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楚越挨打
第十章 楚越挨打
祠堂位于梅府的內院,梅老夫人經常長跪在祠堂內誦經,楚越身體轉好後曾跪拜過梅氏祖先,轉過幾個走廊,楚越來到祠堂大門前。
門前左右家丁見到楚越忙上前道:“少爺可需要叫老夫人和夫人?”
“不需要,”楚越直徑走向祠堂內。
左右家丁面面相觑,看着楚越的背影,心生擔憂。
祠堂內光線陰暗,楚越進門見梅懷先跪在祖先牌位前,面前的香案上除了煙霧缭繞的香,一根臂膀長度的牛皮鞭橫在上面,鞭柄光滑細膩,一看便知用過很多次了。
聽到腳步聲梅懷先從蒲團上準備起身,許是跪的太久,剛站起來腿腳一軟,楚越快步上前伸手扶住,“父親小心!”
梅懷先奮力一甩,楚越被推到一邊,“跪下!”
梅懷先兇狠的聲音傳來,楚越斂下眼眸一聲不吭地跪了下去。
“你可知錯在哪裏?”
“請父親明示!”
梅懷先在楚越身邊踱步,聽到楚越嘴硬,順手抄起案桌上的鞭子,“啪,啪!”兩鞭,打在楚越的脊背上,頓時楚越後背傳來火辣辣的痛感,可楚越身形未動仍挺直身體跪在蒲團之上。
“說!你今晚去哪裏了!”
“成安王世子府。”楚越如實回答。
梅懷先大吸一口氣,“你去那裏做什麽?”
“成安王世子相邀,不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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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懷先呵呵一笑,“不得不去,還是主動要去的?”
楚越道:“既已應邀,便不能失約,孔聖人雲言必誠信,行必忠正。”
話畢,一通鞭子便又落在了身上,楚越咬牙,額上泛起汗珠,脖頸處青筋凸起,廣袖下的雙臂微微顫抖,這一通鞭子梅懷先是下了力氣的。
幾鞭子下去,梅懷先喘着粗氣,怒極反笑,“想不到腦子裏還有兩句話,我還以為你就會舞舞刀棒,那孔聖人有沒有教你何為孝道?何為不違?你身為人子,處處忤逆父母,是為不孝,将家族至于危險之中,是為家族逆子!”
楚越擡頭,注目着梅氏列祖列宗,道“遵從父母長輩,乃是從道德仁義起始,我并未違背道德,也未行不義之事,父親就這樣指責兒子不孝,兒子實不感受,況且立身行道,揚名于後世,以顯父母,祖宗,才是真孝道。我今日去成安王世子府只為遵循承諾,不為其他,父親何苦這麽擔驚受怕。”
楚越想不到楚奕在上京可謂是舉步維艱,似乎所有的人都想繞着楚奕走,深怕與他沾上什麽關系,長信侯如此,梅懷先亦是如此。
梅懷先攥着手中的長鞭,氣的發抖,“你這麽想,其他人未必這麽想,你要讓別人傳出去,我梅家與成安王府交好,要參與奪嫡了嗎?你可知一旦站錯了,就是萬劫不複!”
楚越冷笑一聲,“為臣者,為君分憂,死而後已。父親事事皆為自己考慮,身為國子監祭酒,這和父親往日在國子監對學生的教誨可是大相徑庭。”
梅懷先氣的心肺亂顫,“你先敢教訓你老子了?看我不打死你這個逆子!”
說着揚起鞭子,這一次真的是氣急,手下沒個輕重。
楚越撐不住一遍遍的長鞭落下,兩手無力地撐這地面,他是不會放任楚奕不管,将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對于梅懷先乃至整個梅府,楚越是心懷愧疚的,今天不論梅懷先怎麽打他,他都受着,這是他應得的。來日在楚奕和梅府上若是一定要做個選擇,楚越定會毫不猶豫選擇楚奕。
“父親若是再這麽明哲保身,今日就算不打死我,來日我也會死在別人的手上!”
梅懷先揚起的鞭子停在半空中,待冷靜一瞬,再看楚越後背血肉模糊,不敢相信這竟是自己打的,手中長鞭滑落,将地面砸出一道血痕。
“這話是什麽意思?”
梅懷先不明白楚越的話,楚越擦掉嘴角的溢出的血跡,緩慢地站了起來,“父親真的以為我之前的比武是被人失手重傷?一場比賽而已,招招致命,顯然有人對父親不滿了!梅府是清流世家,父親雖官職不高,但學生卻遍布朝堂,無人不尊您一聲老師,還有我那六位姐夫如今身處六部,更有大姐夫身居工部尚書,父親想要維持家族榮耀,又怎能從這場風雲裏将自己摘出去。”
梅懷先腳下一軟,踉跄幾步,跌坐在一旁的蒲團上,“你是說雍王府要害你?”
楚越點燃三炷香在牌位前拜了拜,将香插進香爐,“父親為何不選雍王世子我很好奇,這幾年來皇帝一直扶持雍王府,朝堂也幾乎是一邊倒,父親為何坐的住?”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選雍王?”
“父親如果選雍王,那這麽多年了父親為何從沒有升遷?”
梅懷先苦笑,“當年端慧太子是何等聰慧,資質勝過雍王世子百倍,他能體察民情,愛護百姓,禮賢下士,不卑不亢又不失君子威嚴。可恨吶,被景川王所害,而後公懿太子又薨逝,我扶持過兩任儲君,即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也在所不惜,可雍王世子這兩年一改以往的謙卑,嚣張跋扈,貪污軍饷,蹂躏百姓,如今的上京已經是他雍王府的上京了,這樣的人我瞧不上,可我還能做什麽?”
楚越跪下道:“那父親為何對我去世子府反應如此激烈?”
“呵”梅懷先白了一眼,“為父老了,不想參與這些黨争,只想過幾年告老還鄉,前段時間我也想通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不愛讀書便不讀了,喜歡練武你就開個武行,不要卷進些權利鬥争中去!還有那個邢立,你以後離他遠點,他身處權利中心,永遠也無法脫身。”
梅懷先目光灼灼,抓着楚越的手臂,楚越一時間不知改如何回答。
……………………
梅夫人攙扶着梅老夫人,身後跟着家中幾位出閣的姑娘,焦灼地往祠堂方向來。
聽到腳步聲楚越轉身,這梅家女眷竟然都到齊了。
“你要是敢打死靈澤就先打死我!”梅老夫人語氣康健,手中拐杖的落地聲透着她的怒氣。
待梅老夫人走近,見到楚越鮮紅的後背,驚慌不已,“你這個逆子,這天底下哪有你這麽狠心的父親,你這是要殺了我孫兒!”梅老夫人兩手将楚越掌心攏在手心裏,虛撫着楚越後背的傷,“我可憐的靈澤才剛受那麽重的傷,如今你還敢責罰他!”
說着,拿起手裏的拐杖就朝梅懷先砸去,身後的六位姑娘趕緊攔下為自己爹爹求情。
梅夫人看到兒子一身的傷,只顧着掉眼淚。
梅懷先無奈道:“娘!我再不教訓這孩子,他遲早要闖大禍!”
“是誰去通報老夫人的?”梅懷先大吼一聲,外頭的家丁兩腿直哆嗦。
“我讓的!”梅夫人憤恨開口,
“無知婦人!都是你慣得!還有你們!”梅懷先指了指梅夫人,又教訓了一遍六個姑娘,“你們都回來幹什麽!”
“父親不要動怒,我們只是回家探望祖母,剛巧遇見父親責罰小七,便過來看看。”大姑娘年長,又是尚書夫人,梅懷先不免要給些面子。
實則梅懷先聽木青說楚越去了成安王世子府,氣的要吃人,木青大感不妙,等楚越進了祠堂聽到鞭聲,趕緊去找梅老夫人求救。梅老夫人得知原委,怕自己攔不住,趕緊叫了六個姑娘連夜回來勸解。
五姑娘、六姑娘與梅靈澤年紀相差不大,感情甚篤。看到弟弟被打成這樣,心裏不忿,五姑娘向來心直口快,“我們可就一個弟弟,父親還想讓他躺一次棺材?父親不怕,我可怕了!”
六姑娘眼淚啪啦啪啦直掉,“我也害怕!”
梅懷先:“你……你胡說什麽!”
這時四姑娘梅湘兒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小七受了那麽重的傷,有什麽話以後再說吧。先帶小七回去看大夫。”
女人多的地方楚越就比較局促,一直待在梅老夫人身邊一句也插不上話,梅湘兒溫柔的聲音傳來,楚越恍惚間回到了生前,那時的梅湘兒還未出閣,曾與楚越有過一段緣分,其實也就是幾面之緣,世族聚會,以及盛大節日盛典上有過幾次交際,當初梅湘兒可是差點成了他的世子妃,聽說皇帝有意将梅家四姑娘嫁給楚越,那時太子出生,楚越只想早日回榆州,對娶妻之事并不放在心上,賜婚的聖旨還未下,成安王府便深陷謀反一案。
楚越聽老夫人提過梅湘兒應該是兩年前才嫁人,楚越想不會是因為他而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導致現在才嫁出去吧!其丈夫不過是個工部的員外郎,梅四姑娘當年才華引得多少貴公子青睐,如今卻下嫁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讀書人。
往事正歷歷在目,楚越腰間傳來陣痛,忍不出叫了一聲,
六姑娘花容失色:“哎呀,小七疼昏過去了!”
楚越:“……”
六姑娘一手掐着楚越的腰,一邊給楚越使眼色。
楚越心領神會,兩眼一閉。只聽周遭亂哄哄一團。
梅懷先更是喊人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