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離開
第59章 離開
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随着碎石滾落,林瑾瑜即使止住腳步,把背上的白詹放了下來。面前是崎岖的峭壁,低頭看下去,便是連綿的山脈。将白詹從地上揪起來,看着對方滿臉笑容的樣子,拳頭捏了捏又放下:“怎麽下去?事先聲明,這樣的環境,我帶一個人下去異想天開。你應該有接應的人吧。”
“皇陵的機關針對的是闖入者,如果沒有人,自動停止。”陳肖淳喘了口氣,扶住石壁彎腰向下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眼睛瞥到對峙的二人,心中更憋悶了,對比站在自己身旁眼神愈加冰冷的祈寧,內心暗暗做了個選擇,果然什麽東西都需要襯托,這樣看着,連讨厭的宋祈寧也變得可愛起來。
“身上的傷怎麽樣?”
突然被提問,陳肖淳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塵土碎石,他本想回答“死不了”,看到林瑾瑜皺眉,改口道:“疼,渾身都疼,傷口都裂開了。”
“我的同伴有傷在身,我不希望因拖延耽誤什麽。這與你,并無好處。”松開揪住白詹衣領的手,與他拉開一步的距離。
白詹聳聳肩,靠着牆壁坐下,蒼白的臉因為方才的動作顯得血色盡無。他毫不懷疑祈寧話語的真實性,不用惡聲惡氣的威脅,只需一個眼神,便讓人覺得刀尖在脖頸上滾了滾。這樣的人,殺意不必外放,言出必行,他再了解不過。
轉動了一下手腕,看向外面:“還有五分鐘,五分鐘之後,直升機就會趕到。”因為猛然接受外面的空氣,在冷風中,他抖了抖,脆弱的如同櫥櫃裏的瓷娃娃。盡管狼狽,白詹仍舊保留着得當的儀态,靠在石壁上的脊背挺直,雙手搭在腿上,一雙內斂的眼睛不因病弱而渙散,亮而深。
林瑾瑜深知這是一只蟄伏的狼,會選擇在獵物放松警惕的時候撲上去撕咬對方。如今的示弱,不過是為了更好地反擊。
随着“隆隆”地聲音,林瑾瑜有一瞬間的耳鳴。她擋住眼睛,在強風中向上看去,一輛直升機宛如巨獸一般嘶吼着。
“你最後,讓對方放下梯子。”看了一眼掙紮着站起來的白詹,拉住他往後退了幾步,留下洞口的空間。祈寧默契的上前,往前一躍,抓住丢下來的梯子。這是一個超越極限的動作,常人不可能跨越這麽遠的距離抓住梯子,林瑾瑜睫毛顫了顫,沒有張聲。
直升機不敢靠近懸崖太近,岩壁上的碎石松柏嚴重限制了它的動作。因祈寧的一躍,梯子顫動幾下,搖晃不止。爬上幾步,将垂下的梯子投向山洞,被陳肖淳抓住。
“你先來吧,我最後。”跨一步抓住繩子,林瑾瑜沖陳肖淳揚了揚下巴,對方沒有過多廢話,踩上梯子爬上去,被已經上去的額祈寧拉了一把。
目送二人安全登機,她這才上前,把軟梯綁在白詹身上,自己則抓住他上面的一格梯子,往外一跳。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暧昧的動作,為了防止白詹掉下去,她一手摟着白詹的手背,兩人的額頭幾乎抵在一起。
面前傳來白詹很低的輕笑,林瑾瑜裝作沒有聽到,朝上面喊:“拉我們上去。”
“這是你第二次抱我,可惜.....”第一次是落水那次,白詹的話沒有說完。二人被拉上去,落到平底,林瑾瑜吸了口氣,臉頰蒼白。
後背被熟悉的味道包裹,輕聲呢喃近在咫尺:“還好嗎?”她想點點頭,但沒有說出來話。後背被人輕輕地拍打,祈寧輕輕哄着,如同對待剛出生的嬰孩兒。靠在熟悉的懷抱裏,幾個呼吸和吞咽,才緩過來。
對上白詹驚訝的樣子,她靠在祈寧身上,懶得擡起一根手指。祈寧對她嚴重的暈機反應已經有所了解,從口袋裏摸出一顆糖果,喂她吃下去。
嚼着檸檬軟糖,對祈寧的料事如神已經沒有任何意外了。雖然來皇陵找白詹是突發事件,但恐怕祈寧已經預算到了所有的可能性,包括他們會坐直升機離開。
“有酒精和小刀嗎?”把惡心感壓下,沖着飛機上一哥們問了一句。那人看了一眼白詹,林瑾瑜挑眉:“去拿。”白詹臉一冷,還是點了點頭,那人才從醫藥箱中把酒精和一把手術刀拿了過來。
“還有手術刀?還挺齊全。”她把玩着手術刀,刀尖在白詹臉上劃了一圈,黑洞洞的木倉管對準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白詹完好無損的臉,林瑾瑜嘆息一聲:“可惜了,你這幅欺騙人的皮囊。”
“放下。”那人因白詹的命令收起武器,冷峻如機器人一般站到一旁。不會真是機器人吧,腦洞大開的她突然起身,在那人胳膊上捏了捏。對方驚慌失措的擺起了防衛的姿勢時,林瑾瑜已經退了回去。
除了陳肖淳和祈寧外的所有人都一頭霧水,林瑾瑜淡定的做到座位上,将手術刀消毒後對準自己的後頸。這次因為直升機的緣故,上飛機的地不适感更重,但正好麻痹了神經,省去了麻醉。林瑾瑜自我安慰道。
一個小圓環被弄出來,身子被人按住,林瑾瑜放心的把後背交給祈寧,任憑對方為自己處理傷口。研究着手上的圓環,指甲蓋大小,這要麽是一個用來定位追蹤的,要麽就是人為可控制的定時炸彈什麽的。林瑾瑜充分發揮自己業餘寫手的腦洞,反正看着白詹的臉色,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就對了。
“這就是你要我背的原因?不過你也應該知道,當我把後背對向一個不放心的人,我的警惕性也會提高平日的幾倍高。這個東西是無痛的,進入人的皮膚甚至沒什麽感覺,的确挺厲害的。”
“不放心的人嗎?”幾個字在喉嚨裏滾動一翻,伴随着一陣輕笑被白詹吐出。林瑾瑜翻了個白眼,總覺得白詹的額樣子有些眼熟,如今想起來,不就是古早虐文裏那些個病嬌斯文敗類嗎,雖然小說裏很帶感,主角們戀愛腦虐來虐去很爽,但放到現實生活裏,她就是很想打人。
感謝祈寧給了她一個審美上限。
“直升機去哪?”林瑾瑜随口問道。
“M國。”旁邊虎視眈眈的小哥涼涼的開口,看着她的樣子仿佛看向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登徒子。甩了甩手臂,又要了一顆薄荷味兒的糖果,她表情淡然,內心慌得一批。
果然白詹行事毫不拖泥帶水,她一個連護照都沒有一個的從未出過國的小白,一出國就往有她通緝令的M國跳,別下次連帶着出國玩兒都有陰影了。如今這情況,一自己出門就可能被追殺,只能和白詹抱團行動,這種感覺無比糟心。
“去看看我們的祭壇。”白詹話語輕快,眼中帶着從未有過的狂熱。林瑾瑜知道那是什麽,那是籌謀已久的希冀,面對活下去的渴望。白詹最為惜命,盡管他會一次次把自己放到賭局上去做賭注,但對他來說,這些賭局都是必勝的概率。
那邊似乎有了生氣,這邊林瑾瑜還在思索怎麽麽毀掉祭壇斬草除根。這種逆天而為的事情,不可預測性太強了,根本不可能和白詹說的一樣,利用将死之人,以及戰場的戾氣,她還不想讓自己和祈寧擔上個千古罪人的名頭。如果這世上确有天道,這種事情,是要遭天譴的。
祈寧附耳幾句,林瑾瑜抓緊自己的耳機,隔着耳機揉了揉耳朵。生理上的難受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但看起來還是吓人了一些。
“白詹,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一直沒有找到我?”帶着求知的眼神看過去,對方紮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但也沒有隐瞞的意思:“一直在找,沒有找到而已。”
“那可真可惜。”嘴裏道着可惜,沉默下來的林瑾瑜強迫自己把視線放到窗外。她需要強迫自己适應這種症狀。
直升機在一處私人停車場停下,果然不能直接開出邊境。否則那些邊境偵察的人員以及衛生都是透明了。她依舊沒有自己的護照,于是坦然接受了自己即将偷渡的未來。暫時落腳休息的地方到處都是攝像頭和監聽器,白詹也從未離開過他們。
祈寧面上沒有波瀾,出于對她的了解,林瑾瑜知道這是一種全然放松的狀态,并沒有任何僞裝的成分在。她是真的很好奇,祈寧是否又料事如神,把這些和應對措施都算了進去,但她只能忍耐住發問的好奇心。因為在這裏,哪怕是對口型都可能被攝像識別。
她還在思考祈寧對她說的話。之所以她和白詹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自己,除了來到這裏時間的偏差,還因為除了一點意外。在去W國的二十年前的航線,曾經出過事故,這場事故,恐怕是人為。林瑾瑜看了一眼白詹,推算她的年齡,否定了白詹動手腳的可能性。
祈寧剛好查到了她親生父母的一點線索,在飛機上剛好串聯起來。當初剛滿月的小孩兒因為飛機事故,和父母失散,因而消息全無,被人抱到醫院門口丢下,之後被林母收養。因為這次幼兒的事故,甚至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身體本能築起防禦機制,自己才會對飛機這麽敏感。
這推出來也太扯淡了,林瑾瑜自己笑了笑,想要把推論推翻。只不過查到了登機人員名單中和自己當初年齡對應的小孩兒而已,這世上巧合多了去了。否則,怎麽解釋孩子為什麽出現在去W國的飛機,以及小孩為什麽在事故上生存,誰救了她,又為什麽把她帶到那個醫院門口。
可是啊,這聯系是祈寧的直覺。如果別人對此有所懷疑,那她有一百個理由反駁對方直覺靠不住。如果行兵打仗靠直覺,那她恐怕死了好幾回了。可是祈寧不一樣。從來到這裏開始,調查任何可能的信息,大量篩查,找了她整整十年,最終相遇的祈寧。
她嘆了口氣,把想法壓在心底,繼續推想。如果這個孩子是她的推論是成立的,去往W國的人目的絕不會只是為了旅游。盡管W國明面上把腌臜事情消除,開啓了水果出口和旅游業,但還是存在潛在危險。
“還沒有來得及查到。”祈寧看了他一眼。
“沒事慢慢來,先處理眼前事情。”林瑾瑜吧唧在祈寧唇上親了一下,不帶情欲,更多的是信任和安慰。直覺嘛,只能慢慢驗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