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禍國妖女?
禍國妖女?
“這... ...這... ...”大夫面露難色,以他的診斷,眼前分明應該是女子月事中氣血不暢導致的疼痛後的暈厥,可這姑娘既然女扮男裝想必也有不得以的苦衷,若是自己堂而皇之的拆穿,身邊這幫不明身份的男子還不知道會對她做些什麽。
“你倒是說句話啊,蘇褚怎麽了?”站在一旁的胥玄被這大夫支支吾吾的話語弄得失去耐心。
“蘇褚?這位莫不是大名鼎鼎到的巾帼将軍?”大夫驚詫萬分,原來這幾日鎮上相傳的江氏老宅進進出出的神秘人竟是打走啞喀爾的蘇大将軍。
“呵,巾帼将軍?對... ...巾帼将軍... ...”胥玄怪腔怪調道。
江月幾分嫌棄地瞪了胥玄一眼後向大夫問道:“她怎麽樣了,要緊嗎?”
大夫松了口氣道:“将軍為經行腹痛,施針不久後便可醒來,之後注意保暖,保持心情舒暢,用湯方調養調養即可。”
昏暗之中傳來零零碎碎叮呤哐啷聲,蘇褚感到雙眼被一股濃稠的粘液拉扯着,拼命睜開後也只有一片暗紅。
“胥玄,你在哪裏?”一個與自己相仿的聲音幽幽傳來。
“胥玄,救我... ...”那聲音又道,只是聽起來更加虛弱了。
她的腹部好疼,像是有好幾把長槍絞在了裏面,她努力伸出手夠着什麽,卻不斷地撲空。
疼痛愈演愈烈,“胥玄!”蘇褚驚叫着這個名字醒來。
屋裏幾名将士被蘇褚這一叫吓得險些将正擡着的箱子掉到地上,其中一人猶豫道:“他和江先生正在廚房煎藥,我去叫他... ...他們?”
那人手足無措地放下箱子,一溜煙地跑出門去,剩下的幾個人面面相觑也随即慌亂地退了出去。
蘇褚剛想要叫住他們,卻被透入房間的陽光晃了眼,等她緩過神來,那幾人早就跑得沒影了。
她無奈地坐在床上嘆了口氣,等了半天不見人來,便起身走到那堆新添置的箱子前,随意掀開了幾個,一箱是米面糧食,另一箱是布匹棉衣,還有一箱聞着味都知道是鹹肉臘腸之類的食物,只不過這上面還擺放着一個精致帶扣環的木雕小箱,蘇褚好奇地打開箱子,将裏面布滿金色鱗片描邊繡的紅裙取出展開。
“哇... ...也太好看了吧!這手工繡就是不一樣吼。”她拿着衣服在鏡前比劃着,又做賊似的跑到門口望了兩眼,回到屋中四處打量了一下,貓身閃到了屏風後面。
“嚯... ...這房間的味道,誰把那箱鹹貨搬這裏來了。”胥玄剛踏入房間便嫌棄起來。
“哎?人呢?”他盯着床上胡亂揉擰在一塊兒的被子,皺起了眉頭。
此時,蘇褚從屏風後探了個小腦袋出來,幹巴巴地望着在屋裏犯疑惑的胥玄。
“你躲那幹嘛,吶,趕緊把藥喝了。”胥玄示意她出來,蘇褚這才看見後面跟過來的小心翼翼端着藥碗的江月。
“你... ...什麽情況?”胥玄吓得往後退了半步。
“褚褚?你穿女裝了?”江月的神情中也掠過一絲驚異。
“我看這裙子擺我屋中,以為是給我的,便試了試。”蘇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的确是給你的衣裙,鎮上的郎中多嘴,弄得大家都知道了你的身份,便送來了這件百家縫制的鱗紋丹罽裙作為獻禮。”江月解釋道。
“那你們這個表情幹嘛,我以為穿錯了衣服呢。”蘇褚松了口氣,要是像宮鬥劇中誤穿了送給哪位娘娘、公主的衣服,那還不有她好果子吃的。
“我就是沒想到女關公有天會穿裙子,還被我見着了。”胥玄自顧自地嘟囔了一句。
“哈?”蘇褚感覺自己沒聽清楚又或是聽錯了什麽。
“來,先把藥喝了,再放放又涼了。”江月将碗遞了過去。
“所以,我以前沒穿過女裝?”蘇褚問道。
“你自己穿沒穿過女裝,你自己不知道?”胥玄嫌棄地上下看了她一眼。
“她之前從馬上摔下來過,小時候的事情都記不清了。”江月為蘇褚袒護。
“你給我講講我小時候的事呗。”蘇褚眼巴巴地望着江月。
江月拗不過她,只好細細向她講來:“當年一場黃河水患,讓我們都失去了雙親,那時不僅天災頻發,還有多方争奪帝權,亂世之下,你爺爺蘇齊天不得已将你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你穿女裝了。後來,蘇爺爺因為救陳斌落水的女兒,也就是當今的陳太後,不幸染上了風寒,最後将你托付給了陳斌,并指了與尚在腹中的朱祤的婚事。再到後面,陳斌扶持昌宗稱帝,你被帶入皇宮,與相差六歲的朱祤一直相處不來,他登帝那年,你為了逃避婚事就拉着我一塊來了邊疆,一待待到了現在。”
“所以,她未來是皇後?”胥玄覺得這件事簡直是匪夷所思。
“所以,我的婚約是和皇帝的?”慢一拍的蘇褚這才反應過來。
江月面露難色,但還是點了點頭。
天曉城中,一位面目全非的男子騎馬領着一駕車輿入城,微微晃動的車簾下,隐隐約約能見着一女子的精致面容。
城中攤位擺出的将軍畫像,是仿着關公臨摹的女像,九尺的高個,象腿般的臂膀,飛舞濃厚的大長眉,似乎與這進城隊伍中的任何一人都扯不上關系。
“太後,太後,蘇小主她被賊人毀了容貌啊!”一宮女跌跌撞撞跑進永華宮,急忙向陳太後禀報。
陳太後手中的杯盞“砰——”地一聲滑落在地,她面露愁色:“這可怎麽是好,祤兒打小就不喜歡褚褚,這些年哀家好不容易把他的喜好給掰過來了,這... ...”她沒有接着說下去,皇後的位置她始終為蘇褚留着,可關系着皇家的顏面,容貌有損的女子,先不說自己的兒子願不願意接受,就是這朝中愛來事兒的大臣,恐怕也不會輕易作出讓步。
宮門前,江月下馬為蘇褚掀起車簾:“褚褚,我無官身,非召不能入宮,接下去的路你得自己走了,聽聞祤帝這幾年的性格越發乖張,你盡可能別去招惹他。”
蘇褚有些失落,她望着偌大的城門,看不到盡頭的甬道,思量這裏真的要成為自己日後生活的地方嗎?
還未容她走上前半步,把守宮門的侍衛便擋住了蘇褚的去處:“閑雜人等,禁止入內。”
蘇褚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愣了半晌後,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道:“去江府!”留下那些個侍衛在原地不知所措。
“蘇将軍為何聽那女子差遣?”剛剛攔人的那侍衛問向身旁人。
“她要進你就讓她進,你說你攔着她幹嘛,現在可好了,人全走了。”
“不是,怎麽這都能怪到我的頭上?我們的職責不就是守衛皇城,那亂七八糟的人能随随便便往裏放嗎?”
“我看你長得亂七八糟的,人家姑娘生得多标志啊,說不定是哪國的公主呢。”
“這是長相的問題嗎,那現在怎麽辦?”
“你惹的事情你自己上裏頭報告去。”
這事兒經宮人一層層傳到內殿,便逐漸演變成了:“蘇将軍為陛下獻上亡國公主,誰料那公主不知好歹,見自己未被召見便轉身離去,蘇将軍只好委身去追,故而耽誤了面聖。”
“荒唐,區區一亡國公主也敢在我朝耍起威風。”
“好大的架子,竟讓堂堂将軍去追,真是不成體統。”
“莫不是小将軍為了逃婚事,提個公主來作擋箭牌?”
“噓,你腦袋不要了啊?誰都知道聖上最聽不得的就是這樁婚事。”
此時,上方坐着的祤帝臉色已被氣得鐵青:“齊霖... ...齊霖!”
齊霖正聽着上頭,身體傾斜着恨不得要掉進朝臣的隊伍中一起讨論,祤帝叫了數次後他才回過神來:“陛下... ...”
祤帝白了他一眼道:“傳旨下去,将那什麽亡國妖女就地處死,讓蘇褚押上胥玄速來面見。讓這一殿的人等着她像什麽樣子,還以為是小時候過家家呢?”
林府,蘇褚一行人剛落腳沒多久就被趕來的禁軍團團圍住,為首的衛尉踏入府中高喊一聲:“聖上有旨... ...”還未等蘇褚來得及跪下,他便拔劍向蘇褚刺去,繼續道:“亡國妖女,就地格殺。”
“你... ...有病吧... ...”蘇褚疼得不禁俯下身來,一股涼意順着胸口漫延散開。
那衛尉見蘇褚還有氣息,想要補上一劍,誰料被反應過來的江月擋了回去。
“蘇将軍,您這是何意,我乃奉旨行事啊!”江月的舉動引得那衛尉不解。
“你看清楚,這才是蘇褚。”江月抱起半跪在地上眼神已經有些渙散的蘇褚,向屋內奔去。
“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家的侍衛把自己家的将軍給捅了,不愧是泱泱大國,大到人都認不識。”胥玄在一旁看戲般地諷刺着。
“你是... ...胥玄!給我拿下!”啞喀爾将領的畫像,陳彪可是見過的,他心想蘇褚和妖女的事情,自己整不明白,先将胥玄帶回去,也算是完成了一半差事。
“哎?你這會兒又能認明白人了是嗎?”胥玄想要反抗,卻被幾個禁軍扣得死死的。
大殿之上,祤帝怒氣沖沖地向只身回來複命的陳彪叱喝道:“朕讓你把蘇褚帶來,人呢?”
“蘇... ...蘇将軍好像是那妖女,那... ...那妖女被臣傷了... ...所以蘇将軍... ..被臣傷了... ...”陳彪支支吾吾着。
“你在胡言亂語個什麽東西,陳彪你別仗着跟太後有幾分關系,一天到晚的不務正事,你信不信朕立馬革了你!”
“臣... ...臣... ...講不明白,臣把胥玄帶來了,他講得明白。”
被押解的胥玄不知對領他入殿的齊霖私語了些什麽,随後漓朝大殿中央帷帳四落,衆臣只見祤帝玩弄着匕首深入帳中,不過片刻,那男子嘶吼的聲音便響徹整個大殿,就連宮門口的侍衛聽了都打了個寒顫。男子面部慘白,抽搐着被鮮血浸透了一半的身體被三兩宮人擡着扔去了坦房。
江府宅內,侍女進進出出,手裏是剛剛換下還滴着紅色液體的紗布,江月守在榻前,面色沉重,一言不發。
宮裏派來的女官倒是被這血淋淋的場景吓得不輕,都進永華宮了還是哆哆嗦嗦的。太後見狀立刻起了銮駕,帶上宮中老練的太醫趕去了江府。