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心理戰
第58章 心理戰
“雖然物是人非,但你仍舊沒這麽變。”将創可貼貼在傷口,白詹虛弱的笑道。林瑾瑜看得出來,他制片人一樣的狀态不是裝的,他是真的到極限了。如今打不得,罵不得,稍有不慎就直接一命嗚呼,還得看好了不能讓人死了,胃疼。
“無需再說什麽客套話,說說你的想法。”心裏念着清心咒,林瑾瑜面色平和的盤腿坐在地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陳肖淳面色冷峻,看着手中雪白的匕首,站在林瑾瑜身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宋祈寧幫你擔了萬丈寒之事,想必我已經無需多言了。你比誰都了解它的可怕,不是嗎?這是她第二次發作,第三次,第四次,時間愈久……她還能靠着意志力挺過來幾回?五髒六腑的衰竭、意志的消磨,到最後,對死亡的渴望,如此…..”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狀況,當你從暗處顯露身影的時候,你的優勢就已經完全喪失了。你說的對,寒毒無法根治,但至少可以壓制。我們有時間等,可以想別的辦法,但你不行。如果堂堂始皇帝就是靠這一點嘴皮子的話,那是我高看你了。”
祈寧看了過來,在她的眼睛裏,林瑾瑜捕捉出了一點可憐巴巴的味道,她揉揉自己氣疼的胃,第一次沒有心軟,瞪了回去:“等回家再找你算賬。”
“既然如此,長話短說。我知道你的性子,你做不出以命換命的事情,同樣你也無法忍受身邊的人為你這樣做。當初祁邶統一,但局勢仍舊動蕩,銘璇(秦瑛凝)為平息叛亂,曾經幾乎屠了半個城池的人。這座城池的人确實該死,如果是我,我不會留下禍根,斬草除根才是一個帝王應該做的。我本以為銘璇以此為祭,如今才知道,她祭得是自己。
這些年我在M國。這裏是犯罪者的天堂,人命不值錢。戰場是一個天然的屠宰場,也是一個設陣的好地方。你接受不了生祭,我們便可以用這些生存無望的瀕死者,幫他們結束苦難,如何?”
白詹單膝着地,以一種半跪的姿态俯視着她,眉眼中裹着蜜樣的甜蜜。如果換一個人說這句話,林瑾瑜大概覺得給他一拳最好,這是個無可理喻的瘋子,但這些話從白詹口中說出,便帶着蠱惑人心的力量。他的确天生帶着一種令人信服的能力亦或是說氣場,黑白之下,只為利益,夠狠,也夠聰明。
“不怎麽樣,”林瑾瑜哂笑一聲:“你知道我這毒是怎麽來的嗎?”
三雙眼睛看過來,帶着各種各樣的情緒,密密地織起一張網,讓人喘不過氣來。她也的确有些喘不過來氣,這皇陵确實有些過分的悶了,她能發現,祈寧也可以,她偷偷看了一眼祈寧,看到對方下意識的把手搭在弓箭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被這樣的眼神看着,她頓覺心安,平靜下來,開口道:“白詹,你下了一輩子棋,有沒有想過,你這棋不是下給自己,而是下給別人。你不覺得,你後來的路走的太順了嗎?”
“這是何意?”白詹眯起眼睛,嘴唇勾起一個警覺的弧度。
林瑾瑜知道她足夠聰明,不需要過多的贅述,他也會想到什麽。事實上,白詹過的不算輕松,但到底輕不輕松,或許只是當事人的主管感受。聰明人都有通病,疑心病,白詹這樣多疑的人,只會更甚。
“我中毒之後,一直在查,從敵國上下到本國朝野,所有人都是懷疑地對象。毒發之後,正逢勝仗,我借此回國求醫。自馮家軍到李家軍,已過了三代,若祁邶之戰結束,為結束帝王猜疑,我們便有隐退的意思。加上懷疑下毒之人是祁國人,父親讓我以病女之軀歸京。”
“白醫師身亡,加強了我們的懷疑,他定是知道些什麽。有人想對李家軍,或是想至祁國于不利之地。我懷疑過祁帝,但他雖陰狠毒辣,但卻不是昏庸之人,李家軍對祁國而言是利器,他不會拎不清。”
“後來你自請到邶國為質子,祁邶兩國再次開戰,軍中傳出邶國得一軍師,又如仙君降世。父親戰敗沙場,隕落。我故意與白曉塵(陳肖淳)演上一出苦肉戲,假裝被擒入敵營,想以險求勝,引出邶國的那位仙君。在此之前,我以為那下毒之人會是軍師。如今聽你承認自己是那位軍師,的确打消了我的一些疑慮。如果不是你親口承認,我不會想到是你。你僞裝的的确過于完美。”一個人狠,可以稱作枭雄,但此人為謀利而叛國,當誅。
看了一眼陳肖淳,對方雪白的匕首插入鞘中,握刀的手卻擋在胸前。這是一個本能的防衛姿态。戰争的殘酷,讓她失去了最親的二人,她接過白九畹染紅的铠甲,代他踏平戰場。
“那次再次中毒,逼出了壓制下的萬丈寒。那一夜格外難熬,但那人也因此暴露了蹤跡,他想怕留下我這個禍害,想親自殺我滅口,卻不想白曉塵是我們的人,搏鬥中被砍斷胳膊。陳肖淳以此人劫獄為名,命全軍追殺,但他又像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不見了。後軍中軍師漸隐,我以為那斷臂着是便是軍師。如今想來,戰争即将見分曉,是你歸國的日子了。重疊如此之巧,那人有意為你遮掩行蹤,也是在保護自己。”
“之後我借瑛凝之力徹查斷右臂者,祁國不見此人,但之後祁國再次得勝,你得以歸國,身邊卻多了一個獨臂的男子,你說巧也不巧?之後你病弱之體被調理,想必也是出自那人之手。我當時看着你好起來,曾真心為你歡喜,也唯恐那斷臂者利用你,因而暗中監視。
想必之後将軍玉和夫人玉的秘密,也是他透漏與你罷。”
白詹點頭,算是默認了她的話,旋即,攤了攤手無辜道:“可是這人死了。如你所言,可以推出他的目的是朝着将軍玉和夫人玉去的,再退一步,他是朝着祁國皇族去的。這人身懷秘密,又有技藝,我怎麽能讓他活着?”
“你滅口了?”林瑾瑜帶了點驚訝。這人将所有人放在棋盤之上,卻怎麽能死的如此輕易,她原本以為,白詹可以來到這裏,也是此人的推動。
“不,他在我殺他之前就已經死了。為了防止他詐死,我燒了他的屍體,親眼看着一具屍體變成灰燼。”
“看來,這次你的多疑害了你,果然因果循環,沒有人可以逃脫的掉。”祈寧聽完這一段對話,輕笑一聲,不再多言。
白詹臉色一變,直直的盯着她:“你是說,我如今病入膏肓,并非是因為天道限制,而是因為他下毒了?那麽多禦醫,還有現代的醫院都查不出來,我憑什麽信你?”
宋祈寧沒有回應他,沉默,對他而言是最好的回答,也最能刺激他的神經,擊破他的驕傲。沒有再理會白詹,她搭上赤練,只聽“碰”地一聲,碎石滾落下來。林瑾瑜一個閃身,帶着白詹滾了一圈,避開碎石。
“從剛才開始,這裏的機關就啓動了,當出口關閉,排風孔被堵塞,我們都會被悶死在這裏。別告訴我,這是你搞出來的,還有這個。”陳肖淳劈開面前的小碎塊,斬斷一只箭羽。
白詹被灰塵嗆到,咳嗽起來,一身風衣沾滿了污漬,看起來卻有種凄涼的美感。
“你想炸皇陵,你這個瘋子?宋祈寧,這不你家祖宗的地盤嗎?你找找機關啊。”伴随着陳肖淳的嘶吼,林瑾瑜看到了被祈寧擊破的石牆後面,放置的炸藥包。
“在我之後,已經易主幾代,改造之後,對我來說便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先把機關關上,”林瑾瑜掰過他的臉平靜地看着他:“你一開始就做好了談不攏的準備,想與我們同歸于盡嗎?”
“三個都是響當當的人物,有你們陪我,我很滿足。這裏殺人,沒有人會知道,被山掩埋,回歸我們最初的地方,不也是一種回歸嗎?”
林瑾瑜發現這人真的有發展宗教的潛力。如果他自己創一個教,恐怕遍地都會是信徒。她蹲在那裏和白詹對視,身後有祈寧和陳肖淳,不會有機關和碎石過來,這種将後背全然交給他人的形式,讓她找回了當初與戰友拼殺的感覺。
“出去嗎?”幽幽嘆息一聲,林瑾瑜把人背在後背:“果然還是覺得太便宜你了。”
“陳肖淳,這機關沒有關閉的按鈕,先逃命再說。”
“凸(艹皿艹 )”陳肖淳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邊劈開箭羽,一邊跟着林瑾瑜的腳步。
“往右。”白詹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在林瑾瑜耳邊響起,溫柔的如同毒液與花蜜。林瑾瑜忍着一把将人掀開的本能,咬咬牙,朝右跑去。
“果然還是不想死啊。”白詹幽幽嘆氣。他的氣息噴灑在林瑾瑜的耳朵上,語調卻帶着一點輕松和調皮。
“老實點。”林瑾瑜喉嚨難受,連帶着胃也難受。她從來沒有想過,被一個人接觸會有這樣難受的反應,反胃惡心。白詹就是一個純粹的利己主義者和反社會人格,雖然他和祁帝很像,但祁帝那樣的病嬌,至少還有底線,但白詹沒有。呸,兩個人都不是東西。這樣的人最惜命,什麽想同歸于盡?都是狗屁,這個人在用心理戰和他們玩兒。
“如果我是一個男人,或者一個女人,會不會結局不會變成這樣?你只喜歡女人嗎?”
“我呸?你要真這麽想,早做手術了。我喜歡宋祈寧是因為我喜歡她,她是男的我照樣喜歡。”
白詹若有所思,她抱緊林瑾瑜的胳膊,小聲笑道:“我以前,以為我喜歡你。往左,跳下去。”
這世她穿女人的衣服,以女人的身份處事,但他從來沒有吧自己的性別定義為任何一個。也從未因為是雙性而難過過。
“喂,你生氣也不用拿這些石頭撒氣啊,你瞧瞧這都當着你面挖牆腳了,還不趕緊想措施?”
“只有瑾瑜背着她,她才會指路。”赤練窩在手裏,她對準白詹的方向,複又放下。
“艹,變态。連你都沒辦法。”陳肖淳再次爆了一句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