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天
第57章 三天
“抱歉。”
冰涼的手指撫摸在臉頰上,伴随着呼出的白氣,林瑾瑜打了個哆嗦,抓起人的手往自己兜裏送過去:“你是該好好道歉,反思一下,消息也不回,一聲不吭的失聯好幾天,哼。”
祈寧任由對方抓着自己的手,十指交握,将兩只手的空隙填的滿滿的,似乎這種溫暖,可以驅散周身的寒冷,驅除無止境的疼痛。
“不用在意那些人,如果不是他們提我媽媽,我壓根理都懶得理,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罷了。”吹了聲口哨,她伸展自己的胳膊腿兒。靴子踩在鞭炮上,勾起了她對過年的感覺。現在城市都禁放鞭炮,也就農村還保留了那麽些年味兒。當初被鞭炮聲包裹,吵得心煩意亂,如今沒有了,反而覺得懷念和珍貴。啧,人就是事兒精。
“伯母她還留在那裏。”祈寧擡眸,忍不住離熱源又近了一些。
“更不用擔心她,坐在那吃飯的,誰家沒個什麽事情,爆出一個料,火力轉移了。我媽混飯桌這麽多年,挑撥離間、轉移戰火加罵街,就沒輸過,敢惹就敢怼回去,戰鬥力一流。你應該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吧,都是些自己過得不怎麽如意,想看別人出醜的跳梁小醜,沒什麽好在意的。”
“好。”字剛落,便被人攬住肩膀,隔着毛呢外套,她似乎能感覺到到向往的溫暖傳過來,不禁露出一個笑容。
大過年的,商店都閉店了。找了個能坐的石凳子,墊了一層報紙,林瑾瑜一屁股坐在僅有的一張報紙上,在祈寧的目光下,拍拍自己的腿,一把把人拉進懷裏:“就這麽湊合着坐吧,出門就随手帶了一張紙。”
被拉下,祈寧不見慌張,俯身與她對視,潋滟的眼眸帶着笑,仿佛一眨眼就可以瀉出一湖春水,把她沉溺其中。
肩膀被柔軟的胳膊纏繞住,看着宋祈寧專注的目光,林瑾瑜表情嚴肅,內心慌得一批。這和我想象中的發展不一樣。
“咳,那個,你之前說遇到了麻煩是什麽?”溫香玉軟在懷,林瑾瑜盡量坐懷不亂,避開祈寧的眼睛,一本正經的看向對面的一排楊樹。
“上次放回去的人告狀了,雇的人搞不定,雇主只能自己出面了。”
“那幫du販?”在大陸也如敢如此猖狂嗎?祈寧的下巴蹭到她的額頭,一片冰涼,她呼出熱氣,害怕自己把這塊兒冰給捂化了。
“我和我的員工在一起,不用擔心。我們把人控制住了以後,緝毒警察順藤摸瓜,現在正在端他們的老窩,我車裏現在還放着榮譽證書呢,你要看嗎?”
響起那個大紅的本子,林瑾瑜噗嗤一笑,內心那點沉郁在祈寧的目光下消散:“你的員工?你什麽員工?”
“安保工作,俗稱保镖。有些一線的特種兵退役之後,很難融入普通生活;或者一些退伍的士兵,如果不升遷,從新回歸社會,找工作很難,我需要人手,他們需要工作,等價交換,如此而已。最開始是跟着我爸的部下,有些退役後無從安置,我才興起了這個想法,現在看來,倒也有用。有證經營,遵守法紀。”祈寧捏了捏林瑾瑜的臉頰笑道。
林瑾瑜知道對方在調侃自己當初懷疑對方一言不合就“違法”,老臉一紅,捏住對方的耳朵揉了揉:“好,有自覺,守法公民,配得上榮譽證書。”
一個紅包被塞到懷裏,林瑾瑜接過,疑問的擡頭,祈寧身子前傾,覆在她耳邊說道:“伯母和小姨的紅包,以及見義勇為的獎金,都攢作老婆本好不好。”
“這麽點前就想打發我?”林瑾瑜板起臉,突然站起來,将祈寧穩穩地橫抱起來:“我收的利息很高的,這輩子你都還不起了。”
“那就把這輩子都給你。”
“嗯哼~”
陳肖淳踩着鋪了一地的紅鞭炮,好像踩在紅毯上似的,看着遠處湊在一起的兩個人,她頓住腳步,心情複雜的轉過身,沖兩人喊道:“膩歪勾了就回去,阿姨叫你們呢,回去了。”
揉了揉臉頰,看着對方紅潤的嘴唇以及臉頰上那一抹紅色,這才滿意地回應道:“就來。”祈寧的指尖不似最初那般冰冷,帶了點暖意。她又搓了搓,給祈寧戴好手套,另一只手也沒有從兜裏拿出來,走到陳肖淳面前。
陳肖淳一副沒眼看的樣子,看到放在林瑾瑜兜裏的手,剜了祈寧一眼,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一直賴在家裏七天,老媽恢複正常上班,林瑾瑜向老媽告別:“學校有一個課題研究需要我回去,等你閨女給你拿獎學金去,省的我天天在你眼前晃着讓你煩。”
“這麽急?诶,祈寧也回去啊?”
“不然呢?”好笑的看着老媽戀戀不舍的樣子,打了個響指抱怨道:“人啊,都是喜新厭舊。原來不是舍不舍我啊,有了新閨女就不要舊閨女喽,我的心這個痛啊。”
“少貧嘴,家裏蒸的花糕包子你帶點走?啊,還有奶,我喝不完你也拎走了,我看祈寧開來的車拿後備箱挺大,我去收拾去。”
“诶?等等…..”
一陣風刮過,對面已無母上大人的身影。在面對幾乎合不上的車後背箱的時候,祈寧淡淡的評價了一句:“伯母很熱情。”
何止是熱情?陳肖淳看了一眼自己座位旁邊堆滿的堅果零食盒子,委屈的蜷起腿,半晌,拆開一袋子堅果咔嚓咔嚓的吃起來。
林瑾瑜一邊投喂開車的祈寧,一邊劃拉着手機。白詹最近乖得幾乎沒有了存在感,除了和其他信息混在一起你的新年祝福的信息,再無其他的話語。
“他在倒計時,時間不多了。”
“啊?”
“等等我們去哪?這導航方向不是回學校的。”
“皇陵,”祈寧一打方向盤:“這次我們不從正門進,從後山溜進去。”
“這次?”
看着将木盒從一堆食物中解救出來的祈寧,林瑾瑜忍笑看着陳肖淳。她清楚地記得母上大人為了塞下更多年貨試圖把盒子移動一下接過沒搬動的場面。“工藝品,很沉。”祈寧在旁邊一本正經的解圍,無奈的看着母上大人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盒子,特地蓋上了一層軟布,然後把花糕放了上去。
景區的正門排起長龍,林瑾瑜這才知道從後門進入的意思。正直過年和寒假,任何一個景區,都擠滿了好不容易騰出長假期的一家人。赤橙黃綠青藍紫,遠遠看去,一簇簇一叢叢的小人分外可愛。
陳肖淳看起來并不意外,抓起一包腰果塞到上衣的口袋,淡定道:“走吧。”
白詹坐在一口棺材上面,神色淡漠,看到來人,只是禮貌的拍了拍身下的棺材:“随便坐吧”等到三人來到皇陵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羽絨服被放在一旁的臺子上,林瑾瑜遠遠看過去,辨認出這是祈寧的衣服。和上次見到比起,白詹看起來不太好。上次被自己傷到的胳膊被衣服遮住,看不出傷勢,臉色蒼白,仿佛回到了前世病弱的樣子。
“還有多久?”
“三天。”白詹虛弱的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在幾人面前晃了一下:“我思來想去,便也只有這樣一塊兒地方可以開誠布公地讓我們好好聊一聊,今早只好請宋小姐來這裏了。”
白詹這次用的是宋小姐,而不是秦瑛凝,林瑾瑜看了她一眼,向前幾步,在理他三步的距離停下。一排毒針貼着她的腳面釘在地上,她嘆息一聲:“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謹慎啊。這就是你說的開誠布公?”
今早通知祈寧過來?白詹可是經歷了什麽變故?
“你和那些du犯談崩了?”陳肖淳嘲諷的問道,看着棺材上的白詹:“可喜可賀。”
“多虧了宋小姐。”白詹的笑容無懈可擊,仿佛真的在接受對方的道賀一般。
“恢複病弱之身的滋味兒怎麽樣?”一直沉默的祈寧開口,把林瑾瑜拉到身邊。回應她的是白詹的咳嗽聲:“彼此彼此。”
“我們都需要活下去,我們有着同樣的需求,不是嗎?如果你們真的不需要,又為何而來?”
林瑾瑜攥緊祈寧的手,對方的手指一片冰涼,離開了她的接觸,就再沒有一點溫度。這種症狀她再熟悉不過,這原本是她的罪,此時卻有人替她承受。
“這應該是一個獨立空間吧,那應該我想說什麽就沒有什麽阻礙了。”陳肖淳出聲打斷了兩方的沉默:“白詹,我只想問一句,你可以選擇答或不答。當初我在邶國,那個獻策的謀士是你嗎?”
白詹起身,長發讓他的面龐看起來很柔和,任誰只會覺得他是一個高挑地少女:“我答與不答還有意義嗎?”
“我果然一直在與虎同謀。”陳肖淳自嘲的一笑,他抽出匕首,指着他:“那你去死吧。”白詹走向前來,匕首貼着他的脖頸,鮮血順着纖長的脖子彙在頸窩:“可惜,你不能殺我。”匕首被兩指夾住,移到一旁。
血珠在雪白的匕首上一滾,滴在地上,林瑾瑜摸出一個創可貼扔給他:“別這麽看着我,李家軍葬在你手上,我只會更想讓你死。”
“我沒想你死。”白詹幽幽嘆了一口氣。
“別作死,你血條不夠長。”她實在弄不清楚白詹所想,但她知道白詹每一個舉動不會是無意義的挑釁,因而盡可能屏蔽他的一切動作和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