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祭祀大典(二)
第二十八章 祭祀大典(二)
楚奕不出現在迎接隊伍裏實在不妥,楚越向姚涼交代之後借故離開。
進了長青寺問了楚奕行蹤,最後直奔端慧殿。
剛進殿便聽見楚奕在哭,柳十三在殿外見到楚越立刻拔劍相對,将楚越擋在殿外。
“誰?”楚奕止住哭聲,聲音凄冷。
楚越道:“下官梅靈澤,請世子前往寺外接駕。”
“滾!本世子心情不好,哪也不想去。”
“世子,今日不同往日,還請不要耍小孩子脾氣。”
裏面沒了動靜,楚越只能被擋在殿外幹站着,柳十三抵劍示意楚越離開。
柳十三劍眉豎起,與柳獨身上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質如出一轍,楚越只好吃癟離開。
一盞茶的功夫
柳十三便見着楚越身後跟着十幾個和尚,待進了院子,整齊劃一,排練好似地,情真意切勸着世子節哀,嘴裏還不停地念着經文。
柳十三這下也不知道如何應對了,佛家聖地,還是對着出家人,總不能向對待梅靈澤一樣拔刀吧。
楚奕跪在蒲團上,手裏抱着楚越的牌位,雙手握的發白,眼神陰鸷。
如果這裏不是長青寺,他一定殺了這梅靈澤。
見裏頭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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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也跟着這些和尚一起,勸道:“下官知道今日世子心情沮喪,可事有緩急,還請世子為大局着想。”
“讓他進來。”
殿內傳出楚奕隐忍的聲音,楚越看了柳十三一眼,柳十三眼中的殺意已失,随後遣散了這些和尚,
邁入殿內,
楚奕已經将手中的牌位放置原來的地方,點起一旁的香,拜了三拜,插入香爐裏,才回頭,目光裏難掩殺氣。
“你讓本世子很琢磨不透,”楚奕在楚越身邊用陰冷的目光打量一圈,“很令人生厭!”
楚越面不改色道:“我是為了世子着想,這次的祭祀大典,世子殿下應當好好表現才是,太後對世子寄予了厚望,世子不該如此懈怠。”
“你是不是很喜歡管閑事?”楚奕踱步到楚越身後,狠狠地盯着楚越的後腦,“今日不防開誠布公地談,你到底意欲何為?”
“世子真的想奪嫡嗎?”
楚越直入主題。
楚奕滿意地笑了。“很好,想如何,不想,你又當如何?”
“世子若是真的想,那梅靈澤甘願俯首,從今往後我便是世子暗處的一把刀,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将世子送上那無人之巅。”
殿內的君子蘭開的正盛,楚奕彎身折了一朵蘭花放在鼻翼問了問,甚是愉悅,“那你要什麽?”
楚越甚是喜歡蘭花,楚奕這麽随手摘了一朵,簡直摘到了心坎裏,很是心疼這冬季來之不易的蘭花。
“封侯拜相。”楚越壓下心中不快道。
“若是不想呢?”
“世子若是不想就請盡快離開上京,京城這樣的地方,世子若是無所求,便不該出現!”
楚奕指尖一松,那朵蘭花摔落到地上,楚奕漫不經心地踩上去,碾碎。
楚越:“……”
楚奕看着地上稀碎的花蕊,已經沒了本來的豔麗,“想不到你的野心如此大!”
楚越勾唇笑道:“那自然是有這個價值,庸王府能人衆多,我若是選了雍王世子,将來也不過封個小官,若是選了世子,那将來才有機會位極人臣。”
“梅大人如今跟了邢立,未來又怎麽會是個小官?”
“皇城司唯一有實權的只有邢立,其他衆人都不過是聽從辦事而已,連皇帝的面都見不到,哪裏能和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相提并論。”
楚越一番慷慨激昂,希望楚奕能相信他。
“你就不拍我登基之後,第一個殺了你?”
楚奕眼中戲谑,看着半真半假,叫人看不透說的真話還是假話。
楚越清朗地笑了一聲,“等世子登基那天,一定會感激我。”
楚奕輕蔑地看了一眼楚越,随後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靈位,像是沒有聽到楚越的話,半晌,轉身便離開殿內。
将楚越一個人丢在殿內。
等楚越回了寺門口,見楚奕帶着身後的一衆正站在楚廉一旁。
“大人,”姚涼上前道:“衛兵來報,聖架已經在前方了。”
“嗯嗯。”楚越點頭應是。
果然沒多大功夫,儀仗隊已經緩緩而來,邢立一身盔甲騎馬在前,楚越仰首,第一次見邢立穿重甲,想不到如此有大将軍的風姿,威風凜凜,不怒自威。
待儀仗隊停下,
文武百官,跪下一片,高呼萬歲。
庸王一瘸一拐地領着百官,上前去迎皇帝,“微臣恭迎陛下。”
庸王屈膝要跪,皇帝上前一步将他拉了起來,“皇弟有腿疾,免了這些規矩。”轉而看向庸王身後,“衆卿平生吧。”
等太後,皇後,皇貴妃的禮儀一一走過,皇帝拉着庸王,亦步亦趨地邁進長青寺,楚越見這兄友弟恭,一位垂垂老矣,一個跛腳弓腰,倒是十分情真意切。
以前楚越也沒見過皇帝搭理過庸王,前世中,庸王府在上京實屬小透明,想不到短短幾年,風光無限。
皇帝在大型祭祀活動時會提前三天入寺吃齋念佛,以示真誠。
文武百官在将皇帝迎如寺內,也都散了。這三日只需在自家吃齋即可,三日後的祭祀大典準時出席就好。
等一切安排妥當。
邢立與楚越終于有時間碰面,
“萬幸,今日一切順利。”楚越與邢立在寺內巡防,絲毫沒有放松警惕,“宮裏的貴人都在這裏了,這幾天要千萬小心。”
“嗯,”邢立身上的盔甲随着步伐發出铿锵之聲,“你先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
“那怎麽行,”楚越停下腳步,面對着邢立,“論辛苦,邢大人今日才辛苦。”
楚越的目光在邢立身上掃了一遍,“果然有大将軍風采,邢大人将來就是不在皇城司,也大可以做個守家衛國的将帥。”
“沒興趣,”邢立拿下頭盔,夾在腰間,“這玩意重死了,束縛着一點用都沒有。”
楚越抿嘴一笑,兩人繼續向前,
“邢大人,梅大人請留步。”
聽到聲音,兩人齊回頭。
庸王跛着腳在身後撩袍前來,身後還跟着楚廉。
楚廉道:“兩位大人今日辛苦了。”
邢立不搭話,楚越客氣道:“這是我們職責所在,王爺今日才是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要回去了,時辰不早了。”庸王轉而看向邢立,“前些日子上陽不懂事,對邢大人多有得罪,還請邢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邢立道:“王爺沒有怪罪下官,是王爺大度,邢某怎敢僭越。”
“好,大人不放在心上便好。”庸王帶着身後的楚廉一同離去。
“想不到庸王爺竟然對邢大人這麽客氣?”楚越驚訝道:“皇城司如今在京城真的已經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了?”
邢立很是謙虛地道:“陛下厚愛而已。”
…………
深夜,楚越找了個借口與邢立分開,換上夜行衣,在屋脊穿梭,直奔皇帝的東院,皇帝并沒有與皇後同住,也沒令惠貴妃侍寝。他一人居于東院。
當夜風平浪靜,楚越偏要制造些詭異的動靜來。
老皇帝此時已經在床上,熄了燈火。
忽然聽到門外的呼嘯聲,皇帝猛地睜眼,屋內靜悄悄的,屋外也沒有任何動靜。正當放下心來,窗戶乍開,一陣陰風穿了進來。
皇帝大叫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縮道床腳,“誰!是誰在外面?”
屋外寂靜的月色,月亮在梢頭伫立,
冬季裏連蟲叫聲都沒有。
“你是……楚越嗎?”皇帝這時忽然想到楚越的靈位正是在長青寺,面露驚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楚越坐在屋脊上,眼底盡是冷色,掌心再次推出掌風,窗戶被掼地吱呀作響。
皇帝以為這是楚越的在天之靈在回答他,他涕泗橫流,四肢發抖,連帶着咳嗦地上氣不接上氣,一陣咳嗦之後沙啞道:“阿越,你放過朕吧!朕已經沒多少日子了,九泉之下,朕給你磕頭,朕給阿滿磕頭認罪,只要你們能原諒我,怎麽都行!”
阿滿是成安王的乳名。
楚越如一座塑像巋然不動,眼淚卻奪匡而出。
原諒?成安王府兩百多條冤魂,他磕頭認錯就能原諒?
如果不是為了楚奕的安全着想,楚越當下已起殺意。
皇帝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大聲呼叫門外的守衛,卻無一人應答,這時窗外忽然飄入一朵蘭花。
這令皇帝大驚失色,竟當場吓暈了過去。
待邢立帶着守軍闖進東院,楚越剛好離開了,順便也帶走了那朵蘭花。
邢立當即叫來随行禦醫。皇帝的東院出了事情,難免要驚動太後一行人。
太後匆匆而來,後面緊随着太後和惠貴妃。
這時楚越換好衣物趕來,只見皇帝摟着太後,跟做了噩夢的孩兒正躲在母親的懷裏。
“母後,阿越是不是在長青寺。”皇帝将臉蒙在太後懷裏,只露出花白的頭發。
太後看着并沒有比皇帝大多少歲,其實已經七十五高齡,太後入宮時只有十四歲,入宮便是皇後,第二年便生下皇長子。
太後聞言也不好說什麽,只是眼眶濕潤,重重地點了頭,道:“是,阿越的靈位正是設在長青寺。”
皇帝奔潰道:“母後,你讓他們都走,朕只要你陪。”
太後揮了揮手,皇後和惠貴妃行禮默默退下,随後其他人也都默默離開了。
邢立加派了一倍的禁軍收在屋外,楚越臨退下時忍不住多看了太後兩眼,在楚越小時候的記憶中成安王府一直挂着太後年輕時的畫像,那是楚越見過最美的女子。
即使楚越幼時太後已年近六十,仍然一頭烏絲,一雙丹鳳眼,皺紋下也擋不住她的容顏。聽京城的人說太後年輕時顧盼生輝,一娉一笑,都是人間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