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爆炸
第三十二章 爆炸
暮色降臨,楚越一人在山間夕陽下想了許多事情。
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已故的弟妹,也想到了楚奕,除了成安王府他還想到了柳獨,柳十三,蘭姑,趙筠,皇帝,皇後……
這裏面有思念,有歡樂,有悲傷,有擔憂,有憎惡。
最終在他腦海裏萦繞的只有邢立。
從當年在刑房看到他冰川一般的眼睛,到成安王府軟禁時一直站在屋脊之上,與坐在窗內的楚越四目相對時,那平靜地如一潭死水的雙眸。
到後來眸子裏逐漸泛起的漣漪。
今日楚越想到了未來,既然活着,他想将來如果他能活着,他的身邊會是誰,起初他想的是楚奕,可腦海中忽然閃過邢立,是他的理性選擇了楚奕,可是他的心卻告訴他,
深處還有一人。
邢立喜歡他,
楚越想了半天才将這件事情想明白,也許從迷谷開始,邢立就心悅他了。
他是愛邢立的,從這些天,不論身體還是心裏的反應,他都無法把鍋甩在梅靈澤這具斷袖身體上。
他是愛邢立的,也許也是從迷谷開始的,
那段時間他們一起砍柴,做飯,練劍,寫字,出了迷谷他們幾經生死,最後楚越也沒有恨過邢立。
也許那個時候就是愛的,不過是心底有太多的悲傷,太多的恨。那顆破碎的心再也愛不起任何人。
自小楚越遇到令他躁動的事情時,他喜歡找個安靜的地方,獨自分析,直到想明白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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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這一切,楚越面頰一路挂着笑意,回了長青寺。
他想等明日祭天大典過去,他要和邢立坦白。他們彼此有很多事情要說,沒個三天三夜是講不完了。
“梅大人身體可好些了?”
楚越剛準備踏進寺內,有人開口,他擡頭,姚涼正在寺外巡視,
“無礙了。姚大人怎麽在外巡邏?”
姚涼身着盔甲走來,手裏配着一把長刀,身後領着十幾個巡邏兵,他道:“是邢大人讓屬下來外側巡視一圈。”
“哦哦。”楚越問:“那邢大人在哪?”
“在……”
倏爾
一聲震天巨響,打斷了姚涼的話,頓時火光沖天,長青寺恍如白晝,爆炸聲延綿起伏。
楚越和在場所有人大驚失色。
“是正殿方向爆炸了!”後面的士兵驚恐萬分,手指着正殿方向。
怎麽會爆炸,楚越懵了。
姚涼愣住一刻,失聲道:“邢大人在正殿!”
這句話猶如另一場爆炸,将楚越的心擊的粉碎,身體踉跄一步,姚涼見狀趕緊上前扶住,楚越一把推開姚涼,大步朝正殿狂奔而去。
姚涼和士兵被丢在身後,身邊的所有人,所有的樹木花草統統扔到後面,他的眼裏只有前方,只有邢立。
寺內頓時聚集了許多人,有人驚恐大喊,有人躁動不安,前方的轟鳴聲不斷,火光逐漸變大,印在楚越白皙的臉上。
楚越不敢想一切的可能性,只想要奔跑,去他的地方,不論刀上火海。
寺裏慌作了一團,嘈雜聲不絕于耳,楚越在這混亂中奔跑。
直到撞到一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幾乎彈地而起,又要往前跑,卻被撞到的人摟在了懷裏。
“我在這,不要怕!”
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
楚越定住,這時他仰首,才發覺摟着他的是邢立。
“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楚越在邢立身上翻找檢查。
“我沒事,”邢立開口,楚越卻是緊張地搓着他的衣服,看着有沒有血跡,這樣的楚越他太愛了。
“我真的沒事。”邢立情不自禁地将楚越摟在懷裏,摟得很緊,楚越聽到這一句,“哇”地一聲就哭了,哭得像個丢了糖果的孩子,
“我好痛!”楚越大哭道:“屁股好痛,哪裏都好痛!太他媽疼了。”
楚越抓着邢立久久不肯松開。
姚涼和同行的士兵朝着邢立湧來,楚越還在懷裏哭,
他才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他就是想哭,想抓着邢立哭,像是對一件寶貝失而複得,哪有空去管別的。
圍上來的士兵一時不知道該把眼睛放哪裏好,邢立似他們為無物,盡情地享受着這突如其來的擁抱,
這時一位副将撓撓頭,硬着頭皮上前一步道:“大人,陛下宣您!”
一聲陛下将楚越拉了回來,他從邢立的懷裏出來,與這些士兵對視一眼,楚越坦然地看向他們,反而是這些士兵好像害羞了,低下頭不敢看楚越,
他們都是聽說梅靈澤委身邢立,雖然心裏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剛剛那一幕才算是證據如山。
楚越從失而複得的喜悅中回過神,看着前方的火光四起,爆炸聲已經息了,但火勢越來越大,周圍亂成一鍋粥,滅火的士兵來回穿梭。
長青寺在山頂之上,沒有池塘更沒有湖泊,只有一口深井,在這樣的火海裏,這點水只是杯水車薪,但火勢既然已經發生,總不能什麽也不做。
楚越眼眶裏一片火海,心卻像墜入冰窟,短短時間,心境冰火兩重天。
邢立看出了楚越的憂心,他道:“事已至此,聽天由命吧。”
楚越轉過身,平靜道:“我們去見皇上吧。”
皇帝這裏早就早就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聲地動山搖,幾乎将所有人都吓到了皇帝這裏。
所幸只有正殿那一片發生了爆炸,別院各處安然無恙。
邢立領着衆人前來,皇帝早就在院落裏來回踱步,太後,皇後,惠貴妃,楚奕,楚廉皆站在身後。
“臣邢立參見皇上。”
“臣梅靈澤參見皇上。”
“臣姚涼參見皇上。”
三人一齊跪下。
身後的将士跟着跪下,低着頭,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
“邢立,”皇帝寒聲道:“你來給朕解釋解釋,這是這麽回事?”
邢立原本挺直的腰背立刻深深跪了下去,前額貼在手背,他道:“臣有罪,監察不力,着火原因尚未得知!”
王階因院外寒涼,手裏端來了一杯熱滾滾的茶,剛端來,邢立一行人便來了,知道皇帝怒氣正盛也不敢上前,只好端着弓腰縮背地站在一旁。
皇帝聽到邢立的話,抄起王階面前的茶具,直直往邢立背上砸去,滾燙的茶水猛地澆了邢立一身,随後茶具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邢立紋絲未動。
楚越心底一緊,随後也同姚涼深跪了下去。
皇帝怒目圓睜,他道:“你不知道?朕将整個皇城,将朕自己的性命都交由你手,你就是這樣負責的?”
“該死!”皇帝來回轉了一圈,狠道。
底下靜的可怕,皇帝很少發怒,底下這些将士俱是吓了一哆嗦,頭貼着地僵在那裏。
不遠處的救火嘈雜聲和火勢燃燒的噼裏啪啦聲此時聽得尤為清晰。
“臣該死,請陛下降罪。”
邢立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皇帝聽了怒極反笑,“好啊,朕問你原因你不知道,一心求死,好,朕成全你,來人……”
“陛下開恩!”楚越直起腰,看向洪宣帝,“陛下,邢大人多年謹小慎微,從未辦砸過差事,請陛下給大人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
太後在芳如嬷嬷的攙扶下走向前,“這場火來的蹊跷,想必是有人故意為之,明日便是祭祀大典,今夜出現這樣的事情,顯然是有人不想讓明日的祭祀大典舉行,皇帝,此事還待好好查才是。”
皇帝見太後開口,語氣也緩和了許多,“母後說的是,此時一定得徹查到底。”
“但是邢立這些日子一直負責長青寺的安全,今日卻出現如此重大的事故,他是不論如何也推脫不掉責任,但罪不至死。先關押候審吧。”
太後雖然很希望邢立死,但是她知道皇帝只是一時怒氣,梅靈澤開口求情之後,皇帝也沒有急于回答便知皇帝只是氣急了。
這件事情名義上是由楚奕和邢立共同負責,楚奕雖沒有親自來監管,卻也是派了人來的,不光邢立有責任,楚奕也難逃連帶責任,以太後對皇帝的了解這件事情多半還是交給皇城司去查,所以太後先要将邢立給關押起來,再将這件事情交由刑部,刑部尚書是太後的人,這件事情是一定要有個結果,結果必須是不能對楚奕不利。
皇帝還未開口,楚廉忙走到邢立一旁跪下道:“這場祭祀大典邢大人并非主要責任人,以臣看,這是一場陰謀,好在天佑陛下,在今夜發生了爆炸,若是明日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楚奕也跪在邢立的另一邊,道:“陛下,此事是臣負責,雖沒有邢大人那般盡心竭力,但出了事情臣一定是跑不掉的,不知道是誰要害陛下和臣,竟然将算計用到了這裏,陛下一定要查清,将此等反賊捉拿歸案!”
說完不忘盯楚廉一眼,楚廉被這一眼看的毛骨悚然,他道:“這場祭祀大典,陛下和太後如此看重,早在半月前長青寺就被重重圍住,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有人想從中作梗,一個外人,難如登天,不知是不是某些人心存反志!又或是在那裏賊喊捉賊也未可知!”
“夠了!”皇帝不想再聽二人互相撕咬。
對于皇帝而言,不論是誰,都是對皇權的藐視,對皇帝的藐視,他将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