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治療方案
治療方案
“主要的工作,就是靠熟客介紹人來購買東西,最常見的就是愛情魔藥、友情魔藥,或者升職加薪魔藥之類的,根據對方的情況編個差不多的故事,能不能買随緣,有大客就多賺一筆。”貝拉太太說道。
“怎麽發展熟客呀?”希格諾問道。
“這個面具,上面噴灑一點魔氣,帶久了能讓人睡不安穩,做兩天噩夢,之後魔氣耗盡,面具會變得易碎。”貝拉太太擦拭着挂着的面具。
“之後可能會有人覺得是面具的質量問題,戴不了幾天就碎了,我可以給他講一點命格學說之類的東西,他若是不信那就賠個面具錢,若是信了,就可以留一線聯系着,時不時要個十便士、二十便士,也足夠我生活了。”貝拉太太說道。
看得出來,貝拉太太的生活相當簡譜,一個老婦人,有口飯吃就行,物欲很低。
“不會引起懷疑嗎?”希格諾說道。
“一般不會,旁人來找我賠面具,我左顧右言其他,對方的第一反應只會是‘你是不是不想賠錢’,若是此人不信,多扯兩句再賠錢就是了,但如果對方能信,聯想到自己幾日休息不好,原因聽我說兩句,也就不執着于一個面具的錢了。”貝拉太太說道。
希格諾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這招确實是高。
之後面具碎了,魔氣散盡,人也不做噩夢了,自然會覺得是貝拉太太的功勞,哪怕是當時不信,之後一琢磨,也總會有心動的時候,再遇到什麽困難,貝拉太太作為一個有見識的老人,能幫忙就幫一把,幫不上也能安慰兩句,積攢點人脈。
“貝拉太太确實厲害,”希格諾誇贊道,又挑起了一個話題,“處理些瑣事的時候,也能處理些真事兒吧,比如跟魔物有關的案子。”
貝拉太太遲疑了一下:“這些反倒是處理不多,畢竟聖騎士團就在城內,有什麽事情他們就處理了,我硬要争搶,引起他們的注意可不好。”
希格諾點頭,對于貝拉太太來說,确實是這麽回事兒。
“喂,老太婆,我的食物呢?”阿什頓出聲道。
“少吃點,你本來是盞燈,不需要進食,什麽都不吃也餓不死你。”貝拉太太慢悠悠道。
“真是太無趣了,挂在這裏什麽時候是個頭呀。”阿什頓煩悶道。
“如果你能保證不吓到人的話,我可以幫你挂到路燈上。”貝拉太太說道。
“那算了,挂在路燈上更無聊,還很危險。”阿什頓想起什麽往事,一顆眼睛顫抖了幾下。
希格諾大概看懂了,這個小店其實就是貝拉太太一個人在維持,靠的是一個老人的生活經驗,靠特殊的面具吸引客人,話術引導加上一些暗示,賺得不多。
作為魔物的阿什頓跟個裝飾差不多,這樣挂在牆上,時不時需要老人照顧一下,沒看他能在貝拉太太的工作中幫上什麽忙。
這大概也是阿什頓作為魔物沒有被發現的原因吧,他實在是太弱小了,魔氣比伊安略強,但是伊安都可以啄壞他,希格諾面對這個有高等智慧的魔物,完全看不到一點威脅。
“喂,你盯着我看什麽?”阿什頓叫嚷着。
“我只是對同類比較好奇,你是壁燈幻化成的魔物,還是無形性魔物栖居在這壁燈之上?”希格諾開口道。
一般來說,魔氣侵染所産生的高智慧魔物,本身就得是個高智商的個體,比如人,像希格諾這樣能與魔氣共生的人,她之所以有智力,跟魔物侵染無關,是因為她是個人,所以才有智力。
像是伊安,魔化前是一只鷹,那之後也只是一只攻擊力更強的鷹,魔氣能提高他的智力,卻無法賦予他人一樣的思考能力,頂天了也只能說是一只聰明的動物。
而物品魔化,則是最特殊的,這或許是無形性魔物寄居在某一物體上,終至無法分離,或是這個物品本身被魔化,成了魔物。
不管怎麽說,無生命的物品從魔化到衍生出智力都是相當困難的,難度不亞于從草履蟲進化成人。
“你哪那麽多問題,同類真是煩人。”阿什頓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貝拉太太随和很多,願意和希格諾解釋下:“我認識阿什頓的時候,他就在這盞燈裏,當時我死了丈夫和兒子,被村裏人控訴為女巫,要将我活活燒死。”
“之後,我已經被綁上了稻草跺,卻見家裏的燈忽然亮了,冒出一只奇怪的眼睛,盯着周圍的人——是阿什頓救了我。”貝拉太太回憶着。
“所以,你帶着這盞燈,離開了村子。”希格諾說道。
貝拉太太點頭:“是啊,是阿什頓救了我,那時的我還不到三十歲,那之後,我帶着阿什頓輾轉了很多地方,可大多數地方對單身女性都并不友好——我也想過要嫁人結婚,但是阿什頓不行,我只能輾轉離開,一直到了洛德森城,我才歇下腳。”
希格諾點頭:“輾轉多地的原因,不是魔物,而是因為單身女性嗎?”
“是啊,我在那之後,遇到過多次求婚,但為了保護阿什頓,全都拒絕了,拒絕之後在當地就活不下去了,只能離開。”貝拉太太嘆息道。
“當時您還不到三十歲,現在您老年紀……”希格諾又開口道。
“我已經七十七歲了,”貝拉太太嘆息道,“與阿什頓相伴的歲月,比我之前獨自生活的年頭長那麽多,他就是我漂泊在外時的親人。”
“我知道很多人對魔物有偏見,聖騎士團那些人也都是見魔物必誅之,我不懂別人,可我知道阿什頓,他不會害我。”貝拉太太嘆息道。
希格諾不知道說什麽好,笑了一下:“還是要保護好自己。”
“和阿什頓在一起這四十多年,你是我第一個見過的能與阿什頓對話的同類,我還以為我此生都不會再遇見一個有高等智力的魔物呢。”貝拉太太說道。
“你未來有什麽打算,願意跟着我在這裏做一些相關的問詢工作嗎?”貝拉太太是真的喜歡希格諾,“我這把老骨頭,誰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我希望在我走後還有人能護着阿什頓。”
希格諾看着眼前的貝拉太太,意識到,這個年齡的老人,确實很難搬遷了,大多數地方對她都并不友好。
确定這小店沒什麽特殊之處,也不會傷人,沒準還能幫着失戀的女孩子緩解一下痛苦,和人聊聊天什麽的。
希格諾不忍心趕走這樣一個老太太,她住在此地三年,也确實沒鬧出過什麽事故。
她壓下了要打發貝拉太太離開的心思,希望她能安度晚年。
“你輾轉漂泊,卻能在此處定居,看來這裏确實對魔物比較友好,”希格諾說道,“我确實打算在這裏定居一段時間,但是工作的話……”
希格諾想了想,找了個推辭的話術:“昨晚我離開之後,有人對伊安表示出欣賞,給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咖啡廳當服務生,讓我帶着伊安就可以。”
貝拉太太點頭:“年輕姑娘找個工作,總是容易些的。”
“不過如果你有什麽難解決的問題的話,我可以幫忙,”希格諾說道,“感覺這城內還是有其他魔物的,有什麽特別之處的話,可以告知我。”
貝拉太太點頭,眼神中是溫和的笑意。
希格諾東拉西扯半天,覺得和貝拉太太聊熟了,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這洛德森城是王城,城內貴族不少,我對他們很好奇——貝拉太太有什麽接觸嗎?”
貝拉太太輕輕搖頭:“不太知曉。”
“我看剛才那什麽海莉小姐,不就是貴族,想必也是被親近的人介紹來的,您跟我說說,我就覺得這些人高雅又神秘。”希格諾帶上了一點撒嬌的語氣。
貝拉太太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是獨自居住的,為了避免阿什頓被發現,她與人界限很重,顯得很孤僻,但這不意味着她不渴望與人交流。
遇到個能相熟交談的,她的心情肉眼可見地變好了,對希格諾格外和藹,願意回答她的問題。
“最近,好像還真有個牽扯到了貴族的小事件,還跟狼人血脈有關。”貝拉太太說道。
希格諾心中升起萬分警戒,面上仍保持着平和,假裝自己只是在聽一個有趣的小故事。
“是一家小貴族,祖上傳下來的狼人血脈,會在月圓之夜給人帶來痛苦,被視作遺傳病症——很小的貴族,那家人幾乎快絕代了。”貝拉太太說道。
“然後呢?”希格諾追問。
“別的事是忽悠着子虛烏有的存在,這狼人血脈我還真見過,也知道是怎麽回事,”貝拉太太慢悠悠地說着,“那份焦慮痛苦的來源,無非是狼人因遠離族群而導致的生理性焦躁,每到月圓時分,成群結隊的狼人群體會對着月亮嚎叫,聽到四周傳來同伴的聲音,才得安心,若聽不到,便會焦慮痛苦整夜,拼命尋找族群,這是古時候狼人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希格諾點頭:“所以,這一家人,攤上了這麽個血脈,要怎麽治療?尋求個錄音術會有用嗎?”
“單純的錄音沒用,狼人之間的感知包括着視力、聽覺、氣味等多方面要素,還包括着直覺等多方面感知,這是不可能簡單模拟出來的。”貝拉太太說道。
“所以……”希格諾等她繼續講下去。
“所以沒什麽辦法,那就是人基因裏帶的病,根本不可能治好,我看那貴族家裏矛盾重重,那樣熬下去,怕是絕戶之相,想着幫他們家安穩度過這段日子,那小兒子得病沒救了,就想辦法再生一個吧。”貝拉太太說道。
希格諾聽着她的話,湊近了一點:“您是說……”
“我給那病弱的夫人一點魔氣支撐,讓其表現正常,給孩子開了止痛藥,讓他發病時別痛,同時給出了一命換一命的治療方案,讓其照做。”貝拉太太說道。
希格諾聽着,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串聯了起來,不由得張大了嘴。
她用打個哈欠的動作銜接上,又故作不經意地揉了揉眼睛。
“女主人死了,男孩我也救不回來,但男主人和那寡婦還年輕,我有意讓兩人在一起,狼人血脈稀釋到這個程度,是有概率再生下正常孩子的,那還有救。”貝拉太太像是在說一件簡單的事情。
“我盡可能以玄學的方法,給這家人指條明路。”
希格諾聽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