瞪了他一眼,見人還不走,問:“宋大夫這是看診回來了?”
宋枕錦挽起袖子,走到葉以舒身邊,随手拿了一件外衫清洗。
他道:“看完了。”
葉以舒道:“看完了你不回家待着,萬一又有病人上門知道往哪兒找你去。”
宋枕錦沒回答他,轉而問:“天冷,怎麽不在院子裏洗?”
葉以舒道:“院子裏不方便。”
衣服多,打井水都麻煩。不如拿到河邊來,攪合攪合就洗幹淨了。
宋枕錦看着哥兒已經凍紅的手。手指修長,掌心還有老繭。皮膚被凍得有些紅裂。
宋枕錦琢磨着給他弄點護手的油膏出來。
兩人一起洗,不一會兒就洗完了。
端着木盆兒回宋家,宋枕錦晾衣服,葉以舒就回屋裏生火做飯。
宋家安靜,葉以舒往竈孔裏遞着柴火。反手往後面摸柴,摸到一手熱乎的狗毛。
他轉身,順勢搓了搓,又将還沒回暖的兩手伸進阿黃的肚子上。
鼻尖癢癢,聞到一股小狗的臭味兒。
阿黃擡起頭,伸出舌頭要來舔他的手。葉以舒飛速收回手,五指張開壓在狗頭上狠狠搓揉兩下。
“臭!”
宋枕錦進來,問:“什麽臭?”
葉以舒斜眼掃過他,笑道:“說你家狗臭。”
宋枕錦無奈,道:“要是嫌棄,你就別上手摸。冬日裏怕它凍着,也沒給它洗過澡。”
閑說了幾句,宋枕錦淘了米做飯。
葉以舒揪了一下狗耳朵,然後用鍋裏的熱水洗了手。
回到竈前坐下,沒一會兒身上烤暖和了,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癢的耳朵。
宋枕錦見狀,眉頭微隆。
“別撓,瞧着是凍傷了,待會兒擦點藥。”
葉以舒手放下來,“冬日過去就好了。”
“不養好,每年都會複發。”宋枕錦唇角微抿,眼裏溫和收盡。瞧着冷美人一個,有些像葉以舒在其他人面前見過的宋大夫了。
他唇角翹了翹,沒再多說什麽。
“這幾日沒見你去鎮上忙。”宋枕錦又挑起話頭。
葉以舒道:“那小攤已經穩定了,我爹娘看着就行。我瞧他老兩口挺高興做生意,琢磨着再做些其他。”
“我現在不上山打獵了,也得有個進項。不過這鎮上人少,不論做什麽生意,也就趕集的時候能賺些。”
宋枕錦道:“何不去縣裏看看?
“縣裏?”
宋枕錦點頭,擦幹手上的水,坐在葉以舒邊上的凳子上。
“縣裏人多,有錢的也多。你若一心想做生意,穩定掙些銀子,還是縣裏合适。”
“若不做生意,就算找其他活兒,銀子也比鎮上給的多些。”
葉以舒面上被火光映照,烤得他放松了姿态,随意舒展着兩條長腿。
“哪裏有你說的這麽容易。”
“就說咱們這地兒去縣裏,沒個半天也到不了。”
宋枕錦道:“那便找那些包吃住的,再不然,我在縣裏也有一個落腳的地方,你可以住那裏。”
葉以舒狐疑地看着宋枕錦。
“你想讓我去縣裏?”
宋枕錦濃密的睫毛微掀,目光流轉,莫名勾人。他溫聲道:“只是幫你分析一下而已。”
葉以舒收回目光,坐直身子道:“等我找個機會去縣裏看看吧。”
宋枕錦道:“可要我跟你一起?”
葉以舒道:“你真閑的沒事兒幹?”
宋枕錦道:“倒也不是。只是不放心,畢竟哥兒始終處于弱勢。”
葉以舒點點頭。
确實如此。
“不過不用,縣裏我也是跟着我師父混熟了的。”
“你師父?”
葉以舒點頭:“就是我們村口的那一家,哪天帶你去見見。”
宋枕錦聽他順口而出的話,笑了笑,随意應下。
葉以舒是個做事迅速的,确定好了要去縣裏,就等到宋枕錦要去縣裏看診時,搭着他的驢車一起去了。
他們蒼徑縣雖然是貧縣,但好歹也有幾萬人。
縣裏大道寬闊,房屋雖破舊,但也比鎮上好些。
葉以舒坐在宋枕錦身旁,手上捏着缰繩,今兒他駕車。
“縣裏這麽熱鬧,不知府城如何?”
宋枕錦道:“自然比縣中繁華。”
“你去過?”葉以舒偏頭問他。
宋枕錦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唇角微抿,不動聲色地繃緊了身子,輕聲道:“去過。”
“什麽時候我也去看看。”
看哥兒眼裏有向往,宋枕錦道:“嗯,有機會帶你去。”
“我自己去不成?”
“我想跟你一起去不成?”宋枕錦學着他的話道。
葉以舒眉開眼笑,連連點頭:“成成成,你愛怎麽着怎麽着。”
入了縣城,照舊先去放驢。
一起吃過午飯,葉以舒就自個兒逛縣城去了。
宋枕錦有心跟着她一起,但無奈還要看診。
只叮囑哥兒多看幾家,要是找到活了先不急着答應,等他有空閑了,再陪着他一起去談。
哥兒長得好,這縣裏人多,魚龍混雜。難保沒有盯上他做些坑蒙拐騙之事。
葉以舒本來想回絕,但看宋枕錦眼裏的認真,心神一動,也就應了下來。
若是在縣裏做生意,本錢要足。不只是攤位花錢,最好得住在縣裏。
葉以舒一邊找活兒,一邊在心中打算。
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去賣獵物的那家酒樓掌櫃。
“葉哥兒,最近怎麽不見來酒樓賣獵物?”
這掌櫃的姓許,跟他師父也算熟識。葉以舒經常跟着他師父去酒樓,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
葉以舒被他攔下,便道:“最近天太冷,獵物不好打。我這是來縣裏尋摸着找個活做。”
許掌櫃追問:“想找什麽活兒?”
葉以舒一聽他這話,便笑道:“難不成掌櫃的也在招人?”
許掌櫃愁得直搖頭,道:“這會兒正是用人的時候,酒樓卻一連走了兩個墩子,我這剛去牙行裏找呢。”
“可找着了?”
“沒有。”
“我知葉哥兒是個手腳麻利的,就是不知刀工如何,不若也去我們酒樓裏試試?”許掌櫃皺着臉,扯到嘴裏的燎泡,嘶了一聲。
他也實在沒法了,酒樓剩下那個墩子忙不過來,天天催他。可這刀工過硬的墩子又哪裏是那麽容易找的。
“這臨近年關,酒樓的生意紅火,後廚缺了人一時也忙不過來,我現在找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找到的。哥兒要能行的話可否幫個忙?”
葉以舒道:“試試也行。”
當即,許掌櫃就把葉以舒領到酒樓後廚。
這會兒後廚正忙,三個大師傅站在案臺前,手拿大鐵勺,他們颠動着鐵鍋。竈火旺盛,菜炒得噼裏啪啦。
傳菜的夥計進進出出,洗菜的婦人夫郎排坐在旁邊。
唯獨那切菜備菜的墩子只有一人。
許掌櫃将葉以舒領到案臺前,給了他一把刀。邊上菜簍子裏放着蘿蔔,豆腐各種菜色。
他道:“也不做什麽精細活兒,只切得勻稱快速就好。”
葉以舒自小摸刀,廚藝雖然不行,但對刀的掌控度極高。
切菜的活兒在家中也常做,他便洗了手,抄起刀,拿了個蘿蔔出來切片兒切絲。
只消片刻,刀背壓平,那蘿蔔絲晶瑩剔透,根根分明,好似用尺子量着切的一般。
邊上墩子抽空看了一眼,直言道:“好!”
“已經能用了。”他又對許掌櫃道,“掌櫃的,人這就留下吧,我忙不過來。”
廚房盡是鐵鍋碰撞聲跟切菜聲。
都已經臘月了,那些個做菜的師傅還穿着短衣,脖子上搭着帕子。時不時的扯着帕子往額頭上擦汗。
葉以舒被掌櫃的請到後門安靜處,道:“葉哥兒你也瞧見了,我這後廚着急。你先幫我做着,就幹剛剛那活兒。一天給你一百文銀子如何?”
“能做是能做,不過我在這縣裏沒住處,來往費時。”
“這個好辦,我們這些幫廚有專門住處,就住在酒樓裏。只一個床位,條件沒得跟家裏比。”
許掌櫃找這墩子都找了幾天了,但奈何沒合适的。
這會兒遇到了知根知底的葉以舒,再加上人案頭上有些本事,便舍不得放了。
葉以舒想着是個熟人,能幫就幫。何況他本來就是來找活兒的。
“恐怕得先去跟我……”說着話一頓,又繼續道,“恐怕得先去跟我相公說一聲。”
“成!現在就去如何?”許掌櫃看是在問,但腳步已經踏出去了。
可見他有多着急。
“不知你相公在哪兒?”問完,許掌櫃一驚,“你什麽時候成親了?哪兒來的相公?”
葉以舒失笑道:“也才半月,他在濟德堂。”
“那趕緊走,趕緊走!”
路上,許掌櫃生怕葉以舒跑了似的,一直到了濟德堂才問哥兒:“哪個是你相公?”
葉以舒道:“屋裏呢,宋大夫。”
“你說宋大夫?宋枕錦!”許掌櫃嗓門都大了。
葉以舒道:“對,宋枕錦。”
許掌櫃霍然一笑,看看葉以舒,又走到宋枕錦那診室門口,直言道:“相配,相配!”
“沒曾想,你倆居然成了親!”
正巧宋枕錦這裏剛走了一個病人,見葉以舒領着個熟人過來,宋枕錦起身拱手道:“許叔。”
“侄兒啊,你什麽時候成親的?怎麽也沒叫我跟你師父?”
“許叔進來坐。”
許掌櫃笑着進去,葉以舒看着他倆這熟稔的模樣,眼裏閃過不解。
“阿舒,這是我師父好友。你跟着叫一聲許叔就好。”
“許叔。”葉以舒順着他的話道。
“诶!”許掌櫃笑的合不攏嘴,“我一定找你師父說去,你小子,偷偷成了親怎麽也不說。”
宋枕錦笑笑,看向葉以舒。
葉以舒:看我做什麽?
“許叔,這事說來話長。我也沒個準備,就跟阿舒成親了。”
“那找個時間,帶你夫郎認認人。”
葉以舒心道:都見親戚了,這以後還能随随便便和離嗎?
“話不多說,既然葉哥兒是你夫郎,那叔便請他在後廚幫一段時間的忙,你可允?”
“自然,夫郎想做什麽就去。”
葉以舒聽他這樣稱呼,耳朵裏發癢。看宋枕錦一本正經的樣子,葉以舒輕啧了一聲。
憑什麽要他允。
“那好,我這就帶着他去了。”
宋枕錦忙道:“這麽着急?”
許掌櫃兩手一拍,道:“可不是,你也知道酒樓這段日子生意好。但前幾日後廚切菜的墩子一下走了兩個,我這幾日急得燎泡都起了。”
“那我就先去了。”葉以舒道。
宋枕錦只得點頭道:“等我忙完,我便來找。”
“随你。”葉以舒道。
突然聽耳邊響起一陣笑,轉頭看是許掌櫃。葉以舒不明所以,不過心裏發毛。
有什麽好笑的?
出了醫館,許掌櫃忽然感慨了一聲,道:“我這侄兒啊,二十二都還不娶妻,他師父急得隔三差五來找我說,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現在可算能清淨了。”
“而且啊,我還當我這個一板一眼的侄子不會哄人,沒曾想成了親還是個粘人的。”
葉以舒作為當事人之一,扯着嘴角笑了笑。
也不知道,當他們知道了他倆是怎麽湊在一塊兒的,還笑不笑得出來。
“葉哥兒你就先安心做着,吃住都在酒樓,等找到墩子了立馬放你回去。”
葉以舒道:“好。”
回去之後,葉以舒就開始在後廚切菜。
他刀工好,耐力持久,這切菜的活兒适應适應,到下午就已經熟練不已了。
縣裏面沒有宵禁,酒樓一直營業到酉時。
從後廚裏出來,天都已經黑了。
葉以舒舒展着筋骨走了兩步,在酒樓大堂裏,見一身青衫的宋枕錦手撐着額角,閉着眼睛也不知睡沒睡着。
葉以舒走到他旁邊坐下。
切了半日的菜,到底是有些疲憊的。
葉以舒伸手在宋枕錦眼前晃了晃,看他濃睫輕扇,睜開那雙冰玉似的眸子。
“阿舒。”他張口就道。
想必是坐在這兒等久了,嗓子微啞,低低淺淺的話聽得葉以舒摸了下耳朵。
“你怎麽不回去?”
宋枕錦動了動,醒了醒神才道:“之前許叔帶你匆匆過來,什麽都沒交代清楚就走了。你吃住在哪兒?每日都來還是回家?”
葉以舒道:“每日回定是來不及,許掌櫃給安排了住在酒樓。吃飯也在這兒。”
“你随我來。”宋枕錦清醒了些,起身領着葉以舒往酒樓外面走。
此時街道上已經一片漆黑,除了各個鋪子上的燈籠,街街角角昏暗不已。
“去哪兒?”葉以舒跟在他身側。
一股風襲來,葉以舒聞到了他身上的藥味兒。
聞了一下午菜味兒,猛地聞到了這清淡的藥香,忽然覺得解了膩味。
“我師父在縣裏給我留了個住處,離這兒很近。”
宋枕錦走在前,跟葉以舒說着話。葉以舒慢吞吞地落後一步,看着他的脊背。
突然發現宋大夫看着瘦,肩膀還挺寬。
酒樓在縣北,那房子也在縣北。不到一刻鐘,宋枕錦就帶着葉以舒停到一家門前。
掏出鑰匙開門進去,屋裏一股濃重的藥味兒襲來。
“之前跟着師父學醫,一直住在這裏。後來我離開單獨行醫,這地方就成了存放藥材的倉庫。”
“不過我從前住的地方依舊保留着,許叔那邊兒三五人住一個屋子,不如這裏來的松快。”
葉以舒聽他說許久沒住,還以為要收拾一番。結果進了那屋子 ,卻見被褥什麽的都齊全。
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也聞不到什麽灰塵味兒。
葉以舒問:“你來收拾過了?”
“嗯。”宋枕錦道。
葉以舒好奇地看着他,嘴皮子一快,來了句:“你怎麽這麽貼心呢?”
宋枕錦呼吸一窒,看葉以舒那雙明亮的狐貍眼,一股熱意襲上心頭,耳垂悄然紅了個遍。
葉以舒眼神微閃,看宋枕錦轉頭匆匆出門去。甚至太過着急,差點撞到門上。
他噗嗤一笑,樂得肩膀打顫。
這麽不禁逗。
笑容漸收,葉以舒打量着這一方小屋,心中輕嘆。
這事事為他考慮,細致又貼心。瞧他做的那些事兒,要葉以舒是個不堅定的,早就賴上他當自己的相公了。
沒一會兒,宋枕錦又走了進來。
“廚房裏燒了熱水,可要洗洗?”
見他不提前頭那茬兒,葉以舒也當做忘在腦後。他起身,跟随着宋枕錦去廚房。
“你師父如今不在這兒?”
“在師兄那裏。”
葉以舒走在宋枕錦身後,目光盯着他耳朵瞧。
黑漆漆的也看不出什麽樣子,進了廚房,燭火明亮。葉以舒還盯着看呢,就見宋大夫忽然轉過頭。
葉以舒笑眯眯的,也不藏,問:“我住這兒,那你住哪兒?”
“我回醫館住。”
葉以舒又順嘴道:“不睡一個屋了?”
宋枕錦拿木盆的手一抖,看哥兒眼裏戲谑一閃,眼裏無奈。
他似告饒般道:“阿舒你就別打趣我了。”
葉以舒眉眼一彎,“誰叫宋大夫臉皮薄呢。”
比那小哥兒逗着都好玩兒。
等葉以舒收拾妥當,宋枕錦将鑰匙遞過去道:“之後你就住在這兒,屋裏的東西你盡管用。”
“我明日回去,需要我跟伯父伯母說一聲嗎?”
葉以舒道:“需要。”
宋枕錦淺笑,如清風拂過。
葉以舒眨巴下眼,心情都好了。看美人能洗滌心靈,他今兒算是明白這感覺了。
葉以舒站在門邊,随意擺手,“那我就不送了。”
宋枕錦道:“快回去吧,門窗關好。”
“知道了,相公~”葉以舒陰陽怪氣道。
門一關,宋枕錦被哥兒口中那最後兩個字驚得愣在原地。
看着緊閉的門,反應過來,哥兒是在嫌他啰嗦。他腦袋輕搖,笑着離去。
沒良心的,還不是擔心他。
誰家哥兒只身在外,能像他這般大大咧咧,又沒個防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