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琪可源脈
琪可源脈
埃米利奧是個很健談的人，對希格諾這樣生性偏冷的人來說，他話痨過頭了。
“文職任務呀，挺好，我本來也不擅長動手，其實我是水系魔法師，更偏治療那個方向的，偏偏今年水瀾那邊招滿了，服從調劑來了風吟，和我的專業很不匹配，經常沒事兒幹。”埃米利奧說道。
“水系魔法師偏向治療吧，在我們這兒确實不太得力。”希格諾回答道。
風吟的主要負責魔物是無形性魔物和小型魔物，大型魔物那邊一般是火燊的工作。
風吟隊員受傷後跑醫務室的多，一般不配備随隊的醫療師。
“是啊，沒什麽工作，我來這大半個月，基本就收拾衛生打雜什麽的，再這樣下去，肯定過不了實習期。”埃米利奧郁悶道。
“對了，你之前提起過你哥哥是個魔法師，他也在雪弈服役嗎？”希格諾問了一句。
“哦，不是，他……我不太方便說，反正離洛德森城挺遠的。”埃米利奧說道。
他說着，又愁上了自己的實習期考核：“副隊長可要手下留情啊，給我打個‘優’吧。”
希格諾攤手：“看你表現咯。”
希格諾今天換了一身利落的長褲長衣，頭發披散，表現出幾分幹練，是要出遠門的架勢。
傑拉德早早等候着希格諾，看了眼她身側的侍從，是個年輕的魔法師，微微點頭。
“布蘭特小姐，這邊請，帶你去看看我的、我們的財富之源！”傑拉德說道。
“其實，我很好奇，”希格諾找話題開口，“卡蒙特一帶并非無主之地，那開采巨石的礦山都是有領主有地契的，你能從他們手中拿到琪可開采和售賣的的權力……”
“真是很厲害呢。”
希格諾沒有以問句結尾，陳述的語氣讓傑拉德更飄飄然了，他不由得解釋開口：“那當地的貴族，可不是善與之輩，看着琪可是好東西，當然想要占為己有。”
接着，傑拉德講述了一個可以入選《英雄史詩》的故事，作為底層工人出身的他，發現琪可之後分享給一衆工人，他們都擁護傑拉德為首領，在貴族向其貪婪伸手的時候奮起反抗，推平了當地的羅賓遜伯爵府，由此獲得了自由與財富。
希格諾聽着，點頭微笑，對這個故事的真假不予置評。
只是順着他道：“那還真是幸運，有時候時來運轉，擋都擋不住。”
傑拉德聽得高興，不由得向希格諾伸出手，被埃米利奧中途攔住了：“先生，請自重，我們大小姐的婚事，還是要老爺點頭的。”
“我将這件事情告訴了我的父親，畢竟我的婚事還是需要他點頭的，争吵過後，他允許我去卡蒙特看一下，但一定要我帶着埃米利奧。”希格諾解釋道。
“能理解。”傑拉德點頭。
從洛德森城到卡蒙特的距離不遠不近，一天時間，他們到了。
“我們反抗了羅賓遜伯爵的壓迫，那之後，他的伯爵府歸我們了，小姐，請進。”傑拉德為希格諾引路。
莊園布置得很奢華，門口的石柱子上都鑲嵌了寶石，一左一右，還不對稱。
傑拉德一口一個“我和工人兄弟們”，但希格諾觀察，這整個莊園中，沒多少人是幹過體力活的樣子，都像是職業女仆、花匠，是原本為羅賓遜伯爵服務的那批人。
見到管家的時候，希格諾确信了之前自己的判斷，杜克管家，原本就為羅賓遜伯爵府服務。
杜克向傑拉德行禮，視線轉向了他後方的希格諾，開口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莊園未來的女主人，布蘭特小姐。”傑拉德說道。
希格諾微笑：“別這麽說，我只是個生意人，來看看琪可是否有投資的價值。”
杜克對希格諾的态度還算客氣，迎着她進了門內。
進入自己的房間，希格諾開口：“埃米利奧，調查一下這莊園上下的情況。”
“我？”埃米利奧有些猶疑。
“我想，調查課是雪弈考核的基礎項目。”希格諾說道。
“是這樣的，但我這樣去調查，不會暴露我們此行的目的嗎？”埃米利奧說道。
“聽着點人話，我已經為你鋪好路了，”希格諾說道，“你現在是‘代替父親為女兒考察未來夫婿情況’的侍衛，在莊園內打聽情況，很正常。”
埃米利奧這才懂了：“哦，對呀，我馬上就去。”
傑拉德派了個女仆來照顧希格諾，希格諾有意和她說話，卻發現她是個啞巴，看向希格諾的神情有些恐慌。
希格諾會一點手語，要跟她比劃，她連連後退，似乎被希格諾吓到了。
“你退下吧。”希格諾心中的疑雲更深。
“副——大小姐，我問到消息了，”大概半天後，埃米利奧回來了，“這裏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說。”希格諾對此處的古怪有預料。
“我問了馬夫，說這裏的情況怎麽樣，馬夫只說這一任主人比上一任的好，工錢給的比較大方，前任伯爵是被這個傑拉德殺害的，馬夫竟然對此完全沒有反應，态度淡定得好像只是換了份工作。”埃米利奧說道。
“還有花匠，他在談起前任伯爵的時候，表情平靜過了頭，提到前任伯爵的時候，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只說‘可惜當今之人沒有貴族的頭銜’。”
希格諾點了點頭：“琪可在這莊園之內應當很常見吧。”
“全莊園上下都有這種微妙的不适感，這裏是直接換了個主人，但他們似乎完全無感，傑拉德要擁有這莊園的控制權，原本的主人怕是直接倒地裏堆肥了，但竟然鬧不出什麽風聲來。”埃米利奧總結道。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個玻璃瓶：“大小姐說琪可，是這個東西吧，剛剛上樓的時候，費舍爾先生給我的，說在這裏，這東西管夠。”
“別碰這個東西，”希格諾說道，“除非你想變成馬夫花匠那樣的行屍走肉。”
埃米利奧立刻把東西放在桌子上，躲得遠遠的。
希格諾端詳其中，裏面沒有魔氣，這還是純淨的琪可。
說來也是，希格諾來到卡蒙特，幾乎感受不到周圍魔氣的存在，因此，開采出來的琪可才能這樣純淨。
看傑拉德的态度，雖然他發現琪可并對外售賣的過程存疑，不過他确實只把琪可當成是“一種有成瘾性的利好商品”，不知其與魔物有牽扯。
正說着，傑拉德先生來請，讓希格諾跟着他一起去參觀琪可礦脈。
跟着傑拉德，希格諾去看了琪可礦脈，那礦脈很深，山裏洞藏，越往下走越陰涼，希格諾還能感受到周身的魔氣再被剝奪。
琪可本身就有從魔物身上剝奪魔氣的功效，直接進入琪可礦脈，對魔女的傷害是巨大的，希格諾一向自诩實力強大，這時候也不得不聚起全身精力，不讓周身的魔氣被奪走，距離成大塊的琪可遠一點。
“這裏就是開采之地。”傑拉德所到的地方，有很多工人在工作，其中有人邊鑿邊吃，把琪可填的滿口都是。
“确實是很多琪可。”希格諾攏了一下外套，像是有點冷的樣子。
傑拉德看她狀态，自诩紳士地脫下外套，要給希格諾披上。
希格諾往後退了一步，一擡下巴，示意埃米利奧攔着，埃米利奧伸手攔住了傑拉德的動作，又把自己的外套給希格諾披上。
“大小姐，下次來多穿件外套。”埃米利奧覺得自己處理得很完美。
希格諾一笑：“謝謝，我不冷。”
毫無疑問，琪可礦脈是難言地純淨，純淨到希格諾這個魔女感到不适了。
但這還沒完。
“礦脈再多，也終有枯竭的時候，但這琪可的妙處在于，它有‘源脈’。”傑拉德說道，“這事情我可只告訴布蘭特小姐，請跟我來吧。”
源脈，即可以源源不斷産生某種物質，琪可的源脈，是可以源源不斷産生琪可的東西。
那對于魔女來說更是考驗。
希格諾還不能不看，只能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遠遠看着，那一塊源脈有兩層小樓那麽高，是純淨到沒有一絲雜質的白色，隔着一段距離，希格諾便感覺到明顯的不适，不敢再向前走了。
“就在這裏看吧，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希格諾說道。
傑拉德也不勉強她，給她一指周圍：“你可以看見，靠近源脈這一圈的琪可，更加純淨，這是源源不斷生長的好東西，這些純淨的，我都不舍得拿出去賣。”
傑拉德掰了一塊遞給希格諾，她拿着都燙手，假裝出不願意和傑拉德手指接觸的态度，把那塊琪可掉在地上了。
“我們出去吧，這裏确實挺冷的。”魔女不适合待在這裏。
傑拉德點頭：“布蘭特小姐看過了，那就出來吧，不知道這樣的誠意，是否能拿到來自公爵的婚書？”
“我能理解傑拉德先生的訴求。”離遠了琪可源脈，希格諾感覺舒服一些了。
案件雖有疑點，但整體脈絡已經梳理清晰了，這麽大的證據主動送到了她手上，細節之類的，都可以現在就把傑拉德抓回風吟去審訊。
手冊須知第三條，異地抓捕需要提前審批，抓捕對象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尤其要注意，在這兒抓太麻煩，得想辦法哄他去洛德森城。
“其實我很好奇的是，傑拉德先生既然接手了羅賓遜伯爵府，一并接手其爵位也不難吧，這其中可操作的空間很大。”希格諾說道。
國王才不管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的貴族姓氏，改姓、吞并之類的內部鬥争很常見，不牽扯到王室的利益，國王頂多當個八卦聽。
“如果出嫁的話，我是不繼承爵位的，羅賓遜伯爵的這個位置有文章可做，若是傑拉德先生願意的話，這其中的姓氏更該我可以幫你處理，帶你去向國王遞交請願書。”希格諾開口道。
傑拉德眼睛亮了亮：“這是說，我可以直接成為貴族？”
“吞并、替代，本也不是多少見的事情。”希格諾說道。
傑拉德的表現告訴希格諾，他的背後一定有人支持，這些事情非他一己之力能做到的。
希格諾原本覺得是某個不願露面的大貴族拿傑拉德當靶子推出來，但爵位之事又解釋不通。
她心下存疑，傑拉德在名義上吞并了羅賓遜伯爵的一切，這時候姓氏更替不難，若傑拉德背後真是某個大貴族，怎麽會沒想到羅賓遜貴族爵位的變更呢。
站在傑拉德背後的，到底是誰？
“大，大小姐，我有點眼花……”埃米利奧忽然開口道。
“什麽？”希格諾身上還披着埃米利奧的外套。
“我好像看見我哥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